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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頤王爺和福晉落落大方的坐在狹窄簡陋的屋子里,夫妻倆的心情都是七上八下的,不斷在腦中描給著女儿長大后的模樣,畢竟五歲和十七歲的面貌差距甚大;伍大娘送上了茶水,鄰居也好奇的在門外探頭探腦。
  “娘,思君來了。”伍大山笑呵呵的掀開布帘出來,身后跟著的自然就是程思君,她一得知有對自稱是她親生爹娘的中年夫婦找上門,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福晉不等伍大娘開口,徑自上前抓住她的手,單這么看了一眼,她心中就有七成把握,眼前這容貌清麗、体態优雅的年輕女子就是她的女儿。
  “你……就是程姑娘嗎?這塊玉佩是不是你的?”福晉將手中的東西攜開來讓程思君辨認。
  程思君佯裝錯愕,“這是我的沒錯,可是……它不是應該在當舖里嗎?”
  “那我再問你,這塊玉佩是從哪里來的?”福晉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的五官,似乎想從她的面容找出記憶中的模樣。
  “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收養我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只告訴我,說這玉佩一直就戴在我身上,可能是我親生爹娘留下來的。本來我還有些穿在身上的衣物,可是因為有一年我生了場大病,沒有錢請大天,所以他們就把衣服賣掉,只剩下這塊玉佩。你們是不是認識我的爹娘?”她因為扯謊而心虛的顫抖,可是卻不得不繼續欺騙下去。
  福晉求助的望向丈夫,頤王爺清了下喉嚨,“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不記得了,當我醒過來以后,已經不記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也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老爺爺和老奶奶沒有儿女,就把我當做親生女儿一樣,還給我取了思君這名字。”這回答她不知在心里練習了几百遍,為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如今說出來,自然得讓人無法起疑。
  “可怜的孩子,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福晉听得心都酸了,她細細的審視女儿姣好約五官,“老爺,你瞧她像不像小時候的敏敏?尤其這眉毛和鼻子,和你多相似啊!”她沒有多想,便一口認定她就是自己苦尋不著的女儿。
  程思君幽怨的睇向那位“老爺”,喉問像卡了什么東西似的,她在心中暗忖,這就是我的親爹嗎?是對娘始亂終棄、不負責任的人嗎?
  頤王爺眼眶微紅,梗聲道:“的确是有點像,你看她跟劭儿的五官十分神似,任何人一看都會覺得他們是對親姊弟。”他自認沒有私生子流落在外頭,語气上也多了几分肯定。
  “你們.……是我爹娘?”戲都演到這里,不能再回頭了。“那么為什么你們不要我?”
  福晉壓抑的感情整個崩潰了,“不!孩子,咱們怎么會不要你呢?那一年你才五歲大,下人帶你出去玩,誰曉得會讓坏人給偷抱走了,娘不知哭暈了多少回,可就是找不到你,這十二年來,娘從沒放棄找尋你的下落。如今總算老天有眼,讓我找到你了。”
  “是真的嗎?我好象在作夢。”程思君也跟著淚水盈眶。
  “這當然不是夢,敏敏,快叫我一聲額娘。”
  “額娘?”
  “是的,因為咱們是滿人,所以你要喊我額娘,他是你阿瑪,你的本名是博爾濟特氏風敏。”
  程思君雙膝噗咚一跪,“女儿見過阿瑪、額娘。”
  “我的敏敏,你終于回到額娘身邊了……”福晉緊緊的擁住失而复得的女儿,承諾道:“額娘往后曾好好補償你這几年所受的苦,來,快起來,別跪疼了。”
  頤王爺別開臉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領著心愛的妻女來到屋外,兩則便衣侍衛仍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等候差遣。
  “我終于找到女儿了,她就是我的女儿風敏格格。”此話一出,便衣侍衛們立刻整齊划一的甩袖下跪,個個聲音宏亮直沖云霄,齊聲喊道:“恭喜王爺、福晉。”
  “格格吉祥!”
