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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能再等下去了。
  莫愁仍舊化名為無雙,藏身在廚房內當丫鬟,卻一直找不机會可以接近姜朋奇。
  知府宅邸里每個人的職務划分的很清楚,絕不能隨意走動,加上近日守備加強,更是寸步難行。
  “喂!你干什么的?這里不是你來的地方。“她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下。
  她怯儒、畏縮的低下頭,“對不起,大人,我才剛來府里,一時迷路了,找不到回廚房的方向。”
  那守衛指了指,“從那邊走,不要再隨便亂闖了。”
  “謝謝。”雖然失敗了,但她不能灰心,絕不放棄任何的机會。
  經過數日的觀察,她發現廚房里有位仆婦專門幫姜朋奇送宵夜,因為資深,頗得他信任,無雙雖曾刻意的接近過她,卻總不是很順利。
  而她從其他仆人口中得知,這仆婦甚愛錢財,偶爾休假都會出去小賭一下,這倒是她可以從中利用之處。
  “桂嬸,您要端去給大人嗎?讓我來做吧!您忙了一天稍微休息沒關系,其他的有我在。”她嘴巴沾蜜似的說道。
  那仆婦撇撇嘴角,“你那么好心,有什么企圖是不是?”
  “我——怎么會呢?桂嬸,我只是純粹想幫您的忙而已。”她表情坦然,沒半點心虛,早就習慣扯這种睜眼說瞎話的說了。
  “哦?是嗎?不要以為自己長得不錯,就妄想讓大人看上,收你起來當妾,府里頭已經有那么多的姨夫人了,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會不知道,以前也有過丫頭奢望從麻雀當上鳳凰,結果等膩了后就被掃地出門,你還是安份點好。”
  原來桂嬸誤會她的用意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另想借口。
  無雙神秘兮兮的拉她到一邊,“桂嬸,人總是要往高處爬,不試試怎么知道?我自認為比那些姨夫人還要好,大人會喜歡我的,如果成的話——”她故意停一下,引出她的興趣。“您的謝禮我會包大一點,少說也有五十兩。”
  起初見她沒啥反應,無雙以為她沒上釣,按著,桂嬸眼珠一溜,低著聲說:“才五十兩而已,要是大人怪罪下來,我可承擔不起。”
  “那么再加三十兩,總共八十兩,行了吧!”真是見錢眼開。
  桂嬸努努嘴,考慮了半天,“好吧!你自己要机靈點,万一大人沒意思,你可別死纏著,他最近情緒不穩,不要惹他生气的好,快送去書房里吧!”
  “我知道了,桂嬸,這點小意思您先收下。”無雙偷偷將一錠銀子遞給她,樂得桂嬸一雙眼都笑瞇了。
  無雙端著托盤,上頭有兩樣小菜和一壺酒,有恃無恐的往書房去。
  既是為大人送宵夜,自然沒人敢阻攔,她通過一道道的關卡和守衛,一步步靠近仇人的巢穴,門外有數人看守,她迅雷不及掩耳的點了他們的穴道,以防待會儿礙了她的事。
  叩!叩!
  “進來!”
  “大人,奴婢給您送消夜來了。”她輕聲掩上門,將消夜端到他面前。
  姜朋奇揚起頭,一臉疑惑,“桂嬸呢?怎么不是她送消夜來?你——你是新來的嗎?”他皺著灰眉,在她臉上瞧著。
  無雙倩笑,“桂嬸不舒服,所以就由奴婢幫她送消夜來給大人。”
  “咦?你很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他眉頭皺得更深。
  “大人好記性,确實我与大人曾經見過,而且還不只一次。”無雙睇睨著他,那笑意讓人膽寒。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不怀好意,慢慢的站起身,“你不是府里的丫頭?”
  “大人該問咱們是在何處見過面才對,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大人,是在大人的壽辰上,當時大人還摸摸我的頭,稱贊我是個可愛伶俐的小丫頭,大人都不記得了嗎?”無雙的眼瞳隨他移動,嘴里話未停歇。“第二次見面則是在一處刑場上,大人高高坐在上頭,而我爹卻跪在下面,只等待創子手刀一落——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大人只怕都忘了。”
  姜朋奇扭曲著臉,面如搞木死灰,嘴巴一張一合,“你——你是程怀民的”
  ”女儿?你叫彤儿對不對?”
