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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朱詠嵐走后,沈怜星不開心的質問奕劻:“你作啥支開詠嵐?”
  “你有我陪伴,她跟在一旁礙手礙腳的不方便,我聯想偷個香都怕有她在一旁你會不好意思。”
  沈怜星回視他含欲的眼,眼中赤裸裸的情欲駭住她。“你休想在王爺府對我胡來。”
  “我們倆之間發號施令的是我,不是你。”他殘忍地道。
  “你到底想怎樣?”她發出不平之鳴。
  “我餓了,先喂飽了肚皮再告訴你,我想怎樣或不想怎樣。”他拖著她往主桌走去。
  席間,她話很少,只在有人問她話時才簡短的答腔。皇太后大玉儿的美貌果真名不虛傳,精明干練不在外貌之下,應對這樣的女人,沈怜星更是只管噤聲和微笑。
  沈怜星吃得七分飽時,注意到有一雙眼睛直盯著她瞧,就著目光尋去,原來是今日的壽星薄蘭格格。
  她猜薄蘭格格一定當她是搶走奕劻貝勒的始作俑者,來找她討公道是遲早的事。
  見她放下筷子,奕劻問:“飽了?”
  她點點頭。
  “走吧!”他說。
  她一愣。“可以嗎?”
  “該見的人全見了,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說得理所當然。
  “皇太后還沒离席呢。”她壓低聲音道。
  “這是家筵,沒那么嚴肅,你沒見這里多半是女眷比較多,要不是薄蘭与烏拉納喇氏的關系,我根本不會來湊這個熱鬧。”他說著扶起沈怜星的腰,朝皇太后頷了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即牽著她的手往廳屋外走去。
   
         ☆        ☆        ☆
   
  到了王府馬廄里,奕劻騎上他的黑色馬。“上來。”
  “不要。”她沒騎過馬。
  他不耐煩的彎腰撈起她,放在馬背前座。“羞什么?”
  “我會跌下去。”她全身繃得很緊。
  “不會,有我在你絕對安全。”馬先試走了几步,然后是小跑步。
  她真怕摔下去,尤其她側坐著,兩只小手死命地環住他的腰。
  他滿意的輕笑。“早知道騎馬能讓你這么熱情,我早該帶你來騎馬的。”
  “你只會算計我。”她不服气的嚷著。
  “你是我的女人,疼你都來不及,怎會算計你呢?”他在她耳邊說著。
  “疼我?你就只知道气我罷了,疼什么!”她适應了馬上的顛簸,身子較為放松了些。
  “還說我不疼你?昨夜里不就疼死你了。”他邪佞浪蕩的說,一語雙關。
  她掄起粉拳使力往他的胸膛槌了一拳。“是很疼,到現在還會疼。”
  他哈哈大笑。“一會儿讓我瞧瞧。”
  她一惊。“瞧什么?”
  “瞧你疼的地方,我有法子讓你不疼。”他張狂的宣告。
  沈怜星羞怯難當,發起脾气來。“你快放我下來,我沒閒工夫同你胡鬧。”
  “我說正經話你卻當我是胡鬧。”他放慢馬儿的速度。
  “你就不像個正經人,能說什么正經話、干出什么正經的事情來?”她見馬儿跑慢了,不再環住他的腰,換他摟住她的腰。
  “經過昨夜,你還是很討厭我?”他探問。
  “不錯,就是討厭你。”她連思索都沒思索就回答。
  “既然討厭我,為什么還留下來?”
  “你用錢把我扣住,我不得已才留下來。”
  奕劻黯沉的眸斂起柔情,她連喜歡他都談不上,遑論成為与他同一族類的新嫁娘。
  一會儿后——
  馬儿在一處小宅邸前停了下來。
  “這里是哪里?”她轉身問他。
  “你家。”他幫助她下來。
  她看了看宅邸的門面。“這不是我家。”她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家。
  “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他走在前,她跟隨在后,沒有一個角落是她熟悉的,這怎可能是她家!
