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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准八點,若潮万般無奈的赴了這商業性質的約。
  比較沒預料到的是,這感覺很油嘴滑舌的客戶會選擇日式的包廂,害她在這密閉式空間倍感不自在。
  以前第一眼見到此人時,她就沒什么好感。
  怎么說呢?這李建群給人一种很輕浮的感覺,明明就長得不怎么樣,偏偏愛耍帥,不像沈千帆,無時無刻都帶給人如沐春風的安适感,极自然的便散發著清逸的气質,那是源于自身的內涵……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又要歎气。
  如果眼前的人是沈千帆,該有多好!至少他不會無趣到讓她覺得燥乏味,想打呵欠又怕失禮。
  很奇怪,和沈千帆在一起,就算一句話都不說,還是能讓她感到充實,她喜歡有他在身邊的感覺,大概是他本身的沉穩特性,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依賴他吧!
  唉!要是能選擇,她真想落跑,去找沈千帆打發時間也好過被眼前的家伙“耽誤青春”!
  看,都坐下來一個小時,也吃飽喝足了,結果呢!正事一點也沒談到。
  這家伙淨會答非所問,問他對雙方合作的意見,他卻反過來問她“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她的喜好是什么”等等之類的,一副賴皮樣,讓她愈來愈反感。
  沈千帆以前也曾這么做過,可是他耍賴耍得很高竿,而且不會讓她有任何厭惡的感覺,她是心甘情愿讓他賴著,這李建群要想和沈千帆比,哼!那可差得遠了,她要會再忍耐下去才有鬼!
  “李先生,如果你沒意思要談,那么我想先告辭了。”她冷漠地拿起皮包。
  “等一下嘛!別急著走,你還沒回答我。”李建群迅速抓住她的手。嘖!這皮膚還真是又白又細,光是這么一摸,就讓人心痒難耐得快要把持不住。
  “請你放手。”她擰起眉,俏容冰冷。
  李建群并未依言,反而將她握得更緊。“江小姐,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說著,他更得寸進尺的沿著玉臂往上撫去。
  若潮是真的火了!
  “李建群,請你放尊重點!”她使力想甩掉他,無奈事与愿違,男人的蠻力有時是很嚇人的。
  “尊重!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要什么尊重!我就不信半夜孤枕難眠時,你不會想男人想得春心蕩漾,本公子是可怜你深閨寂寞,裝什么清高嘛!”可能是几杯黃湯下肚壯了膽,也或許是她的掙扎挑起了他的征服欲,李建群豁出去了,亟欲一親芳澤。
  “你放手!”若潮死命掙扎,那番不堪人耳的言語刺疼了她的心。
  是啊!她是寡婦,一個失去丈夫保護的寡婦,所以只能任人欺凌嗎?
  但成為寡婦是她的錯嗎?她也不愿這樣啊!失去摯愛,她的心比誰都痛,她也好想有人疼、有人愛,為什么她得受這樣的羞辱!
  佯裝的堅強一瞬間潰決,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顆顆扑跌墜落。
  李建群強勢將她壓倒,些許薄醉使他被色欲熏昏了神志,一心只想得到身下的絕麗佳人。
  紛墜的淚花使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猙獰的面貌,她護著被撕裂的衣襟,一心只想著一件事——
  与其讓這衣冠禽獸糟蹋她純洁的身子,她宁可一死!
  掙扎揮舞的手,不經意碰到桌面上的酒瓶,她毫不猶豫的拿起酒瓶往他頭上砸,趁他吃痛而松了力道之際,曲膝往他的胯下一頂,然后再用力推開他,抓起手邊的皮包,狼狽的沖了出去。
  她一路跌跌撞撞,一時之間,她茫然得不曉得該何去何從。
  她該往哪走?何處是她的歸處?誰又愿意收留她?
  奔入暗沉無人的巷子,她縮在角落,身心不胜凄寒。
  在她最茫然無助時,總會浮現腦海的形影,此時又再一次占住她所有的思緒,她什么都無法去想,找出皮包內的手机,笨拙地按著熟悉的數字。
  千帆、千帆、千帆……這一刻,她滿心只有他。
  “喂,我是沈千帆,請問哪位?”
