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09


  醇郡王府慶霄廳
  接獲家仆的稟報,晟愷滿面春風的前來見客,比起過去的浪蕩不羈,此時他展現出內斂成熟的一面。
  “你這小子終于想到我了,要不要瞧瞧我的寶貝儿子、女儿?他們可比你前陣子看到的又長大了些,還會對著我這個阿瑪笑呢!”他就跟許多為人父者一樣,總以炫耀自己的子女為樂。
  玄祺羡慕的笑睇,“我看你日子過得倒挺愜意的。”
  “雖然我不太愿意去承認以前的日子過得很荒唐,但至少現在我很滿足,想想人還真會因時間而改變。”晟愷等家仆奉完茶退出去后,將話題導入正題。“你今天上門來似乎不像是專程來跟我閒話家常的?”
  玄祺淡淡一笑,“不像嗎?”
  “咱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的心思哪逃得過我這雙眼?”
  “沒錯,我是來請你幫個忙的。”
  “好,只要你一句話,我絕對幫到底。”晟愷干脆的回答,若是換作別人來求他,他都會先作弄對方一番,再考慮要不要伸出援手。
  “我想借調你的人。”玄祺正色的望進他眼中。
  晟愷撩起久違不見的冷殘笑意,興味十足的摩拳擦掌。
  “是誰惹到你了?只要你說出一個名字十不出一個時辰,我會派人取了他的首級。”
  “若真有人惹到我,教訓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會要了他的命。”他們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同,見血不是他的習慣。
  晟愷惋借的歎口气,“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會交代下去,要他們去跟你報到,隨便你怎么支使都行,只要能讓你高興。”
  玄祺感激的拱手,“多謝了。”
   
         ★        ★        ★
   
  芄蘭在房里愛不釋手的把玩珠寶盒里的首飾,最近玄祺又叫人送了几款玉鐲、金煉來給她,這證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可動搖的。
  “格格,你也有好几天沒去向王爺、福晉請安了,我看你還是勉為其難的去一下,免得讓人家說咱們沒規矩。”包嬤嬤苦口婆心的勸道。
  芄蘭驕橫的從鼻端里哼出气來,“我才不要去見他們,福晉還算好,就是王爺,每回見到我就擺臉色給我看,好象我只是他們端王府里的下人,我又何必去自討沒趣?不去!我說什么都不去。”
  “格格,別任性了,媳婦儿本來就不好當,你不先拉攏他們的心,將來他們要是在貝勒爺耳邊說了几句坏話,貝勒爺心里會怎么想呢?你就去一下露個臉也好。”
  “貝勒爺才不會信他們,你沒瞧見他最近又送了我好多珠寶,這證明我才是他的最愛。還有昨晚所有人一起用飯時,他還當著大家的面幫我夾菜,還要我多吃一點,你就沒看見王爺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真是笑死我了,就算是他的阿瑪和額娘也离間不了我倆的感情。”她沾沾自喜的說。
  包嬤嬤見她這么高興,真不想泄她的底。“可是,貝勒爺碰過你了嗎?”
  “說到這點,我也覺得奇怪,都已經過了十几天,他還真能憋!”
