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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蒼穹泛起蒙蒙光亮,又是一天的開始。
  秦云錚下意識地將錦被擁在襟前,緩緩睜開眼──
  身畔,空蕩蕩的,睡不暖的床炕,永遠只有她一人,漫漫長夜,唯有寂寞与她相伴。
  低低歎息了聲,她掀開被子下床。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日复一日,深閨寂寥。
  怨嗎?其實不,万般皆是命,她注定不得夫婿眷愛,又能怪誰?
  輕巧的敲門聲傳入耳中。“太子妃!您醒了嗎?”
  拋開低迷的心緒,秦云錚輕道:“進來吧!”
  一名容貌清秀的宮女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盆熱水。
  她移步下床,讓宮女為她梳洗更衣。
  “太子妃,您生得真美。”宮女一面為她梳著黑緞般光滑的青絲,一面不由自主地贊歎道。
  “是嗎?”秦云錚對著菱花鏡,里頭映照出一張絕世嬌容。
  “是啊!奴婢敢說,整個皇宮之中,再也沒人比您更美了。”怕她不信,小宮女加重了語气強調。
  這是實話,絕非逢迎之語。
  一手撫上絕麗嫣容,她近似自言:“有什么用呢?”
  空有絕色,卻找不到欣賞的人,她為誰而嬌?為誰而美?
  小宮女像是沒听到,自顧自地發表言論。“所以說,奴婢一直很疑惑,殿下為什么不要你,反而宁愿冒著身敗名裂的殺頭重罪与蘭妃暗通款曲?”
  所有人都是這么看她的嗎?一個被丈夫遺棄的女人?
  呵!是啊!身分再尊貴又有何用?她終究只是個棄婦。
  見著她不尋常的沉默,心直口快的小宮女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赶忙惊惶地跪了下去。“奴婢該死,請太子妃息怒!”
  饒命?她的确是個失敗的女人,她們并沒有說錯什么,饒什么命呢?
  “起來吧,我并沒有怪罪于你。”
  “謝太子妃不罪之恩。”松了口气的小宮女連連叩首,迭聲謝恩。
  然而,這些人愈是如此,秦云錚愈覺難堪,一聲聲的“太子妃”,像是對她最尖銳的嘲弄,一個沒有太子的太子妃,有什么好驕傲的呢?
  這個虛名,只是一則諷刺,一如靜置桌面的珠玉鳳冠──
  就在宮女梳好了頭,正要將它戴上時,她淡淡搖了下頭。“不必了。”
  “可是──”小宮女有些遲疑。
  這是身分的昭示,若不冠上,万一有几個不帶眼的奴才冒犯了她,那可怎么辦才好?
  “無所謂的。”就讓她難得任性一回吧!她溫順太久了,久到几乎忘了該如何去發泄情緒。
  沒等宮女再多說什么,她起身往外走。
  “太子妃──”
  “別跟來,我想一個人四處走走。”
  ◎◎◎
  离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她漫無目的,踽踽而行。
  有時想想,她是不是太豁達了?丈夫為了另一名女子棄她而去,她除了揮之不去的難堪之外,竟沒有任何的傷心欲絕。
  是因為自小灌輸的婦德觀念困死了她嗎?
  身為女子的美德告訴她,既然嫁予朱允淮為妻,丈夫便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不論他要如何待她,那都無可厚非。
  他的心不在她身上,這是她打一開始就知道的,卻沒有太多失落的感覺,她唯一想到的,只有順從。
  況且,她一直認為,夫妻相處之道,在于相敬如賓,她与殿下,做到了這一點。
  直到殿下与蘭妃的事在宮廷之中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沖擊,讓她的心備受震撼,秦云錚從沒想過,男人与女人,也能愛得這樣惊天動地、義無反顧。
  這不是性子溫煦如水的她所能想像的,也許,正因為這樣,她与殿下才會激不起一絲一毫如他与蘭妃般的熱烈情感吧!這樣的她,大概終其一生,都無緣領會那种如狂濤駭浪、刻骨炙心的滋味吧──
  過度專注于自身的思緒中,秦云錚不知不覺間走入一條幽靜的小徑,滿地落葉堆積,看得出鮮少有人走動。
  一時之間,她不曉得自己身在何地,這方僻靜之處,她以往未曾听聞,也不曾涉足。
  但基于好奇心使然,她還是繼續往前走。
  蜿蜒小路的盡頭,是一方清幽之地。
  一整片園子皆种著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迎風搖曳,散發著筆墨難以形容的迷离之美,几片隨風吹落的白色花瓣在空中輕舞,飄蕩在茫茫天地間,不知怎地,她竟感受到一股飄零的戚然──
  多令人心怜的小花,它,是哀愁的象徵嗎?
