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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靳旋璣用力的瞪大眼,兩眉皺成一直線地打量著高高挂在大門上頭的門匾。
  天下……第一黑?
  這到底是什么店?是誰在門匾上寫下這几個看來就很嚇人的大字?
  大老遠從嵩山赶來尋親的靳旋璣,千里迢迢的來到濟南老友的家中拜訪,自老友口中得知獨生愛女為了他出門尋人至今尚未返家后,就馬不停蹄地赶來泰山,但他在這座幅員遼悶的泰山卻是遍尋不著那個初入江湖的适意,別無他法下,他只好一路找至山頂。
  可是就在他想在這山頂稍作歇息,來到這間看起來有點像是客棧的地方時,他卻被門匾上的大字給愣住了腳步,不知該不該進這外頭看起來很古怪,里頭可能會更加古怪的客棧。
  罷了,既然人都來了,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得闖一闖,再要找不到戚氏夫妻的寶貝愛女,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靳旋璣歎了口气,在低下頭來時,一位不知在何時已立身在他面前的店小二,臉上正挂著枯等已久的表情,暗示他已經站在門外很久了,這讓靳旋璣只好赶快移動步伐,踏進這間也不知是黑還是白的怪店。
  負責招呼靳旋璣進門的店小二,在領著他在人群中尋找位置時,一個不小心,便瞄到他腰際所佩戴的中岳盟主印信,霎時他立刻一改無精打采的神態,殷勤熱絡地將靳旋璣恭迎入里頭最好的客桌,并且在一安頓好靳旋璣后,就立刻去向貴叔報信。
  “老板。”收到店小二情報的貴叔,馬上准備跟正站在柜台邊撥算盤撥得忙碌不已的東方朔通報。
  “我在忙。”東方朔頭也沒抬地繼續忙碌著。
  貴叔以肘撞撞他,低聲地在他耳邊報訊,“老板,別忙了,肥羊上門了。”
  “哪只肥羊?”在這座泰山上,哪還有什么肥羊可言?不都早被他搶遍了嗎?
  “靳旋璣。”
  “靳旋璣?”如芒如刺的這三字一飄進他的耳里,他迅即抬首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個讓他三不五時暗吃悶醋,而且讓他已經等了有數年之久的靳旋璣。
  貴叔不著痕跡地指向坐在天字一號桌,正在東張西望對四周挺好奇的靳旋璣,讓東方朔順利地找著他要找的目標。
  貴叔不解地以指刮著臉頰,“這靳旋璣不是應當在中岳嵩山上當他的盟主嗎?怎么會大老遠的跑來咱們這?”中岳与東岳隔了那么遠,為何這位素來只待在嵩山的盟主,居然也會大駕光臨他們這。
  “他是為了某個人而來的。”東方朔冷眸微眯地看了他一會,轉首找起另外一個人,“适意人呢?”
  “她在……”貴叔怯怯地指著靳旋璣的方向,提心吊膽地看著東方朔的臉色隨即變得很陰森,“她正要去招待那位盟主貴客……”
  眼看著适意的步伐一步步地朝靳旋璣前進,而靳旋璣在一見著适意時,立刻惊喜地朝她喚著,并且親匿地攬著她并肩而坐時,這讓東方朔陡地伸出一掌猛力地拍向桌面。
  “貴叔。”他冷颼颼地瞪著他們兩人重逢的場而,一邊朝責叔揚手。
  “什……什么事?”貴叔冷汗直流地看著桌上被他一掌給拍出的深沉掌印。
  “我現在就要關于旋門賦的所有消息。”東方朔將兩掌按得咯咯作響,“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或是花多少銀兩,快去從你的線人口中給我探出來。”好啊,敢跟他搶徒弟?
  他非得把那家伙身上的旋門賦給偷過來,再轉賣個好几手讓他嘗嘗教訓。
  “這就去!”
  作夢也想不到靳旋璣會出現在這的适意,一點也不知道在暗處有某個人的心火就快爆發了,滿心歡喜地坐在靳旋璣的身邊,小臉上漾滿了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她高興地握住他的手,“靳哥哥,你怎么跑來泰山了?”待在泰山這么久,她總算是見到一張面熟的臉孔了。
  “你還問?”靳旋璣輕敲著她的腦袋訓斥,“我等你的消息等個把月了,而你又遲遲不回濟南,你爹娘擔心你在泰山上出了什么岔子,所以叫我親自來這走一趟。說,你到底是為了什么耽擱在這而不回濟南?”他就知道這只菜鳥一點也不可靠,到頭來,還是要連累他親自出馬。
  适意頻轉著十指,“我……”
  “你在這工作?”靳旋璣一手指著她身上跟店小二差不多的衣裳。
  “嗯。”她誠實地歎口气,“因為我付不出帳資,所以就被留在這工作。”
  靳旋璣斜睨她一眼,“有沒有在這學到些江湖經驗?”這下子她再也不敢對江湖抱著滿怀的理想了吧?