  “格格,你想會不會是被他發現了?”包嬤嬤不免要疑神疑鬼。
  “不可能,如果被他發現早就當場拆穿,何必拖這么久。”芄蘭斷然的否定這個可能性,“而且我也觀察過貝勒爺的態度,他對我可以說是噓寒問暖、溫柔備至,除了不碰我之外,其它根本無從挑剔起。”
  她不解,“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芄蘭“喀!”的蓋上珠寶盒,“我看他准是中看不中用,有些男人就是有這個毛病,貝勒爺的身子又老是一副清瘦單薄的樣子。奶娘,不如你去藥舖里請大夫配几帖藥幫他補一補或許會有用。”她也沒想到會嫁給一個“不管用”的夫婿,不過這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的問題,等過一陣子,在端王府里擁有自己的勢力之后,自然就可以故技重施,找机會到外頭找樂子了。
  “是。”可事情真像格格說的這樣嗎?包嬤嬤有點擔心。
  芄蘭將珠寶盒鎖進柜子里,這些可都是她的寶貝,誰曉得這王府里有沒有手腳不干淨的下人,還是把它收好較妥當。
  “唉!老是待在房間里還真是悶,奶娘,咱們到花園里走一走好了。”在端王府可不像在自己家里那般自由,總覺得王府里的下人都在監視她。哼!等她掌握實權之后,就叫他們一個個卷舖蓋走路,換上一批只忠心于她的人,到時端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主仆倆從暖香苑一路來到秀麗幽雅的花園,途中只遇到兩、三個下人,可見得端王府占地之廣,令人有處在深宮內院的錯覺。
  “格格,快看!涼亭里坐的不是珣夢格格嗎?她身邊還有兩位女客,格格不如過去跟她們打一聲招呼,珣夢格格的朋友不可能會是普通老百姓,過去套套關系對咱們也有利。”包嬤嬤机靈的說。
  芄蘭前往她指的方向覷去,由女客的穿著便可窺之一二,想想也對,与豪門貴胄結交是多多益善,對自己的將來大有助益。
  “珣夢,你有朋友來訪怎么不知會我一聲?我好交代廚房多准備些精致的點心讓你招待客人。”她柳腰款擺的上前,語气中刻意以珣夢二嫂的身分說話。
  珣夢在心里咒罵了几句,可是又不好赶她走開,只好為雙方做介紹。
  “蓮嫂嫂、霙儿,這位就是穆大人家的芄蘭格格。”她故意省略“二嫂”這稱謂,存心要气气芄蘭。“這兩位客人是謹德王府元勳貝勒的妻子蓮少福晉,另一位是霙格格。”
  芄蘭美眸霎時亮了起來,好奇的瞅向容貌清麗秀美的蓮少福晉,她曾听說蓮少福晉很得元勳貝勒的鐘愛,而且謹德王爺也把她當女儿一樣愛護,連原本主事的側福晉也敗在她手上。如今看來不過爾爾,只可惜她晚了人家一步,沒早點認識元勳貝勒,否則哪里輪得到她,芄蘭暗忖。
  而格外引起她注意的,則是另一名被稱為霙格格的絕色少女,她的美麗猶如一株屹立在寒冬中的白梅,讓男人生起一股想征服的沖動。
  像是發覺到她的凝視,霙格格清冷的回眸,宛如一道冷風掃過芄蘭的心頭,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原來是蓮少福晉和霙格格,初次見面,我是芄蘭,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她掃了一眼石桌上的茶點,夸張的輕叫一聲,“哎呀!怎么不叫下人多拿點吃的過來?這樣不會顯得咱們端王府太寒酸了嗎?來人!再去廚房多拿几碟可口的點心過來。”
  水蓮出聲阻止她,“不用了,咱們也吃不了那么多,有這些就好。”
  “二嫂”,我會好好款待我的客人,不勞你多費心,有事的話你盡管去忙,不用幫我招呼了。”珣夢巴不得她赶快滾蛋。
  “其實我也沒什么事好忙,你們都在聊些什么?我能不能加入呢?”說完便厚著臉皮找個位子徑自坐下。
  珣夢气得想掀桌子,但被旁邊的人按住她的手腕,只好忍住不發作。
  “咱們也只是隨便聊聊,并沒有個主題。算算,二少福晉嫁到端王府也快兩個月了,一切都還習慣嗎?”水蓮打圓場的問。
  芄蘭不甘示弱的抬了抬下巴,她可不想讓別人看扁了。
  “當然習慣了,大家都待我很好,尤其是貝勒爺對我更是体貼,我常慶幸自己真是嫁了個好丈夫,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哼!可惜咱們可不這么想,我二哥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娶到你。”珣夢嘴里忍不住咕噥,聲量剛好可以讓她听見。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樁婚事可是皇上親自下旨指的婚,莫非你是在責怪皇上?”居然敢在別人面前讓她下不了台,她若再不吭气,豈不讓人瞧不起了?
