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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深山林內,獨有一隅亮著白色光芒,在路燈的照耀下,隱約可見這里有一棟房子。
  隨著天暮轉白路燈休息,房子的正面清晰可見“太平山山庄”這几個字眼儿,往里頭一瞧,雖然天剛亮,大廳里已可見三五成群的旅客在此聚集。
  紅小君也不例外,一早起床不等風昭男,即先行到此尋尋覓覓,直到她确定目標不在大廳上,才轉往別處打探消息。
  她睜大雙眸仔細打量,此刻的眼神和剛才不同,多了點儿饞味少了點儿尋覓,“唉……這個也不錯……可是……那個看起來也不差啊……”經過一番內心交戰,她終于有了決定,“小姐,麻煩給我五條巧克力、兩瓶礦泉水、一包這個……”她對販賣部的店員比了比食品柜里的零食,挑了几包不同口味的餅干。
  結完帳,她才問說:“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一位身高大約一八五公分左右的男子,他的頭發和眼珠子都是褐色的?”根据她的觀察,只要是走進太平山山庄的人,大都會經過這里,她遂決定從眼前這位女店員身上下手,對女店員大略地描述了柯威志的外型。
  女店員側頭想了一下,表情肯定地說:“沒有耶……如果有像你形容的那种帥哥出現,我一定不會忘記的。”她心想,那种難得一見的曠世美男子,誰會忘記呢?
  紅小君眼底一抹失望之情油然而生,只好先做舖路的工作,她擠了一朵純真的笑容,對眼前這位年約三十歲的女子說:“小姐,你看起來挺年輕的,而且長相不俗,怎會想在這個偏僻的深山內工作?”
  她先是攀談再來是拉攏人心,沒多久就和女店員混熬了,遂編了一個和事實差不多的故事告訴女店員,說是——柯威志和風昭男兩人彼此是男有情女有意的未婚男女,只是礙于面子關系,拉不下臉向對方表達情意,她只好充當中間人從中拉線,安排了這趟旅游,可惜男方突有事耽擱會慢點儿來,故事編到這里,她才開口請女店員幫忙,請她如果見著了男方,務必告知他她們的行程,好讓他赶上她們。
  “……我和我那個朋友,今天會去翠峰湖,就拜托你代為轉告了。”
  女店員听完她的述說,馬上見義勇為,一副交給我辦絕對妥當的表情說:“你放心,我會留意的。”話鋒一轉,改為關心語气說:“那……你們今天會回來這里嗎?從這里到翠峰湖這段路雖不難走,但是距离挺遠的哦!”
  “走?不是可以開車過去嗎?”她記得昨天下午開車經過時,曾瞟了眼那條路的入口,看起來像是一條可容車過的山路,所以她才會向老板提議今天先去翠峰湖玩,怎么會變成要用走的?
  女店員笑了笑說:“以前是可以通車啦!不過,現在道路封鎖只能用走的,以后會不會再通車就不得而知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那你知道這一趟路,差不多有多遠?”心里不禁希望路途不會太遠,否則到哪再找一個比翠峰湖更明顯的目標讓那個慢郎中跟來呢?
