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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棋沈默的站在窗邊,看著這對個性截然不同的姊妹。蘇倩即使躺在病床上。依舊是動人、亮麗,沒有一點點病懨懨的感覺;而蘇玉薇沒有姊姊漂亮,但她青春的光芒就足以戰胜任何的美貌。
  相差六歲的這對姊妹花,似乎沒有一點“代溝”,很能談得來。二十九歲的蘇倩并不完全懂二十三歲的蘇玉薇,二十三歲的蘇玉薇也不是全能接受二十九歲的蘇倩,但手足之情,血濃于水,加上不住在一起,少了摩擦,所以她們之間的感情相當好。
  “媽問你想不想回家住一陣子,她要替你補補身体。”蘇玉薇帶笑的說。
  “不用吧!”蘇倩很本能的去摸著妹妹的長發。二十出頭時,她也和玉薇一樣的浪漫,留著飄逸的長發。“小手術而已,我怕補到后來,我得上美容中心去減肥。”
  “几天也行啊!”
  “不要麻煩媽了。”
  “衛大哥不是連鍋鏟都沒有拿過嗎?他能煮東西給你吃?”蘇玉薇怀疑。
  “現在在外面吃很方便,我自己可以每天吃,每天補,相信我,我不會虐待自己。”
  “媽還要我問……”蘇玉薇看了李棋一眼。
  “問什么?”
  “問到底有沒有婚禮啊!”
  “婚禮?”
  “你也知道他們老一輩的人,他們接受不了太新潮、太沒有責任感的關系,同居是他們……非常勉為其難去面對的事實,但終究……”蘇玉薇好象非常怕李棋傷心。所以說得很含蓄。
  “玉薇,不談這個。”蘇倩調整了下她身后的枕頭,有些無力感。
  “衛大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蘇玉薇逼問。
  “玉薇……”
  “如果他沒有意思要當個丈夫,如果他不想娶你,不想要束縛,那他也不要害了你,多的是想娶你的人。”蘇玉薇看著李棋。
  李棋一個淡淡的笑,他什么都沒有說,也什么都不想說,已經亂了六、七年的感覺,現在也不好澄清。
  “玉薇,我和衛世恒之間的感情,我自己清楚,你不要為我擔心。”
  “我才不擔心,我只是……看不得有些人的痴情。”她再瞄瞄他。
  李棋知道在病房里根本不該抽菸也不能抽菸,但一想到蘇玉薇這些自以為是的錯誤主觀,他就有一股气難平。如果他真想追蘇倩,今天和蘇倩同居的人不是衛世恒,這兩個女人為什么都不會好好的去思考一下其它的可能性,例如是……他根本不愛蘇倩!
  他愛的人是……蘇玉薇。
  “李棋,你不識字啊?”看到他抽菸,蘇玉薇是既意外又有些錯愕。“就算事實很傷人,你的心在滴血,也不要——”
  “蘇玉薇,閉上你的嘴!”他沒有提高音量,沒有厲目逼視,但是他的話里自然有一股威嚴。
  “醫院里不能抽菸!”她很堅持。
  “一根就好!”
  “你可以到廁所去抽,如果你真這么想抽。”
  “蘇玉薇——”李棋已經打算要吼出來了。
  “玉薇。”蘇倩馬上出面調停。“去替我買份雜志好不好?住醫院里怪無聊的,我……”
  “哼!”蘇玉薇給了李棋一個衛生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在幫你,你當我是在陷害你嗎?”
  “你根本不知道——”李棋不打算再當那個錯誤的痴情者,他准備當著她們姊妹的面,把整個錯誤給解釋清楚。六、七年來,他一直和蘇倩保持連絡,一直不斷的到蘇家走動,不是為了蘇倩,是為了那個始終占据他的心的蘇玉薇。
  “懶得理你!”撂下一句話,蘇玉薇沖出病房。
  李棋將菸朝地上一扔,狠狠的踩熄了。人是不是真的很賤,始終會去渴望、去追逐自己得不到的?明明有很多女人可以讓他去挑,但他卻和自己過不去,給自己找罪受……
  “李棋,你也不是今天才認識玉薇的,不要和她計較。”蘇倩手枕著頭,帶著淺淺的笑意說。
  “蘇倩,有件事我一直想解釋清楚……”
  “不必解釋,六、七年了,我還會不知道你的心意嗎?”她對他有著一絲的歉然。“李棋,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其實你應該多跟其它的异性來往。”
  “蘇倩……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其它的可能?”李棋几乎是咬牙切齒的。
  “什么可能?”
