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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警察先生,就是他們兩送小孩來的!”急診室的醫生看到石翊翎和關承羿送來的孩子受傷嚴重,判定這是一樁虐儿案,在經過“良心的掙扎”之后決定報警處理。
  台灣的醫生在虐儿案上報警的意愿一直都相當的低。一方面是因為大部分人的觀念都還停留在這是家務事上頭,一方面也因曾有醫師報案而遭到報复的。因而醫生們人人自危,不敢將這類的虐儿事件報警處理。
  但他實在是看不過去,哪有人會變態到把小孩子打成這樣的?肋骨斷了三根,其中一根還插入肺部、右手嚴重骨折、并發內出血、腦震漾……還有數不清的大小傷口、淤青,新傷、舊傷交雜著,他覺得以一個醫生的立場真的需要通報警局,以免再次發生像前些日子的“駱家兄弟被虐致死案”。
  警察接獲通報馬上前來,深怕再一次被責怪辦事不利。同時,社工人員也接到通知甫來。
  關承羿和石翊翎坐在手術室前的長椅上等待著。此時的她早因不胜酒力,頭倚著關承羿的肩頭沉睡著。而關承羿則細心地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怕她著涼,一邊擔心那孩子的情況。
  今晚他總算開了眼界,為那名可怜的孩子感到悲哀与不值。他輕歎口气,感受到石翊翎畏冷地往他身上靠而抬手將她納入怀里,她在他怀里找了個舒适的姿勢再睡。
  一個月前,他可從來沒想過石翊翎會像現在這般偎在他怀里睡覺,足見命運真是多變!關承羿輕喟,雖是歎息,卻一點也沒有遺憾之意,耳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他安詳自在的容顏直到警察和社工人員及醫生到來都未曾稍改。
  “先生,你是里頭那孩子的什么人?”面色凝重的警察劈頭就問。
  關承羿含笑抬首,沉柔回道:“我們和孩子一點關系也沒有,只是路過看到有個男人在打他,才將他送到醫院來的。”
  “有沒有關系要等查過才知道,身分證。”警察顯然并不相信關承羿說的話,伸手向他要身分證。
  關承羿沒有异議的拿出。
  “關先生,”警察在看過身分證后喚道,“這位小姐的身分證呢?”
  關承羿找到石翊翎的背包,拿出她的身分證遞給警察,這才知道原來她的名字叫石翊翎。
  警察拿到他們的身分證,要身后一起來的同仁拿去查證是否屬實。
  “你把事情的經過講一遍。”
  “警察先生,請你客气一點,”關承羿平靜地要求,“我們并不是犯人,而是目擊證人,你沒有必要像對待犯人一樣對待我們。”
  怀里安睡的石翊翎因警察的大嗓門而動了下,關承羿只是更加攬緊她、護著她。
  警察因關承羿不怒而成的气勢而矮了半截,他呆了好一會儿才清清喉嚨,“請你把經過詳述一遍。”
  關承羿這才露出個微笑緩和气氛,簡要地訴說一次事情的經過。
  “請問你有看到那名歹徒的長相嗎?”
  “那時四周太暗,我們只來得及出口制止,他一見有人就跑了。”關承羿下意識的將石翊翎和自己說成“我們”,也隱瞞了石翊翎差點被那個男人打的事實。
  石翊翎眉頭微皺,因周圍的談話聲而轉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酒意未褪地望著警察,再抬頭看看擁著自己的關承羿,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但入耳的交談聲卻讓她怒火沸騰。
  “我已經看過那孩子的長相了。”社工人員和警員低聲交談,“他是福利局登記有案的,才五歲的年紀就出入醫院不下百次,每次都是因為規定而將他送回家人身邊。他的父親是某日商公司的職員,一年前母親過世,留下他和父親兩個人,他父親是附近出了名會打小孩的人,我們已經向法院申請剝奪孩子父親的監護權,不過案子尚未判決下來,這段期間我們也在注意:沒想到還是……唉!這次情況這么嚴重,我想法院也不會再拖了!”