  “嗯……從這里到那……一趟大約二十多公里吧!”女店員記得她上回經過時,入口的路標是標示二十几公里沒錯。
  “二十多公里……開車差不多十几二十分鐘,那走路……”紅小君心里正在斟酌來回的時間,眼角卻不經意瞟到身穿鵝黃色夾克的老板,正從樓梯上面走下來,為了防止老板和女店員碰面可能會坏了她的大計,匆忙中作了個決定。“小姐,就麻煩你轉告他,我和我朋友先去翠峰湖玩了,晚上會再回來這里,先謝謝你的幫忙嘍!”話才說完,她立即捉著那一袋干糧跑向風昭男。
  “好……唉……可是,紅小姐你們一天來回會……很累人……”女店員正想警告她,卻還來不及說出口,個子嬌小的紅小君已离開,她本想追上去告訴她們,卻見她身著紅夾克的身影和另一位比她高些的女子走出了大門,不由得感歎說:“唉……都市里來的人,都是如此快手快腳的嗎?看來……我還是适合這里……”
         ※        ※         ※
  山中林木蓊郁處處可見綠意盎然,蜿蜒的山路偶有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過,他們都是利用難得的春節假期來此游玩。
  紅小君与風昭男此時也正悠游于此山中,兩人皆是身著黑色動裝外加一件色彩亮麗的夾克,背著一只深色背包,而兩雙純白運動鞋此刻正踩著輕快的步伐向前邁進。
  “吸……老板,這里的空气真甜……哇……你看那棵樹的造型好特別喲!”紅色身影蹦蹦跳跳,一會儿停在大樹前駐足觀看,一會儿又是追著難得一見的蝴蝶到處跑。
  風昭男望著紅小君天真的言行舉止,心想,若不是她早知道小君已經是個二十六歲的小女人,單看小君那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可能會以為小君只是個十五、六歲未經世事的小女孩。
  她不似小君快樂的奔跳,而是踩著平穩的腳步緩緩向前漫游。沐浴在芬多精里,她身心的細胞全蘇醒過來了,体內的藝術細胞更是恣情地吸取大自然的精華,好儲存足夠的靈感以備使用。
  許久,紅小君蹦跳的身影終于停下來休息,“老板……我們休息一會儿……再走……”她停在一棵大樹下,喘吁吁地對剛走過來的風昭男說。
  “嗯……”她停下腳步稍作休息。
  紅小君見老板同意停下來休息,遂從背包里挖出一瓶礦泉水,打開瓶蓋灌了几口。
  “小君,水不要喝得太急……容易嗆……”
  “喀……喀……老板……喀……你講得太慢了。”紅小君還來不及將她的話轉進耳,就被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
  風昭男輕拍紅小君的背幫她順順气,待她气息平穩了,才拿出自己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紅小君雖然身子停下來休息,雙眸可依然忙個不停東張西望,當她瞟到前方不遠的路標,不禁疑惑地開口說:“奇怪……都走了一個多鐘頭……怎么才走了五公里,若是開車……根本不用五分鐘。”
  風昭男聞言眼神不由得怀疑地望著她,“小君……你該不會是……很少到郊外走動吧!”
  “走動……有呀!我雖沒到郊外走動,可是也常到市區逛街呀!老板,你忘了嗎?咱們儿現在的一身行頭,不就是我拉你逛了五個鐘頭的街,所得到的輝煌戰果。”她比了比身上穿的夾克,又說:“我到現在還是不了解,當初那個售貨員為何告訴我們,說是要穿這种羽毛夾克,里面最好穿除了毛衣以外材質的衣服,才能達到最好的保溫效果,我看干脆學鳥算了,里頭只穿國王的新衣就好了。”
  她對紅小君這位平時精明干練的秘書另眼相看,強忍著笑意說:“小君,你逛街時,走的路全是平坦大道,到郊外走的路,可不一定是平地哦!至于羽毛衣,我記得以前曾試過里頭穿毛衣再搭配羽毛衣,結果非但保溫效果沒那么好,毛衣還吸附了一些羽毛衣里的絨毛,處理起來還有些麻煩。所以嘍!售貨小姐會這樣講必有其道理在。”她一想起當初自己勇于做實驗的精神,終于忍不住笑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呵……”笑聲里充滿對過往的追憶。
  “呵……”紅小君則是想到她衣服沾滿白色絨毛的模樣也忍不住笑出聲,“老板,听你的語气,好象以前你常游山玩水似的,怎么不曾听你提起過呢?”
  風昭男仰望著灰白的天空陷入在法國時的回憶,“雖然不過是三、四年前的事,感覺卻好象過了很久。”不由抿嘴一笑,望著紅小君說:“那時在法國,常和同學到各地寫生,上山下海可以說是家常便飯,可惜,自從回台灣后,這回算是第一次出來郊外玩哩!”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帶過,但她眼底突起的那抹落寞之色,卻顯得有些沉甸甸。
  紅小君見狀隨即以戲謔的口吻說:“老板,沒想到你也曾是個愛玩分子呀!難怪平常在公司里,老是板著一張臉,原來是被迫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才會如此,不如你快找個老公嫁,這樣你可以再度任意遨游,而他則能幫你扛起重擔嘍!”
