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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森林的深處是長年不見天日的,即使雪焰從小生長在這片森林中,在慌亂中,也無法确定自己所選擇的是不是通往廣場的道路。
  恐懼彌漫在四周,她能夠感覺西索逐漸逼近的殺气。那孩子看來雖然瘦小,但是動作迅速异常,在森林間奔跑起來毫不費力,有好几次那把銳利的刀子几乎都要砍上雪焰。
  一個不留神,雪焰被突出地面的樹根絆倒,狠狠地摔倒在草地上。她惊喘著翻過身,眼睜睜看著西索握著刀子慢慢逼近。
  “不要掙扎,只要輕輕的一刀,你不會感覺到痛苦的。”西索也在喘著气,舉高手中的刀子,看著倒臥在地上的雪焰。他不停地逼自己別去看那雙紫色的眸子,別去想雪焰曾經給予他的微笑。已經那么多年沒有任何人對他微笑過了,但是她偏偏又是他要殺的人──
  西索逼著自己狠下心來,往雪焰的左胸猛刺。她惊慌的喊叫,快速的翻過身去,刀鋒只是擦過她肩膀,划破了她的衣衫。雪焰緊握住雙拳,腦海里浮現詹士的臉龐,她恨透了自己的軟弱,難道今天真的會死在西索的手下。
  “不要怕死,不會疼的。”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必須在殺了雪焰之后快速逃离黑森林,不然那些護國軍會將他碎尸万段。想到護國軍領袖那對冷然的眼神,他不由得一陣恐懼。
  在奎爾國內已經听過太多關于詹士的傳聞,那個男人殺人不眨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傳說有無數的摩根王軍隊被他掃蕩殆盡。西索已經跟詹士打過照面,當初要不是雪焰的力保,他大概早就身首异處了。
  “你是賞金獵人們口中的大獎,我從很小之時就听過了,摩根王開出天价,只要抓到你,不論死活都是一大筆錢。”他開始自言自語,像是要說服自己。這些年來早該變得冷血無情,但是護國軍家屬們給予他的溫暖,讓他的心有些軟化了。他終究也只是個孩子,心里同樣渴望著有人來疼。
  “你還是個孩子,到底從多久之前就開始以殺人為職業?”雪焰不可思議的搖頭,心中有著濃濃的悲哀。眼前的西索大約十歲,但是拿刀的模樣已經十分熟練,銳利的匕首在發光,她不敢想象那上面究竟沾過多少人的鮮血。
  西索緩慢地放下刀子,一時間也有些呆愣了。他早就忘了在當賞金獵人之前的生活,或許在睡夢中,他還會想起以往的溫馨,但是以如今的生活比較,那些回憶便成為最尖銳的諷刺。
  “你永遠不會知道的,你出生在王族,怎么會了解?因為你們,我們這些百姓的日子是怎么過的?”他的雙眼通紅,充斥著憤怒的情緒。“我的父母真的是護國軍,在摩根王的掃蕩下慘死。我完全不懂,為什么為了王族要犧牲生命?我恨死了你們,不論是護國軍或是摩根王都一樣,因為你們的爭奪,讓我家破人亡。只是摩根王當權,他可以提供高額的賞金,所以我開始獵殺護國軍,我活著的目標只剩下殺戮,而你就是我的最終目標。”
  他的話是最可怕的指責,讓雪焰忍不住顫抖。這就是她的國家、她的子民,在她被護國軍保護著成長時,人們卻正因為兩方的爭斗而慘死。但是她沒有選擇的余地啊,若說西索的目標是殺死她,那么她的則是更可悲。
  至少西索能夠自己決定生存的目標,而她早在一出生,就注定了今生的使命。
  “你原本不該這樣的,你應該有好的生活,平安的長大成人。”雪焰歎息著,被殺的恐懼消褪了,只是對眼前這個孩子感到惋惜。
  “沒錯,我是應該擁有那些,但是卻被你們這些該死的王族剝奪!”西索忍不住狂喊,忘了要保持沉默。聲音在黑森林里傳得很遠,几乎可以听見樹林間的回音。
  “不過沒關系,你可以補償的,只要拿著你的人頭去見摩根王,他會給我恨高很高的報酬。”
  “不,以摩根王的脾气,他會殺了你。”雪焰搖搖頭,緊盯著西索。她說的并非虛言恫嚇,就她對那位不曾謀面叔父的了解,摩根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絕不能夠容許多年獵殺不成的王族唯一血脈,最后竟由一個小孩子獵殺成功。
  “我不會相信你的。”西索喊道,雙眼里投射出瘋狂的眼神,他已經無法思索。
  他不要有罪惡感,不要遲疑,只要殺了雪焰,一切就結束了──
