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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諸葛駿這趟面圣實在不是次愉快的經驗,唐太宗一聲令下,即要他擔任一個月后討伐突厥軍的統帥,還怪罪他這次替風將軍出征,明明可以將西突厥一舉殲滅掉,為何還留個尾巴,讓那些蠻夷繼續囂張下去。
  他又能說什么?只怪他不是個好殺之徒。他一直以為,戰爭只是保衛自己國土及百姓性命的不得已辦法,而今既然已讓他們豎起白旗,全數退兵,他又何必赶盡殺絕呢!
  “皇上,在下只不過是個平常百姓,這元帥之職恕不宜接掌,還望您另請高明,千万別做出違背軍法体制之事。”他還是不气餒的据理力爭。
  “你是在教訓我嗎?”唐太宗悠哉又愜意的說。
  諸葛駿一愣,如今真感受到一句名言……伴君如伴虎。
  “不敢,只是……”
  “別說了,我是看在你有才气,又有一身好武藝的份上,想重用你,你別不識抬舉,我累了,你退下吧!”只見唐太宗的金臂一揮,就立刻有人上前奉上吃的,又奉上喝的,根本無視于他的存在。
  諸葛駿攏緊雙眉,輕歎了一聲后,才大步走出了皇上的寢宮。“怎么樣?你沒有得罪皇上吧?”風似海在門外守候多時,就怕諸葛駿的火爆脾气惹惱了皇上。
  “算了,他根本沒給我得罪他的机會。”一向不管有多失意、多疲累,在人面前始終表現得英姿煥發、神采奕奕的諸葛駿,如今再也提不起勁來了。
  這看在風似海眼中,一份愧疚感油然而生,“都是我,本以為這么做,對你的前途會人有幫助,想不到竟是給你帶來那么大的煩惱。”
  當初他一進京,在面對朝野及京城內大大小小官員的祝賀,實在讓他難以接受,所謂無功不受祿,他沒辦法替諸葛駿承受那么大的恩典。再說,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從士兵的口中和盤托出,現在說總比到那時成為笑柄的好,于是,他終于說出了這次諸葛駿代他出征之事。
  想不到的是,圣上一听,立即命他差人催諸葛駿進京,想見見這位傳奇中的人物。
  “不能怪你,當初我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諸葛駿牽強的笑了笑。
  “皇上還是執意要你帶兵將西突厥徹底消滅掉是嗎?”周似海謹慎的又問,他當然清楚諸葛駿是最恨戰事的,當初代他出征實在是因為他命在旦夕,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才被迫答應的,而今這种“打鴨子上架”的事,真是為難他了。
  諸葛駿咬咬牙地點點頭。
  “那你准備怎么辦?”風似海著急的又問。
  “只好奉旨了。”這几個字諸葛駿說得倒挺干脆挺、輕松的。
  “都是我這個罪魁禍首!”風似海痛心疾首的說。
  “風大哥別這樣,又不是世界末日,打個仗嘛!算什么?這對你來說不是家常便飯,我可以向你學習。”諸葛駿慢慢想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么痛苦了。
  “多謝你的不怪罪,之前你為我進入險惡的西突厥奪取解藥,現在你又因為我的原故而必須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這……”
  “別說了,未來的事由我去承擔吧!我走了,多留在這儿一天,我就不舒服一天,還是回毛坊來得好。”諸葛駿截斷了風似海的自責。
  “我懂,一路小心。”風似海緊握著他的手,感慨万千的說。
  “別多心了,風大哥,好好珍重,朝中如虎穴,多小心。”交代了這句話后,諸葛駿才頷首离去。