  聞言,風昭男唇角蕩起一絲苦笑,“唉……事情如有那么簡單就好……我看,該是你要找個老公管管你,免得你到處幫別人取外號。”為了不殺風景,話題一轉就移到紅小君身上。
  “哇……老板,人家哪有到處幫人封別號,像這种好康的事,就只能讓你一人獨享,我可舍不得造福他人哦!”她頓了頓,又說:“更何況,你老是板著臉不苟言笑,‘老板’這個名副其實的封號,當然非你莫屬嘍!再說,我只幫人湊對哪有可能將自己嫁掉。”最后一句她只在嘴里低聲呢喃著。
  “走吧!”風昭男仰望灰蒙蒙的天色說:“再不走……怕待會儿就成了落湯雞了。”
  紅小君也看了眼天色,“這……不會吧!你叫我買的便利雨衣,我以為不會用到,所以根本沒放入小背包里。”不禁暗自怪柯威志,又不是老頭子,動作怎么如此慢,明明告訴他時間、地點了,怎么還不見他的蹤跡,若是真的淋了雨,非得把這筆帳算在他頭上。
  她唇角噙著笑,拉了拉紅小君的背包說:“你放心,我早上要出發前,有幫你把便利雨衣塞進去了。”
  兩人又再度踏出腳步邁向翠掌湖,當紅小君穿著便利雨衣拖著沉重步伐向前走時,心里不禁頻頻咒罵著柯老頭子,走到最后她連偷罵人的力气都省了,望著茫茫的前途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怎么還沒到呢?
         ※        ※         ※
  好不容易,終于踏上翠婁湖山庄的台階,老板竟然問她要不要先去探一下翠峰湖再休息,她當然理直气壯比著牆上照片說:“老板,省了,我看這些相片就能伸游翠華湖的湖光美色,現場就不用去了。”
  風昭男只好自己去繞一繞,反正雨也停了,來到這里呆在房子里總是一件可惜的事。
  小君望著老板离去的背影,苦撐已久的身子,此時只能癱在椅子內。雖然已過了午飯時間,但是她已累得吃不下東西了,只要一想到待會儿還要走回去,那一雙腳丫子就更加虛脫無力。
  “天呀!我是招誰惹誰,怎么會想出這個爛主意,陷自己于泥沼中動彈不得,可不是嘛!就連腳趾頭也懶得動了。”紅小若兩眼無神地盯著大門喃喃自語著。
  三十分鐘一下子就過去了,風昭男稍探了一眼翠峰湖即折回山庄找紅小君。
  紅小君半瞇的眸子,乍見遠處有風昭男的蹤影時,立即睜大雙眸,迅速坐直身子打起精神。
  沒等人走近她即開口說:“老板……翠峰湖美嗎?怎么那么快就回來了。”感覺好象才過了几分鐘而已。
  風昭男笑了笑,拉開椅子坐下,“下面霧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湖的輪廓,不過,另有一番風味,咦……你怎么沒先叫些東西來吃呢?”低頭看到桌上空蕩蕩的才突然想到。
  紅小君心想,累都快累垮了,哪來的胃口,見老板還等著回答,遂勉強笑說:“呃……當然是想等你回來再點嘍!否則等你回來,菜都涼了。”
  “謝謝你!那你研究好要吃什么了嗎?”她拿起立在桌面上的小菜單逐一細看。
  “你決定就好,只要有熱騰騰的湯供我驅寒暖身就行了。”紅小君無力瞟了眼菜單,將身子往椅背靠去。