  四合院里的人這才知道他們的身分,全都瞪大雙眼,匆忙間跪了一地,其中就屬伍太山最為惊訝,他万万沒料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居然是王府的格格,一顆心直落到谷底,原有的美夢頓成泡影。
  “全都起喀。”頤王爺心情仍是有些激動,他來到伍大娘母子面前,“各位也快請起,听說你們母子曾經救了小女一命,這點薄禮還請兩位收下。”
  侍衛捧上一只裝滿金元寶的小錢箱,伍大娘搖搖頭,“王爺,這禮太大了,咱們万万不能收。”
  “你們救了我的女儿,又收留她,這一年來供她吃、供她住,這份恩情哪是這些比得上的,況且你們不是也因為需要錢才拿玉佩去典當,這些就算是我小小的心意,千万不要再推辭了。”他示意侍衛將錢箱搬進屋中。
  “民婦多謝王爺。”伍大娘說。
  程思君上前攙起她,“大娘、大山,謝謝你們這一年來的照顧,還有四合院里的人,思君會永遠記在心里。”
  “思君,你……要走了嗎?”伍大山不舍的問。
  “對不起,大山,我祝你早日找到适合你的姑娘。”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卻又身不由己。
  福晉過來牽著她的手,“咱們回家吧!”
  回家?那真是她的家嗎?
  望著福晉寵愛、疼惜的眼神,程思君只覺胸口一窒,下意識的將眼神調開,她不該覺得愧疚,為了幫娘達成未完成的心愿,她無論如何都必須這么做。
  當頤王爺一行人离開了四合院,伍大山還依依不舍的站在大門外不走。
  “大山,想開點!該是你的逃不掉,不該是你的……唉!誰也強求不了。”伍大娘知道儿子的心事,只能這樣勸道。
  他難過的低下頭,“娘,我知道,只是這件事太突然了。”
  “不過娘以前就常想,思君的气質和給人的感覺就跟咱們這些人不同,沒想到她會是個格格,就算她將來要嫁入,也不可能嫁給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你就把她忘了吧!”
  伍天山用手抹了下臉,“是的,娘。”只是他自己明白,要把她完全忘記,得花了好長一段時間。
  ※※※
  北京城頤王府原來要當好格格的角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從頤王爺尋獲失蹤十二年的愛女的消息傳出去后,每天都有不少王公大臣上門道賀,頤王爺夫妻自然是滿面春風、笑不合嘴,她則免不了得時時出去露個臉。
  連續几天下來,她几乎要被那些繁文褥節結打敗了,笑也笑僵了,還有穿不慣滿人貴族的花盆鞋,有兩三次險些當眾摔個大筋斗,還好有丫鬟及時扶住,不然鐵定成為京城的人茶余飯后的笑話。
  唉!夙敏借故逃离大廳,擺脫了丫鬟的亦步亦趨,獨自躲在大院里透口气。
  要不是為了完成對娘的承諾,她才不要當什么格格,這种榮華富貴的日子雖然人人稱羡,對她而言卻是极沉重的心理負擔,就連作夢都會夢她見被人拆穿底細,夢夢中阿瑪和額娘對她恨之入骨的眼神,每每都讓她嚇出一身冷汗。
  為什么那女人生的女儿是個格格,而我生的女儿卻是個沒有爹的私生?
