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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霧谷
  和風拂檻、暖日烘窗,霧谷的春天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季節。
  霧谷占地极廣,在谷中位居掌權地位的宇文兄妹及四大長老,分別居住在谷內的四角;竹院在東,是谷主宇文丰的住所;松院在西,是谷主之弟宇文浩的住所;梅院在南邊,住著霧谷的四大長老;北邊的蘭院是小妹宇文映晨的宅院,自從她出嫁后,目前并沒有人居住。
  淡淡暖暖的日光,伴隨著些許微風,松院的主人宇文浩,坐在參天的寒松之下,聚精會神地在研究手邊的竹卷。
  他手邊的竹卷并非詩詞等風雅讀物,而是一篇篇的武功秘籍。宇文浩自小好武成痴,更喜歡鑽研一些年久失傳的武學。手邊的竹卷乃是出自霧谷典藏的武學經典,他已經研究了不下百次,仍然樂此不疲地一讀再讀,希望能從中領悟出更深的武學。
  “浩,還在用功?”一道無聲的身影出現在宇文浩眼前,正是谷主宇文丰。
  宇文浩微微一笑,將竹卷一掩站了起來興奮道:“大哥,你來得正好,陪我過過招,這套太陰掌法好久沒使了。”
  “悶坏了?”宇文丰淡笑,自從宇文映晨隨丈夫狄書桓回家后,宇文浩就成天窩在他的私院。一來最寵愛的小妹不在了,二來書桓一走,他連斗嘴過招的對手都沒有了。
  “想找人過招,就隨我去大廳。”他笑著看宇文浩的雙眼一亮。
  “還有人敢來霧谷挑戰?”宇文浩傲慢地揚眉。
  霧谷自一年半前聲名大噪后,陸續有許多想一舉成名的人前來霧谷叫囂挑戰,煩不胜煩的宇文浩除了將所有人狠狠教訓一頓外,更在霧谷的入口設了很多机關及迷陣,讓那群不怕死的無聊人士連進谷挑戰的机會都沒有。這才讓江湖上的人對霧谷望而卻步,近三個月几乎沒人上門;霧谷也恢复了當初的平靜。
  “不是敵人,該說是‘有朋自遠方來’。”宇文丰語焉不詳地淡笑,轉身就走,很篤定宇文浩一定會跟上來。
  “喂!大哥,把話說清楚!誰的朋友?”宇文浩眼看大哥并無回頭的打算,只有快步跟了上去。
         ※        ※         ※
  走進霧谷的會客大廳,宇文浩看見了离谷一個月的四大長老,四個人排成一列,站在三個陌生人旁邊。
  三張生面孔,而且清一色是女人。坐在中間的是一位老婆婆,身邊站著一名妙齡女子,濃眉大眼,一臉的古靈精怪;另外一個頭戴黑紗斗笠,完全看不見真面目,宇文浩只能從她清瘦的身型來判定她是女子。
  將在場的新舊面孔全掃過一遍后,宇文浩大剌剌地坐到他們對面,劍眉一緊,心里甚是不快地想著;他是宁愿待在松院發呆,也不愿意和一群娘儿們打交道。
  “浩小子,這位是我們兄弟的師妹——上官流虹。”東風笑嘻嘻地介紹,卻看見宇文浩敷衍地抬一下眼皮,“嗯”的一聲就交差了事。
  “浩小子!!”四大長老齊聲怒吼。流虹師妹是他們的心頭寶貝,怎么可以任由這個臭小子如此不敬。
  “你們什么時候多了個師妹出來?這种半路認親戚的游戲還玩啊?”宇文浩嗤笑一聲,俊臉滿是譏諷,他的大嫂莫語柔就是被這四個人半路認回來的,難不成他們想故技重施?也太看輕他的智能了。
  “師姊,你說的就是他?怎地這般無禮?”頭戴斗笠的女子開口,聲音低低柔柔的,只是音調平淡,听不出絲毫情緒。
  “師妹莫惱,年輕人不懂事,我不會計較的。”上官流虹笑著說。早在進谷之前,四老就要她多包容宇文浩的狂妄。
  “浩,不可無禮!上官前輩的确是四老的師妹。”宇文丰解釋,似笑非笑地看著四老,誰叫他們有不良記錄在先,難怪宇文浩會不相信他們。
  “好了,找我來到底有什么事?”早知道好奇心就不該這么重,以為來了一些可以和他切磋武藝的人,沒想到卻是一群娘子軍,他才沒興趣陪她們泡茶聊天。
  “師妹打算在咱們霧谷住一陣子,找你來是讓彼此認識一下,免得你這個魯莽小子不小心得罪了貴賓。”北電快人快語,雙眼一瞪警告著宇文浩。
  “是!我這渾小子現在就告退。”宇文浩不以為意,趁此机會脫身,擺一擺手就走出了大廳。
  “我二弟十分無禮,請諸位不要見怪。不知此次前來,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宇文丰心思敏銳,馬上切入重點。
  上官流虹正想開口,她身邊的少女,亦是她的徒弟黎婉儿率先開口道:“谷主,語柔姊姊現在何處?我挺想念她的,也想向語柔姊姊介紹我的師姑哩!”
