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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怡紅院是城里的一間妓院,生意頗為興隆。怡紅院里的王嬤嬤成天笑臉迎人,站在怡紅院門口招呼客人上門。
  談起王嬤嬤的經歷,那可真是罄竹難書,年輕時她也曾是風靡一時的當紅名妓,在當時可也是一位人人稱羡的紅牌舞妓,唱歌、跳舞、彈曲,樣樣精通。
  趁著年輕時攢了點錢,省吃節用,還婉拒了有錢公子哥儿想替她贖身的好意,到了今天,總算也當上了一間妓院的老板。
  怡紅院在她的經營下,短短不到三年,已然成為城里招牌最大、名气最響的一問妓院。
  王嬤嬤所面對的人,可也是三教九流。不是她自夸,什么樣的客人只要在她面前站定,她多少都能看出這人的出身如何。
  可這會儿,王嬤嬤第一次對自己有了怀疑,她細細打量站在眼前這個顯得太干淨的男人。
  若她沒看錯,眼前的人根本就是個姑娘家;可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怎么會來妓院?這可就奇怪了,王嬤嬤心想,疑惑的目光再次梭巡這白淨的客人。
  是她看錯了?還是她真是個女子?
  “這位大爺,您可是生面孔,初到怡紅院,若是招恃不周,還請見諒。”王嬤嬤近前,陪上假笑。
  “哪里,你是?”尹羽璇可是頭一次見識了男人們享樂的地方,立即被這里的一切吸引了目光。
  地方美、气氛佳,難怪一些公子哥儿喜歡侍在這美人窩里。
  換作她也是男人的話,八成也會窩在此流連忘返。先前進來時她已先行觀察了一陣--這里的姑娘個個美麗動人,就連端茶水的小丫鬟也別有一番姿色。
  “我是這里的王嬤嬤,公子如何尊稱?”
  “王嬤嬤?我姓陸名世堯,是云庄里的客人,今天是特地上怡紅院想證明--”她差點說溜了嘴,訕訕她笑了笑,才往下說:“我是說在下是特地前來怡紅院賞名花的。”
  “賞名花?”王嬤嬤一愣。“陸公子不會不知道這里是妓院吧?”為免她誤會,真以為上怡紅院只是賞賞花,王嬤嬤直接明白指出。
  由于也曾是名妓出身,王嬤嬤一直了解誤入歧途是何其悲哀的事,是以在恰紅院里的姑娘,沒有一個是被迫賣笑的,家境清寒才是她們來怡紅院的真正原因。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會特地前來啊。這里的姑娘嬌美得就像是一朵花,來此不正是賞名花嗎?”尹羽璇刻意裝出貴公子的腔調,輕笑了聲。
  “陸公子真是會說笑。來人啊,給我好好招呼這位陸公子。”王嬤嬤手一揮。
  召喚姑娘過來。
  “嬤嬤。”綠荷姑娘遂地迎上前。
  “綠荷,好生侍候這位陸公子,別怠慢人家。”王嬤嬤趁尹羽璇呆看綠荷芙貌傻了眼時,不著痕跡地給了綠荷一記暗示。
  綠荷雖是訝异,卻仍舊點頭,看著尹羽璇的眼神不由得充滿好奇。
  通常嬤嬤一給暗示,即表示這客倌不能怠慢,可綠荷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眼前這位書生打扮的陸公子有何奇特之處,怎么嬤嬤這么重視他?
  “陸公子,容妾身帶你到四處游賞一番,我們這里景致挺別致,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綠荷忙著堆起笑容,伸出纖細柔芙搭在尹羽璇肩上。
  “啊?好,我跟你去游賞一番,還請姑娘帶路。”尹羽璇回過神,連忙起身,跟在她背后。
  原來怡紅院里的姑娘都這么標致,和花銀月竟有得比,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總算見識到所謂的名妓了。
  見尹羽璇一离開,王嬤嬤立即召來怡紅院的保鏢阿牛。
  “嬤嬤,有何交代?”阿牛是個身村魁武的壯漢。
  “阿牛,你到云庄一趟,告訴云庄的大少爺,就說他有位嬌貴的客人在我們怡紅院,請他前來把人帶回去。”王嬤嬤如是交代。
  云庄是城里最大的一座庄苑,是北方赤云堡堡主在南方的產葉之一。
  而赤云堡堡主這名震四海的威名,王嬤嬤又豈有不識之理。既然那娃儿自稱是云庄的客人,就不能等閒視之,還是速速通知云庄主人前來帶回他嬌貴的客人吧。
  免得稍遲引來一陣喧然大波,她辛苦經營的怡紅院可就要毀于一旦了。
  “云庄的大少爺?”阿牛當然也听過云庄這名號。
  “是,你速去速回,一定要把話帶到。”她可不想得罪那號稱北方霸王的云逸揚。
  “我這就連速赶往云庄,”阿牛旋過身,奔出怡紅院。
  “堡主大哥,我四處找不到我大哥,不知你是否有看見他?”尹皓翔找他大姊找了一下午的時間。
  “你大哥?不就在她房里嗎?”云逸揚從帳冊中抬起頭。
  “我四處找過了,就是到處找不到大哥,”尹皓翔擔心大姊又被人抓走,卻不敢告訴堡主大哥他的擔憂。
  “不在庄里?”云逸揚放下帳冊,這才想起午時她气呼呼的沖出房后,就再也沒見過她。
  這小妮子不會一气之下就跑出庄外吧?