  “呸!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姜朋奇,終于讓我找到你了,十二年了,可真是不容易,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不過,一切等待就將要結束了。”她從袖中取出短刀,美眸發出寒光。
  “形儿,有——有話好說,你冤枉——我了,不是我——害死你爹,我是被利用的,是真的|”我沒騙你。”他頻頻朝門口望去,像是在等待救援。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這凶手,還我爹、娘的命來——啊——”無雙朝他猛扑,手中短刀直刺。
  姜朋奇彎身躲開,一腳飛踢出去,可見拳腳功夫不弱,几個連續招數,顯示他平時不輕易展露的功夫。
  “我不想傷你——彤儿,你先听我解釋——”他邊打邊大叫。“我可是你爹生前最好的朋友。”
  無雙手腳也不含糊,“我不想听,你這殺人凶手、偽君子,我恨你,我恨不得你不得好死。”她拿出師父所教的功夫,不讓他有一點喘息的時間,朝他不斷的猛攻,短刀讓她如虎添翼,只見他頻頻閃避,揮汗如雨,大有疲于應付之感。
  她開始占居上風,功夫本已略胜一籌,加上動作輕巧,更具优勢。
  “你找錯人——難道你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嗎?”他在危急時忽然迸出一句話來,無雙本能的震動了一下,卻給對方可趁之机。
  姜朋奇一掌劈向她胸口,將她震退了好几步,她只覺喉頭一甜,鮮血已然噴涌而出。“你——這小人。”她捂住疼痛難當的心口叱道。
  “哼!兵不厭詐,這才是求生之道,懂了嗎?是你存心找死,怨不得我。”
  他抬手往牆邊的穗帶一拉——
  “轟!”一只鐵籠正好從無雙頭頂落下,轉眼間她已成了籠中鳥,像突然吃了一記悶棍般,她搖晃了下嬌軀,雪白的臉龐霎時變得絕望、狂怒。
  “你這卑鄙的小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雙手緊抓住鐵條,死命的想撐開它,“姜朋奇,我要殺了你——”
  “哈——你以為我什么都沒准備嗎?外面那些守衛只是做給你看的,其實不管書房還是寢室,我都有安裝机關,就等你們這些不怕死的人來,你果然來了,讓你躲了十二年,今天咱們的帳一起算一算吧!”他好整以暇的坐下來喝茶,狀极悠哉。
  “大人!大人!”門外有人大概听到聲音赶來了。
  姜朋奇開了門,“我沒事,不過是抓到了一只美麗的蝴蝶,正要好好的欣賞欣賞,哈——”
  慘了,來遲了。混在守衛中的單飛一眼瞧見被囚禁在籠子內的女子,她應該就是程姑娘了,還是晚了一步,她已經行動了,得快點回去告訴王爺才行。
  “你這禽獸不如的畜生,我爹哪里得罪你了?為什么要害他?”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原因。
  姜朋奇關上門,“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理由很簡單,我不過是請你多行個方便,我跟人家做生意,有些貨必須從揚州經過,請他別刁難,只要讓貨順利通過,絕不會少他那一份,結果他義正辭嚴的拒絕了,說什么食君之祿就該為民分憂,居然還勸我不該和商家過從甚密,哈——天大的笑話,沒和商家來往,錢哪里來?光靠每個月的薪俸,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就為了賺錢,你就設下圈套逼我爹跳下去?”她嘶啞的叫道,酸溜的淚水,滴滴滾落在衣襟,和血漬交會融合。
  他不在乎的聳聳肩,“這不能全怪我,要怪就怪老天爺,誰教祂會正好鬧旱災,才給了我机會平白賺了三十万兩,何況成大事本來就得犧牲一些人,我還得感謝你爹的死,讓我生意愈作愈大。”
  “你不要太得意,你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報應?你先想想自己吧!是你自己急著去投胎,還敢親自找上門來,我還沒跟你算我妹妹的那筆帳,她和玉儿都是你殺的?是不是?”姜朋奇可沒忘記妹妹和外甥的死。
  無雙冷笑,“不必我動手就有人幫我了,有其兄必有其妹,令妹的行為可真讓人替她感到羞恥,你想利用宋泉安當代罪恙羊,只怕是天不從人愿,他人已經發瘋了。”她不齒的啐了一口。
