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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愛情是這樣的相遇?


  又落榜了!
  這一天,大學聯考第四度落榜這一天,全天下最不幸的女人杜小夜,說什么也不相信地死瞪著那張貼了一整牆的告示榜,死不相信她居然又落榜了!
  “我不相信!怎么會這樣……”她發出便秘一樣的叫聲,只覺得頭發昏、手腳發冷、雙眼發暗;隨即膝蓋一軟,腦袋垂放,雙手撐直趴在地上,像狗一樣頹喪地癱跪在街道中央。
  喔呵呵呵……第四度遭受這無情的打擊,悲极神經生錯亂,她從喉嚨里低吼出一聲狼啤般的可怕笑聲。
  為了這一天,她离鄉背井,一個人來到這陌生混亂的大都市,每天夾在宛如逃難的人群中沖鋒陷陣,夜夜頂著瞌睡虫寒窗苦讀;為了這一天,她不但茹素吃齋,祈禱敲鐘,而且按時上教堂外加利佛拜拜;為了這一天,她摒棄一切媳樂,不抽煙、不喝酒、不跳舞、不上PUB、不夜游,也不看電影!甚至不交男朋友,為的全是這一天——
  結果,一切的“犧牲”全都白費了!
  啊——天——
  怎么會這樣?她居然又落榜了!
  她簡直活不下去,不想再做人了——
  “喂!”在她悲痛万分之際,一個傲慢無禮的聲音從她屁股后傳來,听起來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存心找碴似的,很不客气地打斷她的自怨自艾与自怜自哀。
  她像一頭中傷复又遭挑釁的野獸,七竅生煙,陰沉地甩過頭去;雙眉壓低,斜眼睥視屁股后那尊不可一世的銅雕像。很不幸的,眼神轉得太橫太斜的關系,隱形眼鏡很不合作地掉落到地上。
  “我的眼鏡!”她慘叫一聲,顧不得屁股后那個傲慢神气無禮的家伙,屁股翹得老高,在地上爬來爬去,一雙手跟著四處摸來摸去。
  那是她縮衣節食,好不容易,花了五千兩百塊才配得的,不過才戴了一星期,就這樣去了——上帝未免對她太不公平了,讓她連連遭受無情痛苦的打擊!
  她在地上四處摸索,尋寶一樣地專心仔細。那鏡片是超高透氧的,一副要五千兩百塊耶……
  “喂”傲慢無禮的聲音忍無可忍地又響起來,口气非常不耐煩。“你還要跟狗一樣地在那里爬多久?你擋住我的路了!”
  像爬虫一樣匍匐在地的杜小夜,腦袋轟然一響.四肢頓時麻痹。她停止爬尋,平視前方,看到了一雙又長又直的腳。那滿口的不耐煩正從她頭頂傳來。
  她慢慢仰起頭,看到一張自大但很有個性的臉。那張臉感覺很年輕,劍眉、星目,加上高挺驕傲的鼻粱,性格又帥气——大抵是這樣。她是個大近視,外加嚴重的散光和亂視,沒了眼鏡,根本像在霧里看花。只是這家伙輪廓實在太突出,她又跟他离得近,所以才能多少看清一些地的長相。
  她四肢趴地仰頭的姿勢,看起來真就像一只溫馴的狗討好地匍匐在主人的跟前,只差一條搖擺的尾巴。那雙劍眉卻緊皺著不放,极度不耐煩地瞪著她,擺明地嫌她礙路,表情充滿嫌惡。
  什么嘛!這家伙!嫌她礙眼,馬路這么寬,他不會挑邊旁的路走?擺什么大少爺的臉色!
  “馬路這么寬,嫌我擋路,你不會挑旁邊走?你沒看到我正在找我的眼鏡嗎?”她現在已經不可理喻了,末梢神經失控,一丁點的挑釁,都足以挑起她滿腔憤怒的顫抖。
  “你到底讓不讓?”那家伙脾气顯然不大好,修養也挺差的,當街吼了起來。
  “喔呵呵呵……”杜小夜仰天長嘯,壯怀激烈,又發出便秘一樣的可怕笑聲。
  為什么天下每個人都要欺負她?上帝欺負她,神明欺負她,聯招會也欺負她——現在連這個神气的臭小子也要欺負她!這世間還有什么天理?