  “我居住的竹院你也不陌生,去吧!”他淡笑,對眼前頭戴斗笠的女子不禁多看了兩眼,听她的嗓音清軟,似是年輕女子,卻是黎婉儿的師姑,連上官流虹都對她十分禮遇,看來來頭不小。
  黎婉儿領著她的師姑走出大廳,宇文丰細看她的步伐,竟像是全然不會武功的尋常女子,倘若如此,她又是如何使刁鑽的黎婉儿對她又敬又畏?
  “我的師妹名叫羅瑄……”上官流虹面色一端,開始解釋,而四老也在旁邊東一句西一句的熱心補充,不一會儿,宇文丰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既是如此,你們就在霧谷住下吧。至于以后的事,我自有打算。”宇文丰想了一會儿作出決定,并吩咐自己的侍童青儿將客人帶往蘭院,作為三人的住處。
  “丰小子,你可有信心說服浩小子?”東風想起宇文浩的難纏,不自覺地苦著張臉。
  “客人已經走了,你們還不老實說,是不是又在玩‘月老牽線’?”
  宇文丰開始逼供。這四個人像是怕宇文家會斷在他和浩的手中似的,想盡辦法要逼他們兄弟娶妻。半年前他娶莫語柔讓四老樂了好一陣子,現在又讓兩位年輕的姑娘住進霧谷,讓他不得不怀疑四老的用心。
  “丰小子,你別開玩笑了!”西火怪叫,像听到什么駭人听聞的怪事似的頻頻搖頭。
  “羅瑄和我們兄弟算起來可說是同輩分,她的本事連我們兄弟都歎為觀止,甘拜下風,浩那個渾小子,要是他敢動這個歹念,我西火第一個不饒他。”
  “喔?!”看四老的表情不像演戲,而羅瑄怎么看也是一個溫溫婉婉的尋常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讓四老如此信服?
  “丰小子,論武功和聲望,咱們霧谷是頂尖的,你和浩小子在江湖上絕對排得上前十名,但是若論醫學毒術,咱們全加起來也抵不過羅瑄這女娃儿。”東風撫須贊揚,開始描述這一個月在江湖上的所見所聞。
  “近來的武林有三大盛事,一是咱們霧谷滅了慕容世家一事;二是武林中六大派打算角逐武林盟主之位;第三呢,就是和羅瑄有關。”西火极有默契地接口。
  “愿聞其詳。”宇文丰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最近出現了一件离奇怪事,大約三個月前,江湖上忽然出現了兩個人,一個人專門下奇毒害人,另一個人則專門解毒;下毒者据說是一個叫厲手無极的高手,他的手段之殘,手法之精妙,可說是無人能及,連四川唐門之人都束手無策。不過這個魔頭終究輸給另一個人,每當他下毒害一個人,隨即就會出現一個叫‘銀羽神醫’的人來解救。銀羽神醫從不以真面目見人,僅是以一根特殊的銀針醫病,銀針极長,頂端有一根白色羽毛,這就是銀羽神醫外號的由來。”
  “莫非羅瑄就是銀羽神醫?”宇文丰一愣,如果四老所說屬實,羅瑄倒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女子。
  “沒錯,羅瑄的師父和咱們的師父原是同門,不過一個學武,一個精研醫學毒術,各自出師后很少聯系,大約半年前師伯去世,死前寫了一封信囑咐羅瑄前來投靠流虹師妹,我們這才相遇。”北電解釋他們外出一個月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護羅瑄前來霧谷,即使她醫術堪稱無敵,卻沒有半點武功底子。