  她望著紅小君一臉疲憊的模樣,心想,這小妮子看來真的是累了,換成平常,早就霸著菜單不放。
  一位是擁有古典气息耐人尋味的佳人,另一位則是閃著慧黠眸子的俏姑娘,兩位各有千秋的美女,使原已過了用餐時間的販賣部,頓時又人聲鼎沸客坐滿堂,忙得服務人員大喊吃不消。
  當她們用完午餐已是下午兩點鐘了,此時外面雖沒落下雨點儿,但依然灰蒙蒙一片不見暖陽。
  “小君,依你看……我們是要回太平山山庄,還是今晚就在此過夜呢?”她還眺層巒疊嶂,注意力全放在自然景觀上,沒瞧見身旁紅小君的那張苦瓜臉。
  她望著老板的身影,在心里回答說:如果只有我紅小君一個人,那百分之兩百絕對在此留宿,就算只有一只睡袋也無妨,可是,卻卡在你和那個柯威志的身上,為了任務,也只有咬緊牙根忍下來了,唉!為了讓上面能降大任于我,只好接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勞、苦大考驗了,上面的老板你可不要忘了我的存在……小君舉頭仰望天際,無言地將思緒傳送至云端。
  眉頭緊蹙的紅小君,一瞥到老板關怀的眼神,瞬間舒展眉宇,故作精神百倍狀說:“老板,我們當然是走回去嚷!像這种大過年的熱門假期,在這里哪找得到床位,反正天色尚早,現在走回去正好赶得上吃晚餐,又能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
  說到這里,她低頭看了一眼已變色的運動鞋,再扯了扯噴滿泥漬的褲管,此時還真想泡個熱水澡,心里對柯威志那家伙的不滿意程度已沸騰至頂點。
  “也好,雖然有點累,應該還能走得回太平山山庄,幸好我帶了手電筒和電池。”風昭男押清气爽望著紅小君說:“走吧!我們把水加滿就出發了。”
  “是……老板……”紅小君努力堆著笑臉回答,心里則是將柯威志罵得体無完膚,更把地面當成那家伙的軀体狠狠踐踏,以泄心中的不滿情緒。
         ※        ※         ※
  此時,陷在車陣中的柯威志也正在嘀咕著,“那個小妮子,只說什么大年夜那天,她和南風及她的老板要去太平山玩,才告訴她我會過去,她就去了個太平山山庄的連絡電話給我之后就沒下文了,這下要去哪找人?撥電話過去也只問到山庄的住址,希望能碰到她們。”
  他千里迢迢從美國飛來台灣,又不辭辛勞接下大剛托他的工作,這會儿還身陷別人的返鄉車潮,這一切都是為了南風。當他在美國看到南風那幅屬名“櫻”的畫作時,那幅以櫻花為主題的畫,里面的一景一物竟与糾纏他許久的夢境雷同,雖然只是一個畫面,卻隸屬“他們”故事的片段。
  自他十七、八歲時,“他們”就斷斷續續出現在他夢里,那對情侶宛如他的朋友似的,他知道“他們”相知相識的過程,也知道“他們”的結局,但是,前陣子那場夢把原來的立場變了,好象他是“他們”其中一人。使得原本心底那股催促他尋找答案的聲音更加急促,所以雖然知道小君她在丟餌釣魚,但也只能乖乖上釣,就不知那小妮子存的是什么心?
