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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打定主意要找出最后一段鑰匙的步熙然与飛煙,在金陵城尋找鑰匙之時,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以往找鑰匙時也會遇上麻煩和追兵,但在以紫冠府為勢力的城中心地帶,不但各路追拿的人馬暴增了好几倍,他們更是被追得無處可逃,無論是白日或黑夜,皆沒有可以喘息的片刻。
  然而令他們處境雪上加霜的是,不只是對他們伸出援手的人愈來愈少了,只要听聞過他們逃婚事跡的人,一見到他們就忙著通風報信去,害得他們時時草木皆兵,到了夜里,他們連能夠投宿歇息的地方都沒有,因害怕會睡至夜半就被人逮著,他們夜夜都得露宿在外頭,就連吃頓飯也得吃到一半就快點打包逃難。
  步熙然与飛煙再也不認為這般逃難有何樂趣可言,相反地,他們兩人這陣子都被早得再也擠不出一絲笑容來,這种日子他們過得一點也不逍遙,痛苦极了。
  按著步千歲給的地圖,這一日,他們終于來到了地圖上最后一處未曾找過的地點,也就是有最后一段鑰匙的地點。
  与步熙然躲在巷口觀望藏寶地點的飛煙,兩眼無神地望著那一座她來金陵城后,首次看到府邸面積最為最廣闊,而且門匾上挂有以紫金漆成的宅邱。
  “最后一個地點……在你家大門前?”都已經快累死人了,為什么最后一個地點會是在這個地方?
  步熙然頂著兩眼下累積的黑眼圈,目光渙散地拿著地圖猛瞧。“難怪我老覺得這個地址愈看愈眼熟……”
  飛煙小心地觀察著緊冠府外頭的情形,總覺得汗毛直豎。
  “怎么你家門外沒人看守?”其他的每處地點都派了大批人馬來訪他們找鑰匙,這個放有鑰匙的紫冠府外頭,居然連一個人影也沒見到?
  步熙然大大地搖頭,“有詐,這其中絕對有詐。”
  飛煙顯得很猶豫,“那拿不拿鑰匙?”想來想去,在這里的風險太大了,說不定等會儿有大隊人馬沖出來捉他們。
  “非拿不可。”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孤注一擲怎么行?只好賭賭運气了。
  “那就趁著四下無人時。”
  “東西應當是在左邊石獅子的嘴里。”他仔細看地圖上的謎題之后,一手指著府門外頭的石獅。
  她拉起兩人之間的長鏈,与他有默契地以輕功飛奔至石獅前。
  緊冠府前依舊是沒有人聲,街道安靜得連一絲聲音也听不到,不但沒有人自府中出來,連平日站在府門外看守的小廝也不見縱影。
  飛煙注意風吹草動,催促著伸長了手在石獅口中尋找鑰匙的步熙然。
  “快點,撈到了嗎?”
  “撈到了。”步熙然一手拿著最后一段鑰匙,一手拉著她先躍上屋頂,“我先將它拼起來。”
  飛煙將其他兩段鑰匙交給它,讓三段鑰匙成為一把完整的鑰匙,步熙然拼湊好之后,立即用來解鎖。
  “怎么了?”她緊皺著柳眉,看他臉色瞬間變得沉重不已。
  “解不開。”這把鑰匙雖然与上回步少堤俺給他的非常相似,可是插進了腕銬后就是扭不開。
  她也跟著心急了起來,“怎會解不開?你是不是拿錯了?”
  步熙然將鑰匙扔給她,“石獅子嘴里只有這么一小段,沒別的。”
  “慢著,這是什么?”飛煙在接住鑰匙時轉動了鑰匙的頂部之后,一張塞在鑰匙里頭的小紙條掉了出來。
  步熙然將被拆成三張的紙條擺在屋檐上,額上青筋直冒地瞪著,愈看愈咬牙切齒。
  你享清閒我受罪,
  心中之怨都怪誰?
  故此計設配成對,
  趁早認了就不累。
  “熙然?”這首打油詩不過是步千歲在訴苦和諷刺,他何必气成這樣?
  他滿臉陰沉地指給她正确的看法,“你將里頭的字由第一個字朝左下方斜著看。”這首詩真正的意思才不是表面那樣。
  “這上頭寫的是……”
  步千歲悄悄站在他們的身后,在几乎笑岔了气時邊告訴他們真正的解答。
  “那上頭寫的是……”他揉著笑疼的肛子,“你——中——計——了!”這兩個笨蛋,還真的呆呆地一路找回來?
  “你這個小人!”飛煙气得轉身將鑰匙扔至他的臉上,但卻被早有准備的步千歲擋了下來。
  “你愛整人的老毛病還是沒改?”步熙然這輩子從沒有這么恨過自己有這种兄弟。
  “此言差矣。”步千歲嘖嘖有聲地搖首,“我們千方百計的想讓你得真所愛。”
  步熙然張牙舞爪地低吼,
  “我非拆了你那顆愛整我的腦袋不可!”
