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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綠音抬起頭,自身旁的一棵大樹的濃密葉縫中,望著透過樹葉洒在她臉上的陽光,用手微遮了遮對她而言有些強烈的陽光。
  路過的行人鮮少有人不對這位一身純白的衣裳,身子纖細,舉止优雅如仙女般的女子行注目禮。而她絲毫不知別人投射過來的目光是因為她与眾不同的气質,獨自享受樹蔭下的涼意。
  “哎呀!不好,我要遲到了!”她不經意地看了一下表吃惊地喊。
  正欲舉步,卻看到一只頑皮小鳥跌跌撞撞地飛了過來,她毫不猶豫地朝那只小鳥說話,奇跡似的,小鳥竟順從她的指示停在她舉起的手上,行人見了此景無不嘖嘖稱奇。
         ※        ※         ※
  “都几點了?為什么綠音還沒來?”一位長得嬌俏大方的女子有些暴躁地來回走著。
  “芝苹!別擔心,綠音她不會有事,大概途中又碰上了些動物吧!”另一位表情從容自在,生得平易近人,面貌雖普通,但气質异于他人的女子說著。
  “是啊!芝苹,那些動物見了她,不黏著她才怪。綠音能和動物溝通,這一來當然會花不少時間,況且如果綠音出事了,慈宁不可能不知道的。”一位身穿T恤、牛仔褲的俊逸青年幫腔。
  芝苹白了他一眼,瞟了他倚牆而立的瀟洒姿勢一下:“是哦!綠音不是你的朋友,你當然不擔心了。”
  “芝苹!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奕霆?綠音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怎么可能不擔心?只不過奕霆說的是實話,我對至交好友或親近的人都有感應能力,綠音要是有事我會知道的!”慈宁的話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使人不自覺地想接近她,信任她,分享她笑容中的安定和平靜。
  芝苹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奕霆深知芝苹火爆的性格,向來有口無心,也就不以為意。
  谷綠音是個自幼失怙的孤儿,父母雙亡后就獨自生活,她父母雖沒留下什么遺產,但那些錢所得的利息和綠音目前微薄新水的工作,勉強可以支持她度日。她為人善良,不懂人情世故,對任何人都赤忱相待,因而受了很多傷害,同時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最特別的是她的嗓音,她擁有特异功能,不但能和動物溝通,讓動物听從她的指揮,她還可以用具有魔力的嗓音將人暫時催眠,而控制被催眠的人。但她鮮少使用這种力量,所以除了芝苹、慈宁与奕霆這三個和她同樣擁有超能力的人知道以外,鮮為人知。
  不過由于她的不擅隱瞞,周遭的人無法接受她能和動物溝通的能力而排斥她,脆弱的綠音心里雖然很難過被人疏遠,但慶幸的,是她在大學時無意中發現了“超能力杜團”,加入了社團而認識了芝苹、慈宁和奕霆這三位對她推心置腹的朋友,她的生活才開始有了歡樂。
  能隨心所欲控制物体變化的芝苹,具有強烈感應能力的慈宁和有一雙特殊眼睛的奕霆,將這個最晚加入的伙伴視為妹妹,在看見她羞澀內向的臉時,毫不遲疑地負起了保護她的責任。
  綠音的純真、誠摯以及對人的毫無保留,更使三友心疼她不識護衛自己的純稚,所以三友最是寵她,也最是擔心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綠音吶!你是去哪了?怎么這么晚才……哦!不,別又來了!”芝苹看清綠音手中捧的小鳥時不禁呻吟出聲。
  綠音一副做錯事的小孩模樣,小心翼翼地望著芝苹“慘不忍睹”的表情,囁嚅地為小鳥請命。“人家……見到它受傷,還流著血……我沒有辦法不管它……”
  “所以你就‘順便把它帶來了’。”慈宁笑意擴大地替綠音揭開謎底。
  芝苹撫額:“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我家雖然大,但是管家可是對動物感冒得很,你每次來都帶一大堆的動物,飛的、跳的、爬的、跑的……我都快被管家罵死了。”
  “我……人家……”綠音為難地看著手上奄奄一息的小鳥,心里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禁紅了眼眶。
  “芝苹!”慈宁警告著。
  芝苹一見到綠音一副“我哭給你看”的模樣,也不忍心地說:“好啦!我知道啦!拜托你小姐可千万別開水龍頭啊!”她上前去接過小鳥,不可思議地,那原本只剩一口气的小鳥到芝苹的手中之后,竟然停止流血,傷口也复元成原來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曾受過傷。
  小麻雀拍了拍翅膀,确定不痛之后就振翅高飛,還不忘鳴叫兩聲以示感謝。
  綠音看了之后眉開眼笑:“謝謝!我就知道芝苹最好了。”
  “喂!小沒良心的,難道我們對你就不好啊?”奕霆語帶醋酸,抗議發言。
  綠音羞澀地對奕霆和慈宁笑笑:“對不起!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好,從小到大只有你們三個對我最好了。”
  “那還差不多。”奕霆佯裝哼道。
  “好啦!別鬧了,咱們進去吧!綠音急忙跑來一定累了。”慈宁露出那成熟具有包容的笑顏說著,四人才走進屬于他們的小天地中。
         ※        ※         ※
  來自遠方的你可曾知悉?