  “學到很多了……”自從被東方朔打劫之后,她就算是不想學,也被他硬塞了一大籮筐的經驗了。
  “算算時間,你待在這山頭上也一段日子了。”他一手撐著下巴,淡淡地看著她,“你打听到有關于我弟妹們的消息了嗎?”希望這個青梅竹馬除了在這跑堂外,還能夠記得他所委托的正事。
  适意得意地朝他伸出纖纖一指,“不只打听到了,我還找到一個很可能就是你弟弟的人。”她在東方朔的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她當然有探听到他所要的消息。
  “你找到了?”靳旋璣一改前態,振奮地張大了雙眼,“那個人是誰?”找到人就好,他要快點去和他的弟弟來個感人的團圓。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他……”她還是覺得有點沒把握,“不過,他是你弟弟的机率很大。”
  靳旋璣的臉上漾滿了開怀的笑意,“到底是誰?他人在不在這?”
  “他在。”适意而眼微微往旁一瞥,目光直落在不遠處正在為客人會帳的東方朔身上。
  靳旋璣順著她的目光朝一旁望去,一名有著酷似他老爹的眼眉、和他一樣皆是南方人斯文清俊的臉龐,以及与他身形非常相似的年輕男子,立刻吸引住他的目光。
  很好、很好,就外貌來看,這個讓他一眼就覺得有种親人歸屬感的男人,讓他感到十分的滿意,若說這人是他的弟弟,他不但絕對會相信,同時也非常迫不及待地想快些去認親,好向這男人展現他遲來的手足之情、兄弟之愛,只是……
  他在做什么?
  靳旋璣愈是看他,兩眼愈瞪得有如銅鈴般大。那個他方才還感到滿意得不得了的男子,正手持著一只算盤,面無表情地在算盤上打個不停,隨后列出一張嚇死人不償命的天价帳單,在嚇坏客人之際,他還能頭頭是道地說明那張帳單上的帳資為何會是那么昂貴,搶銀兩搶得一臉理直气壯,讓會帳的客人,只能兩眼含著淚,不得不乖乖地將銀兩奉上……
  靳旋璣的笑意瞬間僵在臉上,好半天都沒法回過神來。
  “我要找的人,該不會就是……”有……有誰來告訴他,他的直覺一定是出問題了?
  适意怜憫地拍拍他的肩頭,“很可能就是他。”有這种弟弟,是滿不幸的。
  真的是他?
  靳旋璣的腦中晃過陣陣暈眩,眼前這個一分一毫都錙銖必較、坑人坑得亂俐落一把的男人,難不成就是他素未謀面的弟弟?可是他記得他家族里并沒有這种死要錢的血統呀,為什么這家伙會是這副德行?
  他鎮定地甩甩頭,“适意,這里是什么店?”他還一直搞不清楚這是什么地方,而他的弟弟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黑店。”外頭大門上的門匾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
  他再小心的向她求證,“這間黑店……是他開的?”
  “他就是這里的老板東方朔,同時也是我剛拜的師父。”适意慢條斯理地向他介紹,“還有,他可是泰山的頭號打劫高手,搶起人來絕不手軟是他的人生信條,而他的座右銘是,銅臭味聞起來也是很香的。”
  開黑店的?打劫高手?銅臭味聞起來也是很香的?靳旋璣陰晴不定的臉龐上,在听完适意的那番話后,瞬間綻出閃耀無比的精光。
  太好了!這种弟弟他一定要認下來,有了這一號弟弟,他們家的財政窘境一定可以很快的就解除,只要他把這個弟弟帶回嵩山去,他往后就不必再愁沒銀兩可以擺平老爹在外頭所欠的帳!
  适意盯著他臉上的怪笑,“靳哥哥?”他不會是接受不了打擊吧?
  “适意。”靳旋璣万分喜悅地緊握住她的雙手,“我要他當我的弟弟,他非
  得是我的弟弟不可!”他實在是太中意東方朔了,這么珍貴能干的弟弟,他拐也要把他拐回家!
  “啊?”他沒說錯?
  為客人會完帳踱回柜台的東方朔,一雙冷肅的眼,直直地定在他們兩人緊握著不放的雙手上,酸至骨子里的味道,直在他的鼻腔泛濫著。
  貴叔很害怕地看著東方朔,“老板,你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了……”
  “你若是沒探到我要的消息,等一下你會看到更難看的。”東方朔陰沉地警告著他,隨手伸出一掌,將厚木制成的帳桌給抓陷一角。
  “我探到了。”十万火急招來線人的貴叔,赶忙向他供出打听的成果。
  “說。”東方朔咬著牙怒視那個不但跟适意有說有笑,還不時把手放在适意身上的靳旋璣。
  “根据線報,靳旋璣此次离開嵩山時,帶了本名聞天下的旋門賦,而你一直想得到的璇璣劍法,就記載在旋門賦里頭。”
  他揚高了嘴角,“旋門賦目前在黑市里開价多少?”