  “厲手無极和羅瑄有關連嗎?”宇文丰揣測,兩個人定有不尋常的牽連,羅瑄才會救下每一個被厲手無极下毒的人。
  “他們是師兄妹,至于其中有什么內情,我們并不清楚。”北電搔頭,再次凝重道。
  “總之羅瑄一個月后和四川唐門之主有約,据說是要對付厲手無极。”
  “除了厲手無极,她可有其它敵人?”既然要將她納入霧谷保護,就該了解所有一切。
  “目前是敵暗我明,在一切未明之前,讓她待在霧谷比較安全。”
  “既是如此,我也不多說了,就讓她安心住下吧,至于一個月后的唐門之約,我會和浩商量的。你們也休息去吧!”宇文丰結語,青袍一揮打算回竹院見妻子。
         ※        ※         ※
  還未走到竹院,宇文丰就听見黎婉儿輕脆圓潤的嗓音,還有妻子愉悅的笑聲,看來這個机靈的丫頭還真是和語柔投緣。
  “丰,你來了。”莫語柔自然地倚向丈夫溫暖的胸膛。
  “身子覺得如何?今天小搗蛋有沒有一直踢你?”他低下頭,目光寵溺地望向身怀六甲的妻子,臉上布滿柔情。
  “語柔姊姊,你的馴夫術好厲害!”黎婉儿咋舌稱奇,短短半年不見,霧谷的冰塊主人竟然變成一個溫柔的丈夫,太不可思議了。
  “丰,婉儿的師姑剛才為我把脈,她說胎儿一切正常,說你將我照顧得很好呢!”莫語
  柔甜甜一笑,滿足地靠著她心愛的丈夫。
  “我雖然不夠格稱為神醫,但基本的養生醫理還難不倒我。”宇文丰淡淡一笑,將目光移回黎婉儿和羅瑄的身上。
  “兩位既然要在霧谷待上一陣子,就不要拘束。”
  “多謝谷主。”羅瑄拱手道謝。
  “小婉儿,你就帶著你師姑到南面的蘭院休息吧!”
  黎婉儿點點頭正准備离去,羅瑄卻從怀中掏出了一個瓷瓶緩聲道:“這是我自己配的藥丸,可以安胎補气,送給你的夫人當見面禮吧!每日兩粒,吃了或多或少有些好處。”
  “多謝。”宇文丰接過瓷瓶,這才發現她的手白晢得近乎透明,一根根青蔥玉指彷佛上好的玉石般無瑕。
  等兩人走遠后,宇文丰打開瓷瓶,倒出了兩顆珍珠色的藥丸,色澤光亮,清香扑鼻,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藥材提煉而成。
  “你倒幸福,連銀羽神醫開的補身藥方都吃得到。”宇文丰戲謔地輕點妻子的鼻頭,讓她服下藥丸。
  “誰叫我的夫君是霧谷之主,沾你的光而已。”莫語柔頑皮一笑,任由宇文丰摟著她回到屋里。
         ※        ※         ※
  夜半時分,一條黑影出現在松院的南側入口,在确定了主屋仍有光亮時,黑影隨即以更快的速度行動,不一會儿已到達了門口。
  黑影甫落地,屋內的主人也在同一時間竄出,手掌向上一托,逼得黑影退后好几步。
  “夜闖松院,不管你是誰,最好都有一個好理由。”宇文浩淡掃對方一眼,冷冷開口。
  對方踏前一步,扯下了黑色面巾,露出一張刁鑽机敏的俏臉,原來是在霧谷大廳有一面之緣的黎婉儿。
  “是你?”宇文浩倔傲地揚眉,不感興趣的就想往屋里走。女人全都是麻煩,尤其是四大長老帶回來的,絕對會是麻煩,他在心中暗忖。
  “喂!怎么這樣就走了?”黎婉儿格格一笑,身子已經逼近他身后,素手一揚,使出她最拿手的纖云指,一來想逼他轉身,二來想試試宇文浩的身手。
  宇文浩感覺到腦后的掌風,迅速回身一檔,化解她手指的凌厲招式。纖云指共九式十八招,宛如行云流水般曼妙精巧,婉儿自小研習纖云指,再加上天資聰穎將招式自行變化,這套織云指已成為她在江湖中防身制敵的得意功夫。
