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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与君相知


  長安城首富之一的李家,位于長安城西南隅。嫣柔每次探訪大姊都是使用仙術,因為路程遙遠,她又是個很嚴重的路痴,任何地方只要距离一遠,她就記不住了。為此她還向沉軒之要過他手制的長安城地圖,嫣柔還以為如此一來,她就可以不迷路,但路痴就是路痴,當她看見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及小徑,她吐了吐舌將地圖還給了似笑非笑的沉軒之。爾后,或許是宓儿師父可怜她,才教了她可以迅速變化位置的移動咒語,免得她成為失蹤人口。
  藺無痕低頭看著她被晚風凍紅的粉嫩臉頰、及她因興奮而閃亮的星眸,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微笑。他所接触的女子,向來都是武功高強的女俠,和她們在一起就和普通朋友一樣,一點也不用擔心她們。另一种則是老盟主安排的相親對象,清一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看見他就急忙低下頭,又太過害羞。
  怀中的蘇嫣柔卻是個特例,不知道她從哪儿學來的功夫,逃跑自救尚可,她卻拿來行俠仗義;長得宛如出水芙蓉,身形比他見過的官家小姐更為纖細嬌柔,卻一點也不怕他,而且還敢對他大吼大叫。
  先前因為玉佩之事她一副要殺他泄恨的樣子,現在小臉上卻寫滿了崇拜,顯然是對他所顯露的輕功及武藝著了迷。唉!這是生平第一遭,他不用對人顯示家財万貫、權高位重或是風流体貼。要是藺無痕知道事實上,嫣柔是崇拜他有方向感,可能會一頭撞死吧!
  晚上的李家仍是燈火通明,尤其正堂更顯得熱鬧非凡,似乎在舉辦什么宴會。
  藺無痕先悄悄地帶嫣柔至李則恩的房前,松手對她輕聲叮嚀道;“丫頭,你去找你姊姊聊聊,我去別處瞧瞧,一會儿就回來了。”
  “不行!我們不是說好一起去偷珠寶嗎?”
  嫣柔話一出口才察覺說錯話了,明明她是最討厭當小偷的,怎么會答話答得如此順口?
  “乖!小丫頭,你不是想見見你姊姊的嬰儿嗎?”
  他寵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放置文件的書房可能机關重重,他不想讓嫣柔冒險。“好吧!不過你要把他送給媚奴儿的東西全都丟掉,這樣他才會乖一點。還有……你要小心……要是偷不到就快跑,別讓他們給捉到,知道嗎?”
  藺無痕惊訝地發現她竟然在關心他,不覺有些感動地拍了拍她的肩,溫柔地道:“我知道,事情辦完后我就來接你,快進去吧!”
  嫣柔看著他跳上屋檐消失后,才迅速走向姊姊的房間。
  “姊姊,我來看你了!”
  她一如往常般直接進入,卻發現屋內不只有她的大姊蘇玉雪,還有她那個可恥惡心的姊夫李則恩。她不了解已經一、兩個月不回家的姊夫,今天怎么會乖乖待在家里?難不成她上次在酒樓的警告生效了?
  答案當然不是,事實上李則恩是怕死了在酒樓遇見的蘭無痕。無論他派人怎么查,都只查出他來自外地,他害怕之余,當然是足不出戶了。
  不過還不到一個禮拜,他就快悶瘋了,蘇玉雪的黃臉婆面孔怎敵得過媚奴儿的風情万种,但是他仍然擔心出門有意外,只好死守在李家,過著無聊的日子。
  當嫣柔一進門,李則恩便像失了魂的傻子般呆望著她。太美了!膚白胜雪,眉目如畫,櫻桃紅唇及一頭黑緞般的秀發,這种傾城之貌,連媚奴儿都要排在后頭。
  這樣的大美人就在家里,他怎么從沒注意到呢?要是早發現了,他也不必到妓院尋芳,因為光是看著她,就足以心神暢快了。李則恩的眼直直地瞪著對方,腦中轉著邪惡的念頭。嫣柔完全不解,而她的大姊則擔憂地皺緊雙眉。
  “姊夫!”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
  “姊夫?她……她是你妹子?”他惊訝地問著,如果他知道蘇家有這么一位天仙,他怎么會娶蘇玉雪呢?不過既然知道了她是誰,嘿……一切就好辦了。
  “姊夫,真難得您在家,我是來探望外甥的。”
  他不懂嫣柔語中的嘲弄,只為她的美麗失了魂,一點也沒想到哪有人會在晚上來訪。他一股腦儿地對嫣柔傻笑,拚命地點著頭,說:“好、好。”蘇玉雪故意打斷他,開口道:“相公,爹正等著你赴宴呢!別讓他老人家久等了。”
  她了解李則恩的念頭,但她單純的妹子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只好先將相公赶出去再向妹子解釋。
  “喔,對、對,我差點都忘了二妹子,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后常來玩啊!”
