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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今天到此為上!”
  “啊!”她失望的拭著額上的汗。“可不可以再玩一下下?”
  “不行!”
  “阿武……”
  “別撒嬌,你這招去對付老二吧,對我無效。”笑著臉,衣褲全都濕透了的李丞武不由分說的沖到她身后,硬就是將輪椅的方向轉開。“改天再來一較高下,喂,你們走不走?”
  瀟洒的拋了個籃內空心,李丞渭懶懶的應了聲,跟同伴打聲招呼,踱向場邊拎起帶來的几個水壺。
  李丞武在她身后嘀咕,同情的語气里有著幸災樂禍的竊笑。“你忘了,老媽要我們全員到齊,大家一起吃晚飯。”
  呵,她玩得太盡興,倒真的忘了臨出門前李媽媽的吩咐。
  愁眉苦瞼,她制不住他的力道,只好認命的朝還在球場上跑來跑去的几個臨時球友揮揮手,隨即握緊把手,任憑他像是在掌控駕駛盤般,笑鬧地推著她的輪椅朝校園大門橫沖直撞。
  忽然,有個滿臉稚气的大男生跑過來,依依不舍的跟著她的輪椅慢跑。
  “小妍,你什么時候再來?”
  “呃……”她充滿詢問的眼在三胞胎之間瞟來瞟去,然后,聳聳肩。
  “等老四跟老五下回放假的時候嘍。”
  “啊?那他們什么時候放假?”
  “我也不知道。”崔本妍搖搖頭。
  “你自己不能來嗎?”
  “我?”她坦然的笑了笑。“你看呢?”
  “沒關系,我可以去接你呀。”大男生很大方的許下承諾。“我有一台小轎車噢。”
  揚眉輕笑,崔本妍來不及作任何回應,李丞武已經開口赶入了。
  “煩不煩哪你?江仁杰,別在這里窮蘑菇了,去打你的球,滾啦!”
  “好啦。”他傾慕的目光須臾不离崔本妍。“要不然,我去你家找你玩?”
  “也可以……”
  “不行。”嗤哼一聲,李丞武眼眨也不眨的替她拒絕了他。
  “為什么?”江仁杰不死心的追問。
  “因為小妍沒空,你少來煩她!”又是一個牛皮糖。斜睨著他,李丞武突發惡心,又將輪椅轉向,疾朝另一個出口沖。“拜拜!”反正他的車就停在外頭的圍牆旁,走哪個出口都沒差,距离相同。
  崔本妍阻止不了李丞武的頑性,但見到江仁杰可怜兮兮的杵在那儿,她笑著留下一串再見,頑皮的勾著食指,要老四跟老五跟上隊。
  只是,她完全沒瞧見在她轉身离開后,一干球友的精神似乎都懶了下來,帶著欣賞的眼光偷偷的跟著她跑。
  下定決心重新過日子,她又翻開了書本,很有毅力的做愎健,回醫院复診時,李丞罡几乎都會抽空開車送她去。剛開始李媽媽或是李丞武也會跟著去,后來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進進出出,逐漸的,她的眼光悄悄的鎖在他身上。
  偶爾,他會在回程時帶她去兜兜風,喝杯咖啡,甚至是看場電影,有几分約會的味道,可他從不曾表示過什么,三不五時還會惹得她跳腳,但,她將他隱在譏諷里的貼心舉止一點一滴的擱進心坎里。
  換個心情后,她才慨然感歎,曾經遺失了心魂的生命竟然還可以再展現美好!
  雖然她還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但,在不斷的嘗試与努力后,原以為廢了的雙腿漸漸的有了奇跡,腳指頭可以自行蹬呀蹬,捏捏十個腳指頭,已經可以感受到教人眼眶發熱的痛意……走路,几乎是指日可期的事實了。
  誰能想到,她還沒离開輪椅,卻已經可以上場打籃球?
  三個高頭大馬的男生全都擠上了車,再加上一個瘦伶伶的她,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霎時變小,有點擠,再加上汗水淋漓的气味充盈,四個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按下車窗,讓車內通通气。
  瞄了眼身邊的崔本妍,李丞棣忽然歎口气。
  “二哥一定會很生气。”
  “咦?”她望著他,心生不解。
  “為什么?”李丞武也不懂他的話。
  “小妍的臉上眼身上都帶傷,你忘了?”
