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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就連電話彼端的季曼婷都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听得見自己的聲音:“喂?喂?請問戴門在不在?”
  “什么?”電話的另一端是個女的,濃厚的法國口音正試著從吵雜聲中捉取季曼婷的聲音。
  “請問——”她拉高了自己的音量,又重复了一次:“戴門在不在?”
  “Demian?”她彷佛听懂了季曼婷的話,一聲等一下,便轉頭在吵雜聲中大叫戴門的名字。
  季曼婷暗地歎了一口气,從來沒有想過打個電話給他竟要花上這么久的程序;一直過了許久,電話的彼端才傳來熟悉的聲音……
  “Hello?”
  “戴門?”
  “曼婷?”戴門的聲音顯得有些惊訝:“你怎么打電話來了呢?”
  “是啊,”感覺自己好象很久沒有听到他的聲音似的:“搬來這里之后一直沒有打電話給你,想知道你在巴黎過得怎么樣?”
  “很好。”他好象向四周的人說了些話之后又轉回話筒:“那邊一切都還好吧?”吵雜聲讓他的聲音顯得斷斷續續的。
  “很好,”她揚了嘴角:“朋友的弟弟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曼婷,”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他的聲音便又打斷了一切:“我還有點事,不能多說,我回舊金山再打電話給你。”
  “你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還要一、兩個禮拜。”電話那一端的吵雜聲顯得更加的大聲:“就這樣了,我再打電話給你。再見。”
  “再……”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戴門早己將電話挂上。
  听見話筒不斷地傳來嘟嘟的聲音,她的心頭竟莫名地感到一陣沮喪,這么久沒有听到他的聲音了,沒想到一打電話竟然是這么簡短的對話。
  她原本還以為兩個人可以好好地聊一聊天呢……
  “以這么失望的表情望著話筒,該不會是讓男朋友挂了電話了吧?”
  方洛煒低沉性感的聲音剎時打斷了季曼婷遠走的思緒,她反射性地回了頭,就見他的身影不知在何時已站在門口,正盈著那抹誘人的微笑望著她。
  “沒有,”她心虛地挂上話筒,甚至不敢直視他半彎的黑眸:“只是突然忘記朋友的電話,所以只好對著話筒發呆。”
  “是嗎。”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善解人意的他好象早已習慣為他人保有該有的穩私:“准備好了嗎?”
  “嗯。”她點點頭,便自床上站起身。
  在打電話之前,她早己為自己換好衣服了;簡單的紫羅蘭色無袖連身裙合身地描繪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針織的裙襬輕柔地在她的膝上襬動,她什么妝也沒化,只是淺淺的口紅顏色已把她原本就精致的臉龐顯得格外的突出。
  他揚了嘴角,快速地欣賞她的每一道曲線,心想;她大概沒有意識到,像她這樣优厚的條件,其實很适合當個模特儿。
  “好了嗎?”她走至他的身旁抬起頭輕問道。
  他回給她一個微笑,半彎的眼眸總讓人感到不自覺地迷惑:“好了。”他彎起了自己的手臂,好讓她的手勾上他的臂彎:“只不過,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
  季曼婷抬起頭,還來不及從對話中反應過來,他輕柔的吻早己落在她的額際,她听見他低沉性感的語調淡淡的一聲:“你很漂亮。”說罷,便領著她走向樓梯口。
  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一句輕聲的贊美,竟讓她原本皙白的臉頰在瞬間熱得像火燒似的,好象他的每一句話都在不知不覺中竄流在她身体的每一處感官神經。
  她抬頭望向他誘人的臉龐,思緒頓時變得迷惘。
  他真的是同性戀嗎?好象有那么一刻的時間,她覺得他應該不是……
         ※        ※         ※
  晚餐在海灣的一家水上餐廳用餐,昏黃的燈光和悠柔的八零年代紓情音樂,讓整個气氛多了种難以言述的浪漫。
  月光映像在海面上,隨著水層面的波動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光點,將整個海平面雕塑成一大片閃亮的舞台。