  “你們在開什么玩笑!那個孩子差點被他爸爸打死,而你早就知道這樣的情形竟然不伸出援手?你還是不是社工人員啊?什么叫作這次情況特別嚴重?這种風涼話你也說得出口,太過分了!如果早知道會有今日,為什么不在知道之初就將孩子救出呢?這孩子快死了耶!”
  “石翊翎。”關承羿拉住她。他沒想到喝醉酒的石翊翎這么充滿正義感,和她清醒時的酷樣完全不同。
  “放開,他們說這些話你一點也不覺得生气嗎?”她因關承羿的制止而將箭頭指向他。
  “我知道,但是你先冷靜下來。”關承羿知道生气沒有用,這是法律規范的疏失之處,而且這种事旁人大都不想插手。那孩子已算是幸運,要是沒有石翊翎的誤打誤闖,他只怕已死在街頭。但世上有几個像石翊翎這樣的人?
  “冷靜?”石翊翎睜大眼,一陣昏眩襲來,讓她差點無法說話。
  “先坐下來。”關承羿拉她入怀,讓她靠著自己。她額上的傷他已經請護士包扎好,但要是她再激動下去,只怕會讓傷口再次出血。
  他發現自己的心跟著石翊翎動了起來。
  “關先生和石小姐的關系是……”警員望著他們兩親密的坐姿,腦子里還留著石翊翎的吼叫。
  “關你什么事?你現在要做的是將孩子的父親逮捕歸案,要他來看看因為他,他的孩子傷成什么樣!”石翊翎生气警員有時間問這种八卦問題,沒時間去查已經逃跑的犯人。
  警員被石翊翎罵得一愣一愣的,不知如何反駁,只好尷尬的站在一旁。
  社工人員也讓石翊翎的“罵勢”懾住,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
  “你們既然知道有這种事存在,就應該提早預防,而不是等到事情發生了才在哪儿感歎,那孩子天天被父親拳打腳踢,你們在哪儿?”石翊翎愈罵愈生气,頭也愈暈。
  “這是法律規定,我們也無能為力呀!”社工人員無奈的說。法院裁決時間拖得太長,他們這些社工人員要面對孩子的父親,還要保護孩子,他就有好几次因為阻止父母親對孩子施虐而差點被波及。
  “你們無能為力,那干脆就把孩子交給我扶養好了!”石翊翎此話一出,撼動了在場所有的人。
  “石翊翎……別說了。”關承羿真想為她鼓掌叫好,但他知道這八成是石翊翎的醉話,不能當真的,再不出口制止她,只怕她醒來要后悔万分。
  “小姐,這种事不能儿戲的。”社工人員也看得出石翊翎酒醉,不想同她計較。
  “什么儿戲?”她慘白的臉色倏地染上紅暈,“我是當真的!”
  “小姐,你還沒結婚,而且這种事需要身家調查,很麻煩的。”雖然社工人員很樂意將孩子交給別人扶養,但是寄養家庭的條件看也知道石翊翎沒有一項合格的,而且這孩子有很嚴重的問題,像石翊翎這樣沒啥耐心的人如何承受得了?
  “誰說我還沒結婚?”不甘心被看扁,她隨手一摟,抱住關承羿的脖子。“他就是我老公!”
  關承羿的腦袋有那么一秒是停止轉動的。
  這……這……石翊翎在扯什么啊?他加上今天才跟她見了兩次面,何來結婚之說?而且……她喝醉了……他該如何看待她喝醉時的戲言呢?