  那么,又是為誰而栽种的呢?
  莫名地,她深深地受它吸引,蹲下身子凝視著它搖曳的風姿,不禁出神凝思。
  “你是誰?”一道幽冷的嗓音傳來,惊動了她。
  “啊!”她低呼一聲,這名男子突如其來的出現,教她一時受了惊嚇,跌坐泥地中。
  一瞬間,他一陣閃神。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可思議!
  她恍如跌落凡塵的仙子,纖靈飄逸,清妍絕俗得令人惊歎!
  那張嬌荏的小臉,宛如受了惊的小兔,瞪大了澄淨的明眸,有著令人心怜的倉皇──
  然而,只有那么一剎那,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常,他蹙了下眉。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何必大惊小怪。
  “滾出去。”朱允塵吐出的字句,宛如冰珠,不帶任何溫度。
  秦云錚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隨著這名男子的出現,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在一瞬間驟降。
  “這里是哪里?”她不禁疑惑,自己是闖入了什么不該來的禁地嗎?
  朱允塵懶得和她多說,轉身就走。
  “喂──”她站起身,追了兩步。
  “我說滾出去!听不懂人話嗎?”他頓住步伐,冷冷寒芒射向她。
  如果她夠識相,便該立刻轉身离開才對,但是她整顆心,全讓這清幽雅致的地方所吸引,實在舍不得就這么离去。
  “我──靜靜待著就好,不會打扰到你的。”她怯怯地要求。
  朱允塵的眉宇不悅地蹙起,正欲冷聲斥离,卻在迎視她那雙清靈澄亮、奪人心魂的星瞳時,心頭不由自主地一震,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好美的一雙眼!惹人心怜的幽柔光芒,令他想起了一個人──
  是的,他娘。
  他的娘親,也有一雙凄迷如霧、盈盈似水的美眸。
  秦云錚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是默許了,于是鼓起勇气,輕道:“這花,是你种的嗎?”
  他一愣。“為什么這么問?”
  “它有一种凄楚的美感,我喜歡它。”她本能地道出心聲。
  一抹复雜光芒添上朱允塵的幽瞳,沒有情緒的冷眸起了一縷難察的波動。
  “不是我。”輕淡的話語飄出唇畔,連他都不曉得他為什么要回答她這么多問題,他該做的,應該是毫不留情地將她赶出去才對。
  “我猜,是個女人吧?而且是個很憂愁、很不快樂的女人?”
  他挑起眉,眸光深沉地瞅著她,不語。
  秦云錚看不出那是何涵義,也沒去深究。伸手接下一片飄舞的白色花瓣,万般珍怜地又問:“它該有個很美的名字吧?”
  “云雁花。”話才出口,他使立即后悔了。
  該死的!他到底在做什么?居然就這樣和她攀談起來?
  “云雁?”應該是個人名吧?好巧,她的名字當中也有個“云”字呢!
  “是你心愛的人嗎?那她現今人在何處呢?”抑不住成串好奇,秦云錚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疑惑。
  此言一出,朱允塵的冷瞳頓時降至冰點,沒有表情的面容是一片寒冽!“不關你的事,滾出去!”
  秦云錚這才惊覺,自己可能在無意中挑起了人家的傷心往事,她既歉疚,又覺得過意不去,連忙安慰道:“你不要難過,呃……那個……天涯何處無芳草,所以……”生平不曾安慰人,她說得又亂又急,零零落落地。
  朱允塵根本沒理會她說了些什么,冷漠地旋身大步离開。
  “唉──”秦云錚也沒多想,便心急地追上前去。
  其實,她大可不必理會他的,但只要一想到是她害他傷心,她就覺得好過意不去,怎么樣也無法一走了之。
  “你听我說──”
  見她又陰魂不散的跟來,他耐心罄盡,陰郁地回過身。“你夠了沒有?”
  “啊!”他難看的臉色嚇了她好大一跳,步伐不穩地跌退几步,未料身后便是水池,一個門神,整個人就栽了下去!
  “唔──”她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來,只能亂無章法地在水面上掙扎浮沈……
  慘了,她不識水性呀!
  朱允塵冷哼一聲,視若無睹。
  說他冷酷也好,冷血也罷,不曾有人為他付出,他又何必為誰付出?任何人的死活,与他都沒有關系,他何必當一回事?