  “例如……”李棋不知道自己會有結巴、詞窮的時候,他可以和歐洲的賣主以流利的英語殺价,面對刁蠻、霸气的台灣買主,他也可以臉不紅、气不喘的堅持不二价,應對方面,他絕對是個辯才無礙的人,但是一碰到蘇家姊妹,他都快成白痴了。
  “例如什么?”蘇倩有些焦急的問。“李棋,當朋友也沒有什么不好,朋友可以是一輩子,但是愛情總有褪色的時候,我們這份感情是滿難得的,現在要找像你這樣的男人,真的不太多了。”
  李棋憤怒的轉身面對窗子,他真是欲哭無淚,上帝居然開這种玩笑!
  “我愛衛世恒,他——”
  “他也愛你!”李棋帶著微諷的語气說。
  “對你——”
  “你只有滿心的歉意!”他替她說,譏誚的表情。
  “你都滿能了解的嘛!”既然他都這么一清二楚,她就不知道他到底還執著什么了。
  “我當然能,但問題不是在你……”
  “我知道問題是在你的身上,我也勸了你好些年了,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李棋,每次一見到你,我就覺得歉意滿怀。”
  李棋的手指搓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以蘇倩一個如此成熟、練達的女人,腦筋似乎不該這么的食古不化,或許她對自己太有自信,相信自己是男人心中渴望、不忍放棄的對象。
  “你的執著令我感動,但是……這真的是一种浪費。”她又說。
  “蘇倩……”他突然的歎了口气。“有天你會大吃一惊的!”
  “我不要大吃一惊,我只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同學四年,加上這六、七年來,沒有人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浪費,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做無謂的努力。”她把話挑明了。
  李棋在瞬間突然產生一种逃离這對姊妹花的沖動,他看了下表,一個他必須馬上离開的表情。
  “我還有事。”
  “玉薇——
  “她可以自己回家的!”帶著一种賭气的心理。“反正有沒有我,對她并沒有差別。”
  “李棋……”
  “你保重了!”
           ※        ※         ※
  建筑業的巨子崔亦帆包下了凱悅大飯店的一個廳,為這次他的建設公司所推出的新房子賣出了滿堂彩而舉辦慶功宴。這年頭房地產不景气,而崔亦帆的建設公司在嶄新的促銷方法与并不离譜的合理价位帶動下,有了出乎所有建筑界意料的好成績。
  意气風發的崔亦帆,挽著他的獨生女走進了會場,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而受到注目的原因,有一半是因為崔品芃。
  崔品芃今年二十五歲,剛從歐洲玩了半年回來。她是標准的富家千金,會穿、會玩、會享受,在她的字典里只有享權利,沒有盡義務,加上她野性、漂亮、完美一百分的臉龐,使得她更是予取予求,沒有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
  今晚她穿了一件亞曼尼黑色削肩、露背的晚禮服,更增添了她狂野、性感、大店的魅力。這個小妮子吸引了全場男士的注目,除了衛世恒和裘中平。
  這兩個男人各瑞了一杯雞尾酒,遠遠的注視著今晚的公主,在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有著一种隱約的笑意。
  衛世恒的笑是一种純欣賞,不含任何意味的笑。
  但是裘中平的就不同了。
  裘中平的笑深沈、內斂、莫測高深,他的笑不同于一般男人,他沒有娶一個有錢老婆少奮斗三十年的那种狡詐,他的笑——另有含意。
  在建筑界里,裘中平是一個出了名沈默、憂郁、不苟言笑、性格的建筑師,他不太愛交際,也不逢迎拍馬屁,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默默的觀察四周的一切,他像塊成份不明的礦石,非常的難懂。
  “崔品亢好象要抓住每一個人的視線才甘心似的,那件小禮服上衣,起碼要一、二十万。”衛世恒有些挪愉的口吻。
  “她有本錢穿。”裘中平淡淡的一句。
  “她有個有錢的老爸。”
  “每個人的命不同。”
  “漂亮加上富有,崔品芃是朵帶刺的玫瑰。”衛世恒評論道。
  裘中平沒有搭腔,他瞇著眼,手斜插在西裝褲的口袋里,看起來非常的瀟洒、非常的酷,他的嘴角那抹隱約的笑意,始終沒有淡去。
  “中平,你想不想加入競爭的行列?”衛世恒玩笑的口吻問。
  “你呢?”他反問。
  “我……”衛世恒坦蕩蕩的笑。“我有蘇倩啊,蘇倩或許沒有崔品芃所擁有的財富和有錢老爸,但是她有其它比財富更有价值的東西,例如幽默、体諒、獨立、智能、穩健,蘇倩是個成熟的女人。”
  “道德、真愛不死……”裘中平帶著諷刺的語气說:“總有一、兩個有良心的男人!”