  “好象是不在庄里,可是大哥不會自己跑出庄外的。”大姊才不會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
  “來吧,我們這就到庄外四處找找,也許她只是迷了路。”他起身走出書房。
  尹皓翔立即快步跟上,眼看天色就要暗了,他實在擔心大姊會遭遇到什么不測。
  兩人一前一后,才走出庄園大門,立即看見一位身材魁武的男人朝這頭跑來。
  “請問云庄的大少爺在不在?”阿牛跑得滿頭大汗,直喘大气。
  “正是在下,閣下是?”云逸揚不動聲色,等待此人把來意說明。
  “我是怡紅院的保鏢。王嬤嬤要我來告訴你,你有位嬌貴的客人在我們怡紅院,請你前去把人帶回來。”阿牛把王嬤嬤的話轉述一遍。
  “嬌貴的客人?”云逸揚難以置信,卻直覺那人正是那處處找麻煩的小妮子。
  “是,我話已帶到,告辭了。”阿牛不喜与人打交道,匆匆跑開。
  “堡主大哥,嬌貴的客人不會就是指大哥吧?是大哥被抓進去了嗎?
  怡紅院是什么地方?”
  “怡紅院是間妓院。”他非要宰了那小妮子不可。
  “妓院?!”尹皓翔咋舌,突瞪雙眼,像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大姊竟然會在一間妓院里?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放開我!你這可惡的男人,你把我抓回來做什么?我玩得正樂,你是見不得我比你吃香是不?對!我就是比你吃香,因為我是有錢的大爺,是真正的男人!”
  尹羽璇在他怀中拳打腳踢,從怡紅院回云庄的途中,她的掙扎不留停止過。
  “你非要我給你一頓好打才肯閉嘴是嗎?”他忿怒的眼神中充分顯示出,這回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大哥,你怎么會跑去妓院?那是男人才會去的地方。”尹皓翔也認為大姊這次真的玩得太過火了。
  “我就是男人,我為什么不可以去!”她狠狠地瞪向弟弟。這笨蛋不幫他就算了,竟還扯她后腿!
  難追皓皓忘了他們的身分是不能向任何人說的?為什么皓皓就是不明白她的苦心?
  世上不能再有尹羽璇和尹皓翔這兩個人存在,不管背后代表著何种意義,她就是不能違背父親的交代。
  父親已經犧牲了,下次也許換成是她,或許是皓皓,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她不認為自己能再承受。
  就算必須當一輩子男人她也認了,只要別再有人失去性命。
  “還狡辯!你惹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多?!”云逸揚把她按在自己大腿上,讓她背對著他,臉朝下。
  “我又沒錯,是那個叫李大海的不該和我爭奪綠荷姑娘,”她否認在怡紅院鬧事是她的錯。
  “你還敢說!不教訓教訓你,你根本不知好歹!”云逸揚大手一揮、一拍,竟真的在她臀上落下几巴掌。
  尹羽璇一惊,錯愕的尖叫出聲,身子開始猛烈掙扎。
  尹皓翔則倒抽一口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堡主大哥竟責打大姊?這下該怎么辦?
  “住手,住手!我是男人,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尹羽璇羞憤交加,臀部的疼痛更加深了她的羞辱。
  “你是男人才有鬼。”
  尹皓翔倉皇的睜大眼,堡主大哥果然知道了!
  “我是!我是男人!”她尖叫,眼淚奪眶而出。
  “不要打大哥!堡主大哥,我求求你,不要打大哥!”尹皓翔見大姊哭泣,立刻奔向他們,抱住大姊,急著想安慰她。
  云逸揚停下動作,看著抱在一起的姊弟,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坏蛋一般。
  其實他之所以會這么生气,實在是因為太在乎她。一听見她人在怡紅院,就憂心的赶往恰紅院救人,結果一赶至怡紅院,就看見瘦弱的她正与人爭吵,也難怪他要气炸了。
  他何嘗不知道她前去怡紅院是想向他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可見她的決心有多大:而他似乎不該再容許她繼續胡鬧下去了。
  強迫她換回女裝吧,是時候了,他想。
  .