  踏進門檻,屋內左側門帘掀動,走出一位中年婦人。
  “怜星!”婦人吃惊的喚她。
  “娘……”
  母女相擁而泣,待情緒稍平靜后,婦人抹了抹臉。“貝勒爺也一道來了,我見了怜星實在太高興了,忘了要先招呼您。”
  奕劻体諒的說:“你們母女久未見面,好好聊吧!我到街上轉轉,晚上在這里用晚膳。”
  奕劻走后,沈母忙拉著女儿問:“你在冀王府過得好不好?府里每隔兩三天就會有人送東西到家里來,昨天干脆把我和你弟弟搬到這里來住,比我們從前住的地方好上許多倍呢!前面有庭院,后面有菜園,說明天還會差兩個丫環來伺候著。本來還安排我們住更大的屋子,我說不用了,他們才送我們來這里。”
  沈怜星看了看四周,确實比從前的屋子好得多,他真厲害,連母親的心也收買了,母親恨滿人的心向來很堅定的。
  “你好不好?要不是為了耿星的病,我也不會答應讓你去冀王府的。”沈母感傷的說。
  見娘就要流下淚,她急忙地道:“我很好,貝勒爺待我很好。”
  沈母安心的微笑。“你過得好就好,不然讓你在那里受苦,而我和耿星竟在此享福呢!”
  “娘,我真的很好,貝勒爺待您和耿星都這么好了,待我還會差嗎?”
  沈母點點頭。“我還以為你要回家一趟很困難呢!沒想到貝勒爺讓你這么快就回家來。”
  “娘,您放心,以后我會常回來的。”
  沈母高興得跟什么似的。“我到廚房弄几個好菜,貝勒爺說要留在這儿用晚膳。”
  沈怜星拉住母親的手。“娘,先別忙,我們才從阿濟格王爺府吃飽了過來,貝勒爺不會這么快就肚子餓的。”
  沈母這才坐下來与沈怜星聊天。
   
         ☆        ☆        ☆
   
  回程路上奕劻和沈怜星各怀心事,皆有志一同的上演沉默是金。
  “你和貝勒爺怎么先走啦?”回府后,朱詠嵐好奇地問。
  “我回了家一趟。”
  “啊,你回家了?沈大娘可高興了。”朱詠嵐羡慕的說。
  “娘和耿星全高興得跟什么似的。”
  “是嗎?你有沒有順道上我家去瞧瞧?我爹娘可好?”
  沈怜星搖搖頭。“我家搬了地方,不在原來的十二衢衙,所以沒机會去看看朱大叔和朱大娘。”
  “貝勒爺幫你家搬家了?”朱詠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昨天搬的。”
  聞言,朱詠嵐感到稀奇的大笑起來。“貝勒爺可真有本事,沈大娘恨滿人恨透了,怎會讓貝勒爺給收服了呢?”
  “我也不覺得他有那么大的魅力。”
  “瞎說,貝勒爺是有那么大的魅力,只是你娘固執出了名,怎會這么快……”
  “娘應是為了耿星吧,這也是無奈的。”沈怜星深吸了一口气。
  朱詠嵐見沈怜星心事重重,探問:“你好像對貝勒爺不太滿意的樣子。”
  “沒什么,不談我的事了。你呢?今天在王爺府愉不愉快?”沈怜星打起精神問。
  “我?”朱詠嵐指了指自己的鼻頭,見沈怜星點頭后她再繼續往下說:“我整天待在花叢里,好不容易能到王爺府透气,自然是拼命看、拼命吃、拼命笑,愉快得很。”
  “用午膳時沒見到你,你上哪儿去了?”
  朱詠嵐撫了撫肚皮,“王爺府的總管把我們這些下人安排在賞荷小閣,大伙儿沒有主子盯著,吃吃喝喝非常熱鬧。”
  沈怜星見朱詠嵐眉飛色舞的模樣好不羡慕。
  “朱詠嵐,你又在偷懶了!”沉穩的男中音煞風景的出現。
  朱詠嵐吐了吐舌頭,壓低嗓子朝沈怜星抱怨:“又來了,那個捉我像捉賊的常毓延。”
  “要不要我幫你?”沈怜星問。
  “如果你幫得了的話。”
  常毓延走向她們,向沈怜星打了招呼:“沈姑娘。”然后不忘他此行的目的。“朱詠嵐,今天一整天你躲哪儿去偷懶了?”
  “我陪沈姑娘和福晉到阿濟格王爺府享福去了。”她故意夸大的形容。
  常毓延大吼:“大家正忙得不可開交,你竟然敢放膽偷懶?”
  “貝勒爺都沒意見了,你大呼小叫個什么勁?”