  他哈哈地笑著。反正來日方長,這個絕色小美人肯定是跑不掉的,不管他用娶的或是搶的,他都要到手。
  “姊姊,你怎么啦!丈夫回來了,你又生了個白胖儿子,怎么反而愁眉不展呢?”
  蘇玉雪將儿子抱給妹妹,看她逗弄嬰孩所綻放的甜美笑容,果真是艷麗無雙。
  但她這种絕俗之姿究竟是禍是福?她有些心疼地看著嫣柔,仍然不解為何母親如此仇視她?
  嫣柔善良得一句怨言也沒有,始終開朗俏皮地活著,作姊姊的只希望嫣柔能找到一個好歸宿,過著幸福的生活。
  “你今晚又偷溜出來了?”
  “嘻,我想看看姊姊的寶寶嘛!”
  她笑著,不敢說她是和小偷一起來的,否則又要面對一堆質問。大姊和她相差十歲,總是像個母親似的照顧她。為避免話題深入,泄漏口風,她适時將寶寶還給蘇玉雪,站起來揮手道:“我要走了!姊姊,下次再聊。”
  “嫣柔,要小心點!”她仍是放心不下這個活潑好動的小妹子,怕她深夜在外游蕩碰到坏人。
  “安心啦!姊姊,再見。”
  她迅速關上門。這一次她匆匆离去是為了藺無痕。
  雖然知道他的輕功一流,但仍是怕他出事;另一個原因,她也想看看他的“偷功”是否也和他的“輕功”一樣好。嫣柔才轉往書房的方向,就被人從背后抓住,她一惊,連忙伸手向后反擊,落空后,她倏地轉身瞪視對手,并擺出攻擊的架勢,但對方卻一欠身有禮地開口:“少主命令我來保護你。”
  “哼!他是你少主又不是我的少主!”
  原來藺無痕早派了藺磊和藺拓隨后跟著,后者隨他進入書房盜取文件,藺磊則暗中保護嫣柔。
  “哇!你們到底是什么神偷集團?告訴我,我也想參加。”她頓時覺得他們這种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手好酷,簡直可以媲美她的師父,既然沒耐心和沉軒之一樣修煉成仙,改學神偷的技巧也不錯。
  “神偷?你這個小丫頭沒听過紫焰盟嗎?”藺磊好笑地看著她。見她把神秘的紫焰盟少主及護法看成“神偷”,偏偏語气又是充滿著敬佩,叫他又生气又想笑。
  “紫焰盟是什么東西?你們當小偷的還有團名嗎?”
  藺磊笑著搖頭,這种麻煩的事就交給少主自己解決好了。
  “小丫頭,你最好小心你那個色鬼姊夫。”
  他剛才觀察到李則恩在見到嫣柔后所流露出的邪惡笑容,令他不禁為她擔憂起來。
  “怕什么?那個好色又無用的男人,我一只手就能擺平他!”她自負地說道。
  “你又想擺平誰啊?俏丫頭!”
  兩道人影忽地從天而降,分別是藺無痕及藺拓。
  藺無痕笑著輕捏她的鼻子,得意地看她怒瞪著自己。
  “我剛才在求這位大哥讓我加入你們的神偷集團。”
  “神偷集團?”藺無痕看了眼憋著笑的藺磊,這個問題回去得好好問他才行。不過現在他卻故意逗她,問道:“你想當小偷?”