  柯威志捺著性子隨著車陣走走停停,當他抵達太平山入口時,恰好赶上最后辦入山證的時間,又開車繞了許久,終于抵達太平山山庄的停車場。
  他走進山庄站在大廳人口,雙眸先掃過每個來往的旅客,确定小君不在其中時,正愁不知從何下手尋人,隨即看到位于在前方的販賣部有位小姐朝他走來。
  “先生,請問您是柯威志先生嗎?”女店員雙睜直盯著他,喜慶參半等著他回答。
  “我是柯威志,請問你……”他雙眸不解地望著眼前這位陌生女子。
  女店員原本發亮的眸子,在听到答案后霎時黯淡無光,不由得低聲嘀咕,“唉!君子不奪人所愛。”見心儀的人一臉疑惑,她才說:“柯先生,有位紅小姐請我轉告你,說是她們今晚會回來這里。”她瞄了一眼手表,又說:“不過,都已經七點多了,怎么會還沒回來呢?照理說只要是進來的人,我都會瞧見的,難道是我恰好沒看到。但是,從這里到翠峰湖來回走一趟也滿遠的,而她們又是一大早出去。”
  柯威志從她的語意中抓住重點問:“小姐,你的意思是指紅小姐她們……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你都未曾見到她們回來過?”見她點頭答是,他又問:“那你知道她們住几號房嗎?或許她們已回來了,而你恰好沒注意到。”
  “請你和我過去柜台那,我得找一下資料。”她領他走向柜台,拿出住宿登記簿逐頁查看。女店員擔憂地邊翻邊說:“希望她們已經回來了,否則這里入夜后,不但气溫更冷有時還會起霧,雖然那條山路寬度夠寬,但晚上的樹木草叢看起來也挺嚇人的。有了,是三一七號房!”她親切地對他說明房間位置,又說了其它几個公共場所。
  雖然女店員不奪人所好,卻下意識地對這位俊逸男子特別親切,她安慰自己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不是因為她是個花痴。
  “謝謝……”
  柯威志道謝后,立即動身尋找紅小君她們,來回找了近三十分鐘,依然不見她們的蹤跡,他只好再折回販賣部詢問那位親切的女店員,直到晚上八點多,還不見她們回來,他協同兩位救難人員,焦急地踏上往翠峰湖的那條山路。
         ※        ※         ※
  白天的松柏蓊郁一入夜就成了暗影幢幢,好象隨時都有魍魎鬼怪會沖出來似的,漆黑的林子里,只見一道白光晃來蕩去。
  風昭男一手挽著紅小君的手臂,另一手則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雙眸專心地盯著燈光下的石子路,不敢分神探向兩旁的樹叢,怕勾起恐懼的情緒。
  紅小君則是拖著已快沒知覺的雙腳,踩著紊亂的步伐往前移動,“老板,之前的指針不是寫尚有五公里嗎?怎么走了這么久,才走了半公里?”她瞟了一眼立在前方寫著“41/2公里”的指針。
  “這……可能是我們走太慢了。”她也弄不清楚這些莫名其妙的指針,望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山路,心想,這條路怎么好象永無止境,轉了一個彎又得再繞一個弩,絲毫見不著太平山山庄的燈火。
  “老板,我已經走不動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紅小若將身子的重量全往她身上靠,心里大歎自己何曾走過那么長的路,以往她除了逛街以外大都以車代步,就算在上面,她也只要施個法就能抵達目的地,哪需耗費這种体力。
  風昭男費力撐住紅小君的身子,“小君,天气愈來愈冷了,我們還是一鼓作气走完這條路,想想,待會儿,就有熱呼呼的食物可以吃,還可以泡熱水澡,再想想,躺在被窩里全身舒暢的感覺,怎樣,有沒有覺得体力稍微回來一些?”
  “嗯……走吧!”紅小君有气無力地吐出這几個字眼后,又舉起軟趴趴的腳丫子往地面立起的小石子上放。
  雖然風昭男如此安撫紅小君,要她提起精神再走下去,實際上她自己也快沒体力了,記得白天走五公里只需花一個多鐘頭,現在怎么走了近一個鐘頭才走半公里,如果照那些指針的公里數來推算,她實在不敢想下去了。
  風昭男憑著一股意志力,扶持紅小君泰半的重量,拖著蝸牛的步伐數一個接著一個的路標,直到過了只剩“3公里”的指針,終于見到不遠處有亮光出現。
  “小君,你看……前面有亮光……會不會是快到了?”她拉了一下低著頭的紅小君。
  紅小君緩緩抬起頭半瞇著雙眸瞟了一眼,“老板,那個燈光看起來和我們手電筒的光相似耶!不像是住家……”
  紅小君的話使風昭男心中警鈴大響,惊想,這里只有她們兩個女人,在這种深山林內万一有個什么……她們能去哪求救?
