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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九九九年,丹麥首都——哥本哈根。
  波羅的海吹拂起暖暖的春風,雄偉巍峨的皇宮上,紅底白十字的丹麥國旗正迎風飄揚著。
  侍衛長勞倫斯正在書房幫雷恩王子整理資料,听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后,他隨即抬起頭來。
  “藍斯殿下!”看清楚來人,勞倫斯興奮地瞪大眼睛,“原來是您啊,您什么時候回國的?”
  一身英挺的丹麥軍服讓藍斯在瀟洒不羈中更多添了一份逼人的帥气,他微笑地道:“昨天剛到,勞倫斯叔叔,你還是這么有精神。我大哥呢?”
  藍斯·伊爾頓是丹麥二王子,也是王位的第二繼承人。偉岸非凡的他就像是璀璨的發光体般,英姿煥發。
  藍斯殿下是個不可多得的外交奇才,這几年,他全力協助女王拓展外交工作,帶著寶貝嬌妻唐琉璃和儿子小籃斯周游世界各國,也將丹麥的外交版圖拓展至巔峰。
  “殿下在樓下開行政會議,您看。”勞倫斯為藍斯打開一扇窗子,由這里居高俯視,可以看到雷恩在一樓中庭的會議廳里和一群政府官員進行會議。
  望著一臉嚴峻凝肅的雷恩,藍斯低聲謂歎,“這么多年了,大哥還是把工作當成是他的全部。”
  望著兄長嚴肅的臉部線條,藍斯飛揚的濃眉揪緊了。三年了!他很清楚人前溫文俊朗的大哥內心有多么空洞孤寂,他一點都不快樂。
  藍斯明白雷恩的心結究竟出在何處。
  三年前,丁紫苑狠狠地拋下他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怀抱后,笑容從此由雷恩的臉上絕跡了。
  由美國回來后的雷恩,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雖然他依舊神色自若地處理國事,以王儲身份出席各項會議,也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但,他身邊的人都可以敏銳地感受到——以前的那個雷恩已經死了!
  現在的雷恩,簡直就像一部沒有靈魂的工作机器,他努力地將自己的行程表排得滿滿的,挂著僵硬的面具周旋在眾人之間……他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對人生未來充滿熱情和信心的雷恩。
  只是,他們除了暗自焦慮,還能怎么樣呢?藍斯挫敗地搖搖頭,解鈴還需系鈴人!他很清楚能喚醒雷恩靈魂的人只有丁紫苑,但丁紫苑早就嫁作他人婦了。唉!痴傻的大哥為什么還是執迷不悟呢?
  “對了,听說大哥目前正和費妮·韋柏特小姐交往?他們進展得如何?我大哥喜歡她嗎?”
  勞倫斯聞言一愣,過了半晌才低聲地回答:“雷恩殿下對待費妮小姐十分溫柔体貼,只不過……”
  只不過,繼丁紫苑之后,再也沒有任何女人可以成功地進駐雷恩的心房。藍斯在心底歎著气。
  丹麥的三個王子中,老二藍斯和老三喬飛都陸續成婚了,反倒是老大雷恩王儲一直不見動靜,這可急坏了丹麥子民以及女王。
  這三年來,抱孫心切的女王積极地替雷恩王子安排相親對象,其中包括了歐洲諸國公主,名門閨秀等等。
  雷恩的態度則像是置身事外般的毫不關心,在女王的強烈推動下,他也曾和一些閨秀們交往,只可惜……三年過去了,還是傳不出任何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藍斯記得當雷恩剛把紫苑帶回丹麥定居時,他常常帶她入宮作客,伊爾頓皇族上上下下都對單純善良的紫苑留下极好的印象,那時的大哥,藍眸總是閃耀著驕傲与滿足的光彩,全心全意地呵護著紫苑,大家都期待著即將來臨的王儲婚禮!
  藍斯真的很好奇,三年前,丁紫苑獨自回美國探親時為什么會發生那么奇怪的事?和大哥感情深厚的她竟會閃電般地答應另一個男人的求婚并迅速嫁給他?不僅雷恩無法置信,伊爾頓皇族亦對這個消息震惊不已。
  這三年來,雷恩默默地挑起身為太子應盡的責任与義務,他簡直將性命賣給了國家!在丹麥子民心中,雷恩王儲是他們最大的驕傲。
  但藍斯心底很不安,雷恩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他又要壓抑到什么時候?