  早在進谷之前,她就知道宇文浩好武成痴,自然想以纖云指和他一較高下,即使是輸了,也可以向宇文浩請教更精妙的武學,才不枉進霧谷一趟。
  宇文浩應了几招,見黎婉儿指法使得精妙,也凝神應戰,不斷以虛、實之招穿梭在她綿密的指法間,將她的指法看過一遍后,開始尋求破解之招。
  “我這套纖云指使得如何?請二谷主指點。”見宇文浩但守不攻,黎婉儿加快了手勁。
  “纖云指?好名目,注意了,看我破你的纖云指。”宇文浩話一說完,以指當劍,以飛快的速度穿過她舞動的手指,右手朝她肩頭一點輕喝一聲:“著!”指頭未運用內功,只是象征性地在她肩頭一點,也算是將她的織云指破解了。
  “哇!你這招比谷主更厲害。”黎婉儿笑咪咪地稱贊,絲毫不著惱,反而纏著宇文浩一再出招,不到片刻已經將這一破解之招學得唯妙唯肖。
  “你的武功真是不錯,難怪四老及婆婆愿意讓你護送小師姑前往四川唐門。”黎婉儿骨碌碌的大眼一轉,含笑開口。
  “四川唐門?什么時候的事?”宇文浩一頭霧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即將有遠行。
  “咦?怎么你不知道嗎?”黎婉儿隨意找了塊干淨的地面生了下來,打算說個明白。
  “稍早在大廳,那個頭戴黑紗斗笠的女子就是我師姑,這一次我和婆婆帶她來霧谷,就是要找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護送她至四川唐門。”
  “是誰決定的?”宇文浩一臉不悅,心里明白這种爛差事一定是“東南西北”四閒老搞的鬼。
  “是谷主應允的。”黎婉儿單手把玩發辮,眼瞼半垂地偷看他的反應。
  “是我大哥?”宇文浩看來更為光火,隨即舉步就要往竹院找宇文丰求證。
  “喂!宇文浩!你的待客之道真是差勁。”見他說走就走,黎婉儿只得提气大喊。
  “既是不請自來,就自己找路回去。”
  宇文浩只扔下這短短一句話,就失去了蹤影,被留在松院的黎婉儿只能搖搖頭;來霧谷拜訪兩次,第一次見到了宇文丰的淡漠,這次更見到了宇文浩的桀傲,霧谷果然是怪异的溫床,否則怎么里面的人一個比一個古怪。
  “要不是為了救你一條命,我才懶得來你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霧谷哩!”黎婉儿朝宇文浩离去的方向啐道。展開輕功,也飛身离去。
         ※        ※         ※
  來到宇文丰居住的竹院,宇文浩這才察覺自己來的突然,現在已經是半夜,再加上他的大嫂怀有身孕,必定早已上床休息了。
  站在竹院外遲疑了一會儿,門卻意外地開啟,宇文丰走了出來。
  “大哥。”宇文浩不好意思地喚道。以他大哥的料事如神,必定知道他所為何來。
  “我們去那邊說話。”宇文丰手指涼亭,不想吵醒已經熟睡的妻子。
  “你想問的事我知道,沒錯,是我允諾了四老要你護送羅瑄往唐門走一趟。”
  “為什么?”他不滿地低吼。難道他大哥也想伙同四大長老算計他不成?
  “因為你是最适合的人選。”宇文丰淡笑,簡述一次他們和羅瑄的同門之誼。
  “你不會要我一路上把她當師姑這樣捧著到四川吧?”宇文浩嘲諷道。可惡的四老頭,莫名其妙多了個師妹,害他的身分一連矮了好几截。
  “總而言之,四川之行你是一定要去,撇開同門之誼不談,你也欠我一個人情?”