  “不是啊!如果加入了你們,整天到處飛上飛下多有趣,我還可以拿很多李家的珠寶送給窮人家。這叫‘義賊’,不是‘小偷’!”
  藺無痕歎了口气,倘若那一天真的來臨,他真會心髒休克,因為成天光是擔心她闖禍就夠了,這個危机意識全無的丫頭不綁在身邊怎么可以。
  “我保證不闖禍也不會讓你們擔心,好不好?”
  這是哪門子的保證?藺磊和藺拓已經快爆笑出聲了,以她的身手想要不被人發現,實在是太難了!
  藺無痕咳了咳,笑道:“我們先回客棧再說。”
  再回到客棧已經快天亮了,藺磊和藺拓識趣地告退,藺無痕則帶著嫣柔回到了房中,他看到她雖一臉的倦意,卻仍不喊累,嘴角不禁流露出疼惜的微笑。
  “小丫頭,我的補償,你可喜歡?”
  “喜歡!喜歡!我可不可以加入嘛!要我拜你為師也成。”雖然累,但也沒忘記要加入神偷集團的決心。
  藺無痕一揚眉,有些排斥她說的“拜師”二字。他想成為她的朋友、伙伴或是更親密的人,但絕不是“師父”。
  他淡淡一笑道:“我歡迎你加入,但是我不做你師父,而且隨時歡迎你參觀紫焰盟。”
  “不用拜師啊?那我的身分是什么?我也要叫你少主嗎?”
  “你的身分……日后再說吧!你可以叫我無痕。好了!你都快睡著了,快回去吧!今晚我再去找你出來,好不好?”
  “你……你要去找我?”嫣柔大惊,娘怎么會肯?她慌張地搖頭,不知怎么告訴這個新朋友自己不受歡迎的事。
  藺無痕怜惜地摸著她的頭,不忍見她難堪,開玩笑道:“我是神偷,當然是偷偷去見你啦!沒人會發現的。”
  嫣柔這才重新展開笑顏,朝他道別。
  “無痕大哥,要記得來找我,你自己也要小心喔!”
  “放心吧!小丫頭,今晚我一定會去的。”
  等嫣柔离開后,藺磊馬上敲門進入,神色嚴肅地對坐在桌旁的藺無痕開口道:
  “少主,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報告。”
  “你說。”
  “李則恩見著了嫣柔姑娘,我肯定他有不良企圖,嫣柔姑娘尚不自覺,請少主定奪。”
  “可惡!”
  而無痕的額際青筋暴跳。
  由他所調查的李家資料中,得知李則恩仗著家勢常做出強奸婦女之丑事;例如夜夜用金元寶換取媚奴儿的春宵,遇上家中貧困的女子他更是重金買來當婢妾。而現在他發現了嫣柔,是絕不可能輕易放過的。
  藺無痕心中燃起無法抑遏的怒火,他無法想象李則恩對嫣柔施暴的情形,他有股沖動想一把掐死李則恩那個混蛋。
  藺磊倒是相當滿意少主忿恨的表情,這時只要再出一點詭計,少主可能會承認蘇姑娘在他心中有著一定的分量。
  “這該死的渾球,我會警告他的!”
  “少主……光警告有什么用呢?他或許想娶嫣柔小姐回去當小的。到時我們也不能怎樣。嫣柔那丫頭……唉!她唯一的親娘都不疼了,說不定會為了銀子將她賣了!”
  “除非踩過我的尸体,他才可能娶到她!”
  藺無痕大吼出聲,才猛然發現自己竟不自覺地流露出對嫣柔的占有欲。
  “好了!你這個詭計多端的‘智多星’,你想怎么做?”
  “少主,嫣柔姑娘的資料我已傳回給老盟主了,少主此時只需去提親,諒李則恩向天借膽,也不敢碰紫焰盟的少主夫人一根汗毛!”
  “你一切都打算好了?我怎么不知你和老盟主有密切聯系?”藺無痕用著怀疑的語調問道。
  “少主,我可是為您著想,像嫣柔姑娘那么好的女孩,如果少主放棄了,多可惜呀!”