  他舉高手中的刀子,這一次要讓雪焰再也開不了口。
  雪焰握拳顫抖著,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
  西索扑上前來,卻被一個嬌小的身影撞開,兩個人在地上纏斗著,看來惊險万分。
  “依娃!”雪焰惊呼一聲,惊恐地看見渾身是血的依娃与西索,在地上翻滾纏斗著。
  依娃的鮮血已經漫流到全身,蒼白的臉龐与染紅的衣衫形成強烈對比,看來十分嚇人。在她与西索纏斗時,傷口仍然不停的冒著鮮血,染紅了四周的泥土。她原先因為疼痛而短暫昏迷,醒來后忍著劇痛,硬是追了上來,惊險万分地救下雪焰一命。
  “你快逃。”依娃喊叫著,不确定自己能夠支持多久。血液大量的流失,讓她的神智逐漸昏迷,但是心中保護雪焰的信念支持著她,讓她不至于昏迷過去。她一定要救雪焰,不能容許西索傷害到護國軍的公主。“你為什么要追上來?我原本不想殺你的。”西索喘息著,退開几步,身上有依娃的鮮血,浸濕了他的衣服。那衣服還是依娃縫給他的,他原本那么喜歡依娃,還想要留她一命。
  “我不會容許你碰公主姊姊一根汗毛。”依娃咬著沒有血色的唇,雖然搖搖欲墜,身子卻仍舊擋在雪焰身前。
  西索搖搖頭,以最快的速度扑上前去,准确的朝依娃的傷口重重敲擊下去。他曾經有過這种經驗,知道傷口的劇痛足以讓人昏迷不醒,加上依娃的傷那么重,他或許用不著手上的刀子,只要在傷口上的一拳就可以要了依娃的命。
  依娃喊叫一聲,嬌小的身子顫抖著,終于軟綿綿的昏迷在地上。
  雪焰沖上前,惊慌的抱住依娃。“別殺她,她是無辜的,你的目標只有我。”
  她無可奈何地說道,看著那把朝頸項砍下的尖刀,絕望地開上眼睛,以為就要命喪黃泉──
  就這樣死去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再背負那么大的責任,她不希望再有人因她而死。
  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她听見西索尖銳的慘叫聲。她睜開眼睛,竟看見一身黑衣的詹士握著兀自滴血的長劍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尊守護神,冷漠死寂的五官沒有表情,只有那雙銀眸顯露出他的憤怒与殺意。
  西索手上的刀子已經被詹士一刀削飛,他敏捷地跳開數步,知道剛剛要是動作慢一些,他的一雙手大概已經沒了。
  “我早說過這孩子有問題。”詹士淡淡地說,銳利的銀眸緊盯著西索,甚至還帶著一絲讓人恐懼的笑意。
  遠遠就听見黑森林的深處有著吵雜的聲響,在遍尋不到雪焰的身影之后,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愈來愈顯著。他在黑森林間尋找著,不停的說服自己,他是為了要保護依娃,所以才會有了焦急的情緒。
  詹士甚至有心去漠視,在他搜尋時,浮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是一雙溫柔的紫色眼眸。“不要為難他,他還只是個孩子,別傷了他。”雪焰忍不住說道。就算是西索剛剛還拿著刀子要她的命,但是一看見他瘦小的模樣,想到他的遭遇,她卻不忍心了。
  “不用為他求情,要是我來得慢一些,你大概已經被砍成好几段了。”詹士冷眼看著眼前的孩子,考慮著要從哪個地方下手。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种情緒了,血液里嗜殺的念頭在翻騰,他几乎要被憤怒沖昏頭。
  “但是他只是個孩子啊,他是因為被──
  “住口。”他冷淡的說,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除了气憤雪焰的婦人之仁,他還气自己沒有好好盯住她,早該知道隨著最后之戰的逼近,摩根王會使盡所有手段要王族公主的命,而他竟只是因對方是個孩子而疏忽了。
  “對啊,不用為我求情了,我不配也不需要。”西索勉強維持著最后一點尊嚴,雙腳卻忍不住發抖。他會死嗎?殺了那么多人,但是他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樣的景況,他才十一歲,他不想死啊!