  宇文丰噙著笑意,提醒宇文浩半年前伙同四老一起戲弄他的往事。
  “我已經‘悔不當初’了。”宇文浩歎息,悲歎自己未來的日子,他宁愿護金護銀,就是不愿意當一個女人的保鏢。
  “開心點,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宇文丰饒富興味地拍拍他的肩頭安慰著。
  “這不是什么陰謀吧?”宇文浩喚住正要离去的大哥,不放心地再追問一次。
  “我想不是,我向四老探過口風,他們似乎很寶貝羅瑄,西火還說,如果你敢對羅瑄動歹念,他第一個不放過你。放心吧!我想他們的确只是要你保護羅瑄,并不是要湊合你們。”
  “那樣子最好。”宇文浩冷哼一聲,邁開大步就打算回松院。
  “浩!別惹事。”宇文丰破天荒地開口叮嚀,讓宇文浩愕然回頭,他出入江湖不下數十次,宇文丰從未替他擔心過。
  “面對四川唐門之人要小心。”宇文丰簡洁提醒,若是光論武功,他一點也不替宇文浩擔心,但是此次將和唐門之人有所接触,讓他不得不提醒宇文浩。
  四川唐門乃江湖中最有名气的施毒世家,在武林中方處中立地位,并未偏向正派或邪派,這种派向不明的門派,向來也是最危險的。
  “我會的。”宇文浩點頭,對于兄長首次在言語中流露的關心感到溫暖。
  “還有一件事,羅瑄雖然醫術高超,但卻沒有半點武功底子,你要确實盡到保護她的責任、畢竟她是四老親自托付給你的。”
  宇文丰再次提醒,讓舉步离去的宇文浩腳下一頓,而后回頭嘲諷道:“不會武功還敢在武林中惹出這么大的風波,這個女人肯定是個麻煩。”
  “現在起她是你的麻煩了。”宇文丰似笑非笑,踩著輕松的腳步返回竹院。
  宇文浩仰起頭,看著滿天無云的夜空,無奈地重歎口气。
         ※        ※         ※
  南邊的蘭院。
  此刻正聚滿了一堆人,四大長老和上官流虹坐在一旁,他們的對面坐著羅瑄,整張臉還是遮蓋在黑紗斗笠之下。
  “不知道婉儿將事情辦得怎么樣了?”東風擔憂地抬頭,話才一說完,黎婉儿就自牆上躍下,一串似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跟著傳來。
  “本姑娘親自出馬,豈有不成功的道理,我都辦妥了,他已經怒气沖沖地去找谷主了。”
  原來黎婉儿夜訪松院是另有目的,四老從小看宇文浩長大,早摸透他的個性。要他護送羅瑄前往四川唐門一事,若是由他們開口,結果肯定是失敗的,但若是換成由宇文丰開口,即使他心里再不痛快,也會勉強接受。
  “我還是不懂,為什么四位師兄不將話直接對他說明白?這樣子瞞他好嗎?”
  靜靜坐在一旁的羅瑄忽然開口,對四老的行為作風頗為詫异,既是宇文浩的長輩兼師父,為何反倒一副很畏催他的樣子?
  “小師妹,這你就不懂了。”西火不好意思地笑了。“浩小子自小就心高气傲,加上自小好武,也真有點天資過人,年紀雖輕,但在江湖上已經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我們直接要他避開厲手無极,他只會冷笑几聲,或許會直接找上你師兄挑戰哩!”