  自你飄然出現眼前,
  你就已闖入我生命,
  不需言語!
  “期盼与你相遇,再見你眼中柔情,嗯……”綠音哼著自編的歌曲,輕柔的聲音襯以動人的旋律又如往昔一般引來鳥獸圍賞。在她簡陋的小房子里,內內外外都可以看到動物的蹤跡,她靈巧的身影穿梭在動物之間。
  “來!這是你們的晚餐……別擠,每個都有,不會餓著你們的。”她軟言耳語中所含的力量使動物們溫馴乖巧而有秩序地吃著她所准備的食物。
  綠音滿意地看著動物們自然率性又不怎么雅觀的吃相,心中洋溢著小小的幸福。她雖然孑然一身一無所有,但是她卻擁有這么多朋友,這已經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了。
  她邊想邊拿起面包,開始吃起晚餐。一只麻雀鼓動著翅膀,自外飛進來停在她肩上,吱吱喳喳地對綠音不斷叫著。
  “小毛,你也要吃嗎?”綠音問著,麻雀卻拍著翅膀說著綠音懂的語言。
  “好好好!我听,你這次又打听到什么馬路消息了?是吳大媽她的錢包找到了,還是空地的白貓生了小貓咪了?”
  麻雀又叫又跳,好象事情很緊急。
  綠音听了臉色倏變:“什么?在哪里?快帶我去。”
         ※        ※         ※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他不習慣的陽光,他還沒恢复意識,周身就傳來椎心的刺痛,他不禁悶哼出聲。突然一片黑影替他遮去了大部分的陽光,映入眼底的是一張素淨的容顏,臉上挂著明顯的擔心。不知怎的,他的心被她臉上的關怀給撼動了一下,但又隨即消失,他皺起眉,不怎么喜歡方才那莫名的情緒。
  一陣沁心清涼由額間透入腦際,只見她拿著濕毛巾覆于他額上,一雙小手還不停地幫他拭去他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他想坐起來,卻全身無力難以動彈,為此他惊駭不已,掙扎的意念在腦中翻攪,那女子感到他不安的情緒,為難地看著他,企圖制止他的掙動,卻無法如愿。
  不得已,只好開口:“不要動,你傷得很重,需要休息!”
  那聲音出奇地悅耳,讓他听了消去滿腹的惊疑,更令他訝异的是,他竟差一點就順著她的意思不再掙動,他淡然的臉望向這女子,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秀气的面貌、無邪的表情、綁著馬尾的長發,和她無法掩去的纖細脆弱的身子,自她背后射來的刺眼陽光襯托著她的气質,使她看上去像個天使……
  他的眉蹙得更深,再次斥責自己不該有感覺的,于是對她的不耐煩加了一分。
  “汪汪汪……”
  思忖間,一陣嘈雜且嚇人的聲音傳來,他轉頭去看,卻触動傷口,疼得他頻頻皺眉。但見一群四只腳毛絨絨的動物掀唇露齒地朝他吠叫。
  他何曾被人如此無禮地冒犯過?更何況是這种看來下等的動物?他的眼眸閃過一絲冷芒,那些動物退縮了下去。
  “茸茸!不許帶頭亂叫!”綠音板起臉教訓,心中奇怪著貓狗們對這陌生人莫名的敵意和恐懼,將動物們赶至另一邊,才停止了這場騷動。“對不起!”她語帶歉疚地說:“很抱歉,我的狗不是有意要凶你的。”綠音有些忐忑地偷瞧著他英俊得像希腊神像的臉,以及他似木雕泥塑般的冷漠。
  她甜美的嗓音又讓他的思緒飄离了會儿,他暗抑下對自己微薄克制力的憤怒,面無表情。
  原來那些就是人界所謂的狗啊!