  “十万兩黃金。”只要賺了靳旋璣這一筆,他們黑店可以足足三年不必營業。
  東方朔上上下下打量著靳旋璣,“這十万兩黃金,可不能讓它給跑了。”敢帶著那么值錢的玩意出門?是嫌沒人搶嗎?
  貴叔小聲的在他耳邊建議,“依你看,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干脆就在靳旋璣的飯菜里……”
  “別輕舉妄動。”東方朔不同意的搖首,“靳旋璣之所以能夠當上中岳盟主,靠的可是他的真本事,他不像其他人那么容易打發。”
  “可是不早點下手,万一被別人捷足先登怎么辦?”貴叔再向他透露出其他的小道消息,“想得到那本劍譜的人,大都巳收到消息赶來泰山了,咱們的手腳不能比別人慢。”
  “不必急,那些人就算來了也只是白走一趟。”他根本就不把其他人給看在眼底,“叫大伙先沉住气,千万別露出破綻以免打草惊蛇,一切等天黑了再說。”
  貴叔再向他請示,“那么,今晚咱們是不是……”
  “不。”東方朔握緊了雙掌,眼中抹上了一份挑戰的快意,“今晚,就由我先去會會他。”他得去看看那位中岳盟主有何本領才行。
  子時剛過,打更的更聲猶回繞在空气里,一抹夜黑的影子,疾風般地竄過客棧的房頂。
  東方朔以足立勁,兩腳倒懸在廊粱上,透過微微開放的窗櫛,觀察了廂房里的動靜許久后,熟練地開啟客房窗子上層的枝摘窗,再藉力用力地將身子甩湯進廂房里無聲無息的著地。
  他一手輕按在地面上,抬首四望靳旋璣所栖宿的廂房,四周安安諍靜的,听不見一絲聲息,在這闃暗的房內,更不見絲毫人影。
  靳旋璣不在房內?東方朔立地起身,正想張大眼再找個仔細時,一道呵欠連天的聲音,自他的身后緩緩傳來。
  “老兄,夜半睡不著嗎?”
  他猛然回首一看,赫然發覺似是早就等著他來的靳旋璣,不知何時已端正地坐在臥欄倚上,一手撐著下巴淡笑地看著他,而在椅旁的小桌上,有著他所要找的旋門賦。
  早就料到一住進這間黑店絕不會有好事的靳旋璣,自向晚時分回到廂房里后,就一直在房內枯等著有人來拜訪他,只是他役料到,眼前這名一身黑衣勁裝的覆面男子倒是滿有耐性的,一直拖到了這种夜深人靜的時分才大駕光臨,而令他挺激賞的是這個不速之客的高強輕功,居然靜得他差點沒听見,讓他頗感歎泰山這地方果然是人才輩出,就連竊賊的功夫都這么上乘。
  東方朔看似綿如柳絮但卻暗藏剛勁的拳頭,立刻朝他招呼了過去,靳旋璣一掌將它擋下來,正暗暗地為他這种不屬于東岳的拳法納悶時,東方朔隨即把握机會將一掌朝桌上的劍譜探去,但靳旋璣卻也忙招回被他分散的心神,一心二用地邊拆解他的拳法,邊用另一手与他在桌而上一抽一拉地將劍譜奪來拿去的。
  靳旋璣邊搶邊笑,“這本破破爛爛的劍譜,居然也有人要?”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搶錯?不拿銀兩偏偏拿這玩意?
  東方朔不理會他的訕笑,拳掌一收,轉拉起腰間的長劍來,五指靈巧地運轉著劍柄,逼得沒料到他突有此舉的靳旋璣,不得不赶緊將手指自劍譜上挪開,以免被他削得手指一根也不剩,但在此同時,靳旋璣更是因他的劍招而詫异的睜大了眼。
  “璇璣劍法?”怎么來光頓的竊賊是自家門派的?
  東方朔一點喘息的机會都不留給他,劍劍直探向他的頸間,兩腳也沒閒著的直朝劍譜前進,為求自保的靳旋璣只好也引劍出鞘,以相同的璇璣劍法与他拆招了起來。在發現東方朔的目標仍是那本劍譜且沒有退讓的意思時,他連忙自袖中探出火折子,動作快速的將它吹出火星,并以掌勁將它送進遠處的燈台里,霎時室內大放光明,讓兩人都無可躲藏的執劍相見。
  靳旋璣刻意硬碰硬地朝他重重一擊,一劍震退了東方朔的攻勢,在燈火下努力想看清這個他每出一招、對手就學一招,把他的劍式學得像得沒話說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礙于對方覆面的裝扮,他卻怎么也沒法子看個仔細,只覺得他的那雙眼,似食曾在哪見過。
  “你是誰?”不能再對這個把他家的獨門劍法不知不覺間就偷去的人掉以輕心了,要是再不小心,搞不好整套都會被他偷去。
  東方朔終于開了口:“夜半心情好,所以出來閒逛的人。”
  “雖然這套劍法你使得不錯、也學得奇快,可惜,你只學足了七成。”靳旋璣激賞地看著他,對他深感興趣,“把劍放下,有話咱們可以商量,說不定,我可以指點你一下另三成未學及的部分。”
  東方朔才不心領,劍峰一轉,放棄了動靜之間足可一招制敵的璇璣劍法,改用起他拿手的功夫,蒼勁有力的劍道,立刻將志在御敵不在取敵的靳旋璣給攻得無還手之地。
  靳旋璣緊按住手中被他一劍給震擊得不停嗚湯的長劍,又再度對他重新改觀。
  “玉皇頂劍式?”居然連連換了一套拳法兩套劍法,還把其中動岳盟主的玉皇頂給學得火候十足,這家伙他是曾拜過几個師父?