  “可是,她才十七歲。”
  “少主——”藺磊硬是翻了個白眼。“盟主夫人十九歲就生下你了!另外,李則恩可是不在乎歲數的,他上個月買的小妾也只不過十五歲呢!”
  “好了!在李家的事處理完之前,你就擔任她的個人保鏢,在我提親前,你得好好看守未來的少夫人。”
  藺磊笑著領命走了出去。
  藺無痕無奈地笑了笑,這丫頭只用一面之緣就收買了藺磊的心。這樣也好,有個人在她身邊守著,他才可以安心做事,等處理完李家的事后,他再帶嫣柔進紫焰盟。
  是夜,藺無痕依約來到蘇家,輕松地潛進守備不算森嚴的蘇府。根据藺磊的詳細調查,他已准确無誤地走到蘇嫣柔的房門外。里面的燭火亮著,藺無痕舉起手輕輕敲几下,門“呀”地一聲打開,露出一張秀麗絕美的雪白小臉,那正是蘇家的三小姐——蘇嫣柔。“你來了!藺大哥。”
  她開心地拉藺無痕進房,完全不理會現在已是深夜,且是孤男寡女。
  藺無痕知道她是個不懂人心險惡的女孩,也為此,更愛她這份單純。雖然是個富家千金卻完全沒有被世俗的禮教所束縛。這樣的她或許更适合紫焰盟;身為紫焰盟的少主夫人,如果只是柔順有禮,大概很難适應所謂的“江湖生活”。以嫣柔的個性,他只擔心她會參与得過火。
  “喂!你怎么在發呆?”嫣柔一只青蔥玉手在他眼前晃動,不懂為什么藺無痕為何一進來就望著她發呆,還不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他從未來過蘇府,竟然可以找到她的房間,而且沒有引起任何騷動,神偷不愧是神偷,也許有才气的人都顯得怪里怪气的吧!
  “這是為了你准備的香片茶喔!”嫣柔遞茶給他,即忍不住好奇地問:“我們今晚要去哪里偷東西?”她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門。
  藺無痕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他緩緩放下茶杯,思考著該如何解釋他的身分和何謂紫焰盟。抬頭又看到她充滿期盼的小臉……唉,堂堂紫焰盟少主竟然被認為是神偷,唉……
  隨著夜晚的流逝,藺無痕將紫焰盟的背景及組織大略簡述了一遍,嫣柔只覺得自己的腦中塞滿了什么堂啊、總部……護法的一堆,听似有組織卻很難記住。她一臉無奈及疑問的模樣,令藺無痕又好气又好笑。
  江湖上多少人對這個机密感興趣,不惜派出高手及懸賞重金,只想一探紫焰盟,如今他源源本本的告訴了她,嫣柔卻一副要睡著的臉孔。更惱人的是——他今晚還想來和她甜言蜜語一番的,卻在美人面前上了一晚的歷史課,對方還一副快睡著的樣子,真是吃力不討好。
  “所以……紫焰盟到底在干什么?莫非是‘義賊’?”
  他歎了口气,從怀中摸出隨身玉佩,并將玉佩放在她的掌上。
  “哪,這一塊玉佩給你了!要好好收著,以后這塊玉佩就代表你在幫中的身分,日后也沒有人敢為難你。”藺無痕給她的是盟主世代相傳的玉佩,現在給了嫣柔,這表示他已認定她為未來的妻子。嫣柔不解地將玉佩左翻右看。盯著那個龍飛鳳舞的“藺”字,不禁好奇地問:“這上面又沒有刻上我的名字及職位,拿出去真的有用?”
  他不禁又歎了口气。看來要等她親自到了紫焰盟,才會了解那塊玉佩的价值。
  “你呢?有沒有東西回贈我?”
  “我?我……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耶……啊!對了,這是我爹爹給我的玉佩。
  既然你是第三個對我好的人,我就送給你了!”