  他心中恍然之際,不愿讓自己成為任何人擺布的嬰儿,咬牙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楚,用手一寸寸地將自己撐坐起來,綠音見到此景大為惊慌,手足無措地扶著他。
  “別動!你的傷很重又流了很多血,你應該多睡一會儿的。”
  那聲音雖然透著慌張,但听來卻仍令人如沐春風,而他彷佛沒听見一般,吃力地撥開綠音的手,緩緩穩住自己的身軀;緊咬的牙關仍承受著創傷所帶來的痛苦。
  魔尊!
  他牙咬得更重,在心中恨恨地說:這筆恨我記下了。
  他的心中雖然仇火熾烈,臉上卻仍是一徑的冷漠,只除了藏在重重隱蓋后的眼眸所含的深切恨芒。
  綠音不知所措地緊絞著自己的雙手,不敢輕試他懾人心魄的威勢,以及其如山般沉重的壓迫感;不禁暗責怪自己的胡涂和那太丰富的同情心。
  不先弄清楚他的來歷就亂救人,万一他是坏人,那我豈不是反而害了好人?
  綠音想到此不禁后悔万分,身子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豈料他察覺她的后退,轉頭過來用他那雙令她心惊的眼盯著她,而她不自覺地顫抖著。他銳利的眼立刻注意到她雙肩輕微的抖動,和她明顯得連瞎子都感覺得出的害怕。坐起來的角度比較好打量她和他目前所在的地方。
  她簡單的衣服有著多次洗滌的痕跡,這間小小的地方就是她世界的中心,廚房、臥室、餐桌和動物們占据的絕大部分地方,就是他触目可及的一切。他現在所躺的床,也就是她的臥房甚至于沒有隔間,廚房也可一目了然地數出少之又少的廚具,除了最角落的一扇廁所的門以外,這窄小又顯得擁擠的地方就是她遮風避雨的地方。
  他的眼神又落到她身上,精簡已极的裝扮雖然寒酸,卻巨細靡遺地將她渾然天成的韻致,以及那如未經雕琢的璞玉般气質襯出。
  那身不食人間煙火的風采,令他不自覺想起曾捕捉到的剛轉生的精靈。她太又明亮的眸仍清晰地寫著對他的畏懼。
  她不該在這出現,她應該是精靈界的妖精才對。
  他的第一個念頭剛閃過,還來不及阻止第二個念頭:她怎么住在這么簡陋的地方?莫非人界還未開化?
  忿恨地甩去他這來不及扼殺的第二個念頭,他不愿去深究這雜念和其怜憫意味。
  “是你救了我?”他不允她說不地瞪著她。
  未解世事亦未和太多人相處過的綠音,不知該如何對待眼前霸气逼人的男子,身子又朝后挪了一步,在他的逼視下怯怜怜地點點頭。
  他對她的膽小感到不屑:“你叫什么名字?”
  綠音無法抵抗他聲中帝王般的威嚴:“谷綠音。”
  “谷綠音?”他不确定地重复,沒有表情的臉只是微挑了挑眉。
  綠音證實他的疑問地點頭,心頭卻大喊:茸茸它們被我牽到別處了,我該怎么辦?如果芝苹在就好了……不!如果芝苹在,她會先把我狠狠罵一頓。
  綠音紛亂無主地想著,甚至開始想要從哪一個方向逃走。
  他看她惊惶無主的模樣,心中有絲自責,不禁不自知地放緩他冷硬的聲音:“你不用怕,我有傷在身不會傷你的。”此話一出口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為什么要向她解釋?為什么不要她害怕?
  他不明白地問自己,忽略了看見她瘦弱雙肩不住顫動時所触動的莫名情緒。
  綠音仍小心地盯著他,突如其來地開口:“你傷好了會不會害人?”
  他愣在當場。
  什么叫“傷好了會不會害人”?
  綠音想想也覺不妥,又開口解釋:“你說你有傷在身不會害人,那你傷好了之后會不會害人?”
  他花了三秒鐘,才自她那令人難以理解的話中回過神來,盯著她認真的眸,他不知笑意已在他心底染開。
  “如果我說我不會害人你信不信?”
  綠音又退了半步,保持著“安全距离”,眸中仍寫著不信任。莫名地,他笑了出口:“你真是坦白,什么事都寫在臉上。”
  綠音漲紅了臉忘記了恐懼:“不用你管!”