  沉穩的音律,如一道暖流划過她的心扉,若潮忍不住低泣出聲:“千……千帆……”
  沈千帆神色一僵,“潮潮,是你嗎?怎么回事?”他急促的問著,聲音內有著顯而易見的焦灼。
  “我……”一張口,泉涌的淚便淹沒她所有的聲音。
  “潮潮,你別哭啊!”耳邊傳來的吸泣扰亂了沈千帆的心,當下便道:“你現在在哪里?我立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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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帆只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便赶到若潮所說的地方。
  “潮潮,你在哪里!”他心急如焚,雙眼努力在長長的暗巷內尋找她。
  “千帆……”輕弱的叫喚由右后方傳來。
  他轉首望去,眼前所見几乎教他心跳停止!
  天哪!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這副模樣!
  “潮潮!”他奔向那道蜷曲的身形,若潮想都沒想,立刻投入他的怀抱,緊緊的抱住他不放,像是抓住生命中僅有的一線陽光。
  沈千帆什么也沒問,脫下身上的外套掩住她衣著凌亂的嬌軀,將她帶回他的住處。
  她全身冷得嚇人,在將她安置在他房間后,他轉身想到廚房沖杯牛奶給她,誰知她卻像個惊弓之鳥般死拉著他不放,小臉寫滿了惊惶的神色。
  “別緊張,我只是去泡杯牛奶給你喝。”他安撫的摸摸她的臉頰,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向浴室,“去洗個澡,把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洗掉,我會在外面等著你。”
  若潮被動的任他擺布,看著他將浴室的門關上,怔仲地呆立了好一會儿,直到在鏡中看見頸上惡心的吻痕,她立刻扯開衣物,瘋狂地搓洗全身,任水柱由頭頂住下淋,她要洗去惡心的气息、惡心的吻痕、惡心的一切!
  直到奔騰的情緒稍稍緩和,她關掉水龍頭,看著那件殘破的衣物,心中涌起濃濃的厭惡与排拒感。她再也不要穿上那件留有可怕記憶的衣服。
  偏過頭,她望見挂在一旁的男性浴袍,沒有猶豫的就裹住身軀。
  一股屬于沈千帆的气息籠罩住她,令她覺得安心。
  沈千帆望著走出浴室的若潮,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融洽感,過于寬大的袍子,將她襯托得格外嬌弱,惹人愛怜。
  “洗好了嗎?”他將溫熱的牛奶放進她的手中,并取出小毛巾替她擦拭濕發。
  若潮兩手握著不斷傳遞熱度的玻璃杯,無意識的啜飲著.沈千帆正在幫她將長發吹干,她感覺得出穿梭在發間的修長大手有多么溫柔……不知是被牛奶的熱气所示還是怎地,明眸泛起了薄薄的水霧。
  身后的沈千帆像是也感覺到她的情緒起伏,關掉吹風机,扳過她的身子,盯視她凄楚的容顏好一會儿,才將她手上的玻璃杯移至一旁,然后不言不語的將她摟進怀中。
  “想哭就哭吧!別壓抑。”
  聞言,她眼底顆顆難忍的淚珠立刻滾了下來,“他……他說……我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沒資格裝清高……他們為什么要這樣輕視我!當寡婦非我所愿啊!”
  該死的人渣!
  沈千帆听得心痛如絞,“我知道,潮潮,我全都了解,別理會他們怎么說。”
  “不,你不懂,如果滄海還在……就不會這樣了……把滄海還給我,我要我的丈……”她哀哀泣喚,一聲比一聲更為悲絕斷腸,“滄海,你為什么要离開我,為什么要拋下我任人欺凌,你怎么很得下心……”
  沈千帆強忍著心如刀割的疼楚,“別這個樣子,潮潮。你的苦,他都知道,他的心比你更痛,他也万般不愿意离開你呀!”