  風似海望著他頎長的身影,只能衷心希望他未來順順當當、一切平安。
         ※        ※         ※
  “伊蘭姊,伊蘭姊,駿公子要回來了!”螢儿又蹦又跳的跑進了后花園。
  “你說什么?”伊蘭乍然從花堆中抬起頭,看著興高采烈的螢儿。
  “我是說駿公子已傳書回來,信上說,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到這儿了。”螢儿接過伊蘭手中的花剪,幫忙她剪著已謝落的枝頭。
  “真的,你沒騙我?”多日的等待,今天終于得知他快回來了,此刻伊蘭興奮不已。
  其實她的心里滿矛盾的,還要复仇嗎?她知道她根本下不了手。他說的對,可沙的死疑點百出,若有机會回去,她一定會查清楚真相。
  “我怎么敢騙你,到時候不被駿公子剝了皮才怪。”她吐吐舌頭,促狹的說。
  “放心吧!你的楊大哥會保護你的。”伊蘭也將螢儿一軍。
  其實她心里明白,這些天來楊秦懋閒著沒事就往毛坊跑,雖然明著是看著她,但暗地里卻是為了見螢儿一面。
  螢儿似乎對他也不排斥,只不過礙于身份上的差距,所以,始終不敢接受他的情意。于是,這個紅娘的角色就非伊蘭莫屬了。
  “伊蘭姊,你老愛開我玩笑。”螢儿紅著臉,害羞极了。
  “別不好意思,下回秦懋那小子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跟他說,叫他得加把勁儿。”伊蘭掩嘴一笑道。
  “我不來了啦!伊蘭姊淨取笑我。沒關系,待駿公子回來,我一定會好好回報你的。”螢儿這丫頭可也是刁鑽的很。
  “好吧!算我多管閒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如這樣!我明駿公子把你找個好人家嫁了,讓你的秦懋哥傷心死。”
  這話一脫口,伊蘭早已准備撥腿就跑,以便躲過螢儿的追殺。
  兩個青春活潑的姑娘就在后花園追逐嬉戲了起來,在千万朵花儿的陪襯下,更顯得嬌艷動人。
  “啊!”伊蘭只顧著往后看,卻一不小心栽進了一個寬廣厚實的臂膀里,當她皺著秀眉抬眼望去的當儿,卻愕然激動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伊蘭!”
  當諸葛駿的聲音傳進她的大腦后,她才确定這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真的;他回來了!
  螢儿調皮的看看諸葛駿又看看伊蘭,而后倩然一笑地悄悄退了下去。
  “這些天過得還好嗎?”他又問。
  伊蘭點點頭,“還好有螢儿作伴,并不覺得寂寞。”
  “想我嗎?”他摟緊她細嫩的雙肩,很認真的問道。
  伊蘭撇過頭,不敢面對他如炬般的注視。是,她是想他,可是又怎能說出口,這豈不是更助長他霸道的气勢。
  于是,她顧左右而言他,“不是說還得兩天才回來嗎?”
  “你不高興?”他壓在她雙肩的手勁突然增大了。
  “你弄疼我了。”她掙扎著想逃离他的掌控。
  諸葛駿這才發覺自己的沖動及魯莽,立即松了手說:“我在皇上面前吃了鱉,心情很不好,又馬不停蹄、日夜不休的赶了回來,只為了見你一面,想不到得到的卻是如此的冷淡,所以我……”他又看看自己那雙弄疼了她的手,泄气的坐在花園的石椅上,“還疼嗎?”
  听了他的一番肺腑之言,伊蘭連忙蹲在他身前,執起他的手,“對不起,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你們皇上又跟你說了些什么?”
  他的手一轉,反握住她的,“你還是會擔心我的,是不是?”
  伊蘭沉默的點點頭,她還需要偽裝嗎?這樣太辛苦了,喜歡就喜歡,即使是錯的,她也只得承受了。她在心中默默的念著:可沙,對不起了!