  此時,手術室的紅燈熄了,眾人爭論的對象被推了出來,稚嫩的臉上有著清晰可見的紅色淤傷,眼角、額角、嘴角滿是血痕,頭部被白色的繃帶纏著,誰知道藏在衣服底下的小小身軀還有多少傷痕。
  關承羿微皺了下眉頭,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他伸手回抱石翊翎嬌小柔軟、帶著些微酒气的身子,朝其他人微笑道:“是啊!我們是夫妻。”
  話說出口,他才明白一件事。他訝然地低頭看著石翊翎,自問著:可能嗎?一見鐘情?!不,二見鐘情這种事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嗎?他才剛和女友分手耶!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原來那困扰了他一個月之久的咖啡香是因主人才會留在他心上如此之久。
  “不可能,你們身分證上的配偶欄都是空白的。”警員提出反駁,怀疑的眼光上下左右梭巡著關承羿和石翊翎兩人,開始猜測他們的目的。
  “我們是三年前在美國結的婚,你有意見嗎?”石翊翎凶悍的反咬警員一口,她可不是好欺負的,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母嗎?怎么看她和關承羿的眼神活像他們是犯人一樣?
  “小翎,別這樣,人家警察先生也是在執行任務,一個孩子被虐待成那樣,他們當然得查問。”關承羿一改先前的錯愕,表現得出石翊翎還入戲,只見他輕柔地板過她的面容,拿下她的眼鏡,將她擁入怀中,含笑規勸。
  石翊翎皺起眉頭,好悶,她快被悶死了!被按在關承羿胸膛上的石翊翎因忙著爭取呼吸空間而安靜了下來,沒多久,一陣睡意朝她襲來,她安穩地在他怀里調整個舒适的姿勢入眠。
  其他人看關承羿露了一手,不由得松口气,石翊翎的怒火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消受得了的。
  “這位先生,我想知道國內領養孩子的方法跟限制,可以嗎?”關承羿和顏悅色地朝社工人員發問。
  “先生,你和尊夫人想領養……”社工人員從未看過有夫妻這么奇怪的,因為一般夫婦大都不喜歡領養這一類的孩子。
  “是的。”關承羿堅定地回答。
  “那么請你和尊夫人明天到福利局來一趟,到時候我再跟你們詳細說明。”社工人員也只好這么允諾了下來。
  “我和內人后天會到福利局一趟的。”明天,不,今天將會是忙碌的一天,因為他必須做好万全的“准備”。
  不知為何,社工人員就這么屈服在關承羿具親和力卻又充滿威嚴的眸光下,點點頭,“恭候大駕。”
  關承羿微笑頷首,轉而看向一旁的警員,“如果沒事,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啊,在這儿簽個名就可以走了。”警員送上筆錄。
  關承羿快速掃描了下,簽下名,騰空抱起石翊翎离開醫院。
   
         ☆        ☆        ☆
   
  “后來,水藍連夜聯絡我們,我們就赶過來替你們做偽……咳,是替你們三年前在美國結婚的事做‘見證’。包括結婚證書及日期,電腦資料庫的‘查詢’等等。當然,明天你們上法院重新公證結婚的事情我們也都安排好了。”風清揚以這席話做結尾,笑容一直末褪。事實上,從他和紫臣一接到水藍的消息,說要幫忙做這些事情時,他的笑容就一直挂在臉上。
  然而,風清揚這自認為魅力無法擋的笑容只得到石翊翎一句簡短的評語,“惡心!”
  “呃?”他難得錯愕的斂起笑意。
  冷紫臣在听到石翊翎的評語之后,捧場地笑出聲。
  “我說惡心!姓關的,你交的朋友怎么都跟你一樣愛笑,活像花痴一樣?”石翊翎口气不佳的瞪著關承羿和風清揚,連冷紫臣也不放過。“我不相信你們編的故事,馬上滾出我的房子!”
  以為她這么好騙嗎?這個姓關的男人在昨天晚上她醉昏之際送她回家,肯定是想趁火打劫,還編出這樣的故事來騙她。她這個人沒什么“优點”,最大的“优點”就是鐵石心腸,怎么可能會去救一名垂死的小男孩?還為了那名小男孩隨便捉了個人就扯謊說自己跟他結婚三年了?天方夜譚!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關承羿一點也不惊异石翊翎會否認,他不在意她冰冷的目光,伸手輕触她包扎好的額角,卻被石翊翎躲開。
  咦?她頭上什么時候多了塊包?石翊翎摸了下,疼得微眯起眼,好疼,什么時候撞到的呢?
