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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田优作把蘇小小抓回“夜魔的天堂”,鎖起了門,將吧台上一排排他這兩天調好的“解藥”,一杯杯粗魯的注蘇小小嘴里灌,嗆得蘇小小一身全是酒騷味。
  “田优作,你這個神經病!你一直灌我喝這什么鬼東西,你怕我醉不死是不是?”蘇小小揮開他的手,破口大罵。
  “少嚕嗦!把這杯喝了!”田优作箝緊著她,強迫把酒灌進她的嘴里。
  蘇小小死不肯喝,一直頑強的抗拒著,結果嗆到鼻腔痛苦地咳嗽不已。
  “你這個瘋子、神經病、變態……”她痛恨地大罵。
  田优作板著臉任她叫罵,到地下室取來一本破舊又髒的東西丟在她面前是一本很舊的書。
  “這是什么?”蘇小小好奇的翻了翻,上頭全寫些她看不懂的蝌蚪文。
  “這是‘惡魔秘史’。”田优作把書抽回去說:“這些是以拉丁文記載的你看不懂。”
  “那你還給我看做什么?”蘇小小沒好气瞪他一眼。
  田优作難得一次不生气,也不對蘇小小翻白眼,他小心地收好書,語气沉重的說:“現在我也不得不老實告訴你了。根据‘惡魔秘史’的記載,喝了‘失戀的滋味’的人,如果三個月之內不飲用解咒之藥,就會与下咒的人身体与靈魂永遠共為一体;也就是說,如果三個月之內,你沒有飲用解咒之藥,那我們兩人將被迫成為愛人、被迫發生親密的關系,這樣說,你懂了吧?”
  “田优作,你真的病入膏肓。”蘇小小看著田优作,一直不停地搖頭,像在研究瘋子一樣。蘇小小的反應在田优作的意料之內,他忍著气、耐著性子又說:“我知道你不相信,但就算是為了預防万一吧!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不安?”
  “當然不會!那是你這种神經有問題的人才會發這种神經。”蘇小小揮揮手掉頭就走。“我要走了!以后沒事別再來煩我。”
  “你給我回來!”田优作气得把蘇小小抓到地下室,并且鎖上重重的枷鎖。
  地下室陰森又暗,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其它只有一排排的書柜,裝的全是有關种种惡魔、魔道研究的書籍,連日光燈也顯得慘白。
  而田优作置身在這地下室陰森气氛里,也仿佛魔味多了三分,尤其他那身黑衣、黑亮的長發,以及艷麗血紅、像滲血了的嘴唇,都使他更像是一個美麗無比的惡魔。
  “信仰果能造就一個人。”蘇小小看著魔味十足的田优作,喃喃玩笑說。
  “你好象不怎么害怕?”田优作有點訝异。一般女孩子看到他這气氛陰森的地下室,早就害怕得要死了,只有蘇小小,竟還能如此開玩笑。
  “我為什么要害怕?”
  “我是惡魔……轉生,這里是我的城堡。”
  “惡魔?算了吧!”蘇小小“咯咯”的笑,既輕視又嘲謔‘時不我予’你听說過沒有?現在惡魔在人類世界沒有什么搞頭。”
  “你——”
  “再說,惡魔是屬于夜的動物,大白天、陽光底下都畏縮得像蝙幅一樣,根本是見光死。像你這种‘新品种’的惡魔,我看也是差不多!”
  “你——”田优作气得臉色鐵青,冷冷地說:“我不想跟你這种沒見識的人討論偉大的問題,先解決目前的難題再說。”
  “沒有那個必要。”蘇小小說:“惡魔的力量由信仰而生,我既然不相信這回事,什么‘失戀的滋味’的力量就發揮不了作用。”
  “可是我相信,它會在我身上起作用。”田优作聲音冷。“我可不想對你這种沒層次的人痴迷愛戀。”
  這對蘇小小算是很糟糕的羞辱了,但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反而困惑地說:
  “你真的那么喜歡司徒明麗?”
  田优作冷不防她這一問,冷冷的臉上狼狽的起了紅暈。
  “我真不懂,你為什么還那么喜歡她。”蘇小小困惑不已。“你明知道她一點也不在意你,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更不用說什么喜歡了,你為什么那樣執迷不悟?”
  “這是我的事!”田优作像挨了一棒那樣鐵青著臉。
  “我勸你還是放棄她吧!你即使用惡魔的力量使她傾倒,得到的也不是真正的心和真正的愛,只不過是一具被惡魔符咒迷惑過的軀体,和勉強的感情而已。”
  “住口!這不關你的事!”田优作惡狠狠地斥喝蘇小小。“你只要跟我配合,把解咒的藥喝了就沒你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也沒興趣管別人的閒事。”蘇小小聳聳肩說:“你既然不听勸就算了,你的死活根本就和我無關。不過,我雖然可以幫你忙,但我從來不做沒利可圖的事,再說我很忙,不可能一天到晚跟在你屁股后……”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忙的。”田优作抽出了一疊鈔票在蘇小小面前晃了晃。
  “你只要每天晚上來這里一趟就可以了。三個月之內,我一定要調配出解咒的藥!”
  蘇小小把鈔票搶過去,用口水一張張算清楚,眉開眼笑說:“你還真慷慨!就這么一言為定。”但她想起什么,皺眉又說:“不過,你晚上不是要做生意嗎?”
  “不了!我暫時把‘夜魔的天堂’關閉歇業。”
  “哦。”蘇小小點點頭,但仍皺眉說:“不過,我還有個疑問,我怎么知道喝下肚的東西有沒有效?總不能天天這樣亂七八糟的喝一堆神水、魔水的吧?”