  “你到底讓——不——讓啊!丑八怪!”那臭小子一臉忍到极點的便秘狀,眉毛皺得几乎打結。他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逼出口,說到“讓”時,再也受不了似的火山大爆發,狠狠咆哮出來;長腿一踢,狠狠端了杜小夜的屁股一腳,將她踢翻到一旁。
  這一腿著實出乎杜小夜意料之外。她沒想到這個傲慢無禮的臭小子。居然如此沒修養。她正想破口大罵,眼睛一亮,在灰沙細石中發現了她追摸不著的五千兩百塊——應該說,發現了她一副五千兩百塊錢的隱形眼鏡。
  她顧不得一身狼狽和通通,興奮地將鏡片小心地夾進裝滿生理食鹽水的鏡籃里,高興得眼淚鼻涕流個不停。
  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這才感到屁股還在發疼,感覺像裂成了三瓣。那個該死的臭小子——
  “喂!你等等!別跑——”她推開看熱鬧的人群,屁股東歪西扭地追赶那個傲慢的家伙。
  那家伙根本不睬她的叫喊,人高腿長,步伐又大又從容。杜小夜拼了老命才追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他的后腰褲帶,喘气說:
  “等等!你這家伙……別想逃!”
  她根本沒去想這樣抓住男人的褲腰帶有多不雅觀,更沒想到這种舉動會引起旁人什么揣想或曖昧的誤會。她只是怕他跑了,非緊拽住他不可。
  那小子回過頭來,眼色陰沉,印堂晦暗。
  “又是你!”他一副目中無人的不耐煩模樣。‘你抓住我的褲子做什么?難道你想……”
  “呸!呸呸呸呸呸!”杜小夜連呸了好几聲,“呸”掉數公吨的口水,把那家伙話里意淫的味道“呸”清掉。“你踢了人不道歉一聲就想跑嗎?還好我今天穿的是牛仔褲,夠厚,禁得起踢……”她扭頭看看自己的屁股,惜疼地撫摸几下。脾气又上來,又雙八字眉嘎叫說:“你怎么可以那樣隨便踢人?你知不知道我屁股差點就裂成三瓣了?很痛的你知不知道?年紀輕輕就這么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真不知道現在的高中生腦袋都在想什么?書也不知都念到哪里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丑八怪——”那家伙本來就已經很不耐煩,听她這么嘀咕,眼色更陰更沉,挑釁地斜睬著她。
  “你……你你……你——”杜小夜气得口吃,卻回不出話。
  這么靠近這家伙,她才總算看清他的長相。這家伙真的長得好,輪廓立体、五官分明不說,而且身高腿長,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每一寸都繃緊發亮,結實又有彈性。神采跋扈張揚,充滿性格和魅力,不僅有著年輕男孩特有的意气狂放,同時散發出成熟男性誘人的性感。
  她几乎看得有些情迷意亂,不敢相信還這么年輕的男孩,竟然能夠長得這么有“味道”。仔細看,他的臉孔不完全是東方的;那立体的輪廓,怎么看也不似東方臉譜的平坦呆板。但他的“味道”,又處處充滿東方調,比起拉丁味的浪漫熱情多點冷酷,較之歐羅巴風的宜人优雅又少些殷勤和藹。
  這樣的“美男子”,是有資格“目中無人”、“出言不遜”的,是以她回不出話。怎么回?對方那么高、那么性格、那么帥气、那么性感、那么魅人、那么有味道——
  不過……她也不矮啊!
  總算找到一點足以堪慰的地方,她挺起胸,鼓足气勢,一鼓作气僻哩叭啦說;
  “你別以為你長得比別人好看一點就了不起!臉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別腦袋全是一堆草包!像你這种自以為英俊流洒、目中無人的——”
  “你這個丑女人,到底想干什么?”那家伙不耐煩她的叨絮不停,眉毛又開始打結。“還不放開我?你想害我起疹子啊!”