  關承羿見狀,只好開口,“我想,我還是帶你去親眼看看,或許對你的失憶有所幫助,而且你頭上的傷也該讓醫生做進一步的檢查。”
  “然后?”石翊翎防備的問。
  “然后我尊重你的決定,反正現在要辦离婚快得很。”關承羿有八成把握石翊翎不會同他离婚,反而會答允“再”和他結一次婚。
  望著關承羿真誠的笑臉,她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點頭答應,或許是潛意識里她無法對風清揚所描述的事完全加以否認的緣故吧!而且不知為何,石翊翎就是覺得眼前這三個人都不是坏人,也沒什么不良企圖。
  “水藍,你确定?”風清揚在關承羿拿了車鑰匙要同石翊翎一同去醫院時拉住他,神態正經。
  他看不出石翊翎有什么好值得水藍投注心力的,但世界就是這么的奇妙,不是嗎?
  “是的。”關承羿毫不遲疑的回答,快步跟上走在前頭的石翊翎。“麻煩你們看一下家。”
  “紫臣,難得你會答應幫水藍的忙。”風清揚在整棟房子只剩下他們兩時說出他一直很納悶的問題。
  紫臣笑了笑,“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跟四方集團的四位頭儿從小就認識了,只是一直都不怎么熟稔而已。”
  她和關承羿他們因為雙方父母交情冷淡而錯失了交心的机會,不過基本交情仍在,他們也是她在台灣唯一的友人。
  “不怎么熟稔的人你會答應幫忙?”風清揚不相信紫臣會這么好心,八成是另有原因。
  “因為是他們幫助我脫离冷家成為美國公民,我的畫展也都是他們出資幫我辦的,由于他們幫我太多,所以──”
  “所以你逃婚時流落紐約也不愿意找他們幫忙,因而才有机會遇上我,是不是?”風清揚經紫臣一提點,也大概了解整個情況,心中那么一點點不快立刻消失。
  紫臣笑得璀璨,“好像聞到醋的味道了。”
  風清揚不以為意的抱住她,低頭就吻住她的唇,“是嗎?我嘗嘗。”
  兩道身影緊緊糾纏……
   
         ☆        ☆        ☆
   
  加護病房內的小小身影擄獲了石翊翎的全部目光。她的手握成拳狀,微微地顫抖著。一旁的關承羿注意到了,卻不點破,只是輕聲解釋道:“他現在還沒有脫离危險期,醫生說,七十二小時之內再不醒來,他可能還要再進一次手術室。他的肋骨被打斷三根,其中一根還插入肺部,雖然經過修補,但要是沒有适當的休養,仍然會有后遺症。其他的,不用我多說,你應該看見了。我只求你与我同扮夫妻,讓法院承認我們有能力扶養他,進而答允我們領養。”
  石翊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看似冷靜,但緊握的拳頭泄漏了她的心情。
  “世上那么多不幸的儿童,你救了一個,救不了其他人。”她直盯著病床上的小男孩,才五歲,他的臉上就充滿了不安及惶恐,好好的一個小孩子,何以失去了他該有的笑容及快樂?