  “第三個?那前兩個人是誰?”他一肚子酸意。
  “是我的師父啊!他們是得道仙人,我從小時候就認識他們了,要不是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否則我一定介紹你認識。”
  “你的師父是仙人?”他搖了搖頭,心想,她一定是被人騙了。如果真是仙人怎會教她如此別腳的功夫?但听嫣柔的口气似乎很尊敬他們,他也就不想去追究了。只要他們是真心對待嫣柔,就算是騙子也無妨。
  “藺無痕,天要亮了!你該回客棧了。”想起娘親一向天未亮就起床,嫣柔可不想冒險讓她的新朋友受辱。
  藺無痕知道她的難處。他微微地一笑,在她的鼻頭輕輕一點。
  “你也早點休息,今晚我帶你游長安城。”
  “真的?不可以騙我喔!”
  “當然不會。丫頭,早點休息,我今晚再來找你。”
  他伸手輕撫她的嬌嫩面頰,得意地看她羞紅了臉。轉身欲离去時,忽地又回頭,鄭重而嚴肅地開口:“那塊玉佩不准送人,即使有再窮、再可怜的人向你乞討,都不可以,知不知道?万一有困難盡管來找我。”
  他鄭重警告她,因為藺磊的調查報告中曾指出她有過度泛濫的同情心,自己身上的那塊玉佩就進了當舖好几次,只因她想應急,去解救窮苦人家。他可不想嫣柔將他的定情之物拿去當掉。
  “是!藺大哥,我保證不會弄掉。”
  這是她在紫焰盟的職位令牌,她才不會輕易弄丟呢!
  藺無痕笑了笑,縱身跳上屋檐飛速地离開了。
  嫣柔開心地將玉佩收好,隨即回床上准備就寢。今晚一定會很好玩的……這是她入睡前最后一個念頭。
  當她沉睡時,一條人影出現在她的窗口,先是在紙窗上戳破一個洞,而后是明目張膽地推門走進,一雙眼飽含貪婪及色欲——他就是李家的長公子李則恩。
  自從那一晚見到嫣柔后,他的欲念一刻也平靜不下來。好不容易買通了蘇府中的家丁,花下重金查出三小姐的房間,今天一大早天未明,李則恩就迫不及待地赶了過來。又花了一堆金子才換得家丁的放行及承諾,并要他們絕口不提他在此之事,也不許任何人接近三小姐的房間。
  李則恩直直地盯著床上熟睡的美人,一抹淡粉的暈紅浮在雪白的雙頰上,燦如星光的眸子雖是緊閉著,但是卻無損她惊人的美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欲向床舖伸過去——“砰”地一聲,腦后突然遭到重擊。
  李大公子劫色不成,再度可怜兮兮地昏了過去。
  “沈郎,這家伙要怎么處理?”
  一棒打暈李公子的是嬌小甜美的神仙師母。
  “把他扔出去!待會儿我給他施點法術,讓他忘了今天的事,嘖!這個狗東西。”
  沉軒之寒著一張臉,大袖一揮,李則恩隨之被甩出門外。他接著皺起眉盯著被巨聲惊醒的嫣柔。
  她眨著無辜的大眼,一點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宓儿則坐到了床邊,關心道:“我的好徒弟,你也未免太沒有警覺心了吧!方才有個人都快要上床非禮你了,你還不知道。”
  “非禮我?誰?怎么可能有人來非禮我?這里是蘇府,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嫣柔還以為她的師父們在開玩笑。
  “是李則恩用金銀珠寶買通了家丁……”沈軒之沉聲道。
  普通家丁不可能出賣自己的主子,但偏偏嫣柔在蘇家的地位如同佣人一般。在蘇夫人眼中,她自己婢女的地位可能都高過蘇嫣柔。因此蘇家的家丁也漸漸看輕她。在李則恩的重金利誘下,他們也就昧著良心為他開了門。
  蘇嫣柔雖然單純,但絕不傻,沉軒之的話一說完她就懂了,淚水再度無聲滑落,心中難掩的憂傷再度浮起……
  “師父……告訴我……為什么?到底為什么?人生一遭,我既不求富,亦不爭寵,只求一個溫情的家,這么簡單的要求我卻得不到。為什么?告訴我!求求你們“嫣柔……唉!”宓儿緊摟住她,不禁要問自己是否做錯了。
  她和沉軒之在嫣柔七歲時就和她碰面了,目的是要她少接触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因為她下凡的原因是再續情緣,不必要的情感牽絆,只會使她有太多的牽挂。
  十年來,她純真善良,不知人心險惡,偶爾為之的行俠仗義,也在他們夫妻的幫助下有惊無險的達成。在嫣柔單純的世界里,沒有真正的惡人,她只為母親的不理而悲傷難過。其它人對她來說,只是偶爾會犯錯的凡人,純真的心一點也沒被打擊過。
  但是現在,她發現有人會為了錢財而不顧他人死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母親看輕她。到底她母親為了什么恨她呢?嫣柔的眼淚無聲滴落,一滴一血淚,道盡她內心的疑問及悲傷。
  宓儿抬起頭望著沉軒之,用眼神詢問他,是否到了該告訴她真相的時候?