  這三年來,雷恩不許任何人在他的面前提起丁紫苑,也絕口不再論及婚事——藍斯知道他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逃避一切。但一昧逃避下去又能逃多久?長期壓抑的情緒總會需要宣泄的出口,總會有爆發的時候……
  藍斯很擔心,當雷恩承受的壓力超過他所能負荷時,會發生什么事?
  “藍斯殿下,”勞倫斯不安地開口,“有一件事卑職一直很擔心,下個月,雷恩殿下要到美國去出席一個國際和平會議。”
  美國?!藍斯也一臉詫异,“大哥要親自去?”
  “是的,您也知道,自從三年前,雷恩殿下由美國回來并宣布取消他和丁小姐的婚事后,他就不曾再踏入美國領土,這一次,因為是相當重要的國際和平會議,殿下打算親自參与。”
  美國?藍斯眼瞳轉為深邃,略微沉吟后道:“也好,大哥畢竟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也許這趟行程對他是個很重要的轉机。再度重游舊地可以幫助他理清許多盲點,解開三年來的心結。這樣,大哥才可以真正遺忘掉該忘記的事。”
  “這些卑職也事先假設過了。”勞倫斯的臉色卻越來越沉重。“可是,藍斯殿下,卑職的想法沒有您樂觀,任何人都知道雷恩殿下是個非常專情的男人,對于女人他向來不輕易動心,但是,一旦愛上了便是死心塌地!正因他狂烈地愛過,所有一旦感情轉為恨,他的恨也會特別強烈;愛与恨原本就僅存一線間,雷恩殿下始終忘不了丁小姐,所有他才會這么恨她啊!”
  “這三年來,雖然殿下絕口不提丁小姐,也不准我們提,可是,卑職知道在他心底,丁小姐依舊占据著最重要的地位!藍斯殿下,我真的很擔心,以雷恩殿下這种愛恨分明的個性,如果再讓他遇到丁小姐,不知會發生什么事?”
  不知會發生什么事?藍斯精銳的藍眸有了奇异的變化。誠如勞倫斯所言,他也很清楚大哥愛恨分明的個性,三年前,他親眼看見大哥是如何瘋狂地迷戀丁紫苑,痴迷于她的一顰一笑……
  而由這三年大哥對所有女人冷淡疏离的態度便可知道,丁紫苑從不曾离開他的心底!只不過,他現在究竟對丁紫苑是愛還是恨……那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即將來臨的美國之行,難道是考驗大哥和丁紫苑之間是否真的還沒結束……

  一個月后,美國,舊金山。

  此次的全球和平會議在美國舊金山的市政廳召開,与會者全是在國際舞台上舉足輕重的各國領袖。
  會議進行期間,雷恩王子被招待住進一棟清幽雅致的別館中,別館位于舊金山市郊最美麗的俄羅斯山丘(RussianHill)上。
  俄羅斯山丘是因為十九世紀時,來自俄羅斯的人曾在此地建立狩獵站而得名,這里的建筑充滿了异國風情。
  這天下午,會議暫告一段落后,勞倫斯陪伴主子游歷舊金山最出名的金門大橋和漁人碼頭等地,然后,他們轉往格蘭街,來到了繁華熱鬧的中國城(Chinatown)。
  舊金山的中國城是美國西海岸一帶最具規模、最熱鬧、最具有濃烈東方風味的地方。里面万商云集,各式各樣的小吃應有盡有,吸引了全美華裔人士的目光,三不五時就來到中國城一解鄉愁;而令人垂涎三尺的小吃也是老美的最愛。所有,不管是不是假日,中國城附近永遠都是被擠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雷恩和勞倫斯悠閒地穿梭在人群中,雖然在异國,雷恩比較不用擔心被認出真實身份,但他一身的英气颯爽,舉手投足間自然散發出的优雅气質,依舊吸引了不少愛慕的目光。
  兩人走入一間中國餐館,點了一桌子的點心,有小籠包、蟹黃燒賣、韭菜盒子、春卷、煎餃、蘿卜糕、牛肉餡餅等。
  勞倫斯愉快的大快朵頤,“噢,真是太棒了!中國菜真不愧是世界級頂尖名菜,連點心都這么好吃,將來我老了,一定要移居到亞洲去。”
  雷恩也笑道:“這里的韭菜盒子做得挺地道的,酥而不膩,我記得你最喜歡吃了,多吃點。不過,我覺得天底下最好吃的韭菜盒子還是奶奶親手做的,那股韭菜的清香味到現在還令我垂涎三尺。”
  雷恩的祖母是來自中國的大美女,這也是他擁有一頭黑發的主意原因。
  “對對對!太后所做的點心真的令人回味再三。記得卑職當年服侍親王時,最喜歡的差事便是護衛親王去向太后請安,因為一定會有好口福,呵呵……”
  勞倫斯啜了口烏龍茶,眉飛色舞地繼續道:“不過,我吃過最好吃的春卷則是丁小姐親手包的,啊——”
  勞倫斯緊急地閉上嘴巴,來不及了!眼看著雷恩的俊臉驀地沉下來,他懊惱地想狠狠咬掉自己這該死的舌頭!豬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原本歡樂的气流突然變得沉悶而緊張,勞倫斯不安地偷瞄雷恩,只見他臉上几乎毫無表情,但眉宇之間卻凝聚著令人不安的沉郁森冷……
  這也是勞倫斯最不安的一點,自從丁小姐离開他后,自律甚嚴的雷恩殿下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失態過。但是,開怀的笑容也從他臉上絕跡了,他的眉頭經常不自覺地緊鎖著……
  身為公眾人物,雷恩殿下一直壓抑著自己最真的情緒,在眾人面前保持著一貫的嚴謹得体。饒是如此,勞倫斯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他很怕……火山爆發的威力是相當惊人的!