  “不,你別殺他,只要囚禁他就行了。”她怎么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孩子因為她而死去,那會讓她一輩子都良心不安的。稍微松開怀里昏迷不醒的依娃,她嘗試著上前一步,想去触碰詹士的衣角。
  他終于回頭了,但是那眼神冷漠到讓她害怕,想碰他的手霎時間僵硬在半空中。
  “我不想冒險,在廣場上放過他是因為眾人的圍觀,而如今我不用再顧忌什么。”
  舉高手中的長劍,他無情地看著西索。
  雪焰仍舊不死心,克服那些恐懼想要阻止詹士。“西索是被利用的,他的父母也是護國軍,你不要──啊──”她惊駭欲絕的尖叫著,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就在她懇求的時候,詹士已經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銳利的刀鋒欣斷西索脆弱的頸項,鮮血飛濺在四處,男孩的頭顱沾了大量的鮮血,在草地上滾動著,一雙眼睛仍舊不瞑目的睜開著,像是仍有意念般,緩緩滾到雪焰的裙邊。
  她雙手緊摀著唇,雙手卻顫抖得厲害,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從紫色的眸子里滾落蒼白的雙頰。因為見證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全身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雙腿几乎無法負荷体重。雖然身在亂世,但是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而黑森林中從不曾有過血腥的畫面,她不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死亡,而在沒有防備的一瞬間,詹士將最血腥殘忍的一幕展露在她面前。
  “不!不……”她喘息著,目光沒有辦法离開西索的頭顱。他還只是個孩子,如果沒有王族的爭斗,他會平安的長大成人──
  “如果我沒有赶到,你的下場就是如此。”他冷漠地說道,將滴血的長劍收回身側,轉身看著顫抖不休的雪焰。“覺得害怕嗎?這就是戰場,爾后,這樣的事情只會愈來愈多。”
  詹士的視線在接触到昏迷在地的依娃時,憤怒瞬間達到頂峰,他瞇起銀眸,看見雪焰身上沾滿著依娃的鮮血,仍然在原處軟弱的發抖。他毫不留情地拉過雪焰的衣衫,筆直地看進她那雙帶淚的紫眸里。
  “該死的你,你永遠都听不進我的警告嗎?就是非要將依娃卷入危机中不可?”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惡狠狠的揚起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那一掌打得极重,雪焰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打倒在地上。心靈上的震撼還沒有平复,肉体上卻又遭到劇烈的疼痛,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臉頰泛起疼痛。
  過多的震撼讓她麻木了,只能愣愣地摀住已經紅腫的臉,帶淚的紫眸看向詹士。
  他是如此高大而可怕,那雙銀眸里閃動著惊人的怒气。他原本在她心中的守護神形象崩毀了,眼前的他憤怒而殘忍,像是想要親手扼死她。她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在看見受傷的依娃后憤怒到如此地步。
  “我……我不是有意的。”臉頰上的疼,比不上心里的疼,剛剛那一掌他沒有絲毫留情,用盡了力气。難道她在他心中沒有半點分量。
  “你的無心之過太多了。難道你就永遠都不懂,依娃該死的比你重要千万倍嗎?”
  他大聲吼道,口不擇言地瞪視著雪焰。
  看見命在垂危的依娃,他再也忍耐不住,憤怒地指責雪焰。其實早在決定最后之戰的前夕,就曾經与祭司商量過要告知雪焰有關她的身世之謎,免得在緊要關頭被犧牲的反而是依娃。但是他沒有想到,危机會如此快地逼近。要是他再慢一些到來,依娃的确可能因為保護雪焰而死亡,那么复國大業就等于是前功盡棄了。詹士抱起昏迷不醒的依娃,目光不再与雪焰接触,快步朝醫者的木屋走去。
  雪焰坐在原地,感覺臉頰愈來愈疼痛,看著他緊抱依娃离開,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撕碎般。
  他可以不顧她的痛苦,不理會她險遭傷害,而只因為依娃的受傷而震怒。她從來都不能夠理解他的行為,但是今日的一切卻讓她的心落入地獄的深淵。
  他竟會因為依娃而打她?
  難道你就永遠都不懂,依娃該死的比你重要千万倍嗎?