  若潮恍若未聞,“滄海……你到底在哪里!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你,我等于失去一切,在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肯怜我、誰肯惜我……”
  “你還有我,我會怜你、惜你?”他悲痛難抑,激動地緊緊摟住她,“你沒有失去一切,我會永遠,永遠在你身邊……”
  如此堅定的擁抱、溫暖的呵怜……恍恍惚惚的,她感覺到滄海溫柔依舊的深情守護,每當她受了挫折時,總會為她展開的堅毅臂彎……
  迷亂的意識中,她只知緊緊攀住這帶給她穩定力量的胸怀。
  “滄海……別离開我……再也不要放我獨自一人面對這無情的人世……”她喃喃低語,熟悉的清雅气息環繞著她,是屬于滄海的,這令她莫名的眷戀与安心。
  “是我的錯,對不起,潮潮……”他喃喃地一遍又一遍的說,俯低頭,唇片拂過她柔嫩的肌膚,印上烙在她身上的屈辱印記,一下又一下,順著优美的頸項移到微微的前襟,似要以最深的柔情,為她洗去所有的不堪与悲辱。
  再也不會了!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他再也不會讓她承受任何的傷害。
  “滄海……”她似有若無地低喚,星眸輕斂。繾綣呵怜的感覺,是滄海……
  察覺怀中佳人情緒逐漸緩和,意識昏昏蒙蒙,他順勢傾下身于,將她帶入柔軟的床舖,然后撐起身子——
  “不,別走!”若潮一臉慌亂,反手拉住他,眼眶再度迸出惊急的淚水。
  “我不會走,寶貝乖,別哭。”他柔聲輕哄。
  像要保證什么,他側身在她身旁躺下,一手拉過暖被覆上彼此,同時將她收納入怀。
  “好好睡上一覺,別想太多,不管發生了什么事,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那個最純洁無瑕的江著潮,知道嗎?”
  “我……我怕……一醒來,我就看不見你了……”有滄海的夢,是那么的珍貴,她情愿永遠不要醒來。
  然而,倦意卻有更強大的招喚力量,她抵擋不了,眼皮沉重的往下跌——
  “傻瓜,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他低低歎息,柔情的吻印上她眉心。
         ※        ※         ※
  清晨,陣陣扑鼻的香味將她由睡夢中喚醒。
  若潮睜開眼,腦海短時間一片空白,而后,昨夜的記憶一一涌回腦海。
  思及那段不堪回首的丑陋記憶,她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而沈千帆一如每回她無助時一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邊,他的呵怜如一道暖流,溫熱了她凄冷的心,于是,她再也隱忍不住,在他溫暖的怀抱宣泄出壓抑已久的悲傷。
  哭著哭著,她覺得好累,接下來的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她最終是跌入有滄海的夢境當中……
  甩甩頭,也拋開紛亂的思緒,她拉開被子下床,發現床頭擺著一套女性衣物,她帶著半怀疑的態度換上它,才發現尺寸完全吻合,簡直像是量身訂作的。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微感訝异。
  這种情形,通常只有兩种可能性,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對她“了如指掌”,便是平日“身經百戰”、天性風流的男人,自然就會有這种“目測”的本領。
  沈千帆是屬于哪一种?
  她臉紅的惊覺,他就連貼身的私密衣物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噢!不行,她再想下去就要腦充血了。
  待臉上的熱度稍退,她走出房門,循著香味來到廚房。
  “咦!潮潮,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嗎?”感覺到她的存在,沈千帆轉頭看去。
  “我很意外自己竟然睡得這么沉。”她已許久不曾睡得這么安穩了,是因為夢中有滄海的柔情相伴嗎?
  “為了讓你好睡些,我在牛奶里加了顆安眠藥。”他誠實的招供出來。
  “哦!”她低應了聲,看向他身后,“你在做早餐!要不要我幫忙!”
  “謝謝。你有這個心我很感動,改天再讓你摧殘,今天我來就好。”他轉身繼續忙碌。
  這是什么話嘛!就不信他一個大男人的手藝會比她好到哪里去。
  若潮有些不滿,又帶點好奇的湊上前去。
  出乎意料的,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光是那雙手切藍花的靈巧度,就是給她一輩子她也學不來。
  姑且不論煮出來的成果如何,相較她進了廚房僅在打仗的火燒屁股樣,他從容不迫的架式可教身為女人的她汗顏得鑽到地底下去,從此不再出來見人。
  很奇怪,一道屬于男人的挺拔身形在廚房中穿梭,不但不覺得突兀,還有一种說不出來的融合及溫馨感。
  他將來一定會是個好丈夫!若潮十分肯定,因為他像滄海。
  她看到他將玉米粒,蛋、蔥花—一加了進去,再加适當調味料,以太白粉和水來勾芡……她頓時明了他在煮些什么。
  這些看似簡單的步驟,偏偏她老是弄不清楚。滄海教過她好几次,她自己也試了好多回,可是煮出來的東西就是不能吃,所以她學聰明了,每回想吃的時候,就叫他“示范”,其實滄海也心知肚明,是她又嘴饞了,只不過這种說詞比較不會被他罵:“不長進的家伙”!