  “有了你的關心,一切都值得了。”他深情的擁她入怀,從不知自己竟會對怀中的女子用情那么深。最可笑的是,他已被她擺布了一切,對她,他再也狂傲不起來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值不值得?”伊蘭听出他這句話另有深意。
  “皇上這次召見我,主要目的是差遣我一個任務,要我一個月后擔任進軍西突厥的統帥。”他很嚴肅的說了出來。
  “什么?那你呢?”伊蘭悲傷的想,難道他們西突厥的命運就和東突厥一般,猶如風中殘燭就等待著滅亡的一天。
  “我本想奉旨,如今滿腦子想的卻是抗旨。”他眼神堅毅的說,似乎已下了決心。
  “不,這是欺君之罪呀!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滅了我的國土,怎么會這樣,該怎么辦才好?”伊蘭掩面哭泣了起來。
  她一向表現的很堅強,可是,現在她卻柔弱無助的很,她甚至有一种想法,想以西突厥去換諸葛駿的命。
  天啊!如今她終于知道她再也不能沒有他了。
  她抬起淚痕斑斑的面容,“不要抗旨,我不要你死。”
  “伊蘭!我的女人。”他將她重重地壓入怀中,忘情地低呼著她的名字。
  “答應我,盡量別濫殺我的族人。”伊蘭的雪瑩玉手交疊在他的大手上,懇求著。
  諸葛駿沉重的笑了笑,他不會去殺她的族人的,不會的。然而,兩兵相交必有死傷,唯一能夠防止這場悲劇發生的辦法,就只有不戰了。
  不戰豈不等于欺君,所剩無几的時間里,他必須好好想個辦法,想個兩全其美、万無一失的對策。
         ※        ※         ※
  “什么,你要抗旨!你為了那個女人竟……你已不是我認識的諸葛駿了,我所熟識的他,是不會為了女人而丟命的。難道你真的陷下去,不可自撥了?天!我不是提醒你好几次,你們不會有結果的,你怎么一句也沒听進去。”
  楊秦懋一听見諸葛駿的決定后,就開始發飆個不停。
  “拜托,我可是請你來想法子的,可不是要你來嘮叨的。如果你會說的就只有這些的話,那請你走吧!”諸葛駿面無表情的說。
  “你想想看,你不去,皇上還是會派別人去消滅他們,你這是何苦呢!”楊秦懋窮追不舍的猛攻,就希望能敲醒他。
  “別人的事我管不著,但我已決定不去了。”
  “你說得倒是輕松,這可是砍頭的事耶!不是小時候扮家家酒,你得想清楚。”他鏗鏘有力的說。
  “謝謝你的提醒。我懂,我也很謹慎的考慮良久,我并沒有絕望呀!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讓我想辦法。”
  此刻的他心頭亂得很,他几乎沒辦法再听楊秦懋叨念下去,揉揉眉心,想排拒他這份關心。
  “想辦法!好,那你慢慢去想吧!我直接去告訴察貝伊蘭,看她做何感想,是准備讓你死,還是會讓你攻打她的族群。”說完,他即邁步出去。
  “你不用去了!”諸葛駿叫住他。
  “怎么?怕听到不好的回答?”
  “她早已回答我了。”諸葛駿沉靜的低吟出聲。
  “哦?”楊秦懋睜大眼看著他,很明顯的在等待諸葛駿說出他想知道的結果。
  “她說她不要我死,只求我不要濫殺她的族民。若是你听見她這番痛徹心扉的話語后,你還求什么。”他以反問的眼眸回視楊秦懋。
  “這……說不定她耍的是苦肉計。”楊秦懋強硬的心雖然已有些軟化,但為了諸葛駿這條小命,也還是非得掰下去不可。
  “別逞強了,我知道你也動搖了。知道嗎?她還替你做媒呢!”一思及伊蘭的善良,他就禁不住會心一笑,如今他已在她身上找不到她初來此地的悍气了。
  楊秦懋看在眼里,知道他中情毒太深,就算自己再怎么說也沒用了,放棄吧!
  “不談這些讓人煩惱的話題了,說說看,她准備把誰介紹給我。”
  “你說她在這那么久,只有跟哪個姑娘有接触的机會?”諸葛駿戲謔的瞥了他一眼。“你是指螢儿!”他欣喜的狂喊出聲。
  “正中你的心意,是不是?”諸葛駿嘴角浮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微笑,也替好兄弟能擁有這份感情而高興。
  楊秦懋搔搔頭,“我是滿喜歡螢儿這女孩儿的,只不過她老是躲著我,真不知她是討厭我還是怕我?”