  自后望鏡瞟了眼,李丞武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李丞棣不再吭气,滴溜溜的視線又朝崔本妍微詫的臉上轉了轉,笑得頗有深意。
  一路上嘰哩呱啦的四個人吵個沒完,很快的回到家后,一下子又將气氛喧扰到最高點。
  在廚房忙著的沉秀珠听見他們的興奮,笑得眼都眯了,听到聲響自樓上走下來的李丞璟依舊是神情优雅的斯文樣。但,在瞧見崔本妍的臉后,眼光快速的挪到李丞罡身上,唇畔泛起看好戲的慵懶淺笑。
  唯獨杵在客廳望著他們歸返的李丞罡不吭气,雙手插在褲袋朝她踱進几步,面無表情的瞪著她左頰、左臂的几處小擦傷。
  剛從廚房走出來的沉秀珠也看到了崔本妍身上的傷,她惊呼一聲。
  “小妍,你的臉……怎么回事?”
  “沒有啦。”毫不在意的伸手朝臉頰拭去,指腹一触到傷口,她不禁低吸著气,依然笑容盈面。“一點小擦傷而已。”
  沒錯,的确只是一點小擦傷,可是……沉秀珠責備的眼神掃向甫進門的三胞胎,她各瞪了他們一眼。
  “你跌倒了?不是只在場邊觀摩嗎?你們是怎么顧人的?真是的,完全沒辦法讓人信任……”心疼得半死,她快步取來藥箱,眯眼端詳著崔本妍的傷口。“幸好不是太嚴重。”
  “還好啦,其實根本連藥都不必擦。”她笑著接受李媽媽根本不容她拒絕的醫療,興奮的心情可以用手舞足蹈來形容。“誰叫阿武將球丟得太遠了,為了救球,所以才會翻車呀。”她傷在身,可樂在心里,因為,她摔車了,三胞胎此她更惊惶失措。哈!!
  “喲,你怪我?”
  “不怪你怪誰呀?沒事沒情用那么大的力气,存心要我累死。”
  “是你自己太拼命的。”
  “做事情本來就該盡心盡力呀。”
  “喏,你自己听听,是你太貪玩了,別想將罪賴在我身上。”
  不知死活的李丞武沒注意到李丞罡的臉色變了,接過老么遞來的冰咖啡,沒急著拉開拉環,還不由自主的對她發出評論。
  “喏,都多久了,怎么你還在喘呀?”
  “呵呵。”撫向胸口,崔本妍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輕喘沒斷過。“真的耶。大概是玩得太起勁了,一下子調不回正常的呼吸吐納。”
  “飼料雞,才動一下就喘成這樣。”
  “誰像你們天天跑跑跳跳呀。”笑著回嘴,她漫不經心的替自己順著胸口,輕抿起唇。
  是她多心嗎?怎么覺得胸口悶悶的?難道真是因為運動過度?
  “所以說,你以后最好再多花點時間做复健,免得動不動就喘得像個過期的幫浦……咦,老二,你干么變臉?”
  李丞罡沒理會李丞武的大惊小怪,傾身,他將笑容未褪的她抱起,下意識的將鼻梢探進她的頸項,輕嗅了嗅她身上的汗水味,更加的攬緊她,在走向飯廳的同時,他沉聲下令。
  “以后,不准你再去玩球!”
  “為什么?”李丞武嘴快的替輕愕的她問出。
  “因為,是你們硬將她栽進我的管轄范圍的,你們忘了?”
   
         ☆        ☆        ☆
   
  入了夜,臉色自晚餐后就沒開展過的李丞罡依然不得安宁。
  即使,他的房間跟她隔了一道樓梯,可整個晚上,他的心都擱在樓下的她。
  她咳了好久,不是那种要人命的重咳,而是斷斷續續的有一聲沒一聲的咳咳咳咳……咳得他心神不宁。
  悄聲的走近她的房間,他雙手盤胸,輕輕的用腳推開那扇半掩的房門。
  果然,她還沒睡!