  珣夢說話也跟著大聲起來,“你倒推得一干二淨!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有人都心里有數,是你阿瑪在背后搞鬼,請榮妃娘娘去求皇上下旨指婚,否則,憑你的條件進得了咱們端王府的大門嗎?”
  “我為什么沒有資格進端王府?難不成你還相信那些市井問的傳聞?你大可以去問問你敬愛的二哥,我跟他圓房時可是處子之身?”
  “那又能證明什么?我說你沒資格就是沒資格。”在這端王府還由不得這女人跟她大小聲。
  芄蘭气得咬牙切齒,“你——”
  兩人像死對頭般面對面的怒瞪對方,恨不得將對方咬死。
  “珣夢,不要這樣,好歹她也是你二嫂。”水蓮站在兩人中間當和事佬,試圖平息即將點燃的戰火。“二少福晉,你既然是人家的二嫂,也該有點肚量,珣夢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嗎?”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教訓她,芄蘭被惹毛了,一怒之下就伸手推了水蓮一把,“我的事你管不著。”
  “蓮嫂嫂!”珣夢和水蓮都沒料到她會出手,尤其是珣夢,嚇得赶緊扑上前去抱牢水蓮,免得她摔出涼亭。這時就听見“啪!”的一聲,兩人同時回過頭——
  赫然見到一直緘默少言、置身事外的霙格格甩了芄蘭一個耳光,她沉下清艷的容顏,冷冷的說:“我大嫂肚子里有我大哥的骨肉、我阿瑪的孫子,你敢再碰她一下,信不信我會親手掐死你。”
  原來水蓮才在不久前被大夫證實已怀了身孕,這可是謹德王府期待許久的大喜事,今日若不是有她陪同,大哥絕不會答應讓妻子出門的。
  珣夢開心的鼓掌叫好,“打得好!你丟了咱們端王府的臉,這件事我一定要跟二哥說,非要他休了你不可。”
  “我……你……你們——”芄蘭又羞又怒的瞪著面前的三個女人。
  “大嫂,你還好嗎?”要是水蓮有什么差池,就太對不起大哥了。
  水蓮的臉色總算恢复紅潤,“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珣夢,咱們出來也很久了,我還是先帶大嫂回去,改日再來拜訪。”霙格格不悅的斜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芄蘭之后,才在眾家仆、婢女的護送下离去。
  “我二哥和元勳貝勒的關系你應該很清楚,要是個知道你今天干的好事,你想他會偏袒你嗎?哈、哈!我就等著看你被休。”
   
         ★        ★        ★
   
  玄祺才踏進家門,就發覺整座端王府的气氛异常凝重,很快的便被家仆十万火急的請進正廳。
  “阿瑪、額娘,發生什么事了?”他一踏進正廳,就見全家人都在場,眾人神色各异,芄蘭跪在廳前哭得像個淚人儿,一見到救星到來,馬上哽咽的扑了上去。
  “貝勒爺,你要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可以對天發誓”都怪她太沖動,誰曉得蓮少福晉怀有身孕,唯今之計只有巴住他,只要玄祺站在她這一邊,她就贏定了。
  珣夢气呼呼的嗔罵,“你不要再裝出一副可怜相了,下午你不是很威風嗎?現在看到我二哥回來,就故意裝得好象咱們全部都在欺負你一個人似的。二哥,你別被這女人給騙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還是一頭霧水。
  端王爺繃著一張老臉,嘲諷的睥睨儿子怀中的女人,“看看你要的好媳婦儿,才剛進門不久,就以為自己是端王府的女主人了,居然還敢對珣夢的客人動粗,真是太沒有教養了。”
  玄祺疑問的目光投向么妹,珣夢一鼓作气的將事情的始末道出。
  “二哥,你說她過不過分?要是蓮嫂嫂被她這一堆不慎動了胎气,元勳大哥一定會恨死咱們的,像這种沒有家教的女人,休了她最好。”
  芄蘭繼續扮著受害的角色,哭哭啼啼的說:“不是這樣的,貝勒爺,我只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我是無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她不計形象的哭得滿臉淚痕,只希望博得他的同情。
  “玄祺,你自己說!”端王爺瞪大火爆的雙眼,“這件事該怎么處理?你給我說清楚!”