  “算你識貨。”愈打愈覺得刺激帶勁的東方朔,雖然是打心底就滿討厭他的,但也不得不佩服從頭到尾只用守勢不用攻勢的靳旋璣,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他非常疑惑,“你是前東岳盟主的傳人?”他們兩岳宿來無怨,怎么東岳的后人會找上他?
  “算是。”東方朔簡略地回答完,也差不多已把他的底子給探透了,既是已經得到他所想知道的,于是他也不再拖泥帶水,打算來個速戰速決。
  靳旋璣猶在不解他的攻勢為何愈來愈緊密時,東方朔采襲而至的劍尖巳一劍挑起劍譜,將劍譜挑飛至空中而后迎而而上,惊覺不對的靳旋璣看了一眼,也忙著拔地而起,一手緊捉著劍譜的尾端,一劍橫划過他的肩頭。
  “留下劍譜,”
  東方朔机敏地攔下那一劍,但在閃躲之間,劍譜卻回到了斬旋璣的手中,但他也不急著再去強奪那本劍譜,反而在靳旋璣不解的眼神中收起了長劍。
  東方朔息有所指地向他暗示,“劍譜我可以留下,但人,你可不能跟我搶。”他老兄要是再不上道,那今晚他可就不只是來探他的底,他還會把那本劍譜搶到底。
  “什么人?”靳旋璣完全听不懂。
  “心上人。”看他那么魯鈍,東方朔好心的再多透露一些。
  他納悶地叉著腰,一臉的冤枉,“我什么時候搶過別人的心上人?”他找弟妹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去做那种事?
  東方朔看了看他那不像說謊的表情一會,想弄清楚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時,房外的燈火卻明亮了起來,許多因他們夜半擊劍聲而吵醒的住客,紛紛起來一探外頭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
  “不陪你玩了,改日再來找你。”若是給他人撞見了,那可就不好了。
  靳旋璣忙著留他,“慢著,告訴我你的名字!”在滿心滿腹的好奇心都被他挑起了后,他怎么可以就這樣走人?
  東方朔恨本就不想留下來陪他聊天,飛快地穿過他的身邊,不著痕跡地朝他腰間探出一掌,而后將某种東西放至袖里,再大方的打開廂門從容的离去。
  靳旋璣站在原地看著這個說走就走的人的身影,并且愣愣地想著他方才多余的動作。
  “咦?”他一手摸向腰隙,“我的銀袋?”那個黑衣人居然摸走了他的銀袋!
  走得老遠的東方朔,一手掂著手中沉旬甸的銀袋,一手扯下覆面的黑巾,在回廊上左拐右繞了老半天,在确定靳旋璣應當是追不上來后,才放慢了步伐想回到自己房里時,一拐彎就撞上了一個出來看情況的人。
  适意兩手緊捂著被撞疼的額際,方要找這個撞疼她的人興師問罪時,他的手就已經為她揉起撞疼的額來。
  “東方朔?”她眨了眨眼,“三更半夜的,你干嘛穿得一身黑?”
  “我……”
  “小偷,把東西還給我!”靳旋璣气急敗坏的吼聲突然回響在整座回廊上。
  “靳哥哥?”适意認出了靳旋璣的吼聲,并且狐疑的看向身邊嫌疑犯,“你做了什么好事?”
  東方朔二話不說的捂上她的小嘴,赶在靳旋璣追來之前躲回房里,也順道把這個小目擊者給一并擄回去。
  被他捂得喘不過气未的适意,在他一回到房里關上房門時,就迫不及待地拉開他的手大聲質問。
  “你穿成這樣是想做什么?”夜半穿得黑鴉鴉的,還莫名其妙的把她捉過來,他定又是做了什么坏事。
  東方朔邊看著窗外邊沒頭沒腦的說著:“本來……我是打算盜劍譜,但我又覺得,在我下手之前,應該先弄清楚他有几兩重比較妥當。”
  “劍譜?”她恍然大悟,“你去搶靳哥哥的旋門賦?”
  “那本旋門賦在黑市市价高達十万兩黃金。”他放下窗子,轉過頭理所當然地看著她,“只要我學會了里頭的璇璣劍法,再仿造轉賣,到時絕對可翻价數倍之譜,你說我該不該搶?”