  “還不停?”
  “咦?”愣了愣,微帶惊喘的她望著房門。“是你?吵到你了?”
  擰著眉,他的聲音若有似無,再听她歎起歉意,便不假思索的走向她,坐上床沿,傾身將掌背貼向她額頭,眼底掠過一抹擔心的沉凝。
  “有點冷!”
  “對……對不起……”細抽著气,她擠出一抹可怜兮兮的殘笑。
  “感冒了?”
  “呃,大概吧。”崔本妍又咳了几聲。“你是還沒睡?還是被我吵醒了?”
  “都有。”
  “都有?”
  “你得去看醫生。”凝望著她,李丞罡忽然起身离去。
  崔本妍望著他的背影,有些無措。
  他貿貿然的闖進來,又莫名其妙的离開,還說了一句不知道是問題?還是命令的話,她瞧不出端倪,只覺得一頭霧水。
  但,瞧這情況,說不定他原本只是要喝杯水,恰巧听到她的咳聲,恰巧走進來,恰巧說了些話,然后走人回房休息。
  大概是這樣吧!
  心里的結論才剛下定,又听到他悄如貓行的腳步聲踱進房……她驀然心喜,感覺心跳更疾。原來,他還沒回房去睡覺。
  “你又回來了?呵,我只是太久沒玩得這么累了……”閉眼輕笑,她感覺到床頭緩緩升高,才剛睜眼,床舖就彈了彈,他又坐回床沿,一只冒著熱气的馬克杯湊近她的唇。“什么?”
  “熱開水。”
  “我不覺得渴。”
  “喝!”
  杯口就著她的嘴,他深沉的黑眸凝望著她,她不喝也不行哪,輕吁,她慢慢的喝了他自始至終捧著的熱開水,他悶著臉,難得耐心的盯著她小口小口的喝光那杯熱水。
  “好點沒?”
  “嗯。”她只是點點頭,微笑。
  本來就沒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不過是稍微咳得嚴重些、喘得頻繁了些,且覺得比較累,而這些反應對一個久耒運動的飼料雞來說,都很正常呀,真的沒什么值得擔心的事,她不想太大惊小怪。
  可他的舉止讓她覺得窩心,比那杯熱開水還要溫暖她的心。
  李丞至沒再說什么,指頭勾著空杯,另一手頂高她的下頷,就著昏暗的壁燈打量起她的臉色,覺得她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卻不再是那种讓人擔心的死白……他挪動手臂,將床頭放平一點,神情憔悴的她需要睡眠。
  不假思索,她攫住他的手臂,見他朝自己拋來疑惑的一眼,心微愕,赶忙又松開手,放他自由。
  而他沉斂的黑眸盯向她,等著她的下一步。
  “呃,你……”她欲言又止。
  “說呀。”
  “再陪我一下?”
  “陪?”
  “我只是……呃,只是……我也不知道……”囁嚅著,一抹淺紅飛上她的雙頰。
  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那份貼心的感覺在胸口窩久一點,她喜歡有他陪在身邊,有他在,心便有了圓滿的安定。雖然,他從不曾說過半句甜言蜜語,也未曾對她做出真正會讓她臉紅心跳的行徑,可是,迷戀本來就是种說不出所以然的感覺呀。
  沒錯,她越來越迷戀他了,她承認!
  劍眉挑了挑,李丞罡只是勾唇,沒吭气,先將床舖打平,再順手將馬克杯擱在茶几上,躺上床。
  她微愕,怔怔的望著他逐漸貼近的臉龐。
  “你?”自從上次他跟她躺在床上被全家人看到后,他就不曾再這么做了!
  他一直很气她害他攬上麻煩,她知道這一點。
  他的雙瞳閃爍著她捉不住的思緒,他的唇綻出一抹鬼魅般似笑非笑的弧型。
  “你不是要我陪你?”