  沉軒之歎了口气,沿著床邊坐下來,靜靜地說起十多年前那場悲劇——一個關于蘇大富、蘇夫人及美麗的二夫人的故事,一個充滿無奈与不幸的事件。
  听到最后,嫣柔已痴了……成串的淚珠不斷滑落,眼神卻是令人害怕的空洞。宓儿嚇得抱緊了她,自己也流下心疼的淚。
  “那……我就是那個怨嬰投胎的嗎?是嗎?所以她恨我……所以你們來拯救我?是嗎……”她喃喃地說。一連串的問號,不如是問自己還是問別人。
  “不!你不是,我們接近你是因為……”
  “宓儿,不可以!”
  沉軒之及時喊出口,嫣柔的前世乃天机,如果泄漏了會引起更多麻煩。而他的舉止只是更加深了嫣柔的怀疑。
  她苦笑,裝作毫不在乎的表情道:“不妨,師父,我不在乎的,反正娘親已視我為毒蛾。”
  “嫣柔,你听著——”沉軒之就是怕她胡思亂想,他抓住嫣柔正色道:“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嗎?每一個人都有心結死角,如果蘇夫人不殺人于前,也不會怕你來索命報复,換一個角度看,你的存在也等于提醒了她有多殘酷,所以她敵視你、冷落你。我和宓儿接近你是因為我們有緣,想教你如何去‘愛’,因為你背負了不屬于你的悲痛及過錯,這是不公平的。
  “你是一個特別的孩子,不管你的前世是誰,我都不會讓世間的丑惡蒙蔽了你的心,懂嗎?”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慢慢地,心中的痛楚彷佛被撫平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暖流。
  “沈郎,你講得很棒,我的徒弟不難過了耶!”宓儿開心地摟住夫君。
  “好了啦,頑皮!”他輕捏妻子的臉,又再轉向徒儿。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日后,為師若再听到有人自尋煩惱,可是會揍人的喔!你只是一個受害者,明白嗎?不許自怜,你要想想誰有幸得到我沉軒之傳授的仙術及武術?要不是你七歲那年哭得惊天動地,我才不會收你為徒呢!你有這种机緣別人羡慕都來不及了,你還難過什么?”
  听到了沉軒之的大吹大擂,嫣柔不禁笑開了,她不甘示弱地找机會反擊。“師父啊!我的功夫被人一擒就住,跑都跑不掉,哪是什么真傳?快笑掉我的大牙了!哼,我不管,我要學絕招!”
  沉軒之這下可為難了。嫣柔的前世就是學了他所有的絕學,才會天不怕地不怕,惹下一身的麻煩。所以今世他才會改變策略,仙術、醫術等皆毫不保留傳授,唯獨武術只教了她一些皮毛。以往行俠仗義有宓儿和他在身后相助就行了,但是碰上了紫焰盟的藺無痕,馬上像關公門前耍大刀一樣,被嫣柔發現自己武功其實很爛。
  “嗯……這個……你在武學上的天資有限……所以……”第一次說如此不入流的謊言,沉軒之有點結巴。
  “你自己說過我很聰明,學什么都快的呀!我不管啦!”
