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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隔天,舒欣收到郵局領包裹的通知單,那地址她不熟悉,打開包裹竟是保溫罐,真不敢相信紅嚴會寄還給她。于是按圖索驥,來到了劍影住的大樓,管理伯伯被她的真誠感動還特地告訴她劍影的門牌號碼。
  叮咚!
  “啊……嗯啊!”淫湯的呻吟被突來的門鈴打斷,“有……嗯……響……有人。”“不理他!”刀魅急喘的加快律動,緊抱著蛇腰美人不停挑逗,“大概是我朋友忘了帶鑰匙。”在猛烈的沖撞下,美人軟癱在他身下。
  “你确定這個地方安全?”
  他輕捏了把美人的臀肉,邪邪一笑。“珊珊,你是八卦記者中的紅牌,你怕什么?”
  “少來了。”寫多了八卦,她也會擔心哪天成為八卦主角。拍掉他的魔掌,“不去開門可以嗎?”
  刀魅從床頭煙盒中取一根煙點燃,銜在嘴角,旁若無人、狂放不羈的披上一件大一號睡袍,一看也知道不合他精瘦的身材。
  “你還回來干么?又不帶鑰匙……”走到門口,他猛的拉開門,聲音剎那間卡在喉嚨,“你是……”
  “我叫舒欣。”乍見不是劍影,她猶豫的看了下門牌。
  打量了下眼前的小女生,不滿16O的身高,圓圓的蛋餅臉,清湯挂面,大T恤、牛仔褲,從外表看年紀很輕,該不會是影迷?他猜想著,沒想到台灣追星族那么厲害,他的新公寓已被狗仔隊盯上,不得巳只好借住劍影家,好等排聞風平浪靜。說借,倒不如“霸”住。
  “你是想要簽名嗎?”先打發這小追星族吧,看來這地方又不能侍了。刀魅倚門擺出最帥的姿勢,輕撥了下凌亂的劉海,展露憂郁迷人的帥气眼神。
  “什么簽名?”從門牌收回視線的舒欣皺了下眉,地址沒錯啊?!“請問紅嚴先生住這嗎?”
  “紅嚴?”他腳滑了下。不是找他?
  她羞澀的頷首,瞄了瞄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子。沒半點肌肉卻袒胸露背,這讓她想起包裹在保鮮膜中放到砧板上的白斬雞。想著,她噗哧的忍俊。
  “他在嗎?”她以話掩飾嘴邊的笑。
  “是誰?”屋內探出身著半透明絲綢睡衣的妖嬈女子,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乍見我見猶怜的舒欣時,不悅的沉下臉,“你不是說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嗎?那她是誰?”
  砰!門當著舒欣的面甩上。
  只听見里面劈哩咱啦及掀翻屋頂的爭吵,接著門刷的再度拉開,妖嬈女子已換上俐落大方的套裝,恢复精明冷傲之姿。
  “你听我解釋,我跟本就不認識她。”刀魅換上休閒褲,上半身赤裸,無形中流露慵懶感性的魅力。
  “想玩人也得看對象,你等著明天上報吧!”珊珊使勁踢了他小腿肚后揚長而去。
  他抱腿直跳,低咒一聲,一跳一跳地追到門口,遇到仍等在門外的舒欣。
  “你還不快去追你女朋友跟她解釋?”她見他散漫的揉腿,有點為他心急。
  “解釋什么?”他意態闌珊。演藝圈中的男歡女愛、你情我愿本就是那一回事,她愛寫就讓她寫,反正他也只是玩票性質。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小妹妹,你管太多了,她是不是我女朋友關你什么事?”他不怀好意的噙著邪笑,毫無預警的勾起她低垂含怯的容顏。不出色的圓臉,卻有對明亮有神的雙剪秋瞳怔仲的張大。
  她無措的避開,“我……我是來找紅嚴。”這家伙忒的無禮,三姑姑和媽說得沒錯,衣冠禽獸,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多是這般德行,她得小心提防。她倒退了一步,“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來。”有可能郵包上住址是假的。想著她的心瞬間跌入深谷。