  姜朋奇鼻孔哼著气,閒适的礙口茶潤潤喉,“我早派人去解決他的痛苦了,一輩子瘋瘋癲癲的不如早早去投胎轉世。你呀!下輩子做人要聰明點,不要跟你爹一樣,像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不准罵我爹!你有本事就一刀殺了我,少說廢話。”
  “殺你?那太簡單了,放在心上十二年的大石頭今天終于可以落下,怎能那么容易就殺了你?”他眼露异光的瞅著她,無雙被瞧得心底直發毛。
  “你敢碰我一下的話,我就死給你看。”她全身像弓箭般繃緊,戒備的盯著他臉上那抹笑意所代表的含意。“你最好現在殺了我,不然讓我有机會逃走,我絕對不會再讓你躲過一次。”
  她能感覺到体內的鎮定一點一滴的在流失,若姜朋奇馬上給她一刀,或許她還死得比較痛快生,但他像存心想戲弄她一陣子,那她不如先自我了斷,免得受他的屈辱。
  只是內心深處的她卻不愿意走上自刎的路,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那被埋藏在某個角落的人影無時無刻的呼喚著她,彷若一根琴弦在她快要放棄希望時,輕輕的牽扯一下,喚醒她生存的意義。
  那張充滿男性魅力的俊臉,濃而英挺的肩,炯然如電的眸光,似強力吸鐵般揪住她的神魂,包括他的霸气、他的柔情、他的一切,他帶給她的心靈牽絆,竟已達到左右她思想的地步,天呀!為什么要在她面對死亡的一刻,才讓她領略到那份比醇酒還要濃的愛意?為了能再見到他,她不能死,她必須活著才行。
  姜朋奇打量著她陰晴不定的表情,“你別慌,我暫時不會殺你,瞧瞧你自己,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爹娘在天有如,一定很安慰,嘖!嘖!”他咋聲道:“跟你娘長得還真像,這倒給了我一個好點子,像你這樣的美女,死了倒是可惜,相信我那些做生意的伙伴一定搶著要當你的入幕之賓,這可比殺了你更有趣。”
  “你這只豬,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去死吧!”無雙憎惡的朝他吼叫,猛力的晃動籠子,但即使她叫啞了嗓子,也撼動不了半分,直到心身俱疲,知覺麻木為止。
  他倒是滿能享受噪音,成就大事的人就是要冷靜,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到最后一定會服服帖帖的任他擺布。
  “你再叫呀!叫累了就休息一下,你可是我手上談生意的籌碼,累坏了可不行,我去叫人幫你准備吃的,很快就回來,哈——”他的笑聲刺耳,聲聲扎得她的心痛得几欲昏厥。
  “姜朋奇——”屋內徒留無雙的吶喊聲。
         ※        ※         ※
  除了面罩寒霜,精銳的眼睛射出万道冷光外,朱佑豪的表現是冷靜的嚇人,從單飛快馬加鞭來通知無雙被擒的消息后,有一段時間,他都在跟自己搏斗怕無法承受心愛的女子可能被殺的恐慌而崩潰。
  “王爺,程姑娘短時問內是安全的,狗官暫時不會殺她,我听得一清二楚。”
  單飛赶忙補充,他被他的臉色駭住了。
  他可以直接上門要人的,憑他的身份,相信姜朋奇不敢不交出無雙,但這么一來,所有的計划都得重新部署,且也未必能救得了人,說不定反倒讓他提早殺人滅口。
  西門颭云手指靈活的轉動玉笛,“三弟,你繼續潛伏在府里頭,要是有個什么動靜也好及時應對,最重要的是保護程姑娘的安全,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單獨和她說几句話,要她繼續撐下去,千万不要想不開。”
  最末這句話,說中了朱佑豪的心事,他怕的就是無雙有尋死的念頭。
  朱佑豪握住單飛的肩,堅定有力的道:“單飛,請你一定要找机會見到她,告訴她我來了,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會保護她。”他那下巴上一夜長出的青色胡碴帶著几許落魄和神傷,令人感動不已。
  “我會的,王爺,我一定會幫你轉達。”他的真情連單飛都為之動容。“那我現在就赶快回去,你們等我的消息吧!”他胸中也燃起一股怒火,絕不會讓那狗官好過。