  “常師傅,你別動气,是我要詠嵐陪我去參加薄蘭格格生日家筵的,与詠嵐偷不偷懶沒關。”沈怜星急著打圓場。常毓延一時語塞。“是這樣……”
  沈怜星怕他們又吵了起來,所以站在兩人中間。“是這樣。”
  “朱詠嵐,明天你要把今天延遲的工作給補上。”他說。
  朱詠嵐一听完他的無理要求,馬上做反駁:“你做人怎么這么刻薄,我今天又不是偷懶睡大覺,你憑什么要我補?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的工頭,有責任監督你,我不只一次發現你偷懶,不是對你特別刻薄。”
  朱詠嵐翻了翻白眼,轉而向沈怜星求救,“你幫我拜托貝勒爺把我調离常大工頭的管轄范圍好嗎?我沒夠了這個粗魯男子!”
  “詠嵐,你別激動。”沈怜星試圖安撫道。
  “我不只激動,我根本是七竅生煙,讓我再跟他共事一天,我發誓我會短命一年。”
  常毓延冷笑。“要調換工作就調換吧!像你這种愛偷懶的個性走到哪儿人家嫌到哪儿。”
  朱詠嵐火冒三丈,雙手擦腰成茶壺狀。“你好樣的!難怪你一把年紀了會娶不到老婆,這么惡毒難相處的人誰嫁給你誰就倒了八輩子霉!”
  “你們別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气,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嗎?一會儿惊動了福晉或貝勒爺可就糟了,會丟飯碗的。”
  沈怜星想做兩方和事佬,見兩人正在气頭上實在對他們沒轍,只好拿丟飯碗的事試圖震住他們。
  “丟飯碗就丟飯碗!老娘今天絕不會先讓步的,我已經忍他很久了。我生平最恨人家冤枉我,你這個混蛋淨會找我麻煩,有沒有是非公理啊!”
  他們的爭吵聲惊動了正要回碧桐閣的奕劻。
  “什么事啊?嚷這么大聲!”
  “他們……有點小誤會,正在溝通。”沈怜星站在兩人中間一臉無辜。
  “溝通什么大事非要扯開那么大的嗓門?”
  朱詠嵐气不過。“貝勒爺,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可我這回真的是忍無可忍了,常‘大’工頭老是說我偷懶,如果有也就算了,問題是我并沒有。我想請貝勒爺替我調個工作,就算是調到廚房、馬廄……甚至是茅房我也甘愿。”
  奕劻皺了皺眉。“毓延,詠嵐的指控是真的嗎?”
  “回貝勒爺的話,不是真的。”常毓延仍舊堅持己見。
  “好吧!既然你們都認為自己沒有錯,為了怕你們吵架吵到動手,我就替你調個工作。從今晚開始你和秋月一起伺候沈姑娘,你們是舊識,這回總不會再有相處上的問題了吧?”奕劻貝勒嚴厲的看著朱詠嵐。
  朱詠嵐一听新差事是伺候沈怜星自然笑逐顏開,挑釁的看了一眼常毓延,一副得意樣。
  常毓延嘀咕:“小人得志!”
  “你說什么?”朱詠嵐耳尖,听得一清二楚。
  “夠了!詠嵐陪沈姑娘回房,毓廷也早點休息去。”奕劻命令。
  訕訕的常毓延和朱詠嵐識相的噤口。
  沈怜星睇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奕劻,轉身走向仙繪樓。
   
         ☆        ☆        ☆
   
  “怜星!”朱詠嵐追了上去。
  “我想到水竹園散散心,你要不要一起去?”
  朱詠嵐急呼呼的擺手。“先別忙著散心,有個艷光照人的女人登堂入室要見你。”
  “艷光照人的女人……是薄蘭格格嗎?”她不記得她認識像朱詠嵐所形容那种气質的女人。
  “不是薄蘭格格,听秋月說是貝勒爺的紅粉知己綿綿小姐。”
  沈怜星蜇回仙繪樓。
  穿著紫紅旗裝的綿綿神情莫測的打量沈怜星。
  “叫你的丫環退下去。”綿綿一開口就顯出她強勢的作風。
  “你是不是想欺負人,為什么我們不能在場?”朱詠嵐戒心十足的道。
  “詠嵐,別對綿綿小姐無禮。”沈怜星怕起沖突。“你和秋月去睡個午覺吧!我和綿綿小姐聊几句。”
  朱詠嵐這才識趣的和秋月退下。
  綿綿微笑。“你的丫環有欠調教,要不要我替你訓練訓練?”