  她薄怒的臉頰染著兩抹嫣紅,眼眸也因生气而閃動著熠熠光芒,整個人像只蓄勢待發的小刺蝟般,准備攻擊敵人的模樣;只是她嬌小的身形和臉上的純洁神韻,讓她的姿態反像小孩威脅大人的滑稽模樣。
  想到此他又輕笑出口,卻因太過忘形而牽動傷勢,使得他的淺笑中斷成了悶哼。
  綠音正為了這陌生男子故意的訕嘲气得不知所措,突然又見他傷勢疼痛,忙不迭地上前扶著他:“你要不要緊?要不要……”
  “走開!”
  他出乎意料地推開綠音:“不要靠近我!”
  綠音愣在那,看著宛如一只負傷野獸的他,和他條綾分明的臉上所帶的痛,無助地退到角落,用雙手抱著自己,企圖給予自己些許的安全感。
  等到他好不容易克服痛楚,抬眼只見綠音躲在角落,以一雙噙著淚水的大眼睛看著他,突然他有些愧疚,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然撇過頭不理她,強迫自己開口說自己并不愿意說的几個字。
  “謝謝你救了我。”
  綠音眼中的淚水隨著他這比較有人性的話而逐漸消退:“茸茸也有功勞,要不是它馱著你,我也沒有辦法把你搬回來。”沉寂就如此盤旋了好一陣子,終于,綠音鼓足勇气問他:“你叫什么名字?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他正懊惱地發現自己傷得比想象中沉重,短時間內無法返回冥界,又遭綠音截斷思緒,不怎么高興地瞥了她緊縮在角落的身子一眼。
  “冷寞。”他冷淡地回答她。
  冷寞?難怪他脾气這么奇怪,真是人如其名。綠音會錯意地想著。
  冥王冷寞想著,魔尊的字劍只解了一半的封印,短期內還無法攻入護罩防著的冥界,又和我大戰,一定消耗不少元气,看來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再騷扰冥界。我受到了重創,最少也要半個多月才能恢复一半的能力,不過那足以讓我回冥界了,人界的气層會削去五界之人十分之二的力量,待在人界太危險了,若要不惊動凡界之人和魔尊的爪牙,只好暫居此地。
  看向綠音,她則又拚命往后縮,似乎想成為牆壁的一部分以逃避他的眼光。
  “谷綠音!我因為受傷無法行動,想暫借你家療養,如果你肯讓我借住你家一段時間,等我傷好之后我答應你一個條件,無論是金銀珠寶或權勢名利,我都可以達成你的愿望。”
  他滿心以為這种优渥的條件會讓她毫不猶豫一口答應,豈料:
  谷綠音竟搖頭:“我什么都不要,我救你并不是要你用什么東西報償我。”
  原想送他去醫院,但見他無意就醫,宁愿屈就于此,加以他所受之傷非一般傷病,可見他一定有隱衷,所以她只有開口說:“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能告訴你我的決定。”
  冷寞心中不齒地笑,不相信綠音所說的話,在他的世界中每個人終日追逐著權富名利,巴結他、奉迎他全是為了加官晉爵,不再流于下層冥界受种种苦刑。而且根据新魂所記錄的凡界,也跟冥界一樣是到處充斥著欲望的丑惡世界,他不相信凡界有著上古時代那种純洁、与世無爭、知足、自甘黯淡的人,因此綠音誠摯的一番話在他耳里,只是裝模作樣故作姿態罷了。
  綠音看冷寞仍無表情,心里也沒了主意。
  “你是不是坏人?”
  “坏人?”冷寞跌破眼鏡重复。
  “嗯!”綠音煞有其事地點頭,并附加解釋道:“就是你有沒有傷害過人的意思。”
  傷害人?
  冷寞啼笑皆非地想:我根本沒來過人界,怎么傷害人?
  理所當然地搖頭:“我沒有傷害過人類。”
  “真的?”綠音沒注意到他的語病,怀疑地睜著盈靈雙眸望著冷寞。
  冷寞被綠音弄得有些火大,來個“你不相信就算了”的心理,干脆不理綠音,徑自以殘余的力量替自己的手臂等較輕的傷口醫療。
  綠音听了他的回答之后,才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般探出頭,逐漸消除對他的警畏。正考慮要不要相信他的時候,看到他能自行療傷,惊喜地跑了過去,舉起他剛醫好恢复成未受傷模樣的手臂叫著:“哇!原來你也和芝苹一樣有超能力啊?我還在擔心要不要叫芝苹來幫你呢!”