  又罵她丑了,杜小夜忍住气,堅決地不肯放手,死抓住他的褲腰,由后到前;一手怕抓不緊,干脆兩只手全抓上,与他面對面決戰,堅持不肯妥協。
  這像什么話?這姿勢曖昧又不成体統,一旁的人只見她雙手抓緊男孩的褲腰,欲求不滿似有所企圖要求,理所當然地想入非非。可她根本沒想到那么多,气過頭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傲慢的家伙不耐煩歸不耐煩,對旁人的指指點點和竊笑,倒顯得處變不惊,不放在心上。
  “你別想逃!”社小夜抬起頭。這家伙長得還真高,她都快一七○了,挺胸平視還只能看到他的嘴巴;跟他說話,非仰頭不可。”你那樣莫名其妙亂踢我一腳,不說聲抱歉就想走人,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難道沒有人教你什么是禮義廉恥嗎?看你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個性卻這么差勁,像什么話嘛,你不道歉也行,除非——”
  “除非怎樣?”
  “當然是讓我踢回一腳!以牙還牙,你懂不懂?”
  傲慢神气的小子,黑黑的眼珠凝成了兩粒黑珍珠,又硬又冰,冷得可以凍死人。
  “你說什么?丑八怪?”他用最傲慢的態度表示輕蔑。
  杜小夜連連被悶棍打傷,啞巴吃黃連,偏偏又想不出什么話能反擊,鼓著腮幫干瞪眼,口吃了半天,才0依0依啊啊,沒什么气勢說:
  “你怎么可以罵人丑八怪?你知不知道這是很失禮又傷人的事?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一點就可以這么目中無人!告訴你,真正的男人在意的才不是這層皮,像你這樣自以為英俊瀟洒就沾沾自喜,根本還是個毛小子罷了!”
  “是嗎?”那家伙倔傲地脫著她,冷不防伸手摸她的胸部,旁若無人地批評說:“你這樣也算是女人嗎?聲音粗又沙啞,又沒胸部;該凸的地方不凸,該凹的地方不凹,簡直就像塊木板,而且…”他甩手到她身后,捏捏她屁股兩把。“屁股又扁又小,沒有一點肉,長得又高,卻只有線條沒有弧度——你說,你這樣也算是女人嗎?”
  “你怎么可以隨便摸——”杜小夜被他突然、大膽的動作嚇倒,震遲了兩步,气急敗坏將手護在胸前,漲紅臉瞪著他。
  “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那小子叉著手,一副理直气壯的模樣,還真不知什么禮義廉恥四維八德。
  所以她討厭長得好看的男人,傲慢自大又自以為是,而且目中無人,跟一只“起番”的公雞差不多。就像這家伙,不僅脾气不好、性格不好、耐性不好,嘴巴更是討人厭!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她放棄再跟他糾纏。
  “怎么,不踢我的屁股了”那小子卻反而擋住路,存心捉弄似地歪著邪气的笑容望著她。那是撒旦式招牌的笑法,看起來天真無邪,骨子里一肚子坏水。
  他這時看起來心情好像很好,劍眉舒展,眼目充滿了晶亮的光彩,就是歪嘴斜眉的笑容讓人看了發毛,不知他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踢你的屁……只是痛了我自己的腳,我懶得跟你這种小子一般見識!”杜小夜作勢地甩個頭,說到“屁股”兩字時,不知怎地心虛地壓低了聲音。
  這小子給人的感覺、說話的口吻,又年輕卻又成熟又世故,但她敢打包票,他鐵定不會超過二十歲。跟個這么年輕的小家伙鬧脾气實在沒什么意思,而且無聊,她還是自認倒霉算了。
  可她忘了,她自己才不過二十一歲。
  那小子不笑了。在杜小夜說他不過只是個“毛小子”時,他瞳孔縮了一縮。他用銳利、令人窒息的眼光看她一會,然后突然開口問:
  “你多高?”
  他干嘛突然問這個?杜小夜怀疑地看著他。
  “一百六十八公分半。干嘛?”
  “不錯,跟我挺配的。多重?”