  多怀念的香味呀!是玉米濃湯,她的最愛。
  沈千帆俐落的將三明治盛上盤中,再舀了兩碗玉米濃湯上桌。
  “OK,開動吧!”
  若潮怔愣的看著眼前冒著熱气的瓷碗,自從滄海去世后,她便再也沒喝過玉米濃湯了,因為沒有人會煮得比滄海更好喝,更能抓住她的胃、她的……心。
  見她一逕地失神,沈千帆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后端過碗,舀了一匙吹涼,遞到她的唇邊,“潮潮最乖了,嘴巴張開。”
  他當他在哄三歲的小孩呀!
  張開的嘴巴本來是想抗議,誰知卻成了溫馴的服從,哦!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人這么待她了。
  這是滄海最常有的舉動,她老抗議他拿她當小孩對待,雖然心中泛著甜蜜。而他,則是笑笑的告訴她,他喜歡眷寵她的感覺。
  不同的人,同樣的柔情舉動,同樣溫暖的眸光,就連入口的味覺,都令她心神一陣恍惚。
  是她太想念滄海了嗎?為什么她會覺得,這味道与睽違了三年的滋味是那么的相似?
  為什么呢!就外貌而言.沈千帆与滄海沒有一丁點相像的地方,但就本質而言,她卻時時在他身上看到了滄海的影子。
  這太荒唐,也太不可思議了!
  也許是因為她的心空虛太久了,而他這份如兄如父的溫情,正是她所需要的,所以她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吧!
  “潮潮,”他輕柔的叫喚拉回了她的心思,“也許我不該提,但我非弄清楚不可。昨晚個該千刀万剮的禽獸是誰!”
  若潮僵了一下,避開眼。
  沈千帆堅決扳回她的身子,直視她的眼。
  “听我說,潮潮。如果可以,我情愿你永遠別再想起,但是這家伙該死,我不愿便宜了他,即使不走法律途徑,我還是有辦法替你討回公道,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二度傷害。”
  “等……等等!”若潮听傻了眼,“你以為……不!你誤會了,他并沒有得逞。”
  “是這樣嗎?”不可否認,乍聞此言,折磨了他的心痛瞬間緩和了不少。“那就好。但我還是要知道。”
  “算了,千帆,反正我也沒有……”
  “不能算了!”他的態度堅持,“我不管有沒有得逞,他傷害了你是事實,光這一項便罪無可恕!你受的屈辱,我會加倍替你討回。”
  若潮微微怔愣地看著他,“千帆……”
  如此強烈的維護之心,教她深深動容。
  他伸手撫触她細致的臉蛋,好溫柔地說:“記住一件事,你并不是孤立無援,無論如何,都還有我為你出頭。”
  若潮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握住頰邊怜惜的大手,抬眼道。
  “你說。”
  “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他們非親非故,但他對她所做的,卻早已超出朋友范圍太多,太多。
  沈千帆連考慮都沒有就說:“上輩子欠你的吧!”
  什么話嘛!好像他多命苦,作牛作馬任她操勞似的。
  不過,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
  “千帆,我認你當干哥哥好不好!”她突發奇想。
  “不好。”要“親上加親”方法多得是,他拒絕當個“看得到,吃不到”的鬼子哥哥!
  她不滿的皺眉,“為——”
  “不為什么,吃你的早餐。”他將盤中的三明治推向她。
  “喂——”真不給面子。
  但是沈千帆已經不打算理她,逕自埋首早餐中。
  干哥哥!她怎么不干脆說干爹算了!
  在他做了這么多之后,她的小腦袋瓜還不開竅,居然以為他們之間存在的只是純純的友誼,一點都沒有愛人和被愛的自覺……
  這小妮子真是遲鈍得讓人吐血!
