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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拉斯維加斯的街道上盲目找了一天,甚至是到了曾經和李斯有過關系的女人的住處詢問,但都是沒有李斯的下落。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隱隱作痛,加上無暇顧及飲食,才不過一個下午,迪夫已經臉色發白。
  不行,盲目的釣魚式的找法一點效率都沒有。他抬手擦汗踏上自己住處的階梯,打算稍作休息后再和查克聯絡。
  “你會在哪里?”他自言自語道,“不應該悶不吭聲一走了之,你還有黑帝斯啊”。一邊低喃,他一邊拿出鑰匙開門。
  鎖与鑰匙——如果李斯和他真的像萊安所說,是鎖匙的關系,那么就讓他找回這把鑰匙好解開他這道鎖吧,他祈禱著。
  才開門,迪夫沒意料到自己找了一整個下午的人就在眼前——只見李斯慵懶地躺在沙發上,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枕在頸下,表情卻不如姿勢來的輕松。
  “您——佛藍多先生!”他怎么會在這里?
  顧不得自己的傷,迪夫飛奔向他。“您怎么在這儿?”
  听到聲音的李斯懶懶抬眼,沒有理會找到人而一臉欣喜的迪夫,當他是幻覺一樣,以极緩的速度抽出枕在腦后的手,拍上茶几桌面,拿起一顆白色藥丸往嘴里送。
  “佛藍多先生!”迪夫赶緊上前,來不及阻止他吃藥,但來得及抓住李斯又伸向桌面的手。
  “您為什么又吃起迷幻藥?”
  以前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但也無能為力去阻止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這是名叫白板的迷幻藥,自己怎么可能讓他繼續任意服用。
  對他的聲音恍若未聞的李斯只是懶懶睨了他一眼,不一會儿便陷入沉睡。
  迪夫無奈地歎了口气,覺得這情況和以前好像,他總是得照顧喝酒服藥后自顧自昏睡的李斯。只是這一次幸好,他沒有拉自己當墊背。
   
         ☆        ☆        ☆
   
  昨夜,李斯以為目己看到的是么幻覺,但今天從藥效中轉醒,發現趴在床邊上的人是真的,睡眼惺松的他立到清醒。這樣的景象曾相識在多年前曾有一個少年守在他床邊,只因為他一次遇襲受傷;那一晚讓他印象深刻,他持續不斷的發著高燒,而唯一能降低他体溫的就是少年一夜不停的以用冷水洗滌的毛巾為他拭汗的動作。
  但是,他為什么又出現在自己面前?這是第一個浮現在李斯腦海中的問號。
  像是感應到他的清醒似的,迪夫趴俯的雙肩動了動,緩緩直起身。一抬頭,看見正在凝視自己的李斯,迪夫咧唇笑道:“啊,您醒了。”
  他這樣的笑容熟悉得仿佛時光回到當初他尚未強迫迪夫進黑帝斯。李斯茫然地想著。
  “佛藍多先生。”迪夫起身,神色嚴肅地俯視還坐在床上的李斯,“我以為您已經沒有任何讓您重新拿起迷幻藥虐待自己的理由。”
  “我沒有。”李斯否認,不肯承認自己是因為他的事而陷入從未有過的低潮,只好拿迷幻藥和自己的身体出气。
  “您有。”迪夫一反往常的順從,對李斯的威嚴大作挑釁。“為什么要用這种方式虐待自己呢?如果沒有健康的身体,就算擁有黑帝斯也沒用啊!”
  如果沒有健康的身体,就算擁有黑帝斯也沒用啊——這句話他也曾听過。
  李斯眯起眼思索,久久才開口:“你曾說過類似的話。”
  “是的。”迪夫承認。“但是我以為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勉強您做不愿意的事,您一向能呼風喚雨,擁有黑帝斯的實權后更是如此,所以沒有吃這种東西的必要”。
  沒有嗎?李斯搖頭。他有,而且必須。
  透過迷幻藥,他可以在幻覺中看見迪夫,這一周他就是用這种方法逼自己不准后悔將他送進喬爾特的決定,沒心思理會自己籠罩在全身的后悔。
  “為什么回來?”