  來舊金山這么久了,這還是季曼婷第一次到這個地方。
  舊金山海灣的海鮮一向遠近馳名,好象不管做成什么樣的料理,都比一般來得鮮美可口。
  想著,她又叉了塊龍蝦肉放到自己的嘴里,喜歡那种好象入口即化的感覺……
  “這里的海鮮真的很好吃,”她顯然很滿意自己嘴里的食物:“吃再多都不會膩似的。”
  方洛煒微微地揚了嘴角,性感的臉上剎時又多了份誘人的溫柔,他舉起了眼前的酒杯,輕啜了口杯中的香檳,許久才緩緩地開口:“只可惜,太多的海鮮,對會過敏的人來說可不是一大福音。”
  她才不管:“我該慶幸我的母親把我生得百毒不侵,吃什么都不會過敏。”
  他沒有接口,臉上還是盈著那抹微笑;老實說,他不說話的時候,美得像個雕像,老讓她看得有點出神。
  “你的話好象不多。”
  他的嘴角又上揚了一度,沉穩的他早已不像記憶中那個可可愛愛的小男孩,他又輕啜了口手中的香檳,深邃的眼眸足以溶化每一個女人:“是嗎。”他有點不以為意:“只是比較喜歡听別人說話。”
  “什么話都無所謂?”她只是好奇。
  “什么話都無所謂。”
  季曼婷望著他英俊的臉孔,竟霎時不知道自己該些什么,好象有那么一瞬間的時間,心里頭莫名地涌上那么一絲絲的悸動。
  “你很奇怪,”她低下眼瞼,努力地試著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食物上面:“不是很多的男人喜歡听女人說廢話。”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輕道:“你是指男人不喜歡听?還是你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她抬頭,因他的話而感到一陣楞怔,卻隨即因他眼角的笑意而跟著笑了:“都不是,”她覺得自己好象斗不過他:“只是大部份的男人不會浪費時間听女人說話。”
  “那他們都在干什么?”
  她怎么會知道:“听男人說話?”
  她的回答讓他自嘴角并出一聲輕笑,低沈富有磁性的笑聲莫名地在她的心里頭震起層層的漣漪:“那么,”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我應該不算‘大部份’的男人。”說罷,他一口便喝盡了杯中的酒。
  思緒在她的心里頭剎時變得混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他的一舉一動好象都在不知不覺當中牽動了她所有的情緒。
  就像回到小學初戀他時的那個模樣……
  “要跳舞嗎?”
  “什么?”他低沉的聲音唐突地打斷她所有的思緒,她抬起頭,還未能從記憶中回過神。
  只見他以頭傾了傾一邊的舞池,伸了手之后又問了次:“要跳舞嗎?”
  她望向了一旁的舞池,柔和的燈光和海面映上來的月光,伴隨著樂團演奏的八零年代紓情音樂,在不知不覺中彷佛多了种拉丁情調的浪漫。
  她回過頭,還來不及做任何的決定,他早己握上她的手,緩緩地朝舞池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好大……
  牢牢地環住她纖細的手腕,不斷地傳遞著令人迷惑的溫暖,她從來不知道記憶中的他在何時己經長得這么大,更不知道心中的那股混亂到底是怎么樣的情緒,一直到自己的臉頰触碰到他結實的胸口,她才意識到他己不是記憶中的小男孩,而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時間過得好快……”
  “什么?”听她說話,他必需半傾著身子。
  “我還記得,”她抬頭望向他誘人的黑眸:“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到我的額頭,”他大概不記得了:“怎么一下子長了這么高。”
  “我發育得很快,”他笑著伸手撫上她的頭頂:“現在我只能檢查你有沒有頭皮屑了。”
  “可不是嗎,”她喜歡他說話時語气中那股低沉的性感:“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你,可可愛愛的。現在大概是不能用可愛兩個字來形容你了。”
  “那你覺得該用什么字來形容我?”他語气里的笑意老讓人感到迷惑。
  季曼婷再度望向他誘人的臉孔,一股莫名的情愫快速地在她的心里頭竄流。
  英俊、誘人、溫柔,抑或是……性感。
  “我不知道。”她選擇一個字也不說:“想到了再告訴你。”
  他很懂得什么時候住口,在這种情況之下,他往往只回給她一抹誘人的微笑。
  悠柔的音樂讓人莫名地沉醉,這樣靜靜地依在他結實的胸口,竟會讓她對戴門感到一种背叛似的罪惡感?