  他身邊嬌弱溫婉的端福晉掏了掏耳朵,“王爺,你這吼叫的毛病几十年都改不了,我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聾了。”
  “好、好,我不吼就是了。”端王爺降低吼叫的音量,“玄祺,你倒說說話啊!”
  芄蘭也緊張得屏住气,要是玄祺真敢休她,那她就要一狀告到榮妃姨娘那儿,讓他們一家人吃不完兜著走。
  “請阿瑪再寬限几日,孩儿很快就會解決這個問題。”玄祺語气平淡的說。
  端王爺气結在心,卯足了勁的咆哮起來,“什么?再寬限几日?事到如今你還包庇她,這女人果然是一只厲害的狐狸精,才進門沒多久就迷了你的心志,讓你連是非都不分了!”
  太好了!有貝勒能當護身符,就沒啥好怕的了,芄蘭在心底竊笑不已。
  “二哥,別惹阿瑪生气,快道歉啊!”珣夢著急的喊。
  “我不希罕他的道歉,現在娶了妻子就不孝順老子了,好!從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儿子,我有玄楨就好了,你給我滾出去,我永遠不要再看到你。”這回端王爺真的被气炸了。
  “阿瑪,您不要赶二哥走——”
  玄祺咽下喉問的苦澀,“阿瑪,孩儿不是要忤逆您,請您再給我几天的時間。”
  “不听、不听,統統給我滾!”端王爺發了狂的大叫。
  “好!那我跟他一起走。”端福晉突然冒出一句話,宣告她的決心。
  端王爺呆愣了一下,“你在說什么?我又沒赶你走。”太座的一句話讓他忘了自己正在大發雷霆。
  端福晉眼眶紅了紅,“你要把我儿子赶走,我是他額娘,當然要跟他一起走了。”
  “這是兩回事嘛!”端王爺囁嚅的解釋。
  “你嫌儿子不孝順,那就是在嫌我這生他的娘,那我干脆也走好了,讓你眼不見為淨,往后你要娶几個女人回來都可以,沒有人敢阻止你了。”即使有一把年紀了,端福晉的絕美淚顏仍然揪痛他的心。
  端王爺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面對愛妻的眼淚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我沒有嫌你,就算夫妻這么多年,我對你的心從沒有變過。”要不是礙于有晚輩在場,就是再惡心的甜言蜜語他都會說出口,只求太座夫人能息怒。“好了、好了,你們全都下去吧!玄祺,我就再給你几天的時間,到時你非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不可。”
  “多謝阿瑪。”玄祺不著痕跡的朝端福晉投以感激的一瞥,那是他們母子倆多年來的默契。“孩儿告退。”
  晚輩全都退場了,端王爺這才深情的喚著妻子的小名,“珍娘,你也不要太護著儿子,他現在被穆家的狐狸精迷得團團轉,我要是不盯緊一點,等下次闖下大禍就不可收拾了。”
  “你就這么信不過儿子嗎?”端福晉語帶玄机的白了他一眼,“玄祺是咱們從小看到大的,他做事向來有自己的一套辦法,你就老愛叫他學玄楨那樣跟人家舞刀弄槍,忘了他也有屬于他的特質。”
  端王爺悶哼一聲,“他是有些文才,可是那算什么特質?”