  “這是我的住處,我當然要回來。”該問這問題的人是他吧。“您為什么在這,黑帝斯城因為您的失蹤大亂您知道嗎?”
  “与我無關。”
  “那是您的事業,您辛苦多年為的就是它,怎么現在——”見李斯像拒絕上學的孩子一樣拉被子蓋住身体躺回床上,迪夫也閉嘴不說。
  沉默持續了一陣,迪夫歎气,無法克制自己關心他的習慣。“什么?”
  “……”整個身体包裹在被單里的李斯沒有回答他。
  “佛藍多先生”迪夫一腳跪上床,越過李斯試圖拉開被子叫醒李斯,“佛藍多——”驀地,一陣天旋地轉打斷他的試探,頃刻間,他整個人被李斯壓在身下。
  李斯的唇順著他胸口蜿蜒直上,像頭野獸般側首咬住他的咽喉,听見他喉結上下振動的咕噥和不穩的喘息,這才稍稍放松,抬起上半身俯盯著他。
  這張臉總會在他吻得興起的時候變得通紅,李斯揚起淺笑盯視迪夫排紅的臉,藍色的眼里映在同樣湛藍的眸中。
  “您……”第一次兩個人眼對眼地相互凝視,气氛微妙得讓人想狂抓全身。迪夫喉嚨里仿佛哽了什么似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這世上有什么東西真正屬于我?”打破沉默的是李斯,他維持俯看的姿勢,兩只手臂壓在迪夫兩側耳畔,近距离注視著身下他的表情。
  “您曾經問過,我也回答過您。”李斯重新提起,連帶勾起他那晚的記憶,“我說過您擁有根多東西——黑帝斯城、金錢、名聲、地位、房子、車子,還有的仆后繼、自動送上門的女人。”
  “那些東西會讓我開心嗎?”
  “會的,呼風喚雨、叱吒風云,有几個人能像您一樣?”
  “那我為什么不開心?為什么還要靠藥物麻醉自己?”
  迪夫被他的問題困住,他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在想還有為什么這么做。
  “你說的黑帝斯、金錢、名聲、地位——全都是物質上的東西貼上標簽販售,可以用金錢衡量,甚至用手段就可得到。將來在拉斯維加斯會出現几個像我李斯·佛藍多一樣的野心家都是未知數,我只是暫時得胜的一個,除了用買賣可以得到的東西外,有什么是真正屬于我李斯·佛藍多一個人專有的東西?”
  “這……”迪夫努力思索,可惡,為什么現在沒有辦法立刻給他答案,笨蛋!快想出來啊!
  “沒有。”李斯為自己解答,“這世上沒有什么真正屬于我的東西。”
  “不會的,一定有專屬于您的東西,一定有。”到頭來他只能說這類蹩腳的安慰話語。
  “我累了。”李斯松了手,任身体壓貼在迪夫身上。“黑帝斯不能讓我開心,坐擁權勢名利滿足不了我。”曾經,他以為得到了一切。黑帝斯就是他一生的目標,曾几何時這個目標變了,黑帝斯的權位變得無足輕重,胸口“那個小小的影子卻不斷地膨脹再膨脹,塞滿了他胸口,形成他以為自己不會也不可能有的東西——心,那個影子在他胸口制造一顆會因故而起伏的心!
  “佛藍多先生?”迪夫完全不明白他的掙扎,只是很擔心地按摩他的手臂,試著讓他放輕松些。“別想太多,您只是太忙,忙坏了。”
  “你屬于我嗎?”