  他抬起頭,正想喚名丫鬟,卻看見晁岳以及萱儿正目瞪口呆的佇立在大廳門口。
  “萱儿,你來得正好,幫他換回女裝吧。”他起身迎向前。
  “不,我不是女人,我不是!”尹羽璇大叫,突然抓著弟弟的手,“走!小杳,我們不要待在這里,我們馬上离開!”
  尹皓翔點頭。既然堡主大哥欺負大姊,他們便沒有再留在這里的必要。
  于是他們起身想走出大廳,而云逸揚攔下了他們,甚至還點住尹羽璇的定身穴,讓她動彈不得。
  “堡主大哥!”
  “跟我來,萱儿。”他抱起她,徑自往傲月樓的方向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你說世堯是女人?”這怎么可能?這些天來他怎么都沒發現?云晁岳跟在后面,表情十分困惑。
  “堡主大哥,你要帶我大哥上哪儿?”尹皓翔也一路跟在后頭,焦急的大喊。
  “讓她換回女裝。”
  “不,不!我恨你,我恨你!”即使身子不能動彈,尹羽璇用著聲音控訴著她的忿怒与無助。
  “哇塞!這就是世堯?那個呆書生?!”在見過尹羽璇換回女裝的模樣后,云晁岳立即惊為天人,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美人儿,即是那呆書生陸世堯。
  這明眸胖齒、柳腰聘婷、体熊輕盈,像是仙女一般的姑娘,竟然就是陸世堯?
  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看夠了吧?!晁岳,萱儿一定已經累了,你不帶她到房間休息嗎?
  ”云逸揚打斷他一再的注視。
  “我這就去。萱儿,跟著我,玉儿,好好牽著你家小姐,別讓她摔著了。”云晁岳飛快地走出去。
  劉以萱臉一紅,急急跟上去,玉儿則跟在一旁小心侍候著。
  眼看著弟弟那逃命似的步伐,云逸揚搖頭笑了,晁岳走這么快,也難怪萱儿追在后面,每每都會跌跤。他還真是太不小心了。
  “堡主大哥,大姊已換回女裝,你是不是該解開她的穴道了?”尹皓翔可沒忘記大姊正在受罪。
  “小香,你何不也出去,就讓我和你大姊談談?”他提議。
  “堡主大哥,你不會再欺負大姊吧?”尹皓翔猶豫著。他這一走開,誰來保護大姊?
  “放心吧。”
  尹皓翔這才安心的离開。
  待他一走,云逸揚立即來到床邊,解開尹羽璇的穴道。
  定身穴一被解開,尹羽璇仍是不曾移動身子,坐在那儿像尊雕像一樣,只有眼淚不停的住下掉,宛如斷線的真珠般。一滴滴滑下她動人的臉龐。
  “不許哭。”他坐在她身側,歎了口气。“換回女裝真是這么痛苦的事?”
  尹羽璇經他這一說,突然尖叫著扑向他,掄起小小的拳頭在他肩上、胸上捶著、打著。
  云逸揚圈住她輕盈的嬌軀,任由她在他身上發泄怒气,如果打他能讓她消消气,他倒也無所謂。
  許久,怕是打累了,也哭累了,以致終于倒在他怀中昏昏欲睡。
  “好好休息,我會等你睡著再走。”他讓她背靠著他,自己則靠在床頭。
  又過了約半灶香時間,尹羽璇終于沉沉睡去,云逸揚這才溫柔地將她輕輕地放至床上,低頭在她香唇間印下一吻。
  “不要怪我。不讓你換回女裝,你教我向何人訴情?”輕柔地為她蓋好被子,拉下床帷,這才轉身走出房間。
  尹皓翔從睡夢中被人猛烈搖醒。他睜開眼睛,隨即看見站在床旁的人是大姊。
  “大姊?”他納悶地起身,上下看了大姊一眼。“你又換上男裝啦?”
  “小聲點,快起來,我們要走了。”尹羽璇小心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我們要走了?大姊,你是說离開這里?”尹皓翔頓時清醒過來,翻身坐在床上。
  “沒錯,我們不能再待在這里。”她迫不及待地拉他下床,并取來外衣為弟弟披上。
  “為什么?”