  由于她太過興奮,以至于忽略了冷寞的錯愕和一閃而逝的陰毒。從未被人接近過的冥王防御心极強,因而當綠音一把抓住他的手時,差點就如往昔般攻擊來人。及時縮回另一只手,他聲冷如冰。“看夠了沒有?你的決定。”他縮回自己的手說著。
  綠音因為發現冷寞也身具超能力,為又找到同伴而雀躍不已:“難怪你受了那么重的傷還活著,并且那么快就醒來。”
  她綻露一朵极燦爛的笑容:“我現在宣布你正式成為我的房客,在未來——呃!在你复元以前。”
  冷寞摸著才恢复的手臂,解去不必要的繃帶,對綠音的話彷若未聞。
  “不過住在這要遵守我三個條件。”綠音接著正經地說。
  冷寞暗哼了一聲:人類果然貪婪,一個條件不夠還要多兩個。
  綠音伸出食指:“第一:你不能傷害或虐待這屋子里的任何一只動物。第二: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住這,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我幫你、收留你;免得惹一堆閒話。第三:在你住我家的這段期間,你不能傷害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當綠音說完之后,她豎起的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著。
  冷寞的意外有些明顯,不過他很快就習慣綠音所帶給他的种种意想不到。
  是記載有誤嗎?還是這個谷綠音是精靈界派來的妖精想探我的底,趁我受傷時殺我?
  他看著綠音那雙等待著他回答的大眼睛,沉緩地說:“你的三個條件我接受,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你和你那些動物全都不許靠近我周圍一臂的范圍,也不許干涉我的休養,在我睡眠中不准打扰到我。”
  綠音眨眨眼睛,不怎么明白這怪人開出的怪條件,強迫自己接受就要和一個自己救回來的怪人“同居”的事實。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綠音還有些搞不清楚地想:要是被芝苹他們知道我不但收養野貓棄狗,居然還收留一個來歷不明的大男人,我想芝苹他們會先掐死我,再把我吊起來毒打一頓……不!在這之前,芝苹和慈宁會先演個“睡美人嚇昏記”先暈他個天外天三十六章,再剝了我的皮。
  “怎么?我簡單的條件讓你很為難?”冷寞刺探地問。
  綠音苦笑:“我只是試圖搞清楚狀況。”
  冷寞心中對她的再三遲疑感到十分厭惡,但迫于形勢不得不和這迷糊的女子打交道,想到自己堂堂冥界之王,居然只能坐在這和一個又傻又呆的女孩瞎耗,他心中更加痛恨將他害到這步田地的魔尊。
  魔尊!你最好祈禱不要讓我找到凝戒,不然我會教你知道什么是生死兩難。
  “唉……”
  一聲長歎打醒了冷寞咬牙切齒的忿咒,綠音退了半步,和他保持一臂之距。
  “都照你的意思,我不會打扰你的……”她頗為煩惱地四下張望,最后又對他說:“你受傷不好亂移動,我看這張床就讓你睡好了。”
  冷寞猜忌地望著她,鑽研起她臉上那抹苦惱:“那你睡哪?”
  綠音強迫自己擠出笑容。
  救人嘛!干脆救個徹底。“你不必擔心我,好好養傷,我不吵你了。”她說完就走開,沒兩步又回頭:“對了,你既然有自行療傷的力量,不必再請醫生來幫你包扎了吧?”
  “不勞你費心。”冷寞看也不看她一眼。
  綠音得到答案方轉頭离開,邊走還邊想著令她面有愁容的原因:嗯!省下了一筆醫療費,不過看他的樣子,非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复一半,這段時間我要去哪弄他的衣食?看來得兼差了,不夠用再去提爸媽留的存款吧!對了,還得去添購藥品來替他上藥,也虧得他忍得下這么重的傷,被人用尖利的刀穿肩而過、嚴重的內傷、流血不愈的傷口,要換作別人早就向人間說拜拜了,不愧是有超能力的人,連生命力都比一般人強。只是他的傷口怎么那么不易愈合?到早上才止血,普通人應該早就止血才對,怎么他有特异功能,反而比一般人的止血反應差?哎呀!不管他了,我闖了這么大的禍,要是被芝苹知道,那要向人間說拜拜的就是我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如果我救錯了人那就糟了。
  哎……等一下要記得先掐死自己的同情心再出門……啊!對了,我把床讓給他,那我睡哪?完了完了,我還真不是普通的胡涂,怎么辦?今晚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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