  娘在那一夜把身心都給了他,到頭來卻只換來一句“對不起”:說什么他是一時的意亂情迷,為了維護純正的滿族血統,無法迎娶我違個漢女進門,哼!全都是借口。
  男人都是虛情假意的,他們只想要你的身子,你一旦給了之后就再也沒有何价值了。你長大以后可別步娘的后塵。
  你爹既然狠心的拋棄咱們母女倆,我就要讓他和那女人嘗嘗心碎的滋味……要你假冒風敏格格也是為了你好,你親生的爹是頤王爺,所以,你也有資格去享有那一切……娘,你看到了嗎?女儿已經進了頤王府,取代真正的夙敏格格,占了她的阿瑪如額娘,奪走了她原本該有的幸福,你地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從小,她就知道娘心中埋著巨大的恨意,只因為得不到爹的愛,所以變得憤世嫉俗,見到玩弄女人的男人就控制不住的殺了對方,等把人殺了之后,就會抱住她大哭一場,口口聲聲的警告她不要相信男人。
  小時候她不懂為什么自己沒有爹?直到后來娘生了病,自知活不久了,才告訴她親生的父親是誰。一個是王族貴胃,一個是江湖女子,在偶然的邂逅中結下了這段孽緣,卻因為身分的懸殊,男人最后拋棄了她們母女。
  五歲那年,娘為了報复爹的絕情,從街上偷偷抱走比自己晚兩個月出生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她還記得那是個仔可愛的小妹妹,本以為從此以后多了一個玩伴,可是沒兩天那小妹妹就不見了。
  直到娘去世之后,娘的師妹菁姨才將實情吐露出來,原來真正的風敏格格早被娘用師門的毒藥毒瞎了雙眼,然后丟棄在山邊,只怕早已經被野獸吃掉了。
  當時,她听了簡直都嚇呆了,想不到娘為了報复,竟用那么殘忍的手段去對付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只怪自己當時年紀太小,沒辦法扭轉她偏激的思想。
  她并不像娘那樣痛恨阿瑪當初遺棄她們母女,以這些日子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是始亂終棄的男人,或許他真有他的難處也說不定,而娘心里對阿瑪還是有情,不然也不會將她取名為“思君”。
  只因日日思君不見君呵……夙敏幽幽的歎了口長气,正想去拿塞在衣襟口的帕子,才發現它不見了。
  “咦,帕子呢?”她低下頭在周圍的石地上尋覓。
  “你在我這個嗎?”身后迸出屬于男性專有的佣懶嗓音。
  她猛地回過頭,卻撞上一張有著尊貴气質,卻端著無賴笑臉的俊美男子,手上呵的正是一方繡著大紅牡丹的帕子。
  “你……請你把它還給我。”她控制不住的臉紅了。
  “你要就過來拿。”俊美男子的笑挾著戲謔。
  夙敏感到心髒跳得好不規律,小臉也在他意味深長的凝視之下發燙。
  “你……是誰?”這男人是賀客之一嗎?他怎么不在前廳,跑到這儿來作做么?
  他興味十足的瞅著她惊惶的眼。“那么你又是誰?”
  “是我先問的。”她無法以自然的口气跟別人介紹自己就是夙敏格格。
  他皮皮的一笑,對她的興趣更濃厚了,“既然這樣,干脆誰都別說,這條帕子你不打算要了嗎?”他刻意甩了甩那條帕子,存心戲弄。
  “當然要。”那是額娘親手繡給她的,她打算珍藏一輩子。
  夙敏鼓足了勇气走向他,由于娘憎恨男人的關系,她從小到大接触過的异性并不多,而娘去世之后她跟著菁姨住在山里頭,机會更是少了,算一算她和伍大山相處的時間最長,不過因為她把他當做大哥看待,所以并不會感到不自在。而眼前這陌生男人卻讓她有了心跳加速、手足無措的异樣感受。
  “謝謝……”她伸出手欲接,但落了空。“你……”
  “賞我一個香吻,我馬上把東西還給你。”他咧開大嘴邪气的笑。
  她又羞又气的嚷:“無恥!快還給我。”
  “來呀!搶到就是你的了。”俊美男子极為享受這种特殊的調情方式,和她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戲。
  夙敏急得快掉下眼淚,“這條帕子對我意義重大,求你把它還給我。”
  “只要追到我我還給你,不然我就把它送給別人。”他還有意無意的攤開帕子,輕嗅著殘留在上頭的淡淡香气。
  “不可以……呀!”一個不留神,她被石頭絆了一跋,身子整個往前仆倒,想不到几次沒摔成,卻要在這可惡的男人面前出糗了。
  說時運那時快,俊美男子身形一晃,剎那間閃到她面前,夙敏就這樣跌進了他寬闊的胸怀,樂得他笑瞇了桃花眼儿。
  “美人自動投怀,小生我真是受寵若惊。”他笑謔的啄了下她躁紅的臉蛋。
  夙敏暈紅雙頰的火速從他身上跳開,伺机奪過帕子后,像頭倉皇的小鹿,逃得無影無蹤。
  “呵……”女人見到他有很多反應,大膽些的不外乎自動送上門,有的是故作大家閨秀狀,以眉目暗中傳情,不然就是寫情書給他,反倒這女子見到他像碰到鬼似的,不過倒也不失為一种樂趣。
  “晟愷,原來你跑到這里來了。”爾雅俊秀的男子一路朝他走來。“既然已經道過賀了,咱們也該走了。”
  他意猶未盡的瞟向某處,那正是剛才夙敏跑走的方向。
  “玄祺,你在前廳可見著夙敏格格?”