  “救一個是一個,我就是不能見死不救,更不能放他在孤儿院自生自滅,也不想他再回去那個嗜打成性的父親身邊。”關承羿真的于心不忍,當然,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為石翊翎醉酒時所說的豪語。
  “要多久?”她努力地壓抑內心的起伏。今天發生了這么多事,她都快忘了“冷靜”這兩個字怎么寫了,現在她不想再一次“破功”。
  “半年左右。”由于法律規定滿七歲的孩童可以先和養父母同住一段時間,法院于期滿后再評估是否進行收養。小男孩只有五歲,但由于情況過于特殊,使得關承羿的申請一下子就獲得法院的同意──這是風清揚和冷紫臣及他運用影響力的結果。
  “男孩的混帳父親呢?”石翊翎終是抑不住內心的風暴,口气不穩的問。
  “逃了。”
  她沒再追問,良久才又開口,“半年,不再多也不再少。另外,我想有很多細節我們得詳細討論。”
  關承羿露出個真心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不是鐵石心腸。”
  “你錯了。”石翊翎快速地否認。“我的真面目不該以這樣的行為來評斷。”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心腸好的人,像張珞琤那樣的女孩才稱得上是好人。她?她只稱得上是個偏君子,過了二十年的偽善生活,沒有人比她還了解自己的偽裝。
  關承羿看著她,以只有兩人听得到的音量喃道:“你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么冷酷。”
  “你又知道了?”石翊翎皺起細眉,討厭關承羿肯定的語气。
  “我當然知道,我們是夫妻嘛!”他突然一把抱住石翊翎,惹來她劇烈的掙扎。
  “放開我!”
  “噓,醫生走過來了。”關承羿在她耳邊輕語,熱气吹在她耳畔。
  石翊翎一听,馬上停止掙扎,她沒笨到連關承羿在暗示她開始假扮夫妻都不知道。
  “關先生、關太太,來看孩子?”主治醫生知道關承羿的身分,也知道他和四方集團附屬醫院的關系,因而主動上前攀談。
  四方集團附屬醫院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优質醫院,設備和薪資更是好得不得了。全國多少醫生夢想要進的醫院之一就是匹方集團附屬醫院,不過,它的醫生和護士們是出了名的難以共事,可卻是精英中的精英。
  只是關承羿何時結的婚呢?這項消息沒有半點風聲走漏。
  石翊翎因主治醫生諂媚的嘴臉而抬頭看向關承羿,卻只看到他的下巴,不由得懊惱起自己的身高來,心有靈犀似地,關承羿也低下頤和她相視微笑,“小翎,怎么了?”
  “沒事。”她剛過臉,答得又大聲又響亮,活像小學生答“有”那般有精神。
  要命,這個姓關的有一雙好看的黑眸。她不喜歡,而且討厭!
  主治醫生見到石翊翎對待關承羿的態度,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眼,但很快地,在關承羿的注視下收起震惊的神色。
  “他的情況怎么樣?”關承羿問。要不是男孩現在的情況不能轉院,他會立刻將男孩轉到四方集團附屬醫院去,至少那儿的醫生、護士不會一見到他就擺開諂媚的嘴臉。
  其實四方集團附屬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大部分都是別家醫院不敢用的“問題儿”,脾气自然有些怪异。
  “就等他醒過來。”主治醫生不敢隱瞞。
  石翊翎聞言微皺起眉頭,這种場面話誰都會說。
  關承羿也有相同的想法,但他未形于色,只是微頷首,“我明白了。小翎。”他低首輕喚,石翊翎整個人在他怀里僵化。
  “嗯?”她努力裝出甜蜜的模樣。
  “你累了吧?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他好不好?”關承羿体帖的問。
  “我沒有异議。”石翊翎白他一眼,看似嬌嗔,實則暗責他推卸責任。