  “你忘啦?他們已經發現我是女儿身,爹交代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我們的身分,這些你全忘啦?”
  “可是堡主大哥不像是坏人,也許我們可以相信他。”
  “不行,我們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你難道忘了花銀月的教訓?快點把衣服穿好,我們要趁大家熟睡之際赶緊离開這里。”
  “大姊,我們要上哪儿去?”天下之大為什么就沒有他們可以容身的地方?
  究竟他們哪里做錯了?老天爺要這么對待他和大姊!
  “我也不知道,只能先离開這里再說。”她又何嘗知道哪里才是他們栖身之處。
  “大姊--”他不想离開這里,可又怕說出來,大姊會生气。
  “走了,別再磨菇、浪費時間了。”用力抓著皓皓的手,她先是探頭小心看著門外,見四無下人才拉著皓皓跨過門檻。
  尹皓翔突然靈机一動,故意在她急切拉他的情況下,做出被門檻絆倒的動作。
  “唉喲!好痛!”他叫得特別大聲,就是存心把所有人吵醒。
  “皓--啊!”她呼叫,身子突然騰空。
  “你們在做什么?”云逸揚將她提抱在胸前。
  “堡主大哥?”尹皓翔惊喜的抬起頭。
  這堡主大哥動作真快,他才出聲他就出現了,真是神出鬼沒。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吃惊得緊,卻也暗自惱怒他的緊追盯人。
  “先解釋你為什么會這么晚還跑到你弟弟的房間,肩上還背著包袱?
  ”他早算准她會趁夜逃离,果然沒錯。
  “堡主大哥,你別誤會,大姊只是出來散散步,絕不是想趁著半夜离開這里。”尹皓翔刻意解釋。
  “閉嘴。”她真的想宰了他,這個死皓皓!“沒錯!我就是要走,就是要趁著大半夜离開這里!我們又不是你的奴才,難道連要走的自由也沒有?”
  “至少也該先知會一下主人,要走再走吧。”云逸揚抱著她重新回到她房間。
  “好,我現在已經告訴你我們要走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她說。
  “可是我沒答應讓你走。”
  “你!你這……這……可惡!”她就是差勁,連罵他都想不到詞匯。
  “留下來吧,我會保護你。”他知道她身上想必藏有秘密,才會這么提防著他。
  “我不需要人家保護!”只要她繼續假扮成男人,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
  花銀月也許只是巧合。
  “那么留下來,讓我照顧你。”
  “你說什么?”她咋舌,吃惊地看著他。
  他不會是想娶她吧?
  可是--這怎么可能?他是這個意思嗎?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他專注地看著她。
  “別說笑了,這輩子我不可能嫁給任何人。”任何人看了她的身子,她就必須殺了他,這是父親的交代。
  也許從小沒有娘在身邊,但她還是知道嫁人就得和丈夫有肌膚之親,既是如此,不等于她的身子要教未來丈夫瞧見嗎?這豈不代表她必須殺害自己的未來丈夫?這教她怎么可能嫁人?行不通的,即使是眼前的男人也不行。
  “我不會放你走。”頭一次對女子提出婚事,竟遭到拒絕,云逸揚臉色更加嚴厲了几分。
  “你!算了,要我留下來可以,可是我要繼續以男裝示人,且不能對云庄那些下人說出我是女儿身。還有,我要以奴才的身分做事,而不是做你的隨身侍從,你同意我的條件嗎?”
  云逸揚沉默地注視她許久,最后才听見他出聲說道:“你可以男人身分住下來。”
  “真的?”
  “可是在我面前,你必須承認你确實是個女子。”
  “我知道。”
  “至于做事方面……”
  “怎樣?”
  “這個提議就算了;你和小香就以云庄客人的身分住下來,不會有人為難你們的。”
  “可是--”
  “就這么說定。時間已晚,你好好休息吧。”將她放回床上,他再次替她拉下床帷。
  “小香,走了,不要打扰你大姊睡覺。”
  “喔!”尹皓翔很高興不用离開這里,快快樂樂地跟在云逸揚后面。
  “嗯……云……。”她一時停了口,這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正式叫過他。
  “逸揚,你就這么叫我。”他停下腳步,化解她的尷尬。
  “謝謝你,真的。”
  “不再覺得我是個可惡的男人了?”他輕笑,為她帶上門离去。
  當晚,尹羽璇首次帶著笑容入睡。
  已經好久了,自從父親死后,她就不曾感到心情這么輕松過。
  是,她不再覺得他是個可惡的男人,如果可以相信他,她會愿意相信他。
  在逐漸沉入睡夢中時,尹羽璇腦中始終盤旋著這最后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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