  她隨即將手電筒關掉,拉著紅小君往旁邊的樹叢里躲,“小君,先不要出聲,等确定來者身分再作打算。”她附在紅小君耳畔低聲叮嚀,雙眸直盯著愈來愈靠近的亮光。
  柯威志仔細梭巡兩旁樹叢,雙眸掃了一遍又一遍,“奇怪……剛明明看到這里有亮光怎么……不可能看錯……”他將手電筒照往崖邊,“不會是……小君……小君……”他對著山谷直呼她的名字,呼喚聲中溢滿焦急又不确定的猶豫。
  “我在這里……”虛弱地響應從他身后的山壁傳出,卻被他的呼喊聲蓋了過去。
  紅小君這會儿連罵人的力气都沒了,也顧不得呆坐在地上的老板,無力站起身只好手腳并用爬行出去。
  原本走在前方的救難人員,听到柯威志急切的呼叫聲,以為有狀況發生,遂折返,卻看到路中央有個蠕動的軀体,連忙跑過去將人扶起。
  “小姐,你有沒有哪里受傷?”
  “沒有,只是走不動了。”紅小君一看到救星關怀的眼神,緊繃的情緒因而潰堤,霎時,霧气淹沒了一雙水盈盈的秋瞳。
  柯威志听到身后的騷動,才轉身跑過去,“咦……小君……你有沒有怎樣?”望著紅小君全身的泥漬,不禁擔心她可能出了意外。
  紅小君沒好气白了他一眼,低聲嘀咕,“臭阿威,這個時候才來。”睨了一眼他擔憂的神情,才又說:“沒事,你幫我看看老板怎么還沒出來?”比了比剛才她們躲的地方。
  “喂……”他朝那處樹叢走去。
  風昭男自听到他的聲音后,之前強撐的意志力瞬間瓦解,靠在樹干的身子順勢滑坐下去,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迫近的腳步聲使她試著掙扎站起身。
  “風小姐,你……”他連忙走近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還好吧?”語气有絲不确定。
  “呃……沒事……”下意識地風昭男想掙脫他的攙扶,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憑借他的支撐了。
  柯威志銳眼掃過四周,查探有無其它人,“這里只有你和小君兩人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嗯……”突地,她心底疑云升起,鳳眸疑惑的視線直望進他眼底,“你……怎么會來這里?”
  “呃……”被她這么一問他頓時啞口無言,總不能直截了當說是為了一睹南風真面目而來的吧!
  望著她秀麗的美眸,他不禁失了神,原來她沒戴眼鏡是這樣秀麗,雖非艷麗動人卻別有風采頗耐人尋味。
  “柯先生……”風昭男被盯得無所适從,不得不打斷他的擬視。
  “呃……”回過神的他突然靈光一現,回答說:“之前曾听小君談到她要來太平山玩,這大過年期間我也沒地方去,才想到,自己也可以來此游玩。”見她雙眸疑惑未逝,又說:“我到太平山山庄時,本想碰碰運气,看小君是否還停留在此,沒想到這一問,才知道你們外游未歸。”
  他的回答不但解了風昭男的疑惑,也使躺在帆布上的紅小君松了一口气,安心地讓救難人員抬她离開。
  風昭男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依靠他的支撐,費力移動腳步。在她的印象里,似乎不曾依靠過任何人,就連幼童時期,就算是跌倒受傷了,也得自己爬起來,因為她祖父不准任何人幫她,說是要訓練她獨立自主的能力,自懂事以來都是如此,哪能像現在這般……
  行走中,他不時留意她有無不适,見她強撐著几近虛脫的身子勉強行走,也不愿將全身重量全依靠過來,只是被動地讓他扶持,他忍不住關心地問:“你撐得住嗎?還是我背你走……”
  “不用了。”風昭男曾几何時讓人背過,不禁硬將身子抽离他的扶持。
  真是一位倔強的女子,明明都已經撐不住了還逞強,他不管她有何反應,手一收將她的身子緊摟貼靠在身側。
  突來的親密讓她一時無法反應也無力掙脫,“你……”他堅定的眼神令她警覺自己太拘泥了,只好做罷順著他。