  十万兩黃金?适意一听這筆龐大的數目,就瞬間通盤了解東方朔今晚古怪的行為原因何來了。
  她一手擰著眉心,“你拿到劍譜了嗎?”她就知道除了錢財外,沒人有本事能夠請動他東方老板夜半做出這种事來。
  “沒有,我還沒正式搶起他的劍譜。”東方朔高高地拋起手中的銀袋,“不過我順手拿了這個。”
  “你干嘛要偷他的錢?”他不去搶十万兩黃金,卻搶起這种小筆生意?
  “就算今晚沒對他的劍譜下手,用這些塞塞牙縫也行啊。”讓他費這么大的勁去拜訪,他怎么可以空手而回?
  “今晚?”适意快被他的執拗打敗了,“你的意思是你還要再去盜一次?”反正他若是不拿到手不會死心就是了。
  東方朔咧笑著嘴,“當然。”
  “不要再去找他了,你的主業和副業那么多,就算少賺靳哥哥這一樁也沒有差。”
  夜路走多了是會撞到鬼的,尤其他這次的目標可不是泛泛之輩,他要是有個不慎可會栽在靳旋璣的手中。
  “我不全是為了那十万兩黃金而去找那本劍譜的,最主要的是,我想學它。”他卻很慎重地朝她搖首,眼底盡是不放棄的眸光。
  适意用力扯住他的衣領,“天下的絕學你都已學了七成,你根本就沒有必要特意去找那本旋門賊。”他為什么就是這么貪心?已經學了那么多了,他還有什么不滿?
  “你錯了。”他挪開她的手,將她拉進怀里淡淡地說著,“在武林知名的武學中,有四套獨門武學,是我一直沒學成的。”
  “哪四套?”他也有搶不到的東西?
  “中岳盟主斬旋璣的璇璣劍法,恒山北堂傲的臥龍刀法,華山西門烈的判官筆式,還有南岳盟主南宮徹的追日劍法。”
  适意偏著頭細想,“這些人……我好像有听過。”
  “他們四個都是當今五岳盟主的候選者。”東方朔沉吐出一口气,“只要有他們在,想當上五岳盟主,可得先過他們四關才行。”就是有那四個討厭鬼在,所以他才不得不努力的在武學上求精進。
  “你是想在學會璇璣劍法后打敗他們,然后登上五岳盟主一統武林?”她還以為他終于像江湖中人一般,對什么名望和威名有點野心了。
  “不。”他卻給了她相反的答案,“我是想得到五岳盟主的位置后,再賣了它大撈一筆。”誰要當個什么五岳盟主?他哪有那么不切實際?
  她垂首長歎,“財奴……”她不該忘了他的本性的。
  他怏怏不樂地擁緊她,“對,我是財奴,就你的靳哥哥是這世上最偉大的大俠。”
  “你的口气……”适意發怔地看著他那張看起來很臭的臉龐,“為什么听起來這么酸?”她是招誰惹誰了,他為什么要把箭頭轉到她的頭上來?
  已經把醋意窩在心頭很久的東方朔,愈想愈是不舒服。
  前陣子一直听她在他耳邊嘮叨著靳旋璣的名字,就已經使他很不滿了,再加上靳旋璣一出現后,她整個人更像是心都飛到那個靳旋璣的身邊去,白日和靳旋璣都膩在一塊就算了,沒想到她今晚開口閉口話里的語气都是向著靳旋璣,他怎能不酸?
  他一手抬高她的下頜,“除了与你是青梅竹馬外,靳旋璣還是你的誰?”他今天非把事情給弄清楚不可。
  适意反而錯愕的揚高柳眉,“他還能是我的誰?”都說過他們就只是青梅竹馬了,他還希望他們有什么關系?
  “你仰慕他?”他干脆從頭問起,一件一件地分析起來。
  “對啊。”
  他更是酸溜溜的,“你崇敬他?”
  “沒錯啊。”
  他已經變得很咬牙切齒,“你很中意他?”
  适意的反應比他更加激烈,“誰說的?”他是想讓她作噩夢呀?誰要中意靳旋璣來著?
  “不是嗎?”他倒是對她的這种反應很訝愕。
  “當然不是!”她消受不起地頻搓著雙臂,“靳哥哥和我爹是忘年之交,你認為我會中意一個心態老成到會跟個老頭子結拜的人嗎?中意他?我又不缺一個爹。”
  “記住你的這句話。”東方朔的心情霎峙像是撥云見日一般,樂不可支地直將她的兩頰吻得又響又大聲。
  “你……”适意微微推開他的臉龐,試探地問:“該不會是吃味了一整天吧?”從靳旋璣一踏入店內起,他的臉色就一直很不好,難道這個就是原因?