  “別怕嘛,我又不會吃人。”刀魅起了促狹之心,一步一步逼上前,惊得她直退后。
  “你……你別過來。”心急于見到劍影,她卻忘了危机四伏。
  “你們在干么?”不卑不亢的低沉嗓音從踏出電梯的壯碩昂首七尺之軀傳出。
  “紅嚴。”舒欣立刻跑到他龐大身軀后,鼻間充斥著他男性陽剛气息,迷亂了她的呼吸,卻比那油頭粉面的男子身上一堆濃烈嗆鼻的粉味好聞多了。
  “你怎么還沒走?”劍影冷視著刀魅,不悅的郁悶壓著他心房。
  刀魅皮皮的笑,“主人還沒說請,我怎么好意思离開?”他決定死賴在這就對了。
  “紅嚴,他真是你朋友?”兩個人性子真是南轅北轍。舒欣嫌惡的斜睨刀魅。
  刀魅皺了下眉,“你真的是找紅嚴?”自戀的他還沉醉在她是瘋狂追星族,跟蹤他的幻想中,為了吸引他而故作矜持說找劍影。
  怎么現實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你不是來找我的嗎?”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又不認識你。”偎在劍影身邊,莫名的安全感包圍著她。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刀魅興味縈然。
  “我才不是小女孩,我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媽曾說女人眼帶桃花是非多,男人眼帶桃花,就算守身正,妖狐鬼魅還是會找上門,何況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心術不正。
  劍影不發一語,逕自走進家門。
  舒欣戒慎的瞅著邪惡的刀魅,全身如張起刺的刺蜻般警戒,揪著劍影的衣角亦步亦趨。
  好玩!刀魅挪揄道:“二十二歲啦,怎么看不出來,你是吃什么長大?”一提到吃,舒欣肚皮不爭气的發出咕嚕叫聲。為了赶來找他,從下班到現在都空著腹。
  劍影側著頭,濃眉一挑,沒有表情的面孔活像審案的閻王,“你沒吃晚飯?”
  “老大,你說話口無不能再好一點嗎?那么凶,小心把她嚇跑了。”
  “不用你多事。”劍影和舒欣异口同聲,讓刀魅一怔。
  “對不起,我好像逾矩了。”舒欣与他相視一眼,面紅耳赤的低下頭發出如蚊納般之聲。
  難得有人和他表達出相同想法。劍影唇角不禁揚起若有似無的微笑,為避免被眼尖的刀魅察覺,他沉聲的下逐客令。
  “你還不滾?”
  “閻帝又不是今天到。”因為閻帝要來住,刀魅只好另覓藏身之處。
  劍影懶得理刀魅,走進廚房,触目所及皆杯盤狼籍,水槽內蒼蠅、蟑螂東躲西藏,彌漫股惡心的臭酸腐气味道沖鼻,連一旁的舒欣也不由得捏住鼻子,他壓抑不住的郁气累積成火气,但他仍強咬著牙控制。
  “刀魅,限你三秒鐘之內消失。”劍影的話從齒縫中迸出。
  “好啦、好啦!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刀魅一邊拾撿衣服塞進背包一邊嘟嚷,“枉費我們相識交住那么多年。”
  刀魅似是而非的曖昧言詞讓人想不誤會都很難,而劍影又悶不吭聲的收拾髒亂任他胡言亂語,更牽引出舒欣一絲絲好奇。
  “你和紅嚴是很要好的‘朋友’?”她刻意加強了“朋友”兩字。
  “沒錯!可是他討厭我。”一副小媳婦受盡委屈的模樣,刀魅唱作俱佳,不經意發現她小臉上寫滿惊愕,一抹狡詐閃過黑瞳,他立刻演出拿手好戲。
  “我會和女人來往也不過是想引起他注意,哪知道他依然對我視若無睹,嗚!我不想活了。”接著抓著行李沖出門外,隔著門板是他佯裝抽噎的哭調和快笑咧嘴的得意,這下劍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哈……
  “變態!”吝于開口的劍影對他的賣力演出送上兩個字評价。
  “紅嚴,你不追去安撫他?”著手幫他清理的舒欣總算明白他們的“關系”,她的眼神黯淡無光。
  雖怪當初問他是否有女朋友時,他也沒作解釋,無奈的是一旦動了情又豈是說不愛就不愛?愛情還在萌芽階段,就已經嘗到了苦果,難道這就是戀愛?