  不對!不對!她急忙在心里頭告訴自己;她可是在幫好友的大忙呢!她的任務是來堪查洛雪的弟弟是不是同性戀的,怎么會對戴門覺得罪惡感呢?
  她又沒做什么對不起戴門的事。
  只是,一想到同性戀這三個字,她的腦子里隨即浮現出那個喬治男孩的影像,她可沒忘記,有那种男人在洛煒身邊,鐵定會造成不良的影響。
  “對了,”她猛抬頭的聲音再度拉回方洛煒所有的注意力,望見他專注的眼神,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覺得喉間剎時變得干澀;她赶緊抿抿自己的雙唇,在支吾了一會之后,才開口接道:“那個叫喬治的男人,他……他是誰啊?”
  “喬治?”他挑高了眉頭,倒不曉得她為什么會突然提到他:“怎么了?”
  “沒什么,”她突然覺得心虛:“只是覺得好奇罷了。”
  他笑了,對她的問題倒是沒有太大的戒心:“只是一個朋友而己,”他又想了一會:“應該也稱得上是工作伙伴吧。”
  “是嗎?”她怎么覺得好象還不只這樣?
  “在想什么?”看她低了眼瞼,什么話都不說,他好心地又問了次。
  想什么?
  她楞怔了一會,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在怀疑他是同性戀的事吧?
  “沒有。”很老套的說法,心里頭卻覺得好象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洛雪似的。
  當她猶豫了很久,才又准備抬頭問他時,一個旋轉卻剎時讓她無法做任何的反應。
  舞池里的音樂,不知道何時己變成輕巧的爵士音樂,身旁原本稀稀疏疏的人群,也開始漸漸地涌上人潮。
  方洛煒熟練地領著她,一圈又一圈地在舞池中旋轉著,那种節奏的快感,好象在瞬間散撥了動感的因子,讓整個身子都跟著跳動了起來。
  這种舞,她一向只看過別人跳過,卻沒想到他也會……
  “頭很昏,對不對?”她看見他揚了抹性感的微笑輕道:“剛學的時候,我的頭轉都轉昏了。”
  “你學跳舞?”她很惊訝。
  “嗯,”他還是揚著嘴角:“几乎什么舞都學過。”說著,他又轉了她一圈。
  “可是,”節奏讓人很自然的舞動:“大部份的男人不會學跳舞。”
  “我說過,”他將她拉近了自己的胸前:“我不是‘大部份’的男人。”說罷,又拉長了自己的手臂,轉了她一圈。
  現在她真的不懂了;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大部份”的男人?
  如果他不是“大部份”的男人,那他就是“少部份”的男人囉!這包不包括他是同性戀在內?