  “中平,我知道現在有良心的男人不多,但至少沒有絕跡,好男人還是找得到的。”
  裘中平沒有應話,因為他看到崔品芃朝他們這里走來了。遠看時她給人的美是一种,近看……她的确美得令人屏息。
  “那一位和我跳開舞?”她輪流的看著他們,實際上,她的目光是在衛世恒的身上。
  衛世恒看看裘中平,裘中平卻一個瀟洒的回禮,走了開去。
  “他還是這么酷。”崔品芃不介意的說。
  “崔小姐,拜倒在你名牌禮服下的裙下之臣已經夠多了,何苦你要一网打盡呢?”他幽默的說:“給其它女人一些生路、一些机會嘛,不是每一個女人的條件都像你這么好。”
  她聳聳肩。“我真的希望拜倒在我裙下的男人卻始終沒有拜倒。”
  “你是說裘中平?”
  “我是說你。”
  “我?”衛世恒喝了口雞尾酒,故作一副受寵若惊狀。“你真是抬舉我了,我已經名草有主,我和蘇倩的事在建筑界這個小圈圈里不是秘密,我已經是死會了,你開點新鮮些的玩笑。”
  “你們并沒有結婚,是不是?”她老神在在的問。
  “沒有,可是——”
  “那表示每一個女人都還有机會。”
  “崔品芃……”
  “所以不到最后……”她有些霸气、刁鑽的一笑。“誰知道呢?”
  “如果我真臣服在你的腳下,如果我對你巴結、奉承,如果我只想到只要你的一點好處,我就可以少奮斗個几十年而對你甜言蜜語,崔品芃,那時你就不覺得我特別了。”他恬淡的說。
  “所以如果你會愛上我……表示你是真的愛上我,而不是為了崔家的財富或是為了崔品芃這三個字?”她靠向他,有些挑逗的意味。
  “我不會愛上你,我愛的是蘇倩。”
  “以后的事,誰知道呢?”她攏了攏頭發,擦在耳后及頸項間的香水味飄向了他。
  但是衛世恒沒有心猿意馬,他反而輕松的推開了她,一副老僧入定狀。
  “崔品芃,別在我的身上試你的魅力,我可以承認你有一百分的魅力,但是,我不是一個說變就變的男人,何況有你這樣的女朋友或是妻子太危險了,你并不好駕馭。”他說得直接、干脆。
  “如果我就喜歡你呢?”
  “那你要失望了!”
  崔品芃一向是個想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的人。從小到大,她不曾失望過,她總是能得到她真正想要的,這一次也不例外,她要衛世恒。
  “衛世恒,我看那個失望的人不會是我,以我的個性,只怕要當個負心漢的人是你。”她慧黠的朝他眨眼。
  “除非蘇倩不要我,否則我不會先棄她而去。”
  “如果她真的不要你了呢?”