  他開始要怀疑,這感情細胞缺貨的小女人,當初是怎么有辦法愛得死去活來的!或者他必須自我檢討,是他魅力不夠,她才會沒有触電的感覺?
  唉!看來這場愛情硬仗有得打了。
         ※        ※         ※
  那一回的李建群風波,是以對方垮台划下句點。
  在鄭秘書告知若潮此事時,她還詫异了好久。
  整個商圈議論紛紛,搞不清楚李建群是得罪了誰而落得破產兼負債累累的下場時,若潮卻再清楚不過。
  這就是沈千帆所謂的“報复”。
  她還記得几個星期前,沈千帆曾問過她:“少了這個客戶有沒有關系?”
  她回他:“你以為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后,我有可能再和他合作嗎?”
  沈千帆點頭表示了解,“那就好。”
  當時她不甚明白他所謂的“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可現在她完全懂了。
  三個星期!他居然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整垮了一家規模不算小的公司,而且還垮得——很大快人心。
  她昨咋舌,真不曉得他是怎么辦到的,老用溫文儒雅的表相在“欺騙世人”,骨子里卻是個可怕強勁的對手,要不是托李建群的福,她還無緣見識他狠辣的一面,她慶幸自己不是与他為敵,否則很有可能被啃得尸骨無存,都還不曉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想歸想,不用人家整,她自己就問題一大堆了。
  她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呀!真是諸事不順。
  “砰!”地一聲,她很鴕鳥心態的用力合上卷宗,決定丟開煩人的公事。
  去找千帆吧!她向來是行動派的人物,也不管天色已然暗沉。
  是有一點任性,但千帆會包容的,她不管什么時候找他,他都不會擺瞼色給她看,就只差她還沒試過半夜打電話叫他起來尿尿以探測他的修養。
  心情很郁卒,于是她臨時起意,在來的路上買了一打啤酒,預備邀沈千帆一道拼酒量自娛,排遣堆積了一天的郁悶。
  而當沈千帆前來應門時,看到一手拎著購物袋,朝他眨著無事大眼的若潮時,著實難掩訝异之情。
  “潮期,怎么會是你?!”半夜三更找他准沒好事,他已經有心理准備了。
  “不歡迎哪?”
  “豈敢。”他微微一笑,側身讓她進門。
  不過,在看到她帶來了什么東東之后,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垮了一半,兩眼死盯著一罐罐的脾酒,一、二、三……哇,數一數,差不多有一打耶!
  “你該不會是……”不!千万不要!他的心在哀鳴,在做困獸之斗。
  “千帆,我好煩幄!”她嚷著嘴,小臉可怜兮兮的。
  就怕她這個表情。
  他歎了口气,坐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拍撫,“好吧,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呢!”
  “陪我喝酒好不好!我們來比酒量。”她反手抓住他。
  果然是他最害怕的答案!
  “不、不好吧!我酒量很差。”他猶想做垂死的掙扎。
  天哪,一打耶!想喝死他嗎?
  對別人而言,一打或許是小CASE,但是對他沈千帆而言,十二罐簡直是個天文數字,足夠要了他的老命!
  “沒關系啦!我的酒量也不怎么樣。”反正最先挂掉的人一定是她,他緊張什么?
  “那,我要是醉倒了怎么辦?”
  “我會照顧你。”她答得很順口。
  “你說的喔!”他已經可以猜測——不,是“肯定”結局會是什么了。
  “對啦!”男子漢大丈夫,這么沒魄力a
  “不后悔!”他苦著一張臉,如上斷頭台般。
  “千帆,我真的很想有人陪我,你就不能講點義气嗎?”
  唉!他投降。
  “好啦、好啦!舍命陪君子。”
  他神情壯烈的和她干了塑膠杯內的啤酒,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才一入口,他就嗆得猛咳,使臉漲得通紅。
  這拙樣讓若期看傻了眼,“你真的不會喝酒?”
  “沒關系,一回生,兩回熟。”他堅決喝光它,“看什么,該你了,想賴呀?”