  東方朔一點也不避諱承認,“沒錯,我就是因他而吃味了一整天。”
  這個什么都不愛就只愛財的男人,會因她而吃悶醋?适意听來就覺得不可思議,一雙明媚的大眼里寫滿了不相信這三字。
  東方朔低首看著她那質疑的眼神,在發覺她好像根本就不相信他這難得的肺腑之言后,他直接捧起她的小臉,將積壓已久的妒意全都傾入她的唇里。
  暖融融的吻中,适意嘗到了某种不曾出現在他吻里的掠奪感,以及一絲絲的擔憂、一些些的焦慮,他的擁抱也變得較往常更有力,更不讓她有退縮閃避的余地,直誘惑著她沉入他需索的吻里,帶領她踏進這個心思深沉百轉,她一直無法碰触到的男人心底,她這才發硯,在他那蒙上了一層面紗的心底,是多么的空曠,多么的需要有人來為他填滿。
  或許在他的表相下,他也只是一個高處不胜寒,因而徹底孤寂的人,他之所以對許多事物都那么專注地追求,那么愛以強搶之式來得到,會不會就因他是個什么都沒有的人,所以才那么地渴望擁有?
  東方朔在她的唇邊喘著气,“現在信了嗎?你覺得味道酸不酸?”他都吻得那么清楚了,她不可能又是沒有感覺吧?
  濃濁交錯的气息中,她朦朧地憶起他那總像是玩笑,又像是真心的話語,這些日子來,他總在她的耳邊說著他搶定她了,那強烈的歸屬語气,其實在她的心底是不無震湯的,她很想對他問個仔細,卻又開不了口,只能在他像是此時會不經意地流露出情感的吻中,慢慢地在他的吻中采尋、去求證。對她而言,他是叢光芒強烈的火源,強烈地吸引著她去靠近,去分享他的光芒,但就不知他所謂的搶,是怎么個搶法,而他想得到的,究竟又是哪些……
  若是立場易地而論的話,她若要搶下這個男人,她會比他更貪心,她想得到的,是他的所有而不是這么一些,她會要得更多。
  “酸透了。”适意沒再閃躲他的問題,凝視著他的眼眸,朝他釋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他差點就沉溺在她的笑靨中無法自拔,戀戀地撫著她的面頰,忍不住想要獨占住這朵因他而這么美麗的笑顏。
  “你要記住,能夠這般對你的,只有我。”他嗓調低啞地在她的耳邊叮嚀,“离他遠一點,別又讓我看到你們卿卿我我的模樣。”
  “我哪有?”适意沒好气的拍著他那老是轉得太快的腦袋,“是你自個儿胡思亂想的,我可從沒說過我對靳哥哥有意思。”他就是用腦太多了,所以才會做出過多的聯想。
  “答應我,不要和他太親近,我不想讓自己老是因他而悶在心頭發酸。”東方朔依然緊擁著她不放,還是想要得到她确切的保證。
  她無奈地看著他的眼眸,“你想我有辦法違抗你這師父的命令嗎?”
  “那就好。”他心滿意足地揉著她的發,“夜深了,你回去睡吧,今晚我去探他功夫底細的事,就你知、我知,千万別說出去。”
  适意沉醉的思緒,在他的這句話一說完后,突然飄走得老遠,反而被某些他平日所教導的東西緩緩取而代之。她伸手拍拍兩頰試著振作起精神來,而后轉首對他笑得很甜蜜。
  東方朔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古怪,“适意?”她的雙眼怎么變得那么閃亮?
  她笑眯眯地向他伸出手,意有所指地將掌心停留在空中等待著。
  “這是什么意思?”他直盯著她那白晳中又帶點紅嫩的掌心。
  “遮口費。”
  東方朔的理性瞬間全都回籠,“你想趁火打劫?”
  “正是。”平日受他的教導太多了,她怎么可以辜負他而不學以致用呢?
  “你……”要命,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對他來這招。
  适意洋洋洒洒地把他說過的話,一字不漏地全都奉還給他。
  “自家人也要明算帳,別以為我拜了師就會优侍你。”她又不客气地再朝他勾勾手指,“快把銀兩掏出來,總計是一百兩紋銀,煩請現下付訖,恕不賒欠。”
  糟糕,這是不是叫青出于藍?
  昨夜在那個盜劍譜不成,就摸走他銀袋的人身上吃了個暗虧后,非常不甘心的靳旋璣不但一整夜沒合眼,還特意起了個大早在店內搜查一番,可是他快翻遍了整間黑店上下,就是找不到那個小偷。
  讓他更嘔的是,這間黑店里的人,在知道他的銀袋被偷了后,全都以一种看戲的眼神看著他,不但沒人幫他尋找,還躲在一旁暗暗恥笑他,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要找到那個小偷的決心。
  在店里晃過一圈后,找小偷找到后院去的靳旋璣,意外地發現那個可能是他親親弟弟的東方朔正和适意并肩坐在一塊削蘿卜,他馬上將那個小偷帶給他的嘔气揮之腦后,滿心滿意地打算對東方朔下起功夫來。
  他迅即走全東方朔的面前,朝他咧出了個過于熱情的笑容。
  “早啊,削蘿卜嗎?”与這個弟弟比起來,那個小偷一點也不重要,因為只要能把這個弟弟拐回家,就等于是拐了個金礦回家。
  東方朔頭也不抬地繼續削蘿卜,根本就無視于他。
  “別這么冷淡嘛,我叫靳旋璣,有空聊聊嗎?”靳旋璣不感到气餒,還規熱地在他的身邊坐下,也跟著他拿起蘿卜削著。
  “沒空。”東方朔不領情地搶走他手上的蘿卜,再度把他那張笑臉給推得遠遠的。
  靳旋璣朝一旁的适意眨眨眼,“你也幫個忙啊。”她怎么淨愣著,她應該幫著他認親才是啊。
  “抱歉,我幫不上忙。”适意無能為力的搖首,很識相地投靠在東方朔這一邊,以免又招來他的醋勁。
  “東方老板……”
  “客倌。”在自立自強的靳旋璣又黏上來時,東方朔忽然笑意滿面地拍拍他的肩頭。
  靳旋璣喜出望外地問:“你愿意跟我聊天了?”