  耳畔傳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有股親切感,好象似曾听過,但是,怎么可能,她不禁提起唇角笑自己太神經質了。
         ※        ※         ※
  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抵達太平山山庄,回到溫暖的香閨。
  紅小君一進門就想躺到那張舒适的大床,手部已沾到被單,頓時想起自己的一身狼狽慘況,無奈地歎了口气,退而求其次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脫掉已變形的運動鞋,將腳丫子舒服地伸展開蹺放在床緣邊。
  隨后走進來的風昭男,見紅小君累垮的模樣于心不忍,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幫她做腳部按摩。
  “嗯……老板,你的手藝還真棒。”紅小君閉目養神露出滿足的笑容,享受著難得的松肌按摩。
  柯威志謝過救難人員,一進房內就看到紅小君那副最高享受的模樣,不禁訝然失笑,“小君,你還真享受,竟讓你的老板為你服務。”雖是對紅小君說話,褐眸卻盯著神情疲憊的風昭男,心想,看她溫柔体貼的這一面,很難想象她曾是那個對他唇槍舌戰咄咄逼人的女子。
  “唉……老板,有人替你抱不平了,我還是先行告退免得礙眼。”紅小君抓了几件衣服,轉移陣地改到浴室享受熱水澡。
  柯威志走近風昭男身后,將手搭上她的肩。
  “你……”突來的碰触使她惊然回頭一瞥。
  一抹溫煦的笑容朝她放送過來,“我……我的按摩技術也不輸你喲,放輕松點,請你幫我評評分,對……放輕松……嗯……就是這樣……”他的手指靈活揉捏著她僵硬的肌肉。
  緊張的心情在他的安撫下放松許多,在他那雙厚實熱掌的運力下,全身肌肉緩緩舒解開來,她不解自己此刻為何不排斥這個原本与她針鋒相對的男子,只知道真的很舒服,有人關怀真的很舒服,一股熱流緩緩滑過她原已冰封的心。
  原本單純的按摩,在他撫過她纖細的身軀后,体內產生了一股沖動,一股他從未有的性沖動,他竟會想解下包里她身子的衣物,一探她嫩白的肌膚,趁未陷入心猿意馬前他赶緊停住了手,借口要幫她們准備熱食倉皇遁走,留下一臉錯愕不解的風昭男。
         ※        ※         ※
  當紅小君腳丫子才踏出浴室,霎時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來,嗅了一下,“吸……泡面,喂……有沒有我的份?”她迅速循香而至,不等他人反應,即端起放在桌上的面吃了一口,“嗯……泡暖了身子,再來一碗熱呼呼的湯面,嗯……更能讓身子內外都舒暢。”顧不得吃相,一碗面就這樣被她囫圇吞棗放入肚皮里保溫。
  “小君,你……”風昭男放下手上的空碗,雙眸噙著笑,望著她那副吃相和剛才那种快不行的模樣相差甚遠,從她恢复正常的搶食動作,由此可看出她的身体大概已無大礙。
  柯威志未曾見過有女孩子像紅小君的這种吃法,不由得笑著說:“小君,你該不會是餓昏頭了,才吃得那么急,放心,吃不夠我再去買。”
  紅小君放下空碗,抿嘴說:“阿威,你還真小气,請客竟然只請泡面,那么舍不得花錢呀!”体力一恢复,她開始要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清算她對他的不滿。
  “紅大小姐,這個時候有泡面吃已經不錯了,廚房早休息打烊,更何況,你怎么知道你吃的那碗面是我請你的,說不定是我要請你老板吃的。”他沒放過剛才紅小君眼底一閃而過促狹的亮光,所以嘍!理所當然要反擊回去。
  “你……”可惡!竟被他將了一軍,她以不屑的口吻說:“哼……大不了付你泡面的錢,其小气!”