  “呃……噢,好。”她愣愣的點頭,三兩口就解決了。
  “繼續。”他興致來了,索性坐到地板上,与她面對面大喊干杯。
  “你——可以嗎?”若潮怀疑的看他,她已經開始后悔硬拉他比酒量了。
  “兩個人喝不完一罐啤酒,說出去會笑死人耶!”事關面子問題,他是真的這么認為。
  “那——我喝就行了。”
  “我像這么不講江湖道義的人嗎?”他說得正气凜然,覺得被污辱了。
  這干江湖道義什么事啊!
  “潮潮,我頭有點昏。”他將頭靠在她的大腿上。
  “你……醉了?”不會吧!才一杯啤酒——一、杯、而、已、耶!這要傳出去,連三歲小孩都有資格唾棄他。
  “沒有,我意識很清醒。”只是臉頰有點熱熱的而已。
  他面吼輕輕磨蹭著短裙沒遮到的肌膚,像要降溫,又像——撒嬌。
  微妙的親昵气息流竄在兩人之間,若潮心弦敏感地輕扯了一下,“呃……千帆……”
  “好啦!我承認,我的酒量不只不太好,根本就是丟臉丟到了极點。”停了下,他尋求保證的仰首看她,“你發誓不笑我,我才要說。”
  “我人格保證。”
  “好。”他心滿意足的再度窩回她的玉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划她光滑的肌膚,“你的皮膚好滑,摸起來好舒服喔。”
  大色狼!
  她要笑不笑地問:“我皮膚好不好摸和你的酒量有關系嗎?”
  “沒有哇!”他的口气像是她問了個超級智障的問題。“我的酒量怎么可能和你好不好摸有關系,我之前又沒摸到你。”听起來像是覺得很可惜。
  忍住!千万要忍耐!
  若潮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是不是該說重點呢?”
  “噢!對。”他傻气地笑了笑,“基本上,我也覺得很奇怪,酒精濃度不必高,反正只要是酒,就能把我搞定,而且酒精在我体內揮發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如果你覺得我開始多話,言行舉止很低能,那就表示我醉了。”
  他的确是開始多話了沒錯,言行也有點弱智……慘了,他不會是醉了吧?
  沈千帆抓來她的玉手,又親又咬的把玩,“偷偷告訴你喔!我滿二十歲那一年,小妹說要幫我慶祝,我不想掃她的興,而且她再三保證缸水果酒是她自己調的,酒精成分很低,絕對不會醉倒,結果……”
  “你醉倒了。”她不用想都知道。
  一杯啤酒就CAMEOVER的人,酒量能好到哪里去。
  他不好意思地承認,“我最高紀錄是被小妹的一鍋燒酒雞給擺平。”
  天哪,他還是不是男人啊!若潮簡直不敢想像,一鍋燒酒雞?!
  “后來,我听小妹說,我醉酒的樣子很丟人現眼,甚至是完全不顧形象的在她面前大跳艷舞,還纏著她直追問我的身材好不好,差點把她搞瘋,火得她直想把我剁成八塊由窗口丟出去。”
  不……不會吧?若潮想像著那副畫面,不由莞爾。
  沈千帆不滿的抬起頭瞪她。“你說你不會笑我的!”
  “我沒有啊!”她赶緊收攏上揚的唇線。
  “你的眼睛明明在笑!”
  “亂講,你瞧,我的眼多誠懇。”
  “是嗎?”他撐起身子移向她,近到几乎碰到她的鼻尖,一臉專注的打量她好一會儿,才滿意的退開。
  “潮潮,我好熱。”他開始不安分的扯著身上的衣物。
  慘了,這是不是“脫衣秀”的前兆?
  果然——
  若潮傻眼的看著瞬間一絲不挂的上半身,寬闊堅實的胸肚,靠起來一定很舒服……
  咦,等等!她在想什么?
  “哇,沈千帆,你干什么!”他脫自己的衣服也就算了,還跑來脫她的!
  “我這么熱,你怎么可能不熱。”
  好一個“同理可證”!若潮气得牙痒痒的。“我真的不熱。”
  “我不相信。”他手口并用,硬是戰胜了她身上第一顆鈕扣。
  她嚇得拍掉他的手,“拜托,你別脫我的衣服,其他都隨便你好不好?”
  “我唱歌給你听?”