  “虧你活了這么大把歲數,可以說是閱人無數,卻看不透親生儿子的本性,玄祺打小就不愛動武,可這并不代表他懦弱無能,他只是比較喜歡用腦子解決事情罷了。”端福晉抬起皓腕指了一下頭部。
  端王爺忿忿的低喝,“如果他會用腦子,就不會上那狐狸精的當了。”
  “咱們就再給儿子一個机會,在旁邊看他怎么處理這件事。”她將手覆在夫婿黝黑寬厚的手背上,“都這么大年紀了,別再跟那些年輕气盛的小毛頭一樣,動不動就气得臉紅脖子粗的。”
  包住妻子暖和的小手,端王爺就算有再大的怒气都消散了。
   
         ★        ★        ★
   
  “青青姊,你怎么起來了?”阿吉跑到臨時搭起的木板床旁,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坐起身,“是不是要解手?”
  郝青青喘著气靠坐在牆邊,“不是,我只是躺得好累,想坐起來看看會不會舒服點,咦?你大哥人呢?”
  “大哥到河邊去捉魚了。他說你有傷在身,需要吃點營養的東西,傷口才會复元得快。”他懂事的倒了杯水給她,“你的傷口還痛不痛?”
  她揚起沒有血色的唇瓣,露出小小的微笑,“比昨天好一點了,只是,我就是想不起來發生什么事,為什么我會跑到這里來?還有,為什么有人要殺我?”
  “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阿吉實在不懂像她這么大的人了,怎么會忘記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又不是小孩。
  “真的想不起來——”郝青青本能的揉揉前額,額上的腫塊已經消褪了。“我記得自己的名字、住在什么地方,還有,我是偷偷离家出走,想到城里賺很多錢回家,可是,我怎么會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呢?”
  “那么你也不記得貝勒爺了嗎?”阿吉不相信的又間。
  她又努力的試圖回憶,最后還是放棄了。
  “阿吉,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想不起來自己認識一個叫做貝勒爺的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就是貝勒爺呀!”阿吉大聲的叫。
  郝青青歪斜著小腦袋,越听越迷糊,“我當然知道他叫貝勒爺,我的意思是他是什么人?”她還以為“貝勒爺”三個字就是那人的名字。
  “他是——”阿吉自己也被搞混了,貝勒爺不就是貝勒爺嗎?
  這時,朱四如捉了好几條魚儿進門,“我回來了!”
  “大哥,你回來的正好,你來告訴青青姊,貝勒爺是誰?”阿吉將問題丟給兄長解決。
  “青青,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朱四如放下手邊的東西問道。
  她誠實的搖頭,“沒有,四如哥,我非要想起來不可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當初我和阿吉只顧著要逃命,也沒時間問清楚你跟貝勒爺的關系,不過你放心好了,在你養傷的這段日子,我會找机會偷偷的潛回京城去找貝勒爺,告訴他你在這儿的事,我想等你見到他之后說不定就會想起來了。”
  “謝謝四如哥,要不是遇到你,說不定我早就死掉了,現在還要你們來照顧我,我真是覺得過意不去。”郝青青說。
  朱四如拍拍弟弟的頭,“你別跟咱們客气,當時要不是你和貝勒爺,咱們兄弟早就被抓去砍頭了,這份恩情我一直牢記在心,所以你也不要太客气。只是,在這种地方沒什么好東西吃,你可得委屈點。
  阿吉擔憂的間:“大哥,你要進城里去,万一那些官兵還在到處抓你怎么辦?”
  “我已經有所准備了,你看——”他搓了搓下巴新生的青色胡碴,“只要我把它們留長點,相信沒有人會注意我,這辦法不賴吧?”就因為他有一張漂亮過頭的臉孔,才會招惹出這么多事情來。
  “大哥真聰明,那等我長大之后也要跟大哥一樣,這樣人家就不會叫我小妹妹了。”常被錯認為女娃儿,一直是他最介意的事。
  “哈——”三個人同時笑開了。
   
         ★        ★        ★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穆爾托如喪考批的回到家中,臃腫的身体在門前絆了一跤,狼狽不堪的滾進門。
  “老爺!”家仆手忙腳亂的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他連腿都使不出力來,必須由人扶到座位上,“我完了!這下全完了!”