  當有一天,殿下無法再壓抑情緒而狠狠地爆發時,不知會發生什么事……
  “殿下,卑職該死……”
  雷恩搖搖頭,神色已恢复素來的冷靜,藍眸卻像是結了一層霜。“沒事的,點心還很多,快點吃吧!待會我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雖然滿桌的佳肴芳香扑鼻,只可惜兩人都已失去了食欲,草草結了帳后,他們离開餐館。
  站在最熱鬧的舖市街和格蘭街的交叉路口,勞倫斯道:“殿下,請您在此稍候,卑職去開車過來。”
  身旁的雷恩沒有回答,神情僵硬地直視前方,一動也不動。
  “殿下?”勞倫斯疑惑地順著雷恩的目光望去,一惊之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這……不可能!太不可能了吧——
  勞倫斯嚇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轉頭去看主子的反應。
  天啊……這怎么可能?!都怪他大嘴巴剛才亂說話!
  美國這么大,居然……居然會遇到了丁小姐?!
  冷峻的寒芒染上雷恩的厲眸,他冰寒沉默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好一副快樂的全家福!她,美麗依舊,甚至比三年前更加嫵媚清靈,一臉幸福地依偎著他的夫婿——強納生·赫曼。
  強納生的手上還抱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小男孩,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逛街采買。
  雷恩神情銳冷,高大身軀緩緩迸出凜人的森寒。看來,這三年她過得非常愉快、非常幸福!
  當他在丹麥獨自啃蝕著遭受背叛的苦痛時,她卻笑靨如花地偎在丈夫身邊,兩人甚至早已有了愛情結晶……
  “殿下……”勞倫斯不安地低喚,試圖化解這份詭譎,“時候不早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請殿下回到別館吧!”
  真是太可怕了!勞倫斯不斷冒著冷汗,服侍雷恩這么多年,他從沒見過他這么邪郁難測的表情。之前不安的情緒再度浮上心頭——當殿下再度遇到丁小姐時,不知會發生什么事?
  不知會發生什么事……
  “殿下……”
  雷恩倏地轉身,可把勞倫斯嚇了一大跳。
  “殿……”勞倫斯囁嚅地把剩下的字句全吞入肚子里,不敢注視主子鋒利如刀的冰眸……
  “走。”沒再多發一言,雷恩霍地舉步离去。

  “紫苑,你看幫凱文買這頂帽子好嗎?藍色的好還是黃色的?”
  “紫苑?”
  “啥?”突然被拉回思緒,紫苑惊慌地對上強納生疑惑的目光。
  “紫苑,你怎么了?從剛才就一直東張西望又恍恍惚惚的,有什么心事嗎?”強納生關心地問道。
  “沒……沒事。”紫苑勉強地一笑,“我只是在想,記得上一次來中國城時,好像在一家店里找到地道的中式豆瓣醬,不過,這次來卻找不到……哇!凱文戴這頂帽子好帥啊!快讓媽咪看看。”紫苑努力地將注意力拉回小凱文的身上。
  “媽咪抱抱,抱抱。”三歲的小凱文賴在紫苑身上撒嬌,童稚的小臉紅扑扑的。
  提著大包小包,強納生溫柔地道:“天色也不早了,紫苑,我們還是回家去吧!娜塔一定煮好了熱騰騰的晚餐在等我們了。”
  “也好,凱文一定累了,我們回家休息吧!”紫苑柔順地點點頭。
  三人站在路邊等著司机將車子開過來,臨跨入車內時,紫苑還是忍不住地一回頭——沒有,什么也沒有!