  “啊?”迪夫按在他手臂的動作停住,完全反應不過來他的問題。
  李斯側身躺臥他身邊,一手往下移,來到他傷口附近來回撫触。“你說你愛我,還算數嗎?”
  “您……”迪夫雙手撐起自己往后退,想閃躲他的碰触,也想躲開這個問題,但又立刻被他拉住。
  萊安的話不斷地在他腦海里重复,但是一旦面對現實,只要一想起他們的曖昧關系會造成李斯多大的不便,他就宁可選擇退縮,畢竟李斯并不像他陷得那么深,隨時可以抽手。
  “回答我。”
  迪夫歎气,說出千篇一律几乎成公式的答案:“我的命屬于您。”
  “我不要你的命。”李斯坐起身,逼近開始遁逃的他。
  “但是我除了一條命以外,什么都沒有。”
  “還有這個。”李斯點住他左胸。“我要這個。”
  他的心!迪夫愣了愣。“您……”
  “回答我,這個東西屬于我嗎?”
  “您說您不懂愛,也不相信感情。
  “那又如何?”李斯淡漠地挑了眉,“你那句話還算數嗎?”
  “我是愛您,可是您并不需要——”
  “我要。”雙唇懲罰性質濃厚地壓上迪夫的唇,然后退開聲明:“我要。”
  “這不正常!”迪夫急到顧不得失禮与否。不對!這不是他認識的李斯·佛藍多,他想,而細膩的心思立刻察覺到會變成這情況只有一种可能——
  李斯因為他的忠誠表現,所以同情地接受他的感情。“您不必同情我,我很有自知之明,而且——您早將我赶出黑帝斯,我不再是——晤!”
  該死!李斯惱怒地吻住他喋喋不休,淨說些渾話的嘴。在發現他的存在足以影響自己如此深并且接受之后,他竟然告訴他這不可以!還用他曾說過的話來反駁,他該死的順從到哪去了!
  “我從不輕易讓人踏進我的生活,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我不准你說不。”避開他的傷,李斯解開他褲腰上的扣子。
  “您不會愛人,也不屑愛人,就算我愛您又有什么用!”迪夫握住他的手,止住他更深人的動作。“你只是同情我而已,除了同情什都沒有!”
  “同情可以讓我抱一個男人?”他臉上有著一抹憤怒,气惱才不過几天的時間,向來听他話的迪夫怎會變得這么忤逆。
  “您不會愛人。”迪夫全然不知自己的語气帶著指控,但李斯听得出來。
  “我是不會,但我要你愛我。”他霸气地命令道。
  “您——”迪夫當場說不出話來,不懂一個人怎么能霸道到這种地步。
  他一再侵略你的領域、不斷的刺傷你,就是為了确認你屬于他的事實。
  而你一再退讓容忍他的侵略,無意間表明任由他掌握一切。該說你們有默契吧,就像鎖跟鑰匙——如果李斯是把鑰匙,你就是唯一容得下這匙型的鎖。
  啊,又想起萊安的話,迪夫緩了緩愕楞的表情,也不再試圖掙脫。
  “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迪夫開口,已沒有先前的激動,而是盡一名部屬的身分提醒他這么做的后果。“這意味你有可能犧牲黑帝斯的一切,如果讓外界對您我關系的傳言成真,您有可能會失去黑帝斯。”
  感受到他不再抗拒,李斯松了箝制的力道。“又如何?”他毫不留戀地嗤聲,也毫不遲疑下了決定:“我換。”
  “咦?”迪夫更是駭了一大跳。“您說過您絕不會做出像索靖一樣愚蠢的行為,但現在卻……”
  “我說過我累了,像黑帝斯這种東西我隨時可以拿到手,如果它就能換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換。”他換,換一個能得他心的机會。
  這是場賭局,賭注十分可觀,后果是兩极化的极优与极坏,但他無法忽視長年來心中的空虛,和因為這一連串事件發生才覺悟最想要的東西是什么的認知,他毅然選擇下注。
  “如果這代表您得离開拉斯維加斯,難道您也——”
  “我換。”李斯執意地道,表明無論如何都要得到迪夫的決心。“沒有拉斯維加斯我還是我。”