  這句話不停在雪焰腦海中回蕩著,刺激著她脆弱的神智。他將依娃看得比她更重要,難道他所愛的是依娃,而先前的一切保護全是因為依娃,而不是針對她?
  雪焰只能痛苦地揣測著,勉強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廣場處走去。
         ※        ※         ※
  “這是怎么一回事?”祭司道恩快步的走進醫者的木屋,在看見渾身是傷的依娃時,震惊地詢問瑞克。因為快步行走,所以燦爛的銀發凌亂不堪,平日的冷靜已經消失不見,眼前的祭司看來惊慌不已。
  “一個摩根王的爪牙混進黑森林,想要殺害雪焰,依娃為了保護她,跟那個殺手爭斗,因此受了重傷。”詹士以沒有起伏的聲調解釋著,高大的身影坐在陰暗的角落,看來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要不要緊?”道恩屏息的問道,一顆心差點要停止跳動。
  “已經做了治療,但是失血過多,所以還沒有脫离險境。瑞克是最好的醫者,他會盡全力救治依娃的。”他的雙手交握在胸前。
  這雙手曾經手刃無數的摩根軍,在殺人時他從來不會手軟,一個又一個的生命,在他眼前是阻止他复仇的障礙,他毫不留情的殘殺,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在不久前的剛才,他也親手殺了一個十歲大小的孩子,他也沒有半點后悔的情緒。只是,這雙手剛剛也不留情的打了雪焰,為何他感覺到掌心沒由來地疼痛著。
  他不了解,彌漫在心頭揮之不去的情緒是什么,在傷害她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瑞克從暗處走來,拿出一些月殘草,敷在依娃的傷口上。他皺著眉想要掩飾心中的不安,但是顫抖的雙手卻泄漏了他的真實情緒。早就知道依娃跟隨在雪焰身邊,遲早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那么快,難道他所愛的女人會在他面前死去嗎?
  一旁的道恩失去理智了,在看見依娃昏迷不醒時,他的雙拳緊握在身側,不停不停的發抖。“殺手是雪焰前不久在廣場上執意要留下的那個孩子?”
  雖然道恩壓抑著聲量,但是語調中仍然有難以掩飾憤怒的情緒。在最不可告人的內心深處,或許當詹士回到黑森林,告知將會与雪焰有更多牽扯時,他的心就扭曲了。對雪焰的敵意是那么洶涌,他沒有能力能夠抵擋,即使知道雪焰是复國行動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他的心依然被一种名為嫉妒的猛獸啃噬著──
  詹士點點頭,雙手環胸,沒有再說話。
  “該死的,她在哪里?為什么總是她在惹禍,為什么危險總是繞著她在打轉?
  她就不能安分些嗎?”道恩喊著,再也顧不得一旁的瑞克。這個秘密存在了那么久,長久以來的謹慎被憤怒的情緒毀去,金色的眸子里有著瘋狂的神色。
  “剛剛有人來傳報,雪焰公主獨自回木屋去了。”瑞克說道,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祭司与詹士。他在這兩個人的口气里听不見對于公主的擔心,反倒是奇异的對依娃這個隨從有著高度的關心,听祭司的口吻,甚至還因為雪焰把依娃帶入險境而震怒著。
  心里有一個盲點逐漸因為這兩人的態度而清晰,只是他還不太能夠相信。難道他所想的會是事實?這兩個女孩的身分有著如此大的秘密?