  崔品芃一語惊醒夢中人,衛世恒提醒自己該走了,雖然蘇倩已無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說什么他都該在醫院里陪陪她,或許她滿口不需要人陪,甚至她享受這种“休息”和“安宁”,但女人的話……
  “我該走了!”他將雞尾酒杯往他身后的台子一放,朝她一笑。
  “開舞的舞,你還沒有和我跳。”
  “找中平……”他一副急欲离去的樣子。
  “他是塊石頭!”崔品芃想也不想的一句。
  “如果你能征服一塊石頭,如果連石頭都能向你俯首稱臣,那才叫成就!”他激她。
  崔品芃本能反射動作的看向裘中平,他這會站在大廳角落的一隅,臉上彷佛帶著面具似的。雖然他的目光注視著全場,但是擺明一副事不關己、置身事外的感覺,他像個謎,一道非常難解的謎。
  好象感受到她的注視,裘中平略側了下身,頭一偏,眼神和崔品芃的視線糾纏在一起。
  崔品芃不曾畏怯過什么,但是裘中平的眼神中有一种非常犀利、非常尖刻的意味在,使她不由自主的先收回了視線。
  “想和我跳開舞的可以從這里排到凱悅的大門外,我何必去碰釘子!”她冷淡的說。
  “我和中平還真是哥儿們!”衛世恒給了裘中平一個贊賞的目光。
  “品味一致?”她輕輕的一個冷哼。
  “堅持原則。”
  崔品芃一臉不悅的走開,刻意的避開了裘中平的目光,今天的結果不代表最后的結果,她相信……事情還會有出人意料的發展。
           ※        ※         ※
  溫柔的為蘇倩拉下了醫院發的病袍,由于明天她就要出院了,所以他為地做了一次徹底的檢查。在他的眼中,一向只有病人,沒有所謂的“女病人”,但蘇倩的身体……總會令張立群有些無法把持。
  “傷口复原的情形不錯,明天我會再開一些藥給你,過一個星期,你再來拆線。”
  “謝謝你。”
  他低頭寫著病歷,不想去接触她的目光。由這几天對她的了解,他深深發現到她是一個成熟、獨立、智能型的美女,几乎沒有什么缺點似的,非常能用理性、合作的態度去配合一切。
  “張大夫,找一天你有空的時間,讓我請你好好吃一頓怎么樣?”她微笑的
  張立群抬起頭。
  “這一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她攤攤手。“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要說得這么嚴肅好不好?”他放下病歷,輕松的看她,“救人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我應該做的,這一頓飯……”
  “送你紅包你不收,只好……”
  “蘇倩,我不是為了賺紅包才來當醫生的,也許你听起來會覺得惡心、八股,但我真的是為了濟世救人,我不否認在我四周有很多只是想賺大錢而沒有醫德的醫生,但我不是他們其中之一。”他正色的告訴她。
  “所以我更該好好的請你吃一頓。”她對他的胸襟和他不同流合污的心態感到佩服。
  “好啊!”他求之不得。“這應該不算是‘收賄’,只是吃頓飯,你不會擺上滿漢全席吧?”
  “真幽默!”她例嘴而笑。
  “你的——男朋友會一起來嗎?”
  “當然,他更想謝你!”
  張立群喜悅的程度降低了一些。他并不排斥衛世恒,也和他打過几次照面,由他的手中接過一張名片,他知道他是建筑師,知道他小有成就、名气,算是個成功的男人,配蘇情……
  配得過。
  “你們應該認識滿久了吧?”張立群知道這是她的私事,不在醫療范圍之內,但他實在無法只當她是一個“病人”,在他為她簽下手術同意書的那一刻,她就決不只是一個病人。
  “我們同居在一起。”她很坦然的說。
  “同居……”他有些訝异。
  “很奇怪嗎?”她反問。
  當然不奇怪,同居在現今的社會來說,就好比日常三餐的小事一般;同居的理由也有千百种,有時是為愛,有時是為互相照顧,有時是為了怕孤單、寂寞,更有時是為了節省房租。
  “你不像是新潮、前衛的女人。”
  “我只是不想結婚。”
  “為什么?”他不懂,為什么現在很多女人都不想結婚?照說家和婚姻是女人最后的歸宿,但是有愈來愈多的女人排斥婚姻、放棄婚姻。
  “你結婚了嗎?”她打量他也問著他,好象想和他好好的為辯這個問題。
  “沒有!”他特別“大聲”的說,很希望她注意到他是自由身。
  “有要好的异性朋友嗎?”她這會也不當他是醫生,當他朋友似的。
  “我太忙了。”事實也是如此。
  “結婚所代表的意義不只是娶了一個女人或是嫁了一個男人,結婚所承諾的應該是一生一世的事,是一輩子的,不管彼此是處在順境或逆境,不管彼此是健康或不健康,都要廝守一生。結婚有責任、有義務、有付出、有犧牲,是一件大事,在我遠沒有完全成熟之前,我不會考慮結婚的。J她娓娓道來。
  “听你這么一說,結婚好象是一件挺恐怖的事……”他嘲弄道。
  “不恐怖,如果結婚是一件恐怖的事,每年不會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走進那個伽鎖里,我只是一個對自己較負責的人,我不希望犯錯。”
  “所以你選擇同居?”