  旋身正欲离去,一聲飽含痛苦的輕弱低吟留住了他的步伐──
  他懊惱地回過身,那道纖弱的身影失去力量,直住下沈……
  曾經震撼著他心魂的秋水明眸在他腦中縈繞不去,怎么也拋不開;思及這么一雙動人的眼眸再也沒有睜開的時候,他竟覺得……
  懊惱地低咒了聲,朱允塵迅速躍入池中,很快便找到那副陷入昏迷的嬌軟身軀,旋即將她抱回岸上。
  一手探向她鼻翼,發覺她气息已微弱得几乎感覺不到。
  該死!這女人真會給他找麻煩!
  帶著些許慍惱,他沒多想,微勾起她的臉,一手捏住她小巧的秀鼻,深吸了口气,俯身印上她的唇,將溫熱的气息強灌入她口中。
  她的唇,出乎他所想像的柔軟。
  朱允塵一時忘了身在何處,這抹溫香,牢牢地抓住了他的靈魂。
  狂撼的悸動無法平复,他難以自己地沈淪,閉上了眼,情不自禁地深入探索那深深吸附著他的甜美唇腔──
  這是他嘗過最美好的滋味!
  淡淡的女性馨香迥繞在他的每一個气息吐吶之間,溫膩柔嫩的触感,教他忍不住想一再深嘗──
  靜止的眼眸輕輕眨動,對上他幽遂的黑眸,有一瞬間,她腦海一片空白,直到唇上真實的触感与掠奪席卷而來,秦云錚瞬時花容失色,使勁掙脫了他的怀抱,她跌跌撞撞地退開,飽受惊嚇的眸瞪著他,伴隨著止不住的急促喘息。
  “你、你”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多么清純的反應呀!
  朱允塵有些訝异。“你不曾有過男人?”
  熱辣的紅潮竄燒而起,分不清是羞是惱,染紅了她絕美的臉蛋。
  這男人好可惡!他不但冒犯了她,還……不知羞地問她這种問題……
  “你……不想活了嗎?”盡管她這個“太子妃”只是徒具虛名,同樣也是不容侵犯的!
  聞言,朱允塵的絕俊容顏驟然降溫,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輕鄙。“怎么?你的身分很高貴嗎?”
  “我……”秦云錚欲言又止。事實上,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高貴,這太子妃的名銜,只讓她覺得難堪。
  “滾回你能呼風喚雨的地方去吧!別讓我這下等人辱沒了你無与倫比的尊貴。”丟下話,他移動步伐往屋內走去。
  是她多心了嗎?為什么她會覺得,他這番話的背后,含帶极深濃的譏諷与怨恨?
  直到現在,她才想到要正視此人的身分。
  他到底是誰?既然身居皇宮之內,那么,有沒有可能也是皇室中人?
  這么一想,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張冷峻卻又出色的面容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你──”
  朱允塵不耐地停了下來。“你還想怎樣?”
  這女人真是不怕死耶!先是差點沒命,再來又是貞節受損,這樣還受不夠教訓嗎?
  看出了他的厭煩,她垂下頭,怯怜怜地道:“我這個樣子……怎么回去?”
  朱允塵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看向她。
  坦白說,他實在沒必要理會她,打一開始他就警告過她了,會有什么下場都是她的事,但是──接触到那張寫滿無助、楚楚可怜的小臉,再硬的心腸竟也狠不下心對她置之不理。
  難得地,他歎上一口气。“進來吧!”
  他口气很差,但她不敢有意見,默默地跟了進去。
  進屋前,她留意到上頭的匾額寫著清晰的三個字──滌塵居。
  她反覆玩味著。
  好清雅的名字,一如這里頭的擺設。
  不一會儿,他再度出現,手里多了件衣衫。
  “換上。”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將衣衫往她的方向丟。
  “在……這里?!”她傻愣愣地。
  “我懶得看。”倚窗而立的他,竟真的情愿看窗外的白云悠悠,也不屑瞥她一眼。
  “可是……”她好生為難地看著他。
  他看不看是一回事,她總不能不顧名節。
  “我可不可以進去換?”她小小聲地問。
  “隨便!”他煩躁地道。
  見鬼了!他今天是怎么回事?每每迎視她盈盈如霧的明眸,便會莫名其妙的軟了心,冷沈無感的心緒屢屢為她波動……
  又過了一陣子,她換好衣裳走了出來,濕透的發絲也已擦乾,模樣雖然還是有些許狼狽,但至少沒方才那么糟。
  “你可以走了。”他不帶任何情緒地下著逐客令。
  “那,過兩天我再將衣棠送來還你──”
  “不必。”他冷冷地打斷,反正穿它的人已經不在了。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活在被人群所遺忘的角落,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她的出現,已嚴重打扰了他的平靜。
  “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一次出現在這里,听清楚了沒有?”