  “宓儿,你看她又耍賴皮了,又哭又笑像小狗一樣。”
  “師父!”
  沉軒之笑了笑,前世的嫣柔轉生后有了更丰富的情感,所以他才會忍不住一直逗她,但想想總歸是自己的愛徒,玩歸玩,總不要讓她太失望才好。他自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冊子,說道:“好吧!這是你要的絕學,主要是以‘靈巧’取胜、攻其不備。另外一項則是輕功,打不過人家,就利用它快溜!”
  嫣柔開心地接過,察覺到他們又將离去,不禁難過道:“師父,你們又要走了?”
  “乖!改天再來看你。對了!你記得要把李則恩擅自闖入的事告訴藺無痕,他會想辦法處理的。”
  “唉,這种小事不必說啦!”
  “不行!好歹你也入了他那紫焰盟,要主子保護也是應當的。記住!”
  “好啦!師父,哦——原來你們一直在偷听——”
  “我的徒儿美得傾國傾城,我當然得小心護著……”沉軒之的話尚在耳邊流轉,人卻已消失了。嫣柔的睡意全消,干脆坐在床邊開始修練武功,如果李則恩敢再來,她一定會好好修理他一頓,走著瞧吧!
  當月娘再度露出面孔時,蘇府出現了一個人影,他以快速的動作移到蘇家三小姐的房門外。
  藺無痕敲了一記暗號,門內全無反應,而且也沒有點燈。他疑惑极了,不明白約好了的嫣柔怎么會不在房內?他不禁懊惱今晨走后,沒有叫藺磊守著她,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這么晚了嫣柔不可能不在,而且她應當是個守信的丫頭……
  正當藺無痕低頭沉思時,一陣悲傷的聲音忽地在他身后響起,他急忙回頭,瞧見不遠處的樹下正怯生生地站著一個人,那人正是蘇嫣柔。
  “陌大哥……你來了……”
  “嫣柔,怎么啦?你怎么不在房內?”
  他一個箭步奔向她,月光下的嫣柔如玉雕成般冷艷。
  他再仔細一看,竟發現在她雪白嫩滑的臉頰上有兩個又紅又深的掌印,而她的眼中含著淚,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以防止自己哭出來。
  “嫣柔,你快告訴我是誰做的,我不會饒過他的!”
  “不要……不可以……”看到他眼中噴出的怒火,嫣柔連忙搖頭,不想讓他惹上麻頃。
  “藺大哥……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以后不能和你見面……我也不能加入……
  紫焰盟了...…”
  藺無痕心疼地將她摟入怀中。該死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及疑慮,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擦掉她的淚水,溫和地開口:“嫣柔……不要哭,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們一起想法子解決,好嗎?來,都告訴我……”
  嫣柔看了他半晌,或許是他眼中的誠懇,也或許是他提供的溫暖怀抱感動了她。她倚在他胸前,慢慢地訴說一切。
  原來當李則恩在蘇家后門清醒后,他愈想愈不甘心,于是便差人送了重聘禮金,大搖大擺地走進蘇府求見蘇夫人,提出要納三小姐為妾時,蘇夫人的臉頓時結上一層寒冰,李則恩仍舊不知好歹地吹噓种种嫁給他的好處,哪知最后蘇夫人冷冷丟下一句:蘇家三千金下個月要送入佛門長伴青燈,要他帶著禮金回去。
  當李則恩一走出蘇家大門,蘇夫人立刻直奔嫣柔的房內,一揮手便是兩巴掌,罵她是害人沉淪的狐狸精,然后又命令家丁押她進柴房,准備關她到下個月,再直接送她去尼姑庵。
  嫣柔斷斷續續說著,最后也提到李則恩于更早時曾偷偷潛入她的房間意圖非禮。話未說完藺無痕已气到了极點,他雙拳緊握著,全身血液像是快沸騰了般。但長年訓練的理智再度令他壓抑下怒气。李則恩這個小人是一定要給他教訓的,但目前最要緊的是嫣柔,她不能再待在這儿了,想到僅僅一天之內她就受盡了苦,他絕不能再讓她离開他的視線。
  “嫣柔,和我一起走!”