  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問這個做什么?”她沉不住气,蹙眉詰問。
  “你別管,回答我的話。”
  “我為什么要回……呃……答……”她大聲地想抗議,在他懾人的緊迫下囁嚅無聲,沒出息地投降說:“四十八公斤又七百公克。”
  “体重是很理想,就是向少了一點,該凸的地方不凸……”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胸部,像對著一盤豬肉似的挑三撿四。隨即又問:“年紀呢?多大了”什么嘛!這种口吻,像在盤問犯人似的。她為什么要回答他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又被他無緣無故地踢了屁股一腳,為什么要像人犯一樣乖乖地接受審問?她有拒絕回答的權利。
  “你管我多大,反正就是比你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大。”她很不客气地反擊回去。她現在唯一的“武器”,大概就是比他”蒼老”這一點吧!
  他眉毛又再打結了,死瞪著她,硬逼她回答。一秒、兩秒、五秒……在那种霸道粗魯又暴躁的目光環視下,杜小夜垂低了頭,不得不妥協。
  “二十一歲。”沒辦法,她瞪不過他。
  “二十一歲?你有這么大了?”惊訝的聲音,似乎是出乎意料又不相信。
  “不然你以為我還跟你一樣?天天背著書包上學做乖寶寶?”
  她蓄了一肩松松卷卷的波浪頭,高中生有那么摩登嗎?真正的男人不會錯估女人的魅力層次的,這小子未免太遜了。
  “听你說話的語气、方式,差不多!就是一副沒長大的中學生模樣!脾气差了點,動作也挺粗魯的,一點也沒有成熟女人的嫵媚和風韻。”
  “是嗎?你年紀不大,倒還挺會說大話的。你懂什么是成熟女人的嫵媚風韻嗎?”杜小夜沒好气地回敬一句。
  那家伙沒有接受她的挑釁,接著剛才的問題,又問:
  “身高一六九,体重四十九,听起來很迷人,身段不錯。那三圍呢?胸圍多少?還有臀圍、腰圍?”
  “為什么我連這個問題也要回答”杜小夜紅著臉往后跌了几步。素昧平生,哪有人那么荒唐問一個女孩子這种唐突的問題?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那小子一派蠻不在乎,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毫不保留的眼光,當她赤身裸体般。嗯……胸圍三十三,穿A罩杯;腰二十三寸;屁股嘛,看樣子應該有三十四寸。”
  老天!杜小夜窘得沒處躲藏。那小子完全說中了!
  “我不想再听你胡說八道了,再見——不!最好是不要再遇見了”她向后轉了一百八十度,逃之夭夭。
  “等等!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名字?”小子動作很快,從容不迫地擋住她。
  “要不要連我的生辰八字、血型、興趣也一并都向你報告?”
  杜小夜有些气惱,這個家伙不僅目中無人,而且還是個自大狂,簡直莫名其妙。她連番落第,心情已經很黑很烏很郁悒了,偏偏又遇上這么一個荒謬、神經、又傲慢自大的家伙。真不知是前世造的孽,還是這輩子缺的德!
  “不必那么麻煩,你不想說也沒關系。”他居然很紳土地對她揖個禮。“看來我好像惹得你很不高興。承蒙你不追究,這樣吧!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就破例一次好了——”
  “了”字一出口.他隨即伸手抓住杜小夜的褲腰,將她拉到身前,跟著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擁住她肩膀,將她整個人帶到自己怀中,激烈又突然地堵住她的唇。
  杜小夜眼睛睜得大大的,來不及震惊。她感到他柔軟富彈性的嘴唇強而有力地親触她的嘴唇,霸道地想將她整個吞沒,跋扈而且張揚,完全跟他的人一樣。
  “這樣就算扯平了——”他總算放開她,大模大樣說:“我的吻很寶貴的,這就算我踢你屁股那一腳的賠禮好了!拜了!”
  他揮個手,完全不把一旁看熱鬧的人群放在眼里。
  太荒謬了!杜小夜呆呆站著,開始感到震惊和僵硬。
  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被一個毛頭小子侵犯!她最寶貴的處女之吻,就那么受了污染!她幻想一千次、一万次的處女之吻……
  “對了!”那任性的家伙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吊儿啷當地說:“忘了告訴你,我叫織田操。記住了?不必太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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