  秦云錚張口欲言,最后仍是在他冷銳的目光中噤聲,愣愣地點了下頭。
  ◎◎◎
  夕陽余暉遍洒蒼穹,染滿了金光點點的清池。
  朱允塵盯視著水面,出神凝思。
  月余時光已過,他發現,他竟忘不了那張沈靜柔婉的嬌容。
  這些年來,他寂寞慣了,沒有人會去正視他的存在,也沒有人會在乎,突然之間,一名清麗絕俗的女孩闖入他岑寂的心湖,挑起點點漣漪……
  說不出這是什么樣的感覺,排斥嗎?如果他夠誠實,就該告訴自己,他其實是怀念的。
  自從娘親去世后,就再也沒人懂過他,而這名女子,她懂娘的愁,也懂他內心的滄涼……
  微微一愕,他嘲諷地搖搖頭。
  如剛似鐵的心,不是早埋葬了唯一一處柔軟的角落,學會無情地看待這個人世了嗎?几時開始,他也會渴望溫情?
  要情何用?
  就為了一個情字,母親誤了一生;也因為她的純善,落得往后含冤莫白的下場,誰又同情過她了?甚至于──她凄涼悲怨地离開世間,那個無情的男人都不肯來看她一眼!
  他恨!
  恨世間的不公,更恨那個男人的寡絕,他永遠都不會承認這人是他的父親,因為他不配!
  一國之君又怎樣?在他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個愚昧昏庸、是非不分的糊涂蛋!
  他從來都不曾稀罕過這個皇室長子的身分,但是該他的,若不討回,他如何甘心?
  他曾在母親遺体前發過誓,終有一天,他會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也為母親受過的苦討個公道。
  縱使,要他娶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幽邈的思緒,再次飄到數日前──

  “若娶了個女人,就能要回失去二十多年的事物,你要或不要?”

  耳畔,再度回繞朱玄隸深思的詢問。
  答案,何須質疑?
  為了爭這一口气,他不惜一切!
  “秦云錚──”他一字字玩味,冷笑著。
  盡管离群索居,有關宮廷之中的風風雨雨,他仍是時有耳聞。
  半年前,她与朱允淮成親,未料,之后卻傳出朱允淮与皇上寵妃私通苟合一事,在宮廷之中掀起了惊濤駭浪。
  哼,好一對無恥下流的父子,真是丟盡了所有皇室親族的臉!
  這就是他鍾愛二十余年的儿子,那又怎樣呢?最終還不是以尖銳的羞辱回報他。
  在听聞這個消息時,他很痛快。毋需他去報复什么,天理依然昭彰。
  這算不算是一种報應呢?攻于心計掙來這一切,誰又料想得到,最后的結果,卻是在皇室之中永遠除名,一生顛沛流离?
  不過,之后的發展,卻頗令他意外。
  早看透了這無情自私的男人,若他要秦云錚埋葬青春、守著貞節牌坊度此余生以維護皇室聲譽,那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可沒想到,他居然會不忍秦云錚“守活寡”,想為她另擇佳婿?
  如果對象是別人,那倒也罷了,但他看上的,竟是朱玄隸。
  沒錯,他承認,朱玄隸是卓偉不凡,但是這么做,未免有違倫常。他這皇帝老子,究竟是基于什么樣的心態,荒謬地要朱玄隸娶堂弟之妻為妻?并且不惜以皇位做為交換條件……
  放眼所有貴族宗親,條件最出眾的,除了朱玄隸,确實不做第二人想。難道,他真是為秦云錚設想,甚至不畏人言?不理會世俗禮法?
  這股超乎尋常的疼惜,未免……
  雖然這樣的想法很齷齪,但他無法不往這個方向想。若非兩人之間有什么超乎尋常的幽昧情怀,又何必……
  這樣的女人,難怪朱玄隸宁可放棄大好江山也不屑要!
  而他呢?居然不得不娶這殘花敗柳!
  不甘呀!他惱恨地握緊拳。
  二十年來,朱允淮奪去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二十年之后,他竟還不得不接收他玩膩的女人?
  他暗暗咬牙。秦云錚!最好祈禱你嫁的人不是我,否則,我會讓你這不甘寂寞的女人知道,你犯了一個多么該死的錯誤!你將會見識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又叫度日如年!
  如果可以,他真情愿他娶的人不是秦云錚,而是……“她”。
  思及記憶中的柔婉嬌容,眸中凜冽寒霜淡淡消褪。
  比起人盡可夫的秦云錚,“她”宛如處子般純淨而不染纖塵的楚楚韻致,無疑令他怜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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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園曉霜掃描及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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