  “算了,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被你偷吃一碗,再多送你一碗如何?”他把話一丟,連忙閃身出去再度張羅食物。
  “哼!大人?到底誰比誰大?”紅小君對他离去的方向扮了個鬼臉。
  “小君,你真是……人家好心拿東西來,你卻……”
  “唉喲!老板,你舍不得呀!”紅小君不怀好意地望著她眼前這位不知所措的老板。
  “你……不和你鬧了,我要去洗澡了。”風昭男無言以對只好逃入浴室,不干涉這一場大男孩与小女人的戰爭。
         ※        ※         ※
  柯威志這回端了三杯泡面走進門,“紅小姐,我可准備了三种口味任你挑選哦!”將泡面一一自托盤取下放好。
  “哼!終于知道要孝敬我了。”她挑了一杯板魚口味的面,邊吃邊問:“阿威,你怎么耗到今天才來?”
  “怎么?你不是告訴我是今天嗎?你們‘才’怎么提前來了,南風呢?怎么沒看到呢?”他乘机提出憋了一個晚上的問題。
  “今天?我哪是這樣告訴你的,我明明說是小年夜,也就是昨天呀!可沒說是大年夜這天喲!”看來他不但記憶有問題,連听覺都出了狀況,真是可怜的老板竟得此夫。
  “喂……你們這里有分大、小年夜,看來,是我沒弄清楚,可是怎么來的只有你和你老板兩個,南風呢?”事關南風,他非得追根究底問清楚。
  她含糊帶過,“其中一個有事無法前來。”她故意轉移話題說:“原來你分不清楚中國的節日,虧你還有一半的中國血統。”
  “還真不巧,今晚睡車上,真不值。”他抿嘴歎了口气,沒理會紅小君的調侃。
  “睡車上?阿威,你沒訂到房間嗎?”
  “沒有,全客滿了,不過,他們挺好心的,借了我一床棉被。”
  “這……”紅小君慧黠的雙眸突然一亮,“有了,我待會和老板商量一下,反正這個房間原本就是三人房的,如果老板同意,你就和我們擠一擠吧!”
  “需要我同意什么?”
  風昭男將長發綁條辮子束在身后,穿著一套寬松的休閒服,完全不見之前的疲憊,一派輕松模樣走向他們。
  他望著她蕩來晃去的長辮子,有股沖動想解開系在上頭的紅結,看看她長發飄逸的另一种風情,是否又和現在的清秀佳人模樣有所不同。
  紅小君和風昭男沒瞧見柯威志的痴狀,兩人正一來一往討論他今晚的歸處。
  “好吧!”畢竟今晚他曾幫了她,她也不好見他落難卻不伸出援手。
  柯威志警覺她們倆的視線全望向他,連忙回過神,“謝謝你,風小姐。”
  “阿威,你少正經八百的,還叫得那么客气,你直接稱呼老板的名字就行了,對不對,老板?”紅小君回頭望著她,又看看他,想乘机拉攏他們之間的距离。
  “這……”他頗猶豫地望向風昭男,畢竟之前她對他充滿敵意。
  “沒關系,柯……阿威……”既然小君都替她答應了,她也不好拒絕,只好先從本身做起先改口。
  确定她愿握手言和,他直覺反應說:“那……小昭,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想了想,也只有這樣稱呼比較順口,渾然未查自己為何叫得如此順口。
  “嗯……”不曾有人如此喚她,但,感覺滿親切的,她沒理由反對。
  這一夜,她們睡在雙人床上咬耳朵,而他早窩在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呼呼大睡。
  躺在床上的紅小君帶著“總算有點收獲”的念頭墜入睡夢中,嘴角還噙著一抹笑意,可惜,她的微笑只持續到天亮。
  當紅小君睡意方休,如往常欲跳下床踏下第一步時,從她口里泄出的尖叫聲,足以叫醒整層樓的人,這一天,几乎時時可聞她的慘叫聲。
  “唉……痛呀!怎么沒人告訴我……激烈運動后的結果……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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