  劍影嗤笑。刀魅要死要活關他屁事?若刀魅真的要上吊或服毒,他會准備粗一點的咪繩及連大象都毒得死的藥量相贈,喪禮時還會附上匾額恭祝刀魅下地獄。
  “他說你討厭他?”舒欣忽然覺得刀魅其實不是那么邪惡,只是付出了真心卻得不到回應而選擇墮落、放浪形骸的生活,換作是她不知道會不會和他一樣?她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嗯!”鼻哼了一聲。他自她說話的口气和骨碌碌轉動惆悵的眼珠子中,旋即明了她這個單“蠢”的女人給刀魅的演技騙了。
  他唇角微微輕扯了下難以察覺的冷笑,懶得澄清。他將水槽中碗洗好,正准備拿抹布擦時,才發現她已一一做好善后置入烘碗机中。
  他一怔,驀然想起他回來是為了整理行李,那他進廚房干么?這些髒亂大可請個菲佣收拾。
  “要不要吃炒面?”脫口而出的問話險些讓他咬掉自己舌頭。他沒事干么沾這災星?
  “你要煮東西給我吃?”他還會做菜?舒欣的小臉盛滿惊奇和期侍的光芒。
  劍影僵硬的脖子微彎了下,該死的自找麻煩。從冰箱取出材料,他俐落的熱湯、下油,將另一鍋的面燙熟撈起擱涼,熟練的技巧恍若飯店師傅。
  她不掩崇拜的凝視他黝黑的側廓。不帥卻有型,面惡心善的他只是不善言辭罷了,這樣全能又优秀的丈夫上哪找去?不管他是几种戀性她絕不放棄。
  “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他單手持鍋將面上拋翮動,不帶高低音調的道:“說啊!”
  “你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她一鼓作气的問。
  聞言,他險些岔無,手顫一下差一點翻鍋,這小女人腦袋瓜裝的是雜草嗎?
  “女人!”他沉聲,接過盤子,她遞來時,他渾然未覺,仿佛自然而然的動作,直到面進了盤子,他才愕然在不知不覺中他們之間的默契毫無縫隙,連呼吸都一致,即使是搭檔數十年的伙伴也不可能配合得頻率如此相通,她是怎么辦到的?
  難以掩飾的竊喜明亮了杏眸,舒欣張了眼,“那他豈不是很可怜?”
  “笨蛋,你給他騙了。”還同情別人,尤其是他最鄙夷的物种、敗類。胸臆有股悶窒壓迫著心髒,不想被這奇怪的情緒起伏紊亂了冷諍,他熄了爐火,端起面走向餐廳。
  她立刻跟進,“我不是笨蛋。”
  “那你同情他做什么?”劍影坐下,盛一碗給她。
  “感情的事不能說誰同情誰。”其實她也好矛盾!不過他的面炒得真香,飄溢著老爸的味道,不禁想起了家鄉的父母。
  她咬著箸,目光迷离的飛向回憶,“我老爸和我媽是相親而結合的,我媽什么都不會,煮菜、燒飯,就連最基本的洗衣也會把鹽巴當成洗衣粉、洗衣粉看成鹽巴,什么油鹽醬醋全分不清。”
  恐怖的女人,不吃死人才怪,虧她爸爸還能忍受。劍影咀嚼著面,竟不自覺的沉浸在她柔柔婉轉的嗓音之中。
  “在那傅統保守的農村社會中,我媽只會念書,和鄰居玩泥巴、打架,野得像男孩,根本稱不上名媛淑女,而我老爸卻執意娶座內人稱‘猴妻’,也就是只會吃不事生產的她。
  “所有的人都說我媽是三生修來好福气,也有人說老爸是不忍見青梅竹馬的她年過二十還沒人要才娶我媽,事實上……對不起!我是不是話太多了?”舒欣羞赧的吐了吐舌頭。在他面前竟忘形的自顧自的話家常,他會不會覺得她碎嘴?
  “沒有!”家庭?他從未有過的東西;父母?他父母又是什么模樣?為何要遺棄他?想著,他深闋如子夜的黑瞳閃過兩道黯沉之光。“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松了口气。好怕他會嫌她多話,每個女孩都希望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她每次都失常,還好他不介意。
  “那你呢?你父母、家人呢?”
  “我是孤儿。”劍影說得輕描淡寫。
  笑容僵住,她剛釋怀的嬌饜倏地失丟血色,“對……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道歉。”通常女人触及他敏感的身世都會自動撇開話題,他早也習以為常這些問答与道歉,但……
  “對不起!”
  一滴晶瑩的眼淚如鑽石燦爛般,刺目得讓劍影几乎睜不開眼。
  她哭了!為什么?