  “沒見到,怎么了?”他一臉不解。
  晟愷貝勒綻出獵人的專有笑容:“沒什么,走吧!”
  ※※※
  丫鬟寶月細心的幫新主子畫上目前京城的仕女最流行的妝,梳上滿族婦女最常梳的“兩把頭”,發髻上插著各式的花朵及珠釵,身上穿的是精致的綢緞制的旗裝,可見頤王爺和福晉為了這剛找回來的女儿,著實煞費苦心。
  “賀月,我看起來像個格格嗎?”這一個月來她必須不斷的告訴自己,現在它是夙敏格格,這一點可不能忘記。
  “那是當然了,格格的美貌這段日子早已傳遍整個北京城了。”丫鬟嘴甜的奉承,能被派來伺候格格是何等榮幸,在下人間的身分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是嗎?”她不确定的舉起兩邊的手腕,上面少說也有十几只鐲子,左手的小指還套了精致華貴的長指套,如此華膩高貴的妝扮,依然給她一种不真實的感覺。
  她終究不是真的夙敏格格,她可以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的良心,反而無時無刻的擔心哪一天會被人揭穿,她這個格格當得一點都不快樂。
  這一切都是從別人身上硬搶過來的,而那人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每每想到這里,她就充滿了罪惡感。
  可是她不能在這時候退縮,娘臨死之前,自己曾對天發誓,要是違背了誓言,這輩子將不會得到幸福,夙敏不自覺的扭著帕子,眉頭也越蹙越緊。
  寶月發覺她臉色發自,“格格,你怎么了?”
  “我沒事,只是位得眼前的一切好象在作夢。”她必須盡快适應當個格格,什么都不要多想。
  “格格,我看你這些天總是心事重重,一點都不快樂的樣子,是不是還沒習慣王府的生活?”要是換作她是格格,就連作夢也會笑,哪像她整天愁眉苦臉的。
  夙敏垂下眼瞼,牽強的扯下唇角。“大概是吧!以前日子過得雖苦,倒也自由自在,現在有人在旁邊伺候,什么都不用做,反倒覺得怪怪的。”
  “格格該忘掉過去的事,現在你可是頤王府的格格,咱們王爺、福晉的掌上明珠,將來榮華富貴可是享受不盡,還去想以前的苦日子做什么?”
  “你說的對,我現在的身分是夙敏格格,不再是以前的程思君了。”無論再困難,她都要完成娘的遺愿。
  寶月眼尖的曾向門口,“格格,福晉來看你了。”
  “額娘。”她起身迎接。
  福晉上下打量夙敏在妝扮后展現出來的清艷靈動,身為人母的她不禁也感到驕傲。“你穿這身衣棠真是好看,額娘可以打包票,在京城里肯定找不到比你更標致的姑娘了。”雖然不免有些老王賈賣瓜的嫌疑,不過卻也是事實。
  “額娘別這么夸我,免得女儿得意忘形了。”夙敏謙虛的說。
  摒退了伺候的人,福晉的關怀之意溢于言表,問:“回到王府這几天睡得好嗎?屋里還有缺什么的話可得說出來,額娘馬上叫人准備。”
  “真的不用了,額娘,你給我的已經太多了。”她不是貪心的人。
  “你真是個好孩子,那對收養你的老夫掃把你教得真好。”福晉感恩的歎口
  气,“只可惜他們早已不在人間了,不然我跟你阿瑪一定會把他們接到王府來,好好報答他們。”
  夙敏微微一笑,“我相信他們要是知道我終于回到阿瑪和額娘身邊,一定也會替我感到高興。”謊言說久了好象也變成真的。
  “只可恨沒抓到綁架你的匪徒,居然敢綁架頤王府的格格,真是膽大包天,我想准又是那些亂党干的好事。”
  “額娘,過去的事就當是一場噩夢,女儿以后不會再离開你和阿瑪了。”福晉,請你原諒我,等完成娘的遺愿,我會代替真正的夙敏格格孝順你們一輩子的,她在心中說道。
  福晉碎了一口,“說什么傻話,女孩子家總有一天要出嫁,只要你有這個心,我和你阿瑪我很安慰了。”
  “額娘,我宁愿不嫁入,永遠陪在阿瑪和額娘身邊。”這是她的真心話。
  “傻孩子,咱們滿十五、六歲嫁人已經算是晚的了,你今年都十七了,該是為你將打算的時候;不過你才剛回來,額娘還真是舍不得你离開,不如招個額駙進來,咱們母女就不必分開了,總之,這件事我會找時間跟你阿瑪商量商量。”