  “不是我,是他們。”他一手指向旁邊那些躲在樹林間的不速之客。
  “誰?”靳旋璣根本就不認識那些要跟他聊天的陌生人。
  “靳旋璣,交出旋門賦!”一聲號令下,群雄奮起地竄出林子,亮著手上的刀劍朝靳旋璣奔來。
  “還來?”靳旋璣直搔著發,“這玩意到底是有什么值得搶的?”昨晚有人想搶這本破爛劍譜就算了,今天怎么來的人更多了?
  适意在東方朔拉著她閃至一邊時,好心的對他講解他那本劍譜那么炙手可熱的原因。
  “靳哥哥,那玩意值十万兩黃金。”不只他們想搶,老實說,在昨晚听了東方朔的話后,就連她也很想得到那本劍譜。
  “十万兩黃金?!”靳旋璣張大了嘴,“你怎么不早說?”
  “這里就留給他,咱們走。”根本就不想去沾得一身腥的東方朔,輕勾著适意的腰肢往店內撤退。
  她略有猶疑,“可是那十万兩黃金……”若是被那些外來客拿去了,那他們這些地主有多虧呀?
  “你想搶?”東方朔突然發現她已經有成為天下第二黑的潛力了。
  “你不想嗎?”她反過頭來指著他眼底跟她不相上下的精光。
  他撫著下巴沉思,“嗯,我看我們得先想個万無一失的法子才行……”
  靳旋璣在他們兩個還在暗地里討論他們的陰謀時,邊打邊對那些人大叫。
  “喂,你們快別搶我了,先讓我自己搶自己行不行?”這么值錢的束西,他當然要留著拿去換黃金!
  “交出劍譜!”一名被靳旋璣擊退的漢子,在發現旁邊還有東方朔他們兩人時,不客气地也把他們算在內。
  很忙碌的東方朔不疾不徐地伸出一掌,以兩指夾住劈來的劍尖,還在跟适意討論一旦劍譜到手后,他們該怎么分贓才分得平。
  “我七你三。”他認為到時下手的人是他,所以照理他是該分多一點。
  “五五分帳。”她卻認為在靳旋璣面前當兩面人的人是她,她才不能少了她的血汗錢。
  “你們不是跟靳旋璣一伙的?”被制住的大漢,邊努力拔著被夾住的劍,邊听他們的討論愈听愈覺得不對勁。
  “我們跟你是同一路的!”東方朔一拳將他打飛得老遠,也跟著加入混戰中。
  數名打不過靳旋璣也敵不過東方朔的大漢,發覺适意就只是站在角落處動也不動,于是又改把目標轉向她,打算先擒了她好來威脅這兩個男人。
  東方朔眼角余光一瞥見有人朝适意靠近后,隨即借用了一人身上的長劍,在急于赶去救适意時不知不覺地用了看家本領,以玉皇頂劍式一口气地撂倒所有想接近适意的人,并且轉了轉劍尖,分別將他們怀里、袖中以及腰際的銀袋,一一挑飛至适意的怀中。
  适意怔怔地棒著滿怀的銀袋,你怎么又拿人家的錢?”他怎么打著打著就犯了老毛病?
  “擅入我的地盤,還想打我徒弟的主意,我當然要跟他們收錢。”開什么玩笑?他這家黑店哪是他們說來就來的地方。
  “也對,等一下記得分我几袋。”适意听了也覺得頗有道理,又忙著幫他把怀里的銀袋收好。
  靳旋璣霍然停下了手中的劍,瞪大了眼直望著東方朔那熟悉的身手。
  “玉皇頂劍式?”夜半的那個小偷,原來就是他?他的弟弟就是那個武術天才?
  在東方朔一人盡退來者,隨手扔了手中的長劍走向适意時,冷不防地,卻有人自暗地朝東方朔疾射出暗器偷襲。
  靳旋璣緊張地大喊:“東方朔!”