  她望向他英俊的臉龐,他總是揚在臉上的笑容,很容易感染到身旁的每一個人。
  不管了!她決定暫時別去想這個問題;因為這种舞跳起來好象真的挺好玩的。
  隨著他將自己轉得一圈又一圈的,她的嘴角也不自覺地盈上一抹笑意;節奏很容易迷惘人的思緒,她任著他帶領著自己,在舞動中尋找另一种快感。
  他是不是同性戀,暫時不是那么重要了……
         ※        ※         ※
  “謝謝你今天晚上帶我出去。”
  也不知道几點了,回到家的時候好象都有點晚了,跳了一整個晚上的舞,到現在,腳都好象不是自己的似的。
  季曼婷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開心過,雖然累,卻玩得很愉快。
  跟戴門在一起的時候,他不喜歡流汗,所以別說是跳舞了,只要是稍微激烈一點的運動,他几乎都不喜歡。
  她己經忘了自己最后一次玩得這么愉快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別說這种話,”他低沉的語調輕柔地說道,眼角還不難看見那一絲笑意:“你搬進來,本來就應該慶祝一下,更何況你還是洛雪的朋友。”
  對喔!她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突然感到一陣黯然;她怎么差點忘了自己只不過是“洛雪的朋友”。
  “還是謝謝你。”她低了眼瞼,試著不讓他看見眼中那么一絲絲莫名的失望:“我今天玩得很高興。”
  “那就好了。”他顯然盡了地主之儀:“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他望著她細致的臉龐,一會像在摸小孩子似的伸手撫向她的頭頂:“很高興你搬進來。”
  說罷,在落了抹笑意之后,便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晚安。”她在他進門之前急忙地說道。
  只見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在轉頭望向她之后,臉上又是一抹微笑:“晚安。”他也說道,便隨即消失在那扇門板之后。
  走廊上瞬間變得空無一人,季曼婷遲疑了好一會,這才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里,輕聲地將門帶上。
  一天就這么莫名奇妙地結束了,時間好象在不知不覺中便飛逝了一大段。
  她全身疲憊地跌進那張大床之中,思緒卻好象跟自己的身体成反比地清醒,她顯然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里還滿是方洛煒迷人的笑容。
  他真的變了好多。
  跟十二年前的樣子一點也湊不上來,根本是個完完全全不一樣的男人。
  常常在想,若當初不是以洛雪的弟弟而認識他,不知道現在會是什么樣的情況。
  還記得小學的時候,雖然偷偷地暗戀他,但每次看到他,自己總要以一副老大姐的樣子出現,即使到今天,她都有同樣的感覺。
  明明臉紅心跳,卻還要故做鎮定;天知道她還整整小了他三個月!
  她歎了口气,一种無奈的感覺在她的心頭油然而生;他溫暖的手掌好象還環在她纖細的腕上,他撫著她頭頂的感覺,讓她像個未成年的小女生。
  在他的身前,她像個急需要讓人照顧的小女孩,別說他以前才到她的額際了,現在的她,根本要墊著腳尖才碰得到他的頭頂。
  他總是微笑的臉龐讓人覺得好溫暖,好象所有的防備都因他的笑容而不知不覺的瓦解了。
  還有他性感的雙唇,好象足以融化怀里的每一個女人。
  突然,戴門的影像如煙般地畫過她的思緒,她揚了嘴角;剎時覺得自己像個女色狼似的,滿腦子盡是他的影子。
  可不是嗎,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呢,怎么還滿腦子胡思亂想的?
  最好笑的是,對方還是好友的弟弟?一個很可能是同性戀的弟弟……
  她搖搖頭,決定甩開一切亂七八糟的思緒,但心中彷佛還有那么一聲可是……
  如果他不是洛雪的弟弟呢?
  如果他不是個同性戀呢?
  夠了!她快把自己的頭甩斷了;她真的不能再想了,怎么想得愈多,愈是將自己思緒搞得一踏胡涂。
  她是來這里做偵探的,不是來這里移情別戀的。
  戴門是個很好的男朋友,只是不像他那么會說笑。戴門是個很有趣的男朋友,只是不像他那么懂得生活的樂趣,還有,戴門他不會跳舞,可是他的舞真的跳得好棒…。。
  她還記得他領著她在舞池中漫舞的樣子……
  不對!怎么想著,想著,竟全替洛煒說起好話來了!
  啊!她拿起枕頭蓋住了自己的小腦袋瓜子,不斷地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
  睡意快速地涌上心頭,她還是沒忘記告訴自己,真的不能在想了。
  只是,當意識再也不能自我控制的時候,那道影像彷佛又漸漸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她到方洛煒正輕柔地領著自己,在水光上面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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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感謝原作者駱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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