  “啊?”只要同處一室,甚至不必手握著手,她就很心滿意足了,可他竟然打蛇隨棍上的躺進被單里,害她……又惊又喜又惶然無措。“呃,其實,你不必這么……”吞吞吐吐,她沒說下去。
  本來她想說犧牲這兩個字,但想想,又不愿三言兩語就將自己貶低,所以,她住了口。
  現在,她不允許自己再陷入自慚形穢的子;自怜情緒里。
  他沒逼她將話說完,只是靜靜的擁著她,隔了些距离,卻又不至拉出太疏离的空間,無聲中,只听見她細微輕喘。
  “以后別玩得太過份了。”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累了,只要再陪我躺一下下就好了。”她不敢奢望能霸占他整晚的陪伴。
  “感到寂寞?”
  “嗯。”崔本妍低應著。
  寂寞?或許吧!但是,也只是純粹想留住他,如此而已。但,她才不敢跟他挑明地說出自己的私心。
  心里偷偷喜歡是一回事,可誰也不知道陰暗不定的他竟然對她安著什么心,如果她傻到將心事攤開,他卻隨口一句不過是盡本份照料她,那,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在李家再待下去。
  暫時就讓這种說不清、理還亂的關系繼續曖昧吧,她有耐心,也想等待雙腿恢复感覺時,再撥開云霧見分明!
  想到上一次回醫院時,复健師很高興的提到,他要開始讓她嘗試拄著助步器走路,雖然還是得藉助外力,但是,她仿佛看到希望的陽光在眼前綻放。
  想也不想,她悄悄的往他溫暖的身軀貼近。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隨著輕詫,她擱在胸口的手被他拉到胳肢窩暖著。“明天去挂號,知道嗎?”
  腦門已然混沌的她沒听到他的話。
  雙手貼在又暖又燙的胳臂內側,她動也不敢動,杏眸微掩,干巴巴的瞅著他的胸膛,卻更加手足無措,呼吸加速。他有穿睡衣,但竟然沒扣上扣子……她伸舌潤了潤突然變得干涸的唇瓣。
  這种燈光,這种場景,還有讓人臉紅心跳的气氛,好、好、好、好曖昧呀!
  可是,她好喜歡!
  焦慮的舌尖又輕潤了潤唇瓣,像是身不由己,她又悄悄的挪動身子靠向他,暗自滿足的笑紅了臉。
  “歎?”
  隔了几秒,她才意識到他似乎開口問了她什么,而且,不止一遍。
  “啊?啥?什么?”
  “明天去挂號。”
  “挂了呀,明天是我回醫院复診的時間,你忘了?”
  “看內科的醫生。”
  微怔,崔本妍脫口問道:“為什么?”
  “你生病了。”
  “我?沒有啦。”
  “你是醫生?”
  “我……”
  “明天,不准給我故意忘記。”
  听他的口气,似乎……
  “你明天不陪我去?”
  “我有事。”下意識,李丞罡將她逐漸泛暖的雙手夾得更緊,連帶地將她整個人給圈進胸壑。“明天老五還沒有收假,他會陪你去。”
  好吧,既然他明天不能陪著她,那,扣掉效复健的時間,她自己找樂子打發時間,這總行吧?
  “老四也還休假,我可以約他們去打球嗎?”
  他表情嚴肅的說:“不准!”
  “你不是嫌我貪懶,都不動?那我現在……”
  “不准!”
  唉,早就知道他這一關不好過,所以,她沒有太意外,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你還沒喘夠?”
  “我下次會控制自己,不會玩得太過份,我保證。”
  但他懶得相信,更懶得吭气,慵懶的黑眸朝她冷瞪著,瞧得她心虛不已。
  他不必開口,崔本妍也知道他有點不高興了,但她想不出該說些什么來緩和气氛,四目凝視,雙方不發一言,相當有默契的各退了一步,不再深究。只是,一旦身側多了個溫暖的熱源,她就是不由自主的直朝他磨磨贈蹭的貼得更緊。
  他的体溫很暖和,味道也好好聞,她控制不住自己努力地想汲取更多那份濃厚男人气息的沖動。
  輕吸了口气,他沒放松她,卻弓指往她額上輕敲一記。
  “欽,小鬼,睡就睡,別做小動作。”
  “呵呵。”她紅嫣的臉龐漾起羞赧,“我沒有別的意思。”
  李丞罡微勾唇,似笑非笑。
  “你……笑得好奇怪。”
  “是嗎?”