  若是他所想的是事實,那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与依娃的感情將會愈來愈多災多難。
  道恩在原地打轉,燦爛的銀發紛飛著,顯示他憤怒而不平靜的情緒。
  “告訴她!告訴她!讓她知道她的身分,讓她知道她有多么微不足道。要是再不跟她說,她還不知道會怎么害死依娃。”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由我去。”低沉的聲音從暗處傳來,高大的身影緩慢的從陰暗處走出。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命令,那低沉的聲音里傳達著強烈的命令語气,讓旁人只能臣服,沒有膽量違抗。
  即使是看著詹士長大的道恩,也沒有勇气再開口,眼前的詹士全身輻射出冰冷而憤怒的情緒,看來能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就算是害依娃險些喪命,礙于眼前的一切你也不能傷她,在最后之戰前她還有用處。或許她不愿意相信你,或許她會反抗你,畢竟這些年來她已經太習慣地以為她真的是王族公主。”道恩緩慢的說,在看見詹士的銀眸閃動時,心里那頭嫉妒的猛獸更加激烈的竄動。
  他知道用哪种言語,可以激怒詹士。
  此時的他再也不是高貴的祭司,他只是一個因為嫉妒而昏頭的人。知道他永遠也得不到,而雪焰卻能夠輕易的就挑動詹士情緒時,他的金眸迸射可怕的恨意。十分惡毒的,道恩最后補上一句:“不要傷她,至少不能傷在看得見的地方。”
  看著詹士走出木屋,道恩纖細的雙手緊握在胸前。他再也不敢叨念火神的名號了,如果火神真的在看著這個國家,在他死后,大概會被最猛烈的火焰燒灼上千万年。
         ※        ※         ※
  回到木屋里的雪焰覺得渾身都疼,更別提剛剛被詹士打的臉頰,她臉上的傷已經由紅腫轉為青紫,看起來十分嚴重。或許是因為他打得太重,她連走回木屋都覺得勉強,回來后只能躺在床上,感覺到一股昏眩与干惡。
  但這些比起心中所受的煎熬根本不算什么,她躺在達克獸的毛皮上,卻感覺渾身冰冷。
  眾人以為她所受的傷,是因為西索的追殺,卻沒有人想得到,那個受人敬重的護國軍領袖竟會傷害公主。她凄楚地笑了。或許詹士對她的傷害早已經開始,從他利用她的感情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千瘡百孔,他不斷地用言語傷害她,如今傷害沒有減少,只是從心靈延伸到肉体。
  听見木屋的門被打開,她敏感地坐起身子,在看見詹士高大的身影時,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依娃還好嗎?”她顫抖地問,有些怕听到答案。
  他緩慢地關上木門走近床畔,開始褪去身上帶血的衣衫。“托你的福,她現在命在旦夕,隨時可能會死去。”他殘忍地說道,將身畔的長劍解下。
  雪焰撐起身子就要下床,紫眸蒙上深深的憂慮,她沒有想到依娃的傷會那么嚴重。心里有深深的不安,她剛剛滿心都只能想著詹士的態度,竟把依娃的安危忘在一旁。
  “你要去哪里?”他冷眼斜睨著她,伸手抓住她,打量著她臉上青紫的傷。
  他的碰触仍然引發她的戰栗,男性的手掌像是烙鐵,灼熱的包裹她的肌膚。
  “我想去看看她,或許我能夠照顧她。”
  “不用了,你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難道你還嫌不夠嗎?”他諷刺的問,無情的看見她因為他的言語而瑟縮一下。“瑞克會照顧她,用不著你去插手,你去只會愈幫愈忙。”他伸過手來,若無其事地開始解開她的衣衫。
  雪焰連忙避開,雙手握住衣襟,匆忙躲避在木桌之后。
  “怎么了?那一晚你并沒有反對,而以你的反應,我以為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
  他緩慢地說,男性的薄唇漾起殘酷的笑意。
  “你不可能還會想──”她緊握著衣襟,感覺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般,說出口是最難的,但是她沒有辦法不說。“你愛的是依娃,不是我。”她的身軀在顫抖著,雙眼含淚地道出事實。
  “荒謬。”他淡淡的說,繞過桌子來抓她。她又躲了開,腳步卻感到虛浮。她知道他若是真有心要抓她,她根本沒有任何机會可以躲過,眼前他只是在戲玩她罷了。
  “我看得出來,你愛的是依娃,在森林里你的態度說明一切,你是那么地在乎她……”
  “我是在乎她,但卻不愛她。再說,現在這件事不需要愛情,我并不愛你,但是我還是能夠要你。”他冷漠地看著她,銀眸里閃爍著不耐。
  雪焰徹底被傷害了,她不要听那些殘酷的話,將她的傾心付出說得如此廉价。
  “不,那是因為我愛你,而我以為你也會慢慢愛上我。”她無法再說下去,巨大的絕望壓在她的胸口。
  他的耐心已經到達臨界點。“我不想談這個。”他伸出手,不容拒絕地伸出手低聲道:“過來!”
  冰冷的銀眸逐漸升起的兩簇火光,他并不想浪費時間爭辯,只想得到她,得到那一夜之后,日日夜夜在他腦海中盤旋的美麗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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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Pinepro's Gate
  辨識:Camille 校對:Cur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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