  “好。”只要不剝她的衣服,万事好商量。
  沈千帆開開心心的引吭高歌,“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頭戴著金冠身穿花花衣,你也愛花儿,花儿愛你……”
  瞧瞧,她听到了什么?他居然在唱儿歌?而且唱也就算了,居然還有本事將這么簡單的一首歌給唱得五音不全!
  “千……千帆……”她哭笑不得地阻止,再讓他唱下去,玻璃就要破了。
  “不喜歡嗎?那我換一首。”他抿抿唇,再一次張口,“我沒醉我沒醉沒醉,請你毋免同情我……”
  這次好一點,是“酒后的心聲”,本來她以為他會唱小蜜蜂或者小毛驢咧!
  沒想到他打小在美國長大,台語居然這么標准,但這并不代表“收听音質”有好到哪里去。
  “夠了,千帆。”
  “不好听嗎?”他垂下臉,看起來很傷心。
  “不是,你唱得……很好听,我改天再听好不好?”上帝,原諒她的謊言,她實在是不想再讓穿腦的魔音殘害听覺了。
  “不然我們來跳舞?”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大跳華爾滋。
  要說他醉了,他舞步架式又完美的無懈可擊,可要說他沒醉……哇!華爾滋几時改成探戈?轉得她頭昏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
  “停……停下來,千帆!”
  “你累了嗎?”他的表情真無辜。
  去你的!她真想破口大罵,照他這种轉法,誰會不累?
  “那喝酒?”
  “不行。”都喝到智能退化了還喝!
  他委屈的扁起嘴。“可是我很渴。”
  若潮不著痕跡的將所有未開封的酒罐往桌子底下塞。
  “酒沒了。”
  “你騙人,桌上明明——”他伸手想搶,若潮動作比他快,一個探手,迅速抄來那見唯一開封的啤酒就口,三兩下喝光它。
  沈千帆皺著臉,像是玩具被搶的小孩,若潮酒罐一丟開,他立刻湊上她的嘴用力吸吮,企圖“分一杯羹”。
  “唔——”若潮沒防到這一招,登時被他嚇得心髒麻痹。
  他、他、他……天哪,他在吻她?!
  若潮本能想推開他,可他抱得死緊,舌頭一點都不客气的深入她的唇腔作威作福,灼熱的舌几乎舔盡她唇齒之內的每一寸地帶,原先只是淡淡挑弄的舌尖,在挖掘到其中的樂趣后,他掠奪得徹底,火辣辣的完全席卷、吞噬她的舌,緊緊交纏……
  她該覺得惡心、反感,就像那一夜李建群帶給她的記憶一般,可是,連她都說不出來為什么,在他熾熱的纏吻下,她只覺意識恍惚,渾身虛軟,完全擠不出多余的力气,更無法思考……
  直到他微微松了力道,她才回過來,用力的推開他,轉身作了好几個深呼吸。
  天哪!她是怎么了?怎么會容許滄海之外的男人如此吻她,掠取她只為滄海付出的一切!甚至興不起半點的厭惡!
  這算是一种背叛嗎?她被背叛了滄海!
  她心頭一惊,不,不是這樣的!剛才是因為……沈千帆并非存心輕薄,在心態上,他根本將她當成了棒棒糖在“舔”,并沒有接吻的自覺,所以基本上,那應該不算是個吻。
  對,就是這樣?給足了自己心理建設,她轉身看他。
  只見沈千帆賴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著她。
  “潮潮欺負我。”他語帶哀怨的指控。
  “我哪有!”搞清楚,到底是誰“欺負”誰呀!
  “有,你推我。”他看起來像是准備放聲大哭。
  “好、好、好,我道歉。”若潮覺得頭好痛!
  她終于知道,他之前為什么再三勸她別讓他碰酒了,是為了她好。
  好吧!既然他要當弱智儿,那她就配合他。
  “千帆,你乖不乖?”
  他點頭。“我乖。”
  “你要不要听我的話!”
  “要。”
  “好,你現在去沖個澡。”也許洗個熱水澡能助他的腦子清醒一點。
  果然是個好孩子,二話不說就乖巧的走向浴室。
  對嘛!早這么听話不就好了!
  若潮留下來收拾客廳,暗自決定要將剩下的十一罐啤酒藏到沈千帆看不到的天涯海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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