  “逃得累不累?”步千歲笑眯眯地安坐在屋頂上,欣賞他們這些日子因逃難而片刻都無法休息的狼狽模樣。
  飛煙气得柳眉倒豎,“換你來被追看看!”
  “未來的二嫂,你這就不對了。”步千歲朝她搖搖手指,“你該感謝我們才是。”
  他難得這么友愛兄長,怎能不好好感謝他呢?
  “感謝?”她不要与步熙然一起把他大卸八塊就很好了!
  “不讓你們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怎知成個親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体力?不讓你們那么逃,兩個愛逃的人又怎知什么才是愛的其諦?”他緩緩地說明他們多么地用心良苦。
  “你……”飛煙气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接著步熙然的肩叫他上場。
  步熙然慢條斯理地卷起衣袖開始算帳。
  “你把那些女人扯進來又是什么意思?”老是叫那些女人來陷害他,這小子是怕他逃難逃得太寂寞嗎?
  “我是怕你攻不下未來二嫂的心,所以才特意幫你一把。”步千歲兩手坏著胸邀功,“我這主意還有效吧?”
  “也加入懸賞行列的那三位郡王見?”明明不關那三位郡王的事,他們在懸賞什么勁?
  他又大刺刺地承認,“我和大哥只是叫他們來湊湊熱鬧。”
  “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揍這個小人。”飛煙气得也撩起袖子,非把這個比步熙然還要小人的男人湊扁。
  “你要揍的人不只他一個。”步熙然一手拉住她,另一手指著屋頂的另外一個方向。
  司馬圣歎涼涼地蹲在屋頂上打落水狗,“熙然,自從你逃婚后,我們就沒見面了,歡迎你回家探視我們這群損友。”
  “還要不要再逃?”司徒震撐著下巴大樂不已地欣賞他們的慘樣。
  司空烈手里拿著地圖懶懶地搖晃,“我這里還有好几張設計好的新地圖,可以讓你們再多找几座城。”
  “你們三個跟他一起整我?”這三個人是吃飽太閒了?
  三位郡主痛快地放聲大笑,“我們豈可錯過?”
  “這些人……不會是你的朋友吧?”飛煙冷冷地指著那三個笑得東倒西歪的男人們問步熙然。
  步熙然不屑地撇清關系,“是那個小人的郡王損友!”
  百里飛云火爆的叫聲從屋檐下吼上來,弄得飛煙一楞一楞的。
  “飛煙,現在就給我下來!”他那個逃婚的妹子居然站在人家的屋頂上?
  步關之怒气升到最高點的吼聲也從下方傳來,“熙然,再不下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步千歲抬著下方老早就在等著新即和新娘的賓客們。
  “大哥他們已准備好喜宴,客人們也都到了。
  你們是要被架著去拜堂成親,還是自己去?”現在万事俱情,只欠他們這兩個苦候已久的主角下去報到。
  “你還有力气逃嗎?”步熙然摟著飛煙的肩頭問。
  飛煙筋疲力盡地靠向他,“我沒力气掙扎了……”
  這几天逃難太痛苦了,再逃下去她會累死。
  “這么說,你要認命成親羅?”到頭來,她還不是也要看開點?
  她投降地歎了口气,“認了、認了,頂多成親后我再和你想辦法逃家躲工作就是。”
  在下頭等不到人就上屋頂的百里飛云,自她的身后一把揪起她的衣領,聲音頻頻打顫。
  “百里飛煙……除了逃婚之外你還想逃家?”她想再逃?等一會儿他就派人再去打造一副用來鎖住她那雙愛跑的腳的鎖鏈。
  步關之兩手緊緊掐住步熙然的脖子,“步熙然,今儿個我若不把你當成算盤來打,往后就不姓步!”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一起對彼此的大哥舉高被鎖著的手腕。
  “大哥,先解開我們的鎖好嗎?”
  “先去拜堂!”

  步熙然所居住的倚云院里,到了夜半三更的時辰,依然有不少特地來祝賀的人群在院埋頭喝喜酒不愿离去。
  一拜完堂后,步熙然即被步關之拖去招呼所有賓客,而飛煙則是疲累地躺在床上補充這陣子所缺乏的睡眠,直到夜深了,步熙然才在被步關之揍過一頓后回新房休息。
  在他一踏進新房時,他先是听了听門外的動靜,緊接著,他便迫不及待地脫下身上的大紅喜袍,換上方便逃跑的衣服。
  “行李收拾好了嗎?”他忙碌地將房門鎖緊,頂后打開窗子邊看外頭邊問躺在床上的飛煙。
  床上的呼吸聲,依舊均勻地自他身后傳來。
  “飛煙?”步熙然狐疑地轉過頭,赫然發現那個与他計划好的逃家同伴,早就不知睡到哪一殿去了。
  他歎了口气,走至床邊愛怜地拍著她的臉蛋。
  “飛煙,別睡了。”看樣子,這陣子她真的累坏了。
  “嗯……”飛煙睡眼惺松地望著他,實在是不想离開軟綿綿的床榻。
  “先陪我逃家,等逃出這里后你再慢慢睡。”
  他輕彈她的俏鼻,動作迅速地為她褪下一身鳳冠霞枚,改而換上与他一樣的打扮。
  飛煙精神不濟地揉著眼,“你真的決定要在這一天逃?”