  “那是我的問題!”田优作冷冷地說:“反正你不相信惡魔的力量,對你并沒有影響,你只要每天晚上來,喝下我調配的解藥就行了。期限三個月,我會付你錢的,你不是只要有錢就可以了嗎?”
  蘇小小死要錢這點劣根性,田优作從賴美里和曾莎白那里也得知的非常詳盡。
  “你還真了解我,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蘇小小笑得很自在,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還有一個問題,我可以知道解咒的藥叫什么?你到底有沒有這個配方?”
  田优作看她一眼,轉身取出一本書,翻開來指著其中一頁上面的蝌蚪文說:
  “根据這本書上說,惡魔的咒語以‘惡魔十三味’最強,唯有‘天使之愛十二味’才解得開它的咒語。我几乎翻遍所有書籍,還是沒找到‘天使之愛十二味’的配方,只有一些殘缺不全的資料;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來的。”
  “我當然很放心,不放心的人應該是你。”蘇小小戲謔地笑了笑,摸摸書柜中的書,悠閒地說:“難怪你愛慕司徒明麗那么多年老是追不上她,像你這种男人實在是畸形又絕种,什么時代了還相信惡魔這种東西的存在;況且大部份的女人,听到惡魔這种東西,不皺眉才怪,枉費你一副好身材、好長相。”
  “少廢話!”
  “我真沒想到你那么痴情。”蘇小小笑笑又說,那笑容充滿嘲諷。“本來我以為你是那种濫情的人,什么女人都好、都可以,沒想到……嘖嘖!”她搖搖頭,像在贊美田优作的“痴情”。
  “你說夠了沒有!”田优作瞪她一眼。
  “我只是覺得奇怪,因為男女之間有一种有趣的差別,男人都夢想三宮六院女人卻期盼是他的唯一,怎么你卻這么不一樣?”
  “你懂什么?胡說八道一通!”
  “算了!我是不懂,我要走了。”蘇小小又聳聳肩,賺錢以外的事,她也不想浪費時間去了解。
  “記住,明天晚上要過來。”田优作開了鎖,打開門站在門邊叮嚀她說。
  蘇小小揮揮手,表示知道。她舍不得花錢坐出租車,花了半小時等公共汽車,顛來顛去的將近一小時才到家。丹尼爾還沒回家,她扭開電視,讓電視的聲音盡情的在空蕩的屋中回響,自顧自地去洗澡。
  洗完澡她重回客廳,用遙控器在各個頻道梭巡一番后,最后鎖定在新聞台。本來依照丹尼爾的意思,是想要請人安裝中小耳朵什么的,那樣才有上層的水准,但蘇小小認為有線電視的節目也差不多,都是接收衛星節目的,所以最后決定在三台之外加了一個第四台。
  有了第四台,她也只看用英語播報的節目,雖然常常像鴨子听雷听不懂節目的內容,但她卻堅持得很,因為那里頭有她的夢。
  丹尼爾猜測的并沒有錯,蘇小小之所以能在破碎——至少不怎么完整的環境下成長,也沒有變坏,是因為她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夢想在支撐著她,那是她全部的憑借,在悲傷慟哭時的心靈安慰劑。
  那個夢想,在她被父母丟在鄉下外婆家的幼小年紀就已成雛型——長大后,她要去流浪。孤獨的她,在那個寂寞的歲月里,沒有值得留戀的對象、沒土沒根,也不懂得金錢的重要性,每天仰望天空自在的流云和飛鳥,她的心只想如此去浪跡天涯,猜測流云飄到海那邊后的天空,是怎樣一個不同的世界?
  后來慢慢長大,又認識了丹尼爾,從丹尼爾的身上,她同時認識了愛情与友情。
  丹尼爾有戀慕同性的傾向,在保守的鄉下,這已經不止是傷風敗俗的事。丹尼爾把他的苦惱全告訴了蘇小小,蘇小小只覺得無端地悲傷和同情他。在她看來,丹尼爾娘娘腔的舉止其實充滿了比女性更优美的高雅;而男人的友情是女人的僮憬,她和丹尼爾之間的感情早已超乎了兩性之間的狹隘界定。
  后來丹尼爾离家、她父母离婚,讓她對儿時流浪的夢想构筑起了藍圖——她要完成學業,然后飄洋過海到新大陸的那一邊繼續流浪,做個流浪的吟游詩人。這個夢想至今不變,但她同時也慢慢了解到現實的問題——夢想是無法單獨成立的,困難的關卡一重一重擋在前頭。金錢是最大的關卡,她不想做個貧病交加的吟游詩人——雖然,那也許更接近流浪詩人的本質、更接近吉普賽,不過,她不要那樣,她可以粗茶淡飯、可以物質貧乏,但她希望維持起碼的生存尊嚴。所以她死要錢、只愛錢、沒有道理的攢錢。她的夢想,可是她不愿也不想說,因為那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夢;有些人的夢想需要共享,但她不是,她的夢就只是她的夢,她自己一個人的夢,情摯如丹尼爾她也不想說。孤獨慣了,她也沒有把人生看得很坎坷;事實上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幸与不幸不是自怨自艾就能改變。不如意的時候,想想如意時的意興風發、豪气干云,人生就是如此反來覆去,總不會一輩子這樣衰下去,這就是她生活的哲學——不卑不亢,不自怨自艾、自得自滿,順其自然就可以。
  衛星電視新聞台是二十四小時播放,沒完沒了,蘇小小看了一會就將電視關掉,走到陽台,對著夜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夜還不算太深,星辰也不明亮,對面大樓的燈光一盞盞亮起,蘇小小半個身子擱在欄杆外,看著燈光,看著看著突然大叫揮起手來。
  然后她對夜空做最后一次的巡禮,走進屋子里,關上陽台的落地窗,星星依然不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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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Pinepro's 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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