  “浩小子出江湖這么久,在武功上從未吃過虧,以他這种身手和性子,面對厲手無极的挑戰,他只會接受而不會躲避的。”
  南雷歎了口气。“坏就坏在厲手無极不但武功不弱,更是下毒高手;他行事乖張,一向只論輸贏不在乎手段,浩小子若真和他交手,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
  “小師妹;現在就靠你了。”上官流虹懇求。不久前厲手無极和羅瑄鬧翻了,因為他不滿意羅瑄救了每一個被他施毒之人,他自認為天下施毒第一人,自然不許有人破解他的毒術。
  羅瑄和厲手無极算是不歡而散,他臨走前更警告她不得再救任何一個被他下毒的人,并且告訴她,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宇文浩。
  厲手無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成名,唯一的方法就是扳倒現今武林中某位名人,而宇文浩自然地就成了他名單上的第一人。
  形單影只的羅瑄前往投靠上官流虹,無意中提到厲手無极之事,上官流虹大吃一惊,這才用飛鴿傳書召來四老共同商議,最后央求羅瑄為宇文浩護航。當今世上,若有人能對抗厲手無极,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的師妹羅瑄了。
  為了不再讓厲手無极闖下更大的禍,也顧及到她和四老的同門之誼,羅暄答應了四老的要求,和眾人一起來到了霧谷。
  這才是她此行的最終目的。請宇文浩護送她至唐門只是一個幌子,其真正的目的是要保護宇文浩,避免他遭到厲手無极的毒手。
  “小師姑,那個宇文浩生性狂狷,你要保護他一個月,有你好受的。”黎婉儿咋舌,覺得這是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既然答應要保護他,我可以忍耐。”羅瑄不以為意,厲手無极放話要一個月內廢掉宇文浩一雙腿,師兄為人极為自負,若是一個月內傷不了宇文浩,他就會遵守約定放棄,換句話說,未來的一個月她必須寸步不离跟著宇文浩,才能保護他。
  “小師妹,謝謝你。”東風呼一口气,激動地頻頻道謝。“那個小子是咱們四人的心頭寶,雖然脾气倔了點,還請小師妹多擔待。”
  “師兄,他可有弱點?”所謂知己知彼,要和一個狂妄的人相處一個月,最好是多了解他一點。
  “弱點?這個嘛……”四老陷入一陣沉默。浩小子總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他有什么弱點。
  “對了!他討厭蝙蝠。”西火拍手大喊,卻換來眾人的白眼,這算啥弱點嘛!
  “我說的沒錯啊!他真的討厭蝙蝠……”西火委屈地開口,換來腦袋被人重重一拍。
  “師兄們誤會我的意思了。照你們的言下之意,他似乎對護送我到四川一事相當反感,一路上想必會想盡辦法和我保持距离,如此一來,我就不能保護他了。我只是想請教各位師兄,要怎么做,他才會讓我時時刻刻跟著他?”
  羅瑄的一番話說得讓四老猛點頭,浩小子上輩子一定燒了不少好香,這次遭遇困難身邊竟有一位像羅瑄一樣聰穎的女娃儿護著他,看來她不但醫術高超,心思更是縝密,對宇文浩的安危,四老也就不像先前那樣擔心了。
  “有了、有了!”東風開心地手舞足蹈,興奮無比地大叫。“我想到治浩小子的方法了!”
  “快點說!”眾人瞪大雙眼。
  “眼淚!”東風得意地捻須微笑。
  “什么眼淚?東風你賣什么關子?”北電斥責他一聲,怒瞪著笑得很詭异的東風。
  “浩小子最怕女人哭!”東風淡笑,自小他的小妹宇文映晨就是用眼淚吃得他死死的。
  “對!我怎么忘了!”三個老人也笑了,南雷也乘机補充道。
  “他對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特別容易產生同情心,可能是因為本身是個強者,總會想呵護比較弱小的人。”
  “師兄們的意思是……”
  “如果他露出一副不耐煩,或是嚇死人的冷臉,你就開始哭,嚇死那個渾小子!”西火也呵呵地笑著,想象那幕有趣的畫面。
  “真的有效?”她的語气充滿困惑。
  “絕對有效,你只要裝出他一离開你就活不下去的害怕模樣,他絕對不敢甩掉你。”東風拍掌,得意地說出他想的妙計。
  “只要他一皺眉,你就哭。”西火補充。
  “這樣子真的有效?”羅瑄將一切謹記心頭,想著等一會儿就要去配一些“催淚”的藥粉,好讓她适時流淚。
  “小師姑,你扮得來這樣的女子嗎?”黎婉儿好奇問道。就她所知的羅瑄,是一個堅強、能干又聰明的女子,而四老所說的那种女人根本是沒見過世面的幼稚丫頭嘛!她怀疑小師姑真的可以嗎?
  “我盡力而為。”羅瑄輕歎口气,從不知道有一天會扮演一個和自己完全相反個性的角色,雖說她的本意是救人,但……就算是增添生活樂趣好了。
  “這一切就拜托你了。”上官流虹為每個人斟上一杯酒,當做結束會議前的舉杯。
  “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羅瑄將酒一飲而盡,鄭重保證。
  這一夜,霧谷的蘭院就在熱鬧滾滾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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