  沈怜星謹慎的應對:“才進冀王府的小同鄉,得罪之處請見諒。”
  綿綿再細細端倪她后才開口:“你比我想像的秀气,我以為奕劻找的侍妾會艷麗些。”
  “我來冀王府的事你應該不陌生,貝勒爺是在被動的情況下接受我的。”
  “听說了一些,我回科爾沁部省親兩個多月,不知奕劻染了病,昨天一到北京知道奕劻得病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如今确定他痊愈了,而且知是你的功勞,還真有點羡慕起你來。”綿綿似真似假的說。
  “羡慕我?”
  “自然羡慕你,你現在的身份不同,除了是奕劻的侍妾之外,還住進了冀王府。”
  “你很歡住在冀王府嗎?”她卻情愿不住這里。
  “誰不喜歡住進冀王府,可以和奕劻朝夕相處。”綿綿一副陶醉樣。
  “你可以向貝勒爺要求啊!”
  “奕劻喜歡上我那里逍遙,說外頭自在些,府里福晉管得嚴,不許窯姐常住下來。”
  “是嗎?”沈怜星不覺得福晉會干涉這么多。
  “不瞞你說,我不是什么大家閨秀,曾在脂粉院里打過滾,貝勒爺見我出身凄苦替我贖了身,供我住和吃穿,我原本也不敢奢望占住什么名份,只求能維持過去的情分。”綿綿放低姿態緩緩道來。
  “你問錯人了,貝勒爺才是那個有決定權的人。”
  “我想奕劻會顧忌你的想法。”
  沈怜星大方的說:“我沒有意見,你与貝勒爺的關系在我之前,我沒有理由干涉。”
  綿綿沒料到沈怜星這么好說話。“你不在乎?”
  “我應該在乎嗎?多一個人伺候貝勒爺,分擔我的負擔,我要感謝你才是。”
  綿綿開心的笑了,“你不會吃醋。”
  “吃什么醋?”沈怜星一頭霧水,嚴格說起來她才是介入奕劻和綿綿之間的第三者,如果綿綿對他死心塌地,她歡喜都來不及,有何醋可吃?
  “你真是少見的女人,不忌諱和別人分享丈夫。”
  沈怜星忙解釋:“他不是我的丈夫。”
  “你是他的侍妾,他就是你丈夫,怎可說不是?”綿綿反駁她。
  “我和貝勒爺既沒拜過堂,又沒名沒份的,怎可說他是我丈夫?”
  綿綿被她逗笑了,“你的身子不曾給他嗎?”
  沈怜星不自在地紅了臉,“你這么問我很奇怪。”她不想討論這种羞死人的事。
  “有什么奇怪的?我們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同一個男人的女人,有什么難以啟齒的,除非你還是個大閨女,才會不好意思和人聊這話題。”綿綿套她的話,覺得奕劻有點反常,怎會弄來一個對他不太熱烈的女人做侍妾?
  “這個話題太私人,我不想和人討論。”她很堅持。
  綿綿聳聳肩,瞧她的模樣該是稚嫩得很,奕劻還在鮮頭上,寵愛正濃時。
  “我先走了,一會儿福晉見了我又要罵人了。”綿綿站起身匆匆离去。
  綿綿前腳一走,朱詠嵐后腳旋即踏了進來。
  “你怎么能笞應那個窯姐讓她繼續和貝勒爺往來?”
  “他們認識很久了,更何況我也沒有立場反對。”
  “怎么會沒有立場?你是准貝勒爺福晉,她是外面的野女人,你允許野女人霸占你的丈夫?”朱詠嵐一副快暈倒的模樣。
  “你在窗外偷听?”沈怜星笑了笑。
  “我怕你被欺負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貝勒爺不是我丈夫,我也不會是貝勒爺的福晉,所以我不可能反對任何女人愛貝勒爺。”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就是沒有人相信。
  “貝勒爺一定會娶你的,那是遲早的事……”
  “什么時候?”她干脆問。
  “等他想成家時。”朱詠嵐也不知道。
  “要我抱著一個渺茫的希望到人老珠黃、地老天荒?”
  “不會那么久的,貝勒爺需要繼承人。”
  “是女人都可以替貝勒爺生下繼承人,那不是非成親不可的理由。”沈怜星早已有這層認知,所以她沒有怀著希望,因為那只會帶來痛苦。
  她不要為情所苦。一個人為錢所苦已經很悲哀了,若還要為情所苦,不是很愚蠢嗎?
  “你是說如果你怀了貝勒爺的孩子,你也不會要求他娶你?”
  沈怜星點點頭,強迫自己不去想怀孕的可能。
  “你真能做到?”
  “我不一定會怀孕。”她每天都在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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