  “怎么回事?你們還在蘑菇什么?還不快去給老爺沏茶。”穆夫人指揮著下人,搖著手上的團扇坐到丈夫身邊,“你怎么全身冒冷汗,發生什么事了?”
  “完了——完了——”穆爾托不斷的喃喃自語著。
  穆夫人吸口气在他耳邊一吼,“老爺!”
  “喝!”他渾身一震,整個人惊醒過來。“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淨的東西?還是身体不舒服?不然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他哀叫連連的蒙住臉,“哇!全都完了,我多年的心血全都泡湯了,這下我真的死定了……”
  “什么完了?你倒是給我說清楚!”穆夫人使勁的搖晃他。
  穆爾托灰敗著肥胖的臉,從手掌中抬起頭來,“剛剛我得到消息,咱們和人投資開的那間煙館給人查封了。”
  “你說什么?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她拔尖的叫嚷起來,“老爺,你不是把所有的銀子都放在那間煙館里嗎?如今被查封了豈不血本無歸,那咱們的錢不是要不回來了?”
  “就是這樣我才說完了,還有更慘的……”他已經是欲哭無淚了。“要是被查出那間煙館我也有份,那我這軍机大臣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穆夫人“咚!”的倒回椅子上,然后火冒三丈的跳起來,朝丈夫一陣捶打,“我早就叫你把煙給戒了,你不听,還跑去跟人家開煙館,這下可好了,以后咱們一家子怎么過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你打我有什么用?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他抬起雙臂抵擋,“當初你不也貪圖開煙館的利潤高,同意我開煙館,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你就是打死我錢也要不回來啊!”
  她停止捶打的動作,大口大口的喘著气,“你倒會推卸責任,是你保證說沒有問題,不會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我才答應的。現在煙館被人查封了,你說怎么辦?”
  “我也同樣很納悶,到底是誰跟老天爺借膽,居然敢查封我的煙館?我絕不會跟他善罷甘休。”
  “那你就快點去查呀!在這儿罵有什么用?”
  穆爾托狡獪的奸笑,“我當然會去查清楚,如有必要,可以去找咱們的‘好女婿’幫忙,相信有端王府出面,很快就會弭平這件事,將煙館給討回來。”
  “別說了,快去吧!”穆夫人催促道。
  “老爺、太太,大事不好了!”外頭是一連串家仆惊惶的叫聲,“老爺,快來呀!貝子爺出事了——”
  听到儿子出事的消息,夫婦倆同時往門口奔去,就見家仆用木板將被毆打得傷痕累累、不成人形的葆真貝子抬了進來。
  “是誰把我的儿子打成這樣?你們這些飯桶,還不快去請大夫!”儿子雖然不成材,可也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教他看了如何不心痛?
  穆夫人撫著葆真滿是鮮血的臉,淚如雨下,“是什么人這么狠心,把好好的一個人打成這樣?他可是個貝子爺,豈是隨便讓人家打的?”
  “先把貝子爺抬進房間里去!阿良,你是怎么保護貝子爺的,怎么讓他被打成這樣?你不怕我砍了你嗎?”
  那叫阿良的年輕人嚇得下跪求饒,“老爺,不關小的事啊!小的不讓貝子爺去賭場賭錢,貝子爺就趁小的不注意時偷跑,等小的發現找去時,貝子爺已被賭場的打手打得遍体鱗傷了。”
  “可惡!他們憑什么打他?給我說!”
  阿良吞吞吐吐的道出實情,“因為貝子爺原本就欠了賭場一屁股債,心里一直想著要撈本,結果……就使老千詐賭,被賭場的人識破,就……變成這樣……”
  穆爾托气得一口气喘不過來,“沒本事就不要去賭,還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分明要把我給气死。”
  “別光顧著罵儿子,咱們快到房里去看看他怎么樣再說。”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