  “那我們回去吧!”關承羿一臉以“妻”為尊的模樣,看得石翊翎死命忍著想一拳揮過去的沖動。
  “高醫生,請好好照顧我未來的儿子。”關承羿看似禮貌,其實話語里含有相當程度的威嚇意味。
  “當然。”高醫生被他無形中散發出的气魄壓得快喘不過气來。
  回到車上,石翊翎才甩開關承羿挂在她肩上的手。
  “小翎,這么大力,好痛喔!”他嘻皮笑臉地裝哭。
  “少裝了!惡心!”看樣子這個姓關的來頭可能不小,否則那個醫生不會對他唯唯諾諾的。
  “你除了‘惡心’這兩個字,還有沒有別的口頭襌?”關承羿已經听她說過好几次“惡心”了。
  “我沒有口頭憚。”石翊翎冷冷地瞟他一眼,把他盯得從腳底涼上頭頂,雖然早知她不如外表呈現的那樣,可關承羿還沒完全對她的冷免疫。
  “冷气已經夠強了,請你不要再制造寒流,當心著涼。”他以著一貫的柔和語气調侃道,惹來石翊翎不領情的白眼。
  “你現在在做什么?”她突然問。
  “開車啊!”他答得极順。
  “我的意思是你的職業。”她不耐地加以解釋。
  “你呢?”關承羿不答反問。
  石翊翎皺起柳眉,“翻譯。”
  “哪一方面的?”翻譯有很多种,像口譯、電視上的影集翻釋、文學作品的翻譯、企業和政府單位專門的翻譯人員,都叫翻釋。
  “只要和翻譯沾得上邊的都做。”她是標准靠翻譯吃飯的人,只要哪儿有錢賺她就往哪儿去,現在手邊還有一本小說和一部影集是唯一帶回家里邊休假邊翻譯的工作。
  “英文翻譯?”關承羿沒忘記她和張珞睜、蔣冰彤都是英文系科班出身,不過從事和所學有關的好像只有她一個,像張珞琤是開了間COFFEESHOP,蔣冰彤則是在頗有名气的廣告公司上班。
  石翊翎橫他一眼,“你煩不煩啊?身家調查嗎?我記得是我先問你的。”
  關承羿未見不悅地微微一笑,抬出他以“水藍”這個身分出現時的職業。“我是网路程式設計師。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什么樣的网路?”石翊翎凌厲地再問,眼神染上了一層色彩。
  “不要用那种有色的眼光看我,我可是很正當的网路程式設計師,專門設計企業間的內部网路程式。”關承羿理會得出她的肢体語言。
  “英日法德四种語言是我主要的翻譯范圍,現在我在學西班牙文和意大利文,學成之后又多了兩項賺錢工具。”她沒什么特長,沒有張珞睜的好手藝,也沒有蔣冰彤的才能,有的只是高人一等的記憶力和對語文的高度興趣罷了!而且這是一無是處的她所能找到最能發揮所長的工作,這份工作她從大二母親死亡之后就開始直到現在,也難以割舍。
  等等,一個設計网路的程式設計師何以會讓一名醫生如此敬重?
  “沒想到現在程式設計師的面子倒不小,可以讓一個醫生對你這么不一樣呵?”石翊翎犀利的話語讓關承羿不得不佩服她的觀察力。
  “我家和那間醫院有一點關系。不過那不是我所愿意的,只是我的家庭為我帶來的附加价值而已。”關承羿語畢,有些訝异自己竟會對石翊翎吐實。
  石翊翎這回倒只是看眼他的側臉,然后將臉轉向窗,望著窗外的風景。
  “我們什么時候辦領養手續?”
  “可能要三個月或半年左右才能辦,因為我向法院申請了試行收養,我們可以先和小男孩相處一段時間。還有,我們明天得上法院一趟。”
  石翊翎以眼神詢問。
  “公證結婚。先前咱們在美國結的婚并沒有在國內登記及補行婚禮,是不生效的。”他在石翊翎追問之前主動解釋。
  咱們在美國結的婚?石翊翎凝視著他的側臉,他還真是進入狀況,說得這么順口,教她如何接下去呢?
  關承羿感覺到石翊翎在看他,趁著停車等紅燈時轉頭,正好和她的視線對個正著。石翊翎眼神一飄,馬上轉頭面向車窗,留下關承羿微感錯愕的呆怔著。
  石翊翎會面向車窗不看他可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她的習慣。關承羿感覺得出來,她在四周圍筑了一道牆。
  真是個不坦率的女人……他收起錯愕,專心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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