  “我還說那么多話來勾起你傷痛的回憶。”舒欣斷斷續續的啜泣,淚如斷線的珍珠般直淌下。
  “我說過這与你無關。”該死的他竟因她抽搭的哭聲而煩躁。
  “可是我不問的話,你也不會想起……”
  “閉嘴!”他咬牙的擠出話。一個變態的花疑刀魅才走,又來了同情心泛濫的麻煩女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不是刀魅。
  一想到她將他和刀魅放在同等地位,沒來由得一股不平之气竄入他躁郁的心。
  “不許哭了,我說別哭了!”
  突來的雷公吼聲當下劈得她一怔,他也呆了下。他居然用吼的,而且對象還是談不上認識且是他向來避之惟恐不及的女人。
  他悶咒的起身,“若吃飽了,你可以走了。”他隨即收起碗筷,頭也不回的走進廚房。
  看著他的背影,舒欣納悶著。她該不會又惹他生气了?
  陰沉的天空降下霏霏霪雨,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舒欣將視線自窗外收回到桌上一堆的文件。不知是新人的關系,還是有人故意整她,別的行政職員已經下琉了,她桌上卻永遠有做不完的瑣事,讓她無法一展廣告設計的長才,或許是她經驗不夠吧!學了几年的廣告設計卻落到行政助理一職,說不失望難過是騙人的。
  好不容易忙完,雨也停了,她瞟了下表已經是十一點多。
  拖著一身疲憊下樓去牽她的小綿羊机車,才啟動騎下人行道,忽然車子不穩的發出怪异的聲音,她蹲下身視察,赫然發現不知何時前后輪胎都沒了气。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下教她上哪去修車,那么晚了,也只有碰運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手酸腳也酸,舉目四顧四周商家皆巳熄了燈,驀然“車行”兩個大宇在行道樹后的霓虹燈閃爍著,如溺水的人奮力游向浮木般,她不假思索的牽車進入。
  “請問這有幫人修車嗎?”踏進敞開大門,猝來的亮光使她眨了眨眼。
  忙碌修車的師博和閒聊的工人全停止了動作,看著她和她的車后迸出大笑。
  好不容易适應光亮,又因這突然爆出的笑聲而愕然,舒欣環顧室內寬敞的空間中央懸吊了輛汽車,難道……她惊惶的倒退,想再把招牌瞧個仔細,不經意踢到橫梗在地上的物品,整個人往后傾,放手抓支持物的后果是机車也跟著倒。
  待她發現后為時巳晚,她花容變色的只能揮舞著雙手,閉上眼等侍死神的宣判,卻又忍不住作垂死掙札的尖叫,在眾人駭然失色皆來不及出手相救的同時──
  “閉嘴!”她嗓門還真大。
  熟悉的气息鑽入她鼻中,還有那結實的胸膛正傅送著似曾相識的溫暖。
  “嚴哥,你回來得正是時候。”眾人松了口气,同時給了她一枚原子彈。
  舒欣霍然睜大了眼,望入一雙炯然有神又似浩瀚廣大如宇宙般,深不可測的深邃眸子。
  “紅嚴!”她余悸未平的吐出他的名,原來他在車行工作。
  “小姐,你搞錯了,我們這里是藍天汽車修理厂。”渾然未覺他們之間暗潮起伏的旁觀者好心道。
  “是啊!机車修理店要到對面轉角那一家,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大概休息了。”
  恍若未聞周遭嘈雜的人聲,仿佛天地只剩她和他,“真的是你?”她惊喜莫名,自上次被他赶……一記悶棍撞擊她胸口,她意識到她在他怀中,慌張得彈跳躲開,卻又不穩地踉蹌往后栽。該死的!怎么到處都是東西?
  她惊惶無措得恍若溺水的鴨子掙扎著,想抓住任何可依憑的物体,手心卻触到一堵厚實堅硬身軀。
  “不要叫!”
  劍影大手及時攬住她柳腰,頭痛得眉毛几乎糾結在一塊。怎么也沒想到會再見到這麻煩女人,笨得跌一次不夠還跌兩次。
  “你們認識?”旁人總算看出個所以然來。
  “對……對不起!”舒欣怯生生的扶著他筆直挺立如山岳不動般的身軀,小心翼翼的站穩身子,才注意到原來她小綿羊沒倒下是給他的大手扶住,“我……我很重的。”他一手要扶車,一手還連救她兩次,不累嗎?