  “至少沒有法律上的約束,我可以決定自己的一切。”她淡淡一笑。
  “這是不負責任的說法!”他反駁她,在她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就是負責任才——”
  “結婚有責任、有義務、有付出、有犧牲,但是相對的,結婚也有權利可享,有快樂、有收獲、有個人生路上可以互相扶持的伴,你為什么不往好的地方想呢?”他注視著她。
  她不語,也看著他。
  “同居只是短時間的權宜之策,如果愛一個人……”
  “就要和對方過一輩子?”
  “不是嗎?”
  “愛會褪色、會消失、會因人因事而有所改變,如果結了婚,如果結了婚之后愛沒了,那還要和對方過一輩子嗎?”她提出問題。
  “愛是生生不息的!”
  “張大夫……”和他實在不是熟到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步,不然她就要好好的嘲笑他了。“雖然我是女人,但是我不做夢,時代的腳步改變得太快,現在已經沒有人講從一而終,更少有人會談到天長地久,所以……所以同居是比較可行的。”
  “如果有了小孩呢?”他一針見血的問,
  蘇倩想過這個問題,衛世恒地想過,但是由于他們一直很小心,所以至少目前沒有這种困扰。
  “你和他應該想過吧?”
  “想過,但是我們……”她決定大方些、洒脫一些。“我們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張大夫,我了解你可能是較傳統、守舊的男人,但是除了你這型的人。還有其他類型的男人。”
  “看來我是落伍、跟不上時代了。”他挖苦著自己。
  “不,應該說你是好男人。”
  “但這年頭不流行好男人,是不是?”他知道女人愛的通常是“坏男人”。
  “我只能說這年頭的女人可以有很多的選擇,婚姻不是唯一。”她笑道。
  一名護士探頭進來。“張大夫,有病人家屬要找你談談。”
  “我就來?”張立群說完起身。
  “吃飯的事……”蘇倩耿耿于怀。
  “我們再說吧!”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應付性的一句,事情是愈單純愈好,他對三角關系——沒有很大的興趣。
  “我很誠意的哦!”
  “我了解。”他凝視了她一下。“所以先謝謝你。”
  她聳聳肩。
  “好好照顧自己身体。”他轉身,心情并不是很開朗的离開。他試著坦然,試著職業化,但蘇倩……不可能只是一個病人,她對他而言……已經超過了一個普通病人所代表的意義。
           ※        ※         ※
  李棋斜倚在車門邊,雙手環胸,很有耐心的等著蘇玉薇下課。說來离譜,他很清楚她每一天下課的時間,比他記自己一天的行事歷還熟悉。
  上回沒等她自己先走,想必讓她很不開心,而她非要有大事,是決不會主動找他的。在讓一步的情況下,他先來向她低頭,每一次都如此,在面對蘇玉薇時,他始終強勢不起來。
  遠遠的看到性格的李棋,蘇玉薇故意放慢腳步,故意轉過頭去和同學聊天,
  情非得已,怕她故意視而不見的走開,他只好舉步走到她的前面不遠處,強調他的存在,免得和她失之交臂。
  蘇玉薇的同學很識趣,推了推她,要她別使性子。
  “喂!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蘇玉薇喊冤。
  “但他是來找你的!”
  “誰說的!”
  “不然他站在那干嘛?”蘇玉薇的同學見過李棋,雖然蘇玉薇口口聲聲說他追的是她姊姊,但她們這些同學旁觀者清,這個男人的視線明明都停駐在她的身上。
  “那個地方又不是私有的,誰都可以站!”蘇玉薇強辯,瞪了李棋一眼。
  “你饒了他吧!大太陽的!”
  “活該!”