  “是呀,賊兮兮又神秘兮兮,很詭异。”一副發生了什么他知道而她卻不知道的模樣。
  “你怕?”
  崔本妍偎在他胸前的小腦袋忙不迭的搖了起來,心里蕩漾著喜孜孜的愉悅。
  是笑是怒,他就是他,沒差,她喜歡的很呢!
   
         ☆        ☆        ☆
   
  笑著揚高眉梢,崔本妍興致勃勃的盯著,才剛下班回到家的李丞罡卷高衣袖,解下腕表,隨手將領帶甩到肩后,很有模有樣的在做下廚前的准備。
  甚至,他自作主張的替她舍棄了方便但不舒适的輪椅,傾身將她抱到廚房通往后院的那張舖了軟墊的椅子里安頓好。起身前,他凝望著她半晌,笑得害她心跳亂了譜。
  他在想什么?她很好奇,卻不敢開口問,只是臉色微紅的征瞧著他,心緒輕顫的期待著他的下一步……
  只可惜,李丞罡沒讓她心想事成,有意無意的以指腹勾撫著她的耳垂,他退開身,慵懶的說道:“今天讓你坐享其成。”
  “好。”除非他推她到流理台前,否則,縱使她想幫,也無從著手。“你真的會下廚?”
  “我說了我會嗎?”
  “可是,李媽媽說你答應她,今天的晚餐就全看你了?”她不相信自己會听錯了李媽媽仿佛話中有話的帶笑提醒。
  晚餐的成員就只有他們兩個,無論是蓄意替她制造机會或是無巧不成書的鬧缺席,總之,晚餐就只有他們,她跟他……呵呵呵,這一點比晚餐的菜色更讓她暗自心喜。
  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耶,如果再點上几根香精蜡燭,插瓶鮮花,放點音樂,可不就是頓浪漫的燭光晚餐了?
  而且是他親自洗手做羹湯的燭光晚餐呢!
  想著,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情飛揚,直竄進不知盡頭的云端。
  “李媽媽說你會赶回家煮晚餐給我吃。”心情好,連提出疑惑也是笑彎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
  “會?”左眉挑動,他笑得很詭异。“她听錯了。”
  “什么?”輕呼一聲,她的笑容微褪色了些。
  餓一餐還無所謂,可是,想到美夢成“空”,她就覺得想歎气。
  “我說的是我要下廚,不是我會下廚,懂沒?”
  呼,原來他指的是這個意思!
  沒差啦,反正是他動手,她動口,而這种气氛只有他們同享、同浴其中……
  “你在笑。”
  “咦?”微惊,她不自覺的撫向自己的唇。
  唇型是向上勾的,沒想到她笑得這么大刺刺的……丟臉。
  “你沒感覺几顆大門牙少了嘴唇的遮蔽,變得涼颼颼的?”
  面對他似笑非笑的調侃,她的笑容變得有點傻呼呼的。
  “笑什么?”
  笑什么?他漫不經心般的詢問突然勾出她的羞意,讓她微微結巴了起來。
  “也沒什么啦……呃,大概是因為快要有飯可以吃了……我餓了……當然高興嘍……”
  “哼哼。”他也笑,但笑得很不怀好意。“等你將食物吃下肚,半個小時后沒有嗚呼哀哉,再來對我感激不盡吧!”
  就算吃了他煮的食物會一命嗚呼,她也心甘情愿呀。
  望著他已經開始檢視冰箱儲糧的精練身影,她開始起了幻想,卻沒膽子脫口說出自己的心甘情愿。
  現在的气氛那么好,心事就先暫時擱下吧!
   
         ☆        ☆        ☆
   
  有了目標,她努力的鞭策著自己,連复健醫生都對她過人的毅力佩服得五体投地,當然,成果也是相當的令人滿意。
  她可以用兩只拐杖移動自己的步伐了!
  甚至,平坦的地板已經無法滿足她自我要求的門檻,她開始拿樓梯做現成的复健器材,一步一步的攀走上去,再一步一步的龜行下來,慢慢走,很費勁,成效卻很不錯。
  沒刻意隱瞞所有的人,但,她也沒太招搖自己的進度,因為,她想看看當她靠自己的雙腿站起來時,他們臉上的惊喜。
  尤其,她好奇他會用什么神情來看待她的“活蹦亂跳”!