  “我听伊蘭說過了,她早就幫你打听好了,其實螢儿也滿喜歡你的,只不過礙于地位身份,讓她躊躇不定罷了。”諸葛駿用力拍了下他的肩,給他鼓勵。
  他由衷的希望楊秦懋在情感方面能一帆風順,哪像他正有多重阻礙擋在他面前,考驗著他們。
  “果真是如此,我就有希望了。”楊秦懋眼中充滿了愛情的光彩。
  “去找她吧!伊蘭已經和她結拜金蘭,我也收她為義妹,現在你們地位身份均等,她應該不會再拒絕你了。”“可是你呢?”楊秦懋不放心他。
  “我想靜一靜,好好想個法子。”他幽遠的眼眸看著窗外一株株艷麗奪目的櫻花。
  “既然說不過你,我只好為你祈福了,有“不死戰神”之稱的你,是不會那么輕易投降的?”楊秦懋的眼光也跟隨的他飄向滿地紛飛的櫻花叢內。
         ※        ※         ※
  “那么晚了,怎么還不睡。”伊蘭极少出現在他的書房,這會儿見到她,真令諸葛駿惊訝。諸葛駿站起身,牽她至他的大腿上坐下。
  “不要這樣,被人看見了不好。”伊蘭羞怯的說,對諸葛駿大膽的行為似乎無法很自然的接受。
  有時候他會在大白天偷吻她,甚至還會在下人面前,對她做出一些親熱的動作,強說他們在一塊儿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但她依舊無法習慣。
  “這里又沒別人,怕什么?”諸葛駿緊緊地攫住她的身子,就是不放開她。
  “人家都擔心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輕打著他的手,不依的說。
  “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當寡婦的,而且也舍不得。”他的眼神非常專注、有情。
  “這么說,楊公子說的是真的,你并不打算攻打西突厥,是因為我嗎?”伊蘭怔忡不已的望著他,想由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知道答案。
  “這該死的家伙,我叫他不能說的,他還是給我說漏嘴。”他重重的敲了下案台。
  “你真的決定這么做!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的。”伊蘭從他的腿上跳起身,反轉到他身后,激動地圍住他的雙臂。
  “伊蘭,你別激動,听我說好嗎?這完全跟你沒關系,是我對作戰沒興趣。”
  諸葛駿根本不知該說什么好,他多么希望能安撫她不安的情緒;另外,他心中也有說不出的高興,因為她的表現是那么地在乎他。
  “我不相信,若你真的沒興趣到連命都不要了,當初你就不會接受風似海的請求。
  你知道嗎?我有多么矛盾、有多么進退兩難,你和我的族人無論哪一方,我都不希望誰受到傷害。”伊蘭趴在他的大腿上,盡情的哭泣發泄著。
  “我懂,也就因為這樣,我才必須謹慎行事,絕不能有絲毫差池,我不希望有任何讓我后悔的事發生。”他果決的表示,并以一种篤定的眼神看著她。
  “你有好辦法了?”伊蘭眼底掠過一絲光彩。
  諸葛駿搖搖頭,“還沒,但相信我,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他松開她的柔荑,頗有弦外之音的說:“你回房休息吧!但可別睡著了,我馬上就來。”
  伊蘭一听,馬上抽回自己的手,酡紅著雙頰,“我們還沒成親,就……這樣不太好。”
  “放心,我會娶你的,待這件事過后,我會明媒正娶將你娶進門的。”他闃黑的眸子閃著堅定濃烈的深情。
  伊蘭心甘情愿地偎在他怀中,無悔無怨,已暗地將自己默許給眼前這位囚禁自己的男人。雖然他從未對自己說“愛”,或許他對她有的只是情欲卻無愛意,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愿意与他共度白首,當他一輩子的女人。
         ※        ※         ※
  每天一雞啼日出,諸葛駿就將自己關在書房,直到夜幕低垂才現身,這樣的日子已有好些時日了,伊蘭心里明白,他必定是苦思不出主意,而自己卻只有在一旁乾焦急的份儿,這教她怎么受得了。
  都是為了她,或許她走了,沒有她從中作梗,對他會有好處的。她悶悶不樂的想。
  在經過心中一陣百般煎熬的掙扎后,她決定离開他,沒有她,他可以放心的去奉旨行事,這樣不就可保住性命了嗎?
  或許她這么做是大逆不道、對不起她的族人,所以,唯有回去受死,才能完完全全脫离這种罪惡感。
  于是,伊蘭趁著螢儿与楊秦懋談情說愛的時候,含著心酸的淚,悄悄地离開了,离開她生命中最快樂、歡愉的地方。
  而諸葛駿經過几天的苦思,終于有了完善的對策,就在他极其興奮的想与伊蘭共享他的計划時,卻怎么也找不著她的影子!