  “額娘,我……”
  “來,敏敏,你把它戴上。”福晉拔下手腕上的紫羅蘭色的玉触子,“這是額娘出嫁時從娘家帶過來的嫁妝之一,這些年來從沒离過我的手,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將來可以傳給你的女儿。”
  夙敏瞪著這只顏色罕見的玉鐲,想到福晉待她种种的好,比自己的親娘還疼愛她,它的心情一陣激蕩,眼淚已經不听使喚的流下來。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抬起頭來看著額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福晉不明所以的掏出帕子幫她拭淚。
  她的眼淚剎那間像決了堤似的,她抽抽嗒嗒的喃道:“你不要對我這么好……不要……”
  “又在說傻話了,你是額娘的寶貝女儿,額娘對你好是應該的不是嗎?乖,不要哭了。”福晉像哄小孩似的輕拍著她的背。
  將臉埋在福晉柔軟慈祥的胸怀中,夙敏哭得更凶更猛,一顆心被內疚和不安給漲滿了。“額娘……額娘,我……我……”她多么不愿意欺騙這位淳良溫婉的婦人,她好想將真相全盤托出。
  “有什么委屈就跟額娘說,看你哭得這么傷心,額娘好心疼呀!”她捧起女儿淚水汪汪的臉蛋,柔聲的說。
  夙敏櫻唇微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不能說,一旦把真相吐露出來,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
  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見到福晉憎惡自己的眼神,所以她不能說,就是死也不能說。
  “女儿只是太喜歡額娘了,喜歡得好想哭。”夙敏吸了口气,哽咽的跪在她腳邊,趴在她的膝蓋上,貪婪的享受福晉的母愛。
  娘,原諒女儿,我真的沒辦法恨她。
  福晉輕撫著她的發,“真拿你沒辦法,都這么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這一點可都沒變。”
  “額娘……”她吶吶的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錯事情,你一定要原諒我,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
  “那還用說,不管你做錯了什么,額娘絕對不會怪你,好了,把眼淚擦一擦,畫好的妝全都掉光了,待會儿要寶月再幫你補一補。”
  “奴才有事稟告。”這時外頭響起家仆的通報聲,得到允許之后,態度恭謹的進屋行禮,“奴才見過福晉、格格,這是端王府送來的帖子,請福晉過目。”
  “什么帖子?”福晉打開一看,面露喜色,“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夙敏問:“額娘,是誰的帖子?”
  “還記得你剛回來的第二天,端王爺便帶著一雙儿女前來祝賀,你對他的女儿珣夢格格還有印象嗎?”
  “珣夢……喔,我想起來了。”兩人當時才初次見面,珣夢格格就親熱的拉著她的手,敏姊姊長、敏姊姊短,是個非常熱情的小格格。
  福晉說:“其實你阿瑪和端王爺不只同朝為官,還是八拜之交,你們這些晚輩是應該常常往來,珣夢這丫頭還真有心,她邀請你明天過府餐敘。”
  “邀請我?”夙敏錯愕的問。
  “額娘希望你去,多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她順從的點點頭,“是的,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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