  他政開她,將車子停穩。真佩服她的神通廣大能找到他住的地方,現在連工作地方也知道,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想著他心頭就煩躁起來。
  “你來做什么?”無法平心諍气的劍影,說話帶著冷漠的疏离感。
  “我……我本來是來修車的!”回想起工作時及今晚發生的一切,一股委屈涌入喉頭,她鼻頭微酸,眼淚立即不受控制扑簌簌的抖落。
  “嚴哥,看你把小女生弄哭了。”
  “嚴哥,艷福不淺,才送走老板千金小芳又來個妹妹。”
  一干人瞎起哄,又是叫囂又吹口哨,好奇著他和舒欣的關系,但在劍影厲眼一掃后全噤若寒蟬,乖乖回到工作崗位,還有些人心虛得直接下班。他那張閻王也怕的冷硬面孔不荏而厲、不怒而威,就算心髒強悍的男子也禁不住他沒有表情的瞪視。
  于是,眾人跑的跑、下班的下班,偌大的修車厂內,只聞虫鳴狗叫及她的哭泣聲飄瘍在風中。
  “哭夠了沒?”他被她哭亂了心,連心跳也漸漸失去了規律。
  “對不起!”她抽噎著說。
  “你難道除了這三個字就沒別的話可以說了嗎?”他咬著牙,抑制煩悶的火气。
  “我對不起!”
  “很好!至少加了‘我’字。”他臉頰肌肉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你車是怎么回事?”
  跑來汽車修理厂修机車?虧她想得出來。劍影欠下身檢視。
  “我……我不知道,我加班到十一點多下班去牽車的時候就變成這樣。”舒欣此刻恨不得有地洞讓她鑽。
  “十一點?!”他皺了下眉,看了下牆上的鐘,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你從公司一路牽過來?”真是笨蛋,万一遇到坏人怎么辦?他心髒驟的瑟縮了下。該死的他竟為素不相識的她擔心。他忍不住咆哮著,“你不會搭計程車嗎?”
  “我……怕遇上計程車之狼。”報上社會版標題怵目惊心再加上爸媽諄諄告戒她,想不害怕也難。
  “你……”該說是社會教育得好,還是說她杞人憂天?不能因為一粒老鼠屎就覺得整鍋粥都是臭的。瞧她膽小怯懦,但所做之事卻膽大包天得不怕死,一個人住、隨便跟陌生人進出、深夜一個人走路……細數下來,真不知她是笨,還是白疑?
  台北車多,夜晚牛鬼蛇神又常出沒,她沒常識,至少要有一點安全知識,還是她有什么本事?不過她笨手笨腳的實在看不出有半點本領,單蠢得像白紙,不懂人心險惡,遲早不出事才怪,這笨女人,災星!
  “算了,我送你回去。”反正沒材料他也不能修車。
  “可是我的車……”舒欣有點猶豫。
  “放在這不會有人偷啦。”与其擔心車被偷不如多擔心她自己,子虛烏有的擔心那么多,卻不注意鄰近身邊各种潛藏危机,也不怕他是坏人,要是他真想使坏,只怕她現在連尸骨都找不到,笨女人!
  劍影逕自走到路邊一輛哈雷重型机車,將一頂安全帽扔給舒欣,散動引擎。
  他力道之大,令她得用雙手才承受住那重量及飄溢著女人香的安全帽,心也跟著沉重。
  “這是你女朋友的安全帽,我戴會不會不方便?我自己也有安全帽就放在車廂里我可以去拿……”
  倏地,平地一聲雷響喝止了她的話。
  “少囉唆,叫你戴就戴。”他不耐煩的干脆自己動手。
  當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手伸向她,粗糙布滿厚茧的掌心碰触她冰涼的臉頰肌膚,如帶電般通過她的毛細孔,所經之處留下一陣麻麻的触電感,電得她腦筋空白。
  “上車!”
  他吼聲拉回失魂的她,心頭如小鹿亂撞般的慢慢跨上車,心髒在感受他強悍剛猛的体魄而加快,令她不敢靠太近怕如鼓聲的心跳會被他听見,更怕沉溺在那溫暖的漩渦中。她能愛他嗎?怀著既期侍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她遲疑的伸出小手扶著他的腰,冷不防卻被他大掌一撈……
  “你還在蘑菇什么?抓好,跌下去我可不負責。”他粗聲粗气的口吻釋出無形的溫柔。
  舒欣的心坪然一跳,挨著他的虎背熊腰,仿佛找到避風港不再茫然無措、迷惘、猶豫,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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