  “伊蘭!”諸葛駿大感不妙地吶喊著,并赶到馬廄騎上一匹快馬,馬不停蹄的直奔北方,去尋覓他心中的倩影。
  “你真傻,你以為你离開了,我就會去做我不想做的事;你以為只要你走了,我就能夠很洒脫的忘了你嗎?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將你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坎上。”他策馬急速奔馳,一顆心雜亂如飛絮,就像他身后的黃沙和著白色的雪花被馬儿踢散在万丈紅塵中。
  眼看著愈近北方,白雪就積得愈深,連馬儿都稍嫌困難的在雪地中行走,那她呢?
  伊蘭,你為什么要逞強?你什么都好,就是人倔強,早晚會害死你的。
  在層層的雪地中,慢慢地,他的座騎再也動不了了,他只好從馬背上躍下,拖著沉重的步伐,极其困難地向前跋涉。他的心就和他的步履一樣愈來愈沉重,愈來愈冰冷。
  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際,他突然瞧見遠方的雪地上有一點翠綠,這种強烈的對比色彩帶給他莫大的惊喜,是她,是他的伊蘭!
  但近身一看,他心疼的低呼出聲,因為他看到她纖弱地倒在地上,整個人被無情的風雪几近淹沒了。
  他遽然的沖了過去,抱起她早已僵冷的身軀,施展輕功翱翔在皚皚白雪上,他心急如焚、忐忑不安,根本沒有心思瀏覽這一望無際,如白紗般的美景。
  伊蘭,你千万得撐下去,快到毛坊了!果然,毛坊特有的景致……橄欖綠的屋頂霎時出現在眼前,他急促地放慢速度長驅直下,剛好在他的房門前著地。
  “快來人呀!”他如怒獅般的狂吼出聲。
  “駿大哥,發生了什么事?”螢儿聞聲很快地赶來,跟在她身后的不用看就知道是那黏人的楊秦懋。
  “螢儿,你來的正好,快去叫人拿暖炕來!”他用力踢開門,將伊蘭輕放在床枕上。
  “啊!伊蘭姊她……”螢儿惊訝地望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竟是她最喜歡的伊蘭姊,不禁大喊出聲。“別問那么多,快去!”
  “噢!”等她反應過來后,即急促地跑出房間。
  “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搞成這樣,我看都快丟了一條命。”楊秦懋不知哪根筋秀逗了,淨挑些諸葛駿不喜歡听的說。
  “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這張大嘴巴,還杵在這儿干嘛?快去請大夫啊!”諸葛駿已毫無理智可言,火大的辟哩啪啦罵了一大串。
  “我又怎么了?瞧你說的,我像罪無可赦一般。”他摳摳頭皮,一副想不透的表情。
  “想知道你的罪行嗎?到時候我再告訴你,現在你到底去不去請大夫?”諸葛駿不耐煩的催促他去請大夫。
  “好,好,我去,只希望我的罪行不至于太嚴重。”他抬眉撇嘴,滑稽的表情表露無遺,只是諸葛駿根本就沒有笑的沖動。
  瞪著他走了出去后,螢儿也正好派人捧了一大捆柴火及一個似床的暖炕進來。
  “螢儿,謝謝你,先放著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螢儿也不便說什么,与其他人很識趣的退下了。
  諸葛駿很快地將柴火生了起來,調到适當的溫度后,才將伊蘭拖到暖炕上躺下,而室溫也由原本的冷冽變得稍稍暖和起來。
  他輕輕掬起伊蘭的手,感到她已有了起色,心里有說不出的寬慰,“伊蘭,你千万要撐下去,你的倔強及傲气呢?你不會放棄的,對不對?我在這儿守著你,你不可以讓我失望,我不准,絕不准!”
  當她睫毛微微的扇動著,手指頭輕輕的顫抖著,這一切看在他眼里不知有多激動,“伊蘭,你這個傻伊蘭,你終于醒了,害我嚇掉了半條命,你知不知道?”