  朱佑豪猛吸几口气,目光如炬的望向西門颭云,“接下來該做些什么?我不能只是坐在這里,然后什么都不做。”他懊惱的捶著桌面,“席俊,歐陽康預定什么時候會到?”他很快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席俊說:“算算日子,應該是這兩三天便會到達鎮江。”
  “颭云,你覺得咱們何時行動比較妥當?最好能來個出其不意,讓姜朋奇猝不及防,他應該想不到會有人去救她才對。”
  “是的,我想要救人的話,咱們還需要些幫手,通常防守最松懈的時段,不是在晚上,而是在清晨,當大家以為即將平安度過一晚,那時正是救人的好時机,不如就選后天一大早,天剛亮未亮時吧?”西門颭云思慮周詳的問道。
  朱佑豪沒有意見,“就照你說的吧!那天我也跟你們一道去。”
  “王爺,太危險了!”席俊第一個反對。
  “我非去不可,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自己去救,我就不配當個男人,我已經決定了,你們都別再勸我,就后天一早行動。”他的臉色陰鷙,燃起的狂猛斗志像准備到戰場上和人廝殺,一掃方才的無力感。
  席俊欲言又止,卻也沒再開口,王子既然心意已決,他只有用生命去保護他。
  西門颭云看向窗外的明月,若老天爺有心相助,就請月亮在那天好好休息一晚,保佑他們的行動成功。
         ※        ※         ※
  “大人,京里有密函傳來。”一名親近下屬謹慎的遞上信件姜朋奇瀏覽了一遍,雙眼閃過惡毒的光簇。“歐陽康這小子,他真的存心跟我過不去,竟然奏請圣上重審十二年前的案子;該死!到底是哪里出錯了,他怎么會突然查起這件事來?”他將信紙整個捏皺泄憤,大聲詛咒著。
  “大人,能有這么大的能耐,表示那人的職位必定不小,屬下怀疑這事會不會和三王爺有關?”那人湊近他耳旁道。
  “三王爺?為什么這么認為?”他惊詫的掀眉問道。
  “前一陣子,京里傳來消息,說三王爺可能在江南一帶游覽,雖然錦衣衛有派人暗中跟著,后來据說被三王爺使計甩掉了,所以至今行蹤不明,要論職權,也只有三王爺能這么做,屬下是想,會不會是讓他知道了些什么?”身為知事,又是知府大人的參謀,有些事他都要預先知道。
  這讓姜朋奇開始覺得事情不妙,“三王爺向來不干涉朝廷的事,更何況,這不過是件陳年的案子,又何須他來管?也許只是巧合罷了。”
  “屬下認為不得不防著點,要真的是三王爺的話,大人的處境就危險了,若真讓他查出大人的‘生意’,這可是丟官罷職的罪名,而且還有可能連命也沒有了,大人——”那人不愧為參謀,字字句句都說到他心坎上。
  姜朋奇捋著胡子,仔細的推敲,“你的意思是盡早把那姓程的丫頭解決了?
  可是我已經答應把她送給馬鹽販子了,馬鹽販子的性子你也知道,要是我不守承諾反悔了,咱們明年的生意可沒那么好談,殺了她我可虧大了。”
  “那么盡早將她送走才是上策,只要沒有把柄,有誰敢說大人半句不是。”
  “這倒是,就這么辦吧!事不宜遲,你快去准備。”他揮手讓他退下,自己立即轉往大牢。
         ※        ※         ※
  陰濕的大牢里,時時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她坐在牆角,正對著一扇小窗,往外看去,才知道已經是白天了。
  被囚禁了一晚,她的心經過一波三折,如今卻像個等待死刑的囚犯,冷眼瞧著手上的鐵鏈。
  她沒有臉去見死去的爹娘,那些發過的重誓,言猶在耳,可是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一身的武功也施展不開,又能怎么報仇?
  爹、娘,對不起,彤儿沒用,彤儿報不了仇了。
  她將頭埋在膝間,內心受盡煎熬的吶喊。
  腦子里有好多聲音交相指實著她,她的頭快裂開了。
  是你,都是你害的,無雙,你不該愛人,愛人讓你變得軟弱了。
  對,沒錯。
  你也一樣,莫愁,你還不是一樣對三爺動了心,不要說別人。
  我——我沒有,我拒絕他了。
  是嗎?但是你的心沒有,你愛他對不對?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不要再說謊了,都是因為你們兩個,我才會報不了仇,是你們的錯。
  住口,程薏彤,你難道就不喜歡他?你也一樣逃不過情网的,是不是?