  “和你一起走?這……怎么可以!”她搖搖頭。
  “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這儿受苦的!”
  “藺大哥,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是……”
  “丫頭,你知道我不接受拒絕的。”他用著威脅的口吻道,接著出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昏睡在自己怀里。他低頭看著她,柔聲道:“不管是否會花上一輩子,我都會想辦法留下你。”
  藺無痕將她攔腰抱起,消失于夜色中。之后隨即出現的則是沉軒之及宓儿,沉軒之對于悶無痕的霸道搖了搖頭,宓儿則是一臉的欣賞。
  “我們跟在后面保護他們吧!”
  “我建議兩位到此為止……”一陣懶洋洋的語調插入,兩人的面前登時出現了一名男子,他一身黑衣和沉軒之形成強烈對比,但外形卻是相同的俊美挺拔。“凌宇塵!”沉軒之不悅地喊他,雙手立即將妻子拉到身后。
  “還是這么冷淡?我這次來不是為了宓儿,而是傳達天帝的指示。你們擅自將徒儿送入轉生之輪,又傳授她仙法、武術,將她的命運扭轉,天帝相當不高興。”
  “哼!他的天庭內一天到晚事端不斷,憑什么管到凡間這小事來,我肯定他是故意找麻煩!”宓儿怒道。
  “怪只怪你是他最疼愛的女儿。先是逃婚嫁給了沈兄,不愿返回天庭,現在又下凡為徒儿亂點姻緣譜。”凌宇塵淡淡地說。
  他是天帝的得力助手之一,更是宓儿的指定丈夫,一千多年前宓儿逃婚嫁給沉軒之,夫妻兩人邀游在天地凡塵間。天帝大怒之下便派人追殺,最后因為凌宇塵的自動退讓,才成就了他們。盡管如此,沉軒之和凌宇塵后來也就形成了“王不見王”的場面。
  在天界中論外形及仙符,兩人都是旗鼓相當,性情更是一冷一熱,兩种极端。
  凌宇塵退讓的原因是尊重宓儿的選擇,并非完全放棄,所以只要他一靠近,沉軒之便會有“草木皆兵”的反應。
  宓儿冷眼旁觀。都一千多年了,兩個人還是這副吃味的死樣子。她又不是什么絕色大美女,她夫君吃醋未免也吃得太久了。更好玩的是凌宇塵的反應,打從她私訂終身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將自己視為妹妹了,可是只要沉軒之一出現,他老兄又一副眼中只有她的痴情模樣,要沉軒之不吃醋也難。最后她只有一個結論,他們都需要用奇怪的方式掩飾友情。因為每次一有重大任務,兩個人都可以合作無間,但只要事情一了又一副你滾遠一點最好的臭臉。她最終只好站到一邊去,免得蹚入兩人的戰局。
  “那個老頭又想出什么花招了?”沉軒之問。
  “他開出了條件。”凌宇塵含笑的眼眸中泛起了惡作劇的光采。“他可以原諒你們的舉止,但是你們必須回天庭一日,這一日天帝會施法制造各种劫數。有情人是否能成眷屬,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他們的感情夠堅貞,天帝終會樂于成全他們。”
  “如果不呢?”沉軒之咬牙問道。“如果你管凡間之事管得太多,天帝會將宓儿打入凡間,而你……可能要找她個三生三世才能團圓。”
  看沉軒之緊繃的臉,他又追上一句:“而且每一世紅線都會牽到我身上。”
  凌宇塵自信地彎腰行了個禮道:“我想我們有共識了吧!請——”
  沈軒之摟住了妻子,心中強壓下想殺死對方的欲望。等嫣柔的事一了,那只老狐狸和眼前的這只小狐狸一定會非常非常慘!他保證。
  宓儿則是气得滿臉通紅,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到時她的寶貝徒儿要是出了事,她非要學孫悟空來個二鬧天宮不可。
  凌宇塵背對著他們笑得嘴都快抽筋了,作弄人的感覺真好,尤其他整到了大對頭——沉軒之。實在太過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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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Pinepro's Gate
  掃辨:Magian 校改:Mas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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