  她徐徐睜開眼,喃喃念著:“我……我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到這儿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把我急死了!”听了她的話,他忍不住的指責她的無情。
  看著他憔悴的容顏,泛青的胡碴,黯然的神采,一夕之間,他好像變了好多,這种委靡不振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困難地抬起手,輕拂過他的面頰,一片短胡扎在她粉嫩的手心上,她卻不覺得疼,只有滿心的愧疚及不舍,“你為什么要找我?我是個累贅,沒有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事。”
  “我為什么要去找你?這种可笑的問題你還需要問我,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痛心疾首的問道。
  伊蘭當然知道他對她的好,甚至他已答應娶她,只不過這种好就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他极欲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
  這种虛無縹緲的感覺總是無法讓他的愛在她心里落地生根,使她的感情沒有依歸、沒有安全感。她的确曾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這些,但偶爾想起,總是有股失落感纏繞自己。
  有時她真想直截了當的問他:他愛她嗎?但又好怕听到她极其害怕听見的答案,故每每作罷,只好靜靜等待著他主動對她說一聲……我愛你,只可惜這愿望從沒實現過。
  或許這是她的虛榮心在作祟吧!但她真的需要這么一句話來安慰自己。
  “找我回來對你沒好處。”她低著頭說。
  “我不要好處,我只要你,就像你不要我死是一樣的道理。”他搖頭歎息道。
  “阿駿,我……”即使他沒有說出他愛她,但這已足以讓她感動了。
  “別說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詳細告訴你我的計划。”他微笑的安撫她。
  “你已想到了辦法!”伊蘭完全感染到他的喜悅。
  諸葛駿點點頭,“我就是興奮的想告訴你,卻找不著你,你知道那時我有多著急,像只瘋狗四處亂竄。以后可不准你再不告而別了,不許再和我玩捉迷藏,我說過,即使把地翻過來,我也會把你找出來的,別想逃出我的世界,即使你的未婚夫來了也一樣。”
  一提起支天燕,諸葛駿就失去該有的冷靜,他就會擔心、害怕,若是哪天她的未婚夫真的來了,伊蘭會跟他走還是留下?“不要提他好嗎?”
  “為什么?在我面前就不能坦然談他嗎?他是誰,叫什么名字?”他一對強悍熾熱的眼神直視著她。
  “在你面前我不提他,并不是我想逃避什么,而是因為在我心中,早就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了,既然不存在了,為何又要喚醒那段我早已遺忘的記憶。”她義正辭嚴的說出她心中的真話。
  “我……我太激動了,對不起。”他懊惱的用力捶了一記床板。
  “別這樣!我會心疼的。”她撫著他粗糙的手掌,輕輕貼向自己的臉頰,“記不記得我當初是要來殺你的,怎么反而掉進你的陷阱里?”
  “因為上天早已注定你是我的,是安排你來投入我的怀抱。”
  他激烈的吻住她的柔軟,似霸气似柔情,這种無所遁形的魔力惹得伊蘭又再一次的意亂情迷。
         ※        ※         ※
  翌日一早,諸葛駿就迫不及待的將楊秦懋喚了過來。
  “什么?!你要我幫你傳出風聲,說你准備進軍西突厥,一舉殲滅他們!這是為什么?這不是和你原來的計划背道而馳嗎?”楊秦懋一听完他的吩咐后,立即訝异的跳腳。“你听我說完行嗎?”諸葛駿不耐煩的按他往椅子上坐下。
  “好,好,你說,我看你還有什么計策。”楊秦懋干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蹺起二郎腿等著他的回答。
  諸葛駿坐在他對面,很謹慎的說道:“我的計划是想讓他們自動投誠,這樣不是一舉兩得。”
  “這跟你叫我去做的事又有什么關聯?”楊秦懋摸不著頭緒的說。
  “我是想請你幫我放出風聲,因為西突厥目前的情況非常的岌岌可危,又缺乏將領,我猜,如果他們夠聰明的話,一定會主動來投誠。”
  “可是,我听說他們還有一位頗有能力的武將,名叫支天燕,他會輕易放棄嗎?”
  支天燕!他會是伊蘭的未婚夫嗎?為什么他對這個名字那么反感?諸葛駿气憤的想。
  “不管他是誰,我想做主的還是他們的君主察貝赤洋,也就是伊蘭的父王,听說他天性膽小懦弱,若不是有察貝可沙撐著大局,他們可能比東突厥還早滅亡。所以我想,他若想保住他的國土及族民,他一定會來投誠的。”諸葛駿信心滿滿的說。
  “這么做也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倒不愧是個好辦法!”他一舉將手中的茶水乾了,“愿你成功。”
  “以茶代酒,謝謝你了。”諸葛駿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里也有了一個完整的藍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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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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