  “選日不如撞日,一定沒有人會想到我們敢在今晚逃。”步熙然為她攏好長發,又為她斟上一杯提神的茶。
  飛煙兩眼光神地望著手中的熱茶,“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下,為什么要逃得這么快?”
  步熙然興致勃勃地催促,“最危險的日子就是最安全的日子,錯過今天,我們可能得再等上很久才能有這种逃家的黃道吉日。”
  “好吧。”飛煙一口飲盡熱茶并伸了伸懶腰,“外頭的客人們都走了嗎?”
  “還沒全走,我們正好可以混在客人里頭省去。”
  “走吧,我准備好了。”飛煙拍拍臉頰振作起精神,動作熟練地將准備好的行李甩至肩后,与他一起走向窗邊。
  步熙然一腳踩在窗邊,面色嚴肅地轉首看著身旁与他有志一同的女人。
  “飛煙。”
  “嗯?”半趴在窗邊的飛煙邊估算下方樓院的高度邊回應他。
  “我們又在爬窗子了。”眼前的這個情景,他們以前也一塊做過。
  飛煙經著眉心歎息,“我想我們可能會養成爬窗子的好習慣。”爬窗子的技巧愈來愈好,很可能是她遇見他后最大的收獲。
  窗子的正下方,一道熟悉的聲音迅速打斷飛煙的歎息。
  “以后你們不會再有窗子可爬了!”要不是地早就派了人緊盯著傳云院的一舉一動,豈不是讓他們兩個又逃了?
  “不妙……”步熙然掩著嘴暗暗叫糟,低頭看清楚那個叫住他們的人。
  步關之兩手環著胸,在下方抬頭怒視那對才成親就想爬窗的新人。
  飛煙垂下頭長歎,“小人家族……”原來這一家于每個人都防彼此防得緊緊的。
  步熙然勉強地擠出笑容,“大哥,你…
  …還沒睡?”
  “我特地來釘窗子的。”步關之朝身后彈彈指,一群准備好的下人們馬上將長梯架上樓院,并帶著厚厚的木板准備上來釘窗。
  步熙然急忙阻止,“不要釘,千万不要釘……”
  “當然要釘,我可不想看到有人逃家。”他不只是想釘窗子,還想再去打造一副長鏈來鎖住他們。
  “呃……”步熙然搔搔發,“我們只是想……”
  “天气很好,所以你們想爬窗出去吃消夜是不是?”守株待兔的百里飛云,走出暗處為他提供台詞。
  步熙然小聲地問著掩著臉大歎倒楣的飛煙,“他怎么知道?”
  “他以前也爬過……”她的家人也都跟她一樣有爬窗子的紀錄。
  “今晚出師不利不要緊,我會再努力的!”眼看跑不掉了,步熙然不死心地握緊要拳,決心一定要破除万難爬窗成功。
  “我要回去再睡一場,等我較有体力再來爬窗子……”飛煙朝他揮揮手,呵欠連連地走回房里的床上再去會周公。
  在步熙然挫折地瞪著一塊塊木板運上樓來,并且開始敲敲打打地釘起時。
  一道飛快的人影闖進倚云院。
  “大哥!”步少堤手拎著一張紙條一路大喊,“不好了,三哥跑了!”
  “千歲?”步關之楞了楞。
  “三哥留了張紙條,說你下一個逼著成親的目標一定會指向他,他不跑就是笨蛋。”步少堤將紙條里的內容轉述給他听。
  步關之气得渾身打顫,“又給我找麻煩……”
  步少堤愁眉苦臉地低哺,“三哥一聲不響就跑了,不知他到底是去了哪里。”少了一個步千歲,他的工作又要變得很多了。
  “立刻派出府內所有人去打探他的消息!”這些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的弟弟們,存心眼他過不去。
  步少堤搖搖頭,“沒那么簡單能捉到他的。”
  “那個小子……”步關之咬牙切齒地扳緊拳頭,“他也欠揍嗎?”
  趴在窗邊的步熙然,在收听完了樓下的每一句話后,一改先前的沮喪,嘴角緩緩地揚起了一抹笑意。
  “大哥,我有個能捉千歲回家的好主意,你要不要參考一下?”
  風水輪流轉,這下也該轉到步千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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