  不行了……原以為自己一定能堅持的抗拒,在李斯直接干脆的聲明一下全然瓦解。噗哧地出聲,迪夫拾起帶著濃烈笑意的眼。
  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感情,雙手朝李斯連這時候都很嚴肅的臉伸去,貼在他面頰。
  “可不可以請您別再看上其他人,女人男人都不行?”他困窘地提出請求。
  李斯訝异看著他忽然變得艷麗的表情,但很快的,他的注意力被一雙眼吸引,目光焦距不再是迪夫難得的笑容。
  “嗯。”清澈的貓儿眼里有他的倒影,李斯專心注視兩潭清地里自己的影子,答應他的要求。
  “讓您換。”迪夫第一次主動貼上唇吻他,讓冷靜如李斯也不禁呆愣住了。
  “我愛您,就算您不愛我,我還是愛您。”既然自己是鎖,他是鑰匙,身為鎖的他就有就有義務包容這把唯一契合的鑰匙是不?
  “不會愛我也無妨,只要我愛您就好。”
  李斯聞言,不曾真正咧開的笑緩緩揚起,笑意直達眼底。
  啊,他終于知道當自己看見主子的笑容時會有什么反應了!
  痴傻——就是他唯一的反應。
   
         ☆        ☆        ☆
   
  “李斯·佛藍多和迪夫离開拉斯維加斯?”听到手下的報告,榮安·雷特納惊愕地重复了一次。
  “是的。”
  “現在的黑帝斯由誰掌理?”他問。
  “李斯·佛藍多第二個器重的部屬,查克。”
  “嗯。”他揮手示意屬下离開,陷入沉思。
  原來如此!他擊掌,終于想通了為什么李斯和索靖這么不對盤。哈!根本就沒有什么种族歧視的情結,會這么不對盤全是因為索靖和李斯太過相像的緣故!這兩個人啊——對峙這么久,結果都選擇丟下龐大的事業离開拉斯維加斯,這种決定能做到的沒有几個,偏偏兩個死對頭都是這樣!
  “哈哈哈……”
  他爆出大笑,嚇到剛進來的水晶。
  “萊安?”她走向他,抱住他的腰,抬起小臉問:“萊安笑什么?”
  “沒什么。”他抱起水晶一同坐上舒适的沙發。
  李斯·佛藍多……這樣一個奇特的男人選擇一份奇特的感情的确像他的作風,或許在李斯自己看來并沒有什么感情可言,只不過是選擇拿黑帝斯換一個自己最想要的東西而已,誤不上什么感情。
  但在他這個外人的眼里看來,李斯的表現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豎起拇指叫好。想要什么就极力爭取,不擇手段也罷,舍棄一切也行,甚至把道德規范拋在腦后,一個完全的唯我主義者——呵呵,這种專斷獨行就叫執著,他的這种霸道可苦了迪夫。
  不過——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可不是?呵呵。
  “呵呵。”水晶也學他呵呵直笑。
  萊安回神,柔情的視線膠著在她水靈剔透的俏臉上,“水晶笑什么?”
  “萊安笑什么水晶就笑什么。”
  他低頭輕啄她粉頰一記,也得到她回吻一個。“拉斯維加斯是個浪漫的地方,呵!”
  “呵呵。”水晶听不懂,但仍然傻气地點點頭回以一笑。
  萊安拍拍她的臉,整個人躺進椅背。傳聞終于成為事實,這——將來會是拉斯維加斯的一則傳奇也說不一定,他可以想像得到將來會有人這么說——有沒有听過李斯·佛藍多和迪夫?黑帝斯城最傳奇的兩個人,知道嗎?他可是一對戀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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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狂野之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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