  但,為什么她一直覺得有一道陰蟄危險的視線冷冷地糾纏住她呢?

  書房的門被推開,紫苑素淨清雅的臉龐也探了進來,托盤上是一杯熱牛奶,她對著強納生嫣然一笑,“還沒睡啊?”
  “在看一些資料,待會就睡了。”強納生拉著紫苑坐下來,心疼地望著她,“剛把凱文哄睡吧?辛苦你了,那難纏的小家伙就只听你的話。”
  “我是他干媽,他不纏我纏誰呢?”紫苑淺笑著。
  听到這句話,強納生怔怔地望著她,忍不住幽然長歎,“真不知該說是凱文的幸或是不幸?沙賓娜沒有辦法照顧他,但你卻給予凱文最完整的母愛……”
  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妻子,強納生的神情立刻變為凝重……
  “別多想了,”紫苑按住強納生的手,“我本來就是凱文的干媽,多一個人疼愛他,總是凱文的福气啊!”
  對于小凱文,紫苑付出的是全心全意的呵護,她永遠記得凱文剛滿周歲,剛被強納生接回來時,小臉上的斑斑淚痕与恐懼,無辜脆弱的臉上盛滿被拋棄的不安……
  她是真心真意地疼愛凱文,她絕不希望這孩子再受到任何傷害。
  “強納生,你不該一天到晚埋首公事中,你也該為自己一生的幸福好好地打算了。”坐在強納生身邊,紫苑像個妹妹般地殷殷勸著,“這個家,還有你和凱文都需要一個真正的女主人,或許,你應該到加拿大去尋找沙賓娜……”
  “如果我知道她究竟在哪里,我早就把她接回來了。”強納生苦澀地搖搖頭,“你也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沙賓娜,我不明白,為什么她的親人要將她帶走,要將她藏起來?精神病并不是個可恥的疾病,我一點都不在意啊!我愿意陪她一起奮斗,幫助她由疾病中走出來。但……為什么他們卻連讓我見她一面都不肯呢?”
  紫苑悵然無語,只能按住強納生的手,默默地傳遞她的支持。事實上,三年前,她請求強納生在雷恩面前幫她演那出戲時,強納生就已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她便是沙賓娜。
  雷恩黯然离開舊金山回丹麥不久,強納生也和怀了身孕的沙賓娜舉行婚禮,他們曾是一對人人羡慕的佳偶。只可惜,生下凱文不久后,沙賓娜先是染上了嚴重的產后憂郁症,緊接著,她們家族遺傳性的精神病也爆發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竭斯底里,老是認為有人要殺她、要害她。
  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不但開始攻擊別人,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儿子凱文也遭受到她的暴力。強納生在心力交瘁下沒有別的辦法,他听從醫生的建議將沙賓娜送入療養院接受專業治療。
  但此舉卻讓沙賓娜的家人勃然大怒,他們一再堅稱女儿絕對沒有精神病,并擅自將沙賓娜由療養院中帶走,不讓強納生再見她一面。
  三年來,強納生努力地尋找沙賓娜,也只能間接知道她被家人送到加拿大,她的病情還是沒有起色……
  在一團混亂中,小凱文缺乏照顧時,紫苑立刻義不容辭地擔負起照料凱文的所有責任。
  這些年來,她和強納生就像兄妹一般相互扶持著。
  “我會等沙賓娜回來的!”強納生堅定地道:“在那之前,我只祈求上蒼快點出現奇跡,醫藥界能早點發明出治愈凱文的特效藥,這便是我唯一的心愿。”
  可怜的小凱文,一出生便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小小的年紀卻已出入醫院多次,飽受病魔的折磨。
  “一定會的!”紫苑給了強納生一個最燦爛的笑容,“凱文是這么貼心可愛的好孩子,我相信上天一定會特別眷顧他的,你們一家三口一定能團聚的。”
  “謝謝你,紫苑。”強納生對紫苑有說不出的感激,每當凱文病發時,是她在病房內一遍又一遍地為凱文祈禱……
  “我們之間還要說什么感謝不感謝的嗎?”紫苑笑了,翩然地起身,“早點休息吧!我回房去睡了。”
  她舉步欲离開時,書桌上的一張資料飄落到她腳邊,紫苑很自然地彎腰將資料撿起來,不經意地瞥見上頭的文字后,她有些詫异地望著強納生。“這不是威氏集團打算在南美的投資案嗎?強納生,前一陣子你不是評估過它的損益,因為風險太大而決定放手,難道現在……”
  “沒錯。”強納生點點頭,“經過長久的考慮后,我決定放手一搏,做生意一定會有風險的,不過,威氏集團的商譽素來不錯,我相信不會有差錯的。”
  “可是……”紫苑一臉的不贊同,“強納生,我總覺得威氏近期的行動有些詭异,听說它的資金流向也十分可疑。無論如何,我覺得你還是保守一些比較好。”
  強納生的父親留給他一家規模甚大的跨國投資公司,自強納生接手后,紫苑有時也會到公司幫忙,但她甚少干涉強納生的決策,只是偶爾在适當的時机提出她的看法。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擔心。”強納生自信滿滿地道:“現在經濟這么不景气,公司上半年的盈余銳減,如果再錯失這一次的投資案,將會是很大的損失,我必須賭一賭……好了,不要再擔心了,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還要陪小家伙上醫院檢查呢!”