  在暗器飛來的聲響中,東方朔一手將也在波及范圍的适意壓進怀里,千鈞一發地閃過几枚后,張目冷瞪著射至牆面上的鋒利細刀。
  “發生了什么事?”被他緊抱得喘不過气來的适意,不舒服地在他怀中掙扎著。
  他淡淡低哼,“某個討厭鬼來了。”
  “你受傷了!”縷縷血絲自他的臂上淌下,适意花容失色地挽著他的手臂,好不心疼地為他止血。
  東方朔低首吻吻她的唇,不以為意地想擦去臂上的鮮血,“沒事,小傷口,舔舔就平行。”
  靳旋璣卻激動地在他們身后嚷著:“不要動,千万別浪費了!”
  “咦?”他們兩人一塊皺著眉回過頭來。
  一見東方朔受了傷,靳旋璣就急急忙忙跑去廚房里要了一只花碗,用花碗小心地盛著水來到他們的面前,謹慎地取下東方朔的一滴血液置在水中,然后他也用劍尖在指上割了一道小傷口,把自己的血液也滴進水里。
  東方朔抬高了眼眉,“你在做什么?”
  “滴血認親呀。”他很天才地向他們解釋,“俗話不是說血濃于水嗎?我正好可以藉這机會認一認你是不是我兄弟。”
  适意直翻著白眼,“呆子,就算你們是兄弟,他身上另一半的血源也和你的不同,你們的血能湊巧相融的机會根本就是微乎其微,這法子根本就行不通。”
  “可是,說不定……”他還是很想試一試這种古老的方法。
  “不可能有說不定這事的,誰會倒楣得和你是兄弟?”東方朔不屑地瞥他一眼,邁開了腳步就要离開。
  “話別說得太早喔。”靳旋璣漾滿興奮的笑聲,馬上把他的腳步給拖回來。
  适意呆然無語地看著清水中的兩滴血液,在浮湯的水中緩緩地飄游、慢慢地融和為一滴,最后凝結為一滴完全相融的血液浮在水面。
  她掩著唇低喃,“瞎貓還真的會撞上死耗子……”
  “東方弟弟!”靳旋璣快樂地捧著花碗直要東方朔也看一看。
  束方朔潑了他一盆冷水,“如果滴血認親這法子都可以取信,那路上隨便一個麻子,或是阿狗阿貓都可以和你做兄弟了。”
  靳旋璣的笑意忽地停頓在臉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頸間那塊微微露出衣衫外的金鎖片。
  “你看什么?”被他看得渾身不順暢的東方朔,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笑得邪里邪气的,“你哪來這金鎖片的?”呵呵,這下他找到更有力的證据了。
  “撿來的。”東方朔疑心很重地轉了轉眼眸,決定不吐實話。
  不了解狀況的适意馬上在一旁扯他的后腿,“可是你不是說那是你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嗎?”
  東方朔懶懶地回過眸來,對這個坏他好事的徒弟笑得很張牙舞爪。
  “我……我說錯了什么嗎?”她也只是實話實說啊。
  “由這塊金鎖片,就可證明我們是親兄弟。”靳旋璣志得意滿地揚高了下巴,對他們的身分有著十足的把握。
  東方朔兩眉微挑,“此話怎講?”
  “因為只有我老爹那全天下最沒品味的人,才會打造出這么難看,并且在上頭刻上他大名的獨一無二金鎖片。”也就只有他們一家子的人,身上才會有這种丑到不能再丑的金鎖片傳家。
  “這金鎖片是有字的?我看看。”滿心好奇的适意,又將他頸子上的金鎖片取下來想一探究竟。
  “你別看……”東方朔阻攔不及地想奪回她手中的金鎖片時,就見她一臉訝然地念出全鎖片上的人名。
  “靳風眠?”
  靳旋璣謙謙有禮地向他們頷首,“家父正是斬風眠,請多指教。”
  “那你不就是……”适意在惊訝過后,很同情地看著東方朔,“這下你賴不掉了。”
  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歡靳旋璣,恐怕他也還是會多出一個哥哥了。
  東方朔僵硬地撇過臉,緊握著拳不去看那個笑得嘴巴都合不攏的靳旋璣。
  “東方弟弟。”靳旋璣親熱地攬著他的肩頭,并朝他伸出一掌,“雖然我知道自家人談到錢是很傷感情的,而我也明白兄弟之義里包括了你的東西就是我的,而我的東西就是你的這項道理,但在咱們倆正式開始做兄弟之前,你可不可以把昨晚摸去的銀袋先還給我?”
  東方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地看了他許久,咬著牙把頭一甩,堅決不認這個才想跟他做兄弟就跟他要錢的人是哥哥。
  “你休想。”他大跨步的离開,“打死我也不認你是我哥哥!”
  “別這樣嘛,好弟弟……”靳旋璣又忙不迭地跟下去,討好地挨在他身側邊走邊說著。
  “离我遠一點!”東方朔愈走愈快。
  站在初晨的風中,适意一手挽著發,含笑地听著耶兩名失散多年的兄弟的吵嚷聲,以及綿廷的松濤被東風吹拂得颯然作響的聲音,在這片山頭林稍間的陣陣潑剌潑刺音韻中,她微揚著嘴角,感覺那知曉人意的東風仿佛也与她的心情相同,正一派熱烈歡欣地慶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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