  我不愛他,我的心里只有報仇,沒有愛。
  愛絕對不是一种錯誤。
  無雙,你要負的責任最大,你不該去招惹他。
  我——我——
  “答!答!”腳步聲的回音在大牢內響起,姜朋奇來到她眼前。
  “看來你是安靜許多了,這樣才對,留一點力气對你有用的。”他嘲弄的語气使她抬起頭。“你那雙眼睛真的很美,用來瞪人太可惜了。”
  “你想做什么?”她平淡的問。
  “我是念在和你爹相交一場的份上,事先來知會你一聲,你將有一趟愉快的旅行,還有,我那位生意上的伙伴可不是個怜香惜玉的男人,要是你再不懂得順從,一味的抵抗,他的手勁很大,你那纖細的脖子只怕保不了太久,輕輕一擰就斷了,自己要好自為之。”
  她冷嗤,“你覺得這樣折磨我,我就會放過你嗎?我老實告訴你,即使我做了鬼,也要纏著你一生一世,直到讓你生不如死。”
  “好大的口气!那么我更不能讓你早死了,免得你連死也不能安心去投胎,還得想著要報仇的事,那我豈不是罪過了,哈——”他可不認為她真會做傻事。
  “哦?”她模糊的應了聲,撐起身子站起來,鐵鏈隨她的動作鏗鏘碰撞,盡管細致的臉龐上有几處污泥,卻仍是眉目艷皎月,柔媚無雙。“你以為我會怕死嗎?死對我來說何嘗不是解脫呢?”
  姜朋奇警鐘大作,“你——你不會這么傻的,好死不如賴活著。”她可是他手里的棋子,要是死了就沒价值了。
  她淺笑嫣然,就算報不了仇,爹、娘也一定會原諒她,因為她宁可選擇死也不愿讓別的男人糟蹋她。
  “你——你做什么?來人,快開門——”他大叫著想阻止她的愚行。
  耳畔听著姜朋奇的喊叫聲,她沒半刻遲疑的往牆面迎面撞去,“砰!”有一瞬間,她知道身子被反彈開,往后仰倒在地上,魂魄被撞擊得劇烈震動,隨即昏眩征服了她的意識。
  大牢的門開了,姜朋奇探視她的鼻息,還有一絲气在。“來人,馬上去找大夫,快一點,可惡!偏偏在這時候尋死尋活的,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就讓你連當個鬼都辦不到。”
  他回頭又朝外頭的人大吼,“大夫來了沒有?還不快再去催,要是讓她死了,你們等著頷罰吧!”
  “是,屬下這就再去催。”又晚了一步,單飛差點連心髒都從嘴里跳出來了。要命,他還在王爺面前打包票,誰曉得人還沒見到,程姑娘就撞牆自盡了,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怎么負責。
  現下是找大夫救人要緊。
  程姑娘,你要撐下去呀!
         ※        ※         ※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除去天邊月,沒人知。
  她死了嗎?
  她又在哪里?
  彤儿——彤儿——
  爹?娘?是你們嗎?是你們來接我了嗎?
  女儿好想好想你們,我再也不要离開你們了彤儿,我的乖女儿。
  娘,您在那里?我看不見您呀!
  可怜的孩子,你還不能死,當然看不見娘了。
  讓我跟你們走,爹、娘,帶我走好不好?
  孩子,你受苦了。
  爹,原諒女儿報不了仇,我對不起你們。
  爹明白你盡力了,也苦了你了,孩子,不要再想報仇的事了。
  為什么?爹,那人害死你們,毀了咱們的家,為什么要放過他?不,我不甘心。
  孩子,听娘說,報不報得了仇并不是最要緊的事,你的終身幸福才是爹娘關心的,把仇恨忘掉吧!重新去過屬于你的日子。
  可是他——
  那人的壽命快結束了,老天自會懲罰他,把仇恨全部忘記吧!
  爹、娘,那你們呢?
  爹和娘也將要進入輪回,開始另外一個人生,不要為爹娘擔心。
  爹——娘——
  忘記仇恨——忘記過——
  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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