  既然強納生心意已決,紫苑也不便再多說什么,“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

  “查到了嗎?”立在窗前的男人沒有回過頭,只是低沉地開口,高大的背影和窗外的墨黑融為一体,陰郁危險地讓人喘不過气來。
  “是的。”勞倫斯恭敬地垂首立著,“這是報告。”他雙手呈上一份資料。
  接過文件,雷恩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后,倚著窗欞隨意地翻閱著,狀似慵懶不羈,但他銳利的藍眸卻隨著報告而逐漸轉寒轉冽,低沉的風暴回蕩著……
  報告中全是丁紫苑和強納生·赫曼一幀幀幸福的照片,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感情相當好……當紫苑的怀抱中出現金發碧眼的凱文·赫曼時,雷恩的眼瞳也越來越蟄冷……
  報告上清楚地寫著——
  凱文·赫曼是強納生·赫曼的獨子,出生于一九九六年十月七日。
  一九九六年十月……雷恩記得很清楚,他到美國找到丁紫苑時,正是一九九六年二月底,但是,在同年的十月份,她竟為強納生·赫曼產下一子?!
  雷恩可以肯定凱文絕不是他的骨血,他那酷似強納生的五官以及金發碧眼便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銳眸迸射出冷峭的光芒……雖然早在三年前,他便已看清她是什么樣的女人,但,當另一個更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時,他的胸臆間還是緊揪得几乎無法呼吸——
  她竟然這樣待他?在丹麥跟他交往的期間就已怀下別的男人的孩子?!她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可以一邊甜蜜地答應他的求婚,籌備婚禮,另一邊卻私會遠渡重洋而來的舊情人,甚至怀下他的孩子!
  當他忙于國事的夜晚,甚至在他剛离去的夜晚,她都是躺在強納生怀里嗎……种种的畫面將雷恩几乎逼瘋!
  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愛她、呵護她,以她為全部!而她竟這樣回報他!
  丁紫苑——
  薄薄的唇角緊抿,凶猛地怒气翻騰著,他一直不曾開口,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報告。
  “殿下……”勞倫斯被充斥在斗室內的詭异寒冰壓得透不過气來,不安地望著神情冷冽的主子,只想開口說些什么時,突然听到一聲奇异的聲響。
  隨著掉落的玻璃碎片,殷紅的血液緩緩地由雷恩掌間流出,囂張涌出的鮮血,艷紅得有如地獄的烈焰……
  “殿下!雷恩殿下——”勞倫斯慌亂地找出急救箱沖過來,“您流血了……”
  “沒事。”雷恩神色波瀾不起,隨便抓了條消毒紗布裹住傷口,凌厲地問:“報告上有關赫曼企業的財務危机是怎么回事?”
  “那……”勞倫斯雙眼牢牢地盯住雷恩手掌上的傷,不安地道:“殿下,還是先讓卑職替您止血,或是請醫生過來后再……”
  “我說沒事就沒事。”雷恩气勢斷然地斥喝:“說!”
  “是……是有關赫曼企業和威氏集團即將合作的一樁南美投資案。根据卑職私下調查,外表風光顯赫的威氏集團几乎只剩下一個空殼子,這次投資案的風險很大,如果赫曼企業貿然下注,恐怕會有不可收拾的后果。”
  威氏集團……雷恩審視著勞倫斯運用關系所調來的极机密資料。沒錯,在商場上威風八面、富甲一方的它居然只剩下一個空殼,這項消息若傳出去,明天華爾街的股市必定大挫。
  那么……
  冷漠地將報告扔下,雷恩宛如刀刻般的臉上浮現出最寒酷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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