  “追你姊姊要追到這种程度,連女方的妹妹都要忍受……男人也太命苦了!”有人起鬧道。
  想想也是,蘇玉薇的表情軟化了些。李棋平日對她不薄,很照顧她,如果因為一點小事就和他翻臉,万一他認了真,那就得不償失。有這么一個“大哥哥”只有好沒有坏,于是撇下同學,她走向了他。
  “嗨!”他低低的說。
  “嗨!”她響應他,雙手背在身后,搖晃著。她搞不懂,為什么她姊都和衛世恒同居了,他還這么念念不忘、依依不舍的。她實在幫不上忙,有時真的幫他說几句話時,他的反應又是那么的惡劣。
  “我來還債。”
  “你欠我錢了嗎?”
  “十場電影。”
  “沒有人真的要你還!”她先笑。玩笑歸玩笑,她沒有這么愛貪小便宜。“你是一個大忙人,不像我們這种除了念書就沒別的正事的學生,我看電影的伴多的是,知道你一諾千金,但真的不必了。”
  他好失望、好失望她的善解人意,好失望她的深明大義,他宁可償還她十場電影。
  “那吃頓晚餐呢?”他哄著她。
  “我怕被你放鴿子!”她暗示著上次到醫院去看她姊姊的事。
  “上次……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他隨便找了個借口。“不是故意的。”
  是真的也好,故意也好,現在追究起來都無濟于事,蘇玉薇看在他誠意感人的份上,點了點頭,很自然的擁著他的手臂。
  李棋的心里是甜甜的、澀澀的、又酸酸的,蘇玉薇總有一些大而化之的動作,似乎沒有當他是异性似的,好象他只是一個同學、朋友、兄長。
  無奈的,忍受的,只怪他自己說不出口,但他若真的說出口,弄不好的話,他和蘇家姊妹倆都得說再見。事情可以是大好,也可以是大坏,而女人的心理……又特別的難以捉摸。
  請她到新光三越大樓的四十五樓吃歐式自助餐;由靠窗邊的桌子,可以居高臨下俯瞰整個台北市的夜景。看著那川流不息的車陣,耀眼閃爍的霓虹燈,又別有一种不同的感受。
  “好美!”她贊歎道。
  “在這么高的地方吃飯,別有一番滋味,也有著另一种不同的風情。”
  “姊姊不知道來過沒有……”
  “要問衛世恒了!”他施施然的道。
  邊吃著生蚝,她一邊注視著他。其實像李棋這么好的男人,為什么姊姊不選擇他呢?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他問。
  “李棋,你絕對不比衛大哥差!”
  “是嗎?”他玩味的笑。
  “你体貼、脾气好,有耐心又專情,這樣的男人實在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衛大哥也不錯,但是他和朋友搞在一起的時間比陪姊姊的時間還多,我姊姊真不知是怎么想的!”蘇玉薇有些惋惜的口吻。
  “如果我真有這么好,你——”他試探她。“你會不會愛上我?”
  “喂!你是我姊姊的仰慕者,我怎會——”
  “如果沒有你姊姊呢?”他急躁的打斷她,非常的不能忍受。“如果我根本不想追你姊姊,那你會不會——愛上我?”
  “如果不追我姊姊,你以前干嘛三天兩頭的往我家跑?你吃飽了撐著啊?”她消遣他。
  “說不定……”他頓了一下。
  “說不定什么?”
  “說不定我不是為了你姊姊?”
  “難道你是為了我?”蘇玉薇哈哈大笑了几聲。“雖然姊姊和衛大哥生活在一起,但只要他們不結婚,你就還有希望;我相信你的胸襟和气度,你應該是不會在乎姊姊和衛大哥的事。”
  放下刀叉,李棋覺得好喪气、好挫折,為什么有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會弄到扯都扯不清,講都難以請清楚的地步?他是為了她啊!
  “你怎么不吃了?”她疑惑的看他。“七百再加上一成的服務費,就算你很有錢,也不必如此的揮霍。生蚝很新鮮,你要不要去拿點?如果你懶得去,我還可以替你跑腿,我不怕沒面子,付了錢就是要吃嘛!”
  李棋哭笑不得,明明蘇玉薇是一個聰穎、靈秀、鬼靈精似的女孩,但一碰到感情的事……
  比誰都遲鈍。
  “好吧!如果你沒有胃口,我說几個可以開胃的笑話給你听!”她眨眨眼,暗示是有顏色的。
  “蘇玉薇——”他似笑非笑的呻吟。
  “有個男人,深為自己的性能力……”她笑著說。
  看著一臉俏皮、曖昧的她,李棋真是愛与恨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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