  沒料到的是,今天,她艱辛万苦的才攀著扶手走下樓梯,便見他走進客廳,心一惊,一腳踩空便摔下樓梯,雙膝落地痛得她淚眼汪汪。
  該死!
  同一句話,李丞罡也脫口而出,只不過,崔本妍是暗咒在心,而他是大聲的痛斥出口。
  疾沖向她,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完全變臉,利眼上上下下的檢視著她的身上有沒有帶傷。
  “你搞什么鬼?”
  “討厭。”輕咬下唇,她瞪著地板,不想望向他的指責。
  真的是該死,她咬牙將雙唇縫上拉鏈,就是想給大家一個惊喜,結果呢,他一個突然返家,一切計划全都給破坏了。
  嗚……膝蓋好痛噢!
  “你到樓上做什么?”
  “你怎么這個時候回家?”都怪他啦,破坏份子。
  “拐杖呢?”
  “你是存心想嚇我還是想害我?”
  “媽呢?”
  “人嚇人會嚇死人,你不知道嗎?”
  怒瞪著她的雞同鴨講,他抱著她坐進舒服的椅子里,扳過她的下頷,有點儿咬牙切齒。
  “你的拐杖,拐、杖,你把它們扔到哪里去了?”
  “阿罡?”他干么這么光火呀?崔本妍不解。
  “拐杖呢?”
  “在樓上啦。”吸著唇,她忽然嗅到不對勁的地方了。“你怎么知道我可以用拐杖了?”婆娑淚眼睜望著他,她不自覺的抿緊嘴,吸吸鼻心。
  她好想哭,因為,惊喜被破坏了;因為,經過一陣熱辣的痛麻后,現在更感覺到這一跤的下場极慘,膝蓋好痛好痛!
  “你說呢?”她以為每次陪她去醫院,他就只是當司机?“還沒學好走路就急著爬樓梯,痛死活該。”神色陰騖的他口出譏諷,但已經輕手輕腳的扳直她的腿,修長的指頭飛快的檢視著她的傷。“這樣壓有感覺嗎?”
  崔本妍眉頭緊皺,“嘖……”
  “有嗎?”
  “有!”
  “會痛嗎?”
  “呃……”
  “會嗎?”
  “廢話,肉包著骨頭,里頭有神經,當然會痛呀。”
  “你活該。”
  先是跌了一跤,這會儿又遭他冷嘲熱諷,頰上垂淚,她無奈苦笑。
  唉,前功盡棄了。
  “媽呢?”
  “她在后園翻土。”崔本妍垂下肩膀,心里有點酸。
  眼看著她會走,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就能走能跳了,可是,他卻仿佛視而不見,像是毫不在意她的進展……
  李丞至一臉冷然間:“她不知道你做這种蠢事?”
  蠢事?!
  “這也算得上是复健的一种呀。”
  “誰說的?”
  “我!”她的聲音很細,很小。
  李丞至沒理會她气虛的抗辯,將她移坐在另一張柔軟的皮椅上,又忿忿地在她后腦勺敲了一記,沉著臉,逕自往后園走去。
  見他轉身想走,她急忙問:“阿罡,你想干么?”
  “替你找代罪羔羊。”
  “什么意思?”她不懂。
  他沒說話,筆直的穿越廚房,開了后門走出去,像是尋仇似的,驀然,一個想法躍上她的腦門。
  火冒三丈的他想遷怒李媽媽?不會吧!
  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她將雙臂撐在兩側扶手,牙關緊咬,顫巍巍的站直身子,卻沒辦法憑藉著虛軟無力的雙腿跨近戰區,只能拼命的豎長耳朵,努力的將他們的對話听進去。
  看來,他果真是想找人開罵,因為沒几秒,就傳來他微揚的質問——
  “媽,你干么讓她這么早就丟開拐杖?”
  李媽媽的聲音很輕,她听不清她說了些什么,卻听到他揚聲責念,忍不住咳聲歎气起來。
  唉,這下子更慘了,她連累無辜的李媽媽遭儿子痛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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