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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五狂歡夜,整日枯燥無味的上班族,拋去一成不變的服飾,換上炫目耀眼的名牌衣裝,准備把一周儲藏起來的狂熱因子,盡情發泄,台北愈夜愈瘋狂。
  香漓坐在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車,有疾步行走的年輕人,也有互相扶持的哦啊夫妻,不管是為理想而奮斗,或歷盡滄桑的平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目標。而她呢?還未絢爛就已歸于平淡。
  “叩叩。”葉紅隔著玻璃窗輕叩,頑皮的大眼眨呀眨。
  香漓赶緊收拾渙散的心緒,歡顏以對。
  “你來多久了?”葉紅敲敲手表,坏了嗎?還沒七點鐘啊。
  “表沒坏,是我來早了。”香漓赶緊阻止她破坏自己的表。
  “現在房地產不景气嗎?還是老板是自己老爸,不用在主管面前裝裝樣子。”葉紅不服气地坐下。
  始終在一旁微笑的男子敲了一記葉紅的頭,不贊同地搖搖頭。
  “好哇,在我朋友面前,連一點尊嚴也不給我,以后嫁了你,每天正餐加宵夜的拳頭大餐我可吃不消。不嫁、不嫁,我不嫁了。”葉紅毫不客气地捶著男子的胸膛嬌叱著。
  “想必您就是孫漢存先生,很高興見到你。”這次的聚會,葉紅說要讓她見見“呆子”,口里說呆子,眼底卻甜蜜得緊。
  “你好,楚小姐果真楚楚動人。”孫漢存大方地与香漓寒暄。
  “呆頭鵝變色狼啦,你是不是對每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都這么說,給我老實招來。”葉紅拿著叉子在孫漢存的面前晃來晃去。
  “紅,這樣不好看。你不是常在我面前稱贊楚小姐美麗動人,怎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孫漢存拿下葉紅手上的叉子物歸原位。
  “哼,我告訴你,全世界你只能贊美兩個女人,一個是我,一個是香漓,要是再讓我听到你稱贊別人,我就讓你呆頭鵝變烤鵝。”
  孫漢存寵溺地握了一下葉紅的手,隨即放開。這個親昵的動作,落在香漓的眼里,比在她面前親吻還令她感動,執子之手,与子偕老,應該就是這种看似平凡卻濃烈的情感吧。
  “恭喜你,找到一個能呵護你,疼惜你的人。”香漓真心地說道。
  “誰……誰要他這個呆子,一點也不浪漫,如果有人肯收留他,盡管拿去。”葉紅面紅耳赤地逞強。
  “孫先生方面大耳,兩到濃眉更顯英气,相信有很多女性的同事示好吧!”香漓明白地說。
  這男人絕不是如葉紅所說的呆楞,看他得宜的舉止,在在顯示受過良好的教育,雙眸穩重,精芒內斂,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對葉紅是全然的愛怜,沒絲毫的虛假。
  “是不是有很多女人纏著你?”葉紅殺气騰騰地問道。
  孫漢存投給香漓一個“你可害苦我”的眼神,連忙安撫葉紅。“我眼底只看得見你,別人對我來說,根本什么都不是。”
  葉紅低垂著眼,暗地里卻快笑翻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呆子整天抱著電腦,會看他的人大概只有自己了。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光會耍手段來欺騙純洁少女的感情。”葉紅尋求在座女性同胞的支持。
  香漓看著孫漢存一臉無辜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
  談電影,說日常,談建筑,論政治,就是不能談電腦,這是葉紅硬性規定的,她怕孫漢存話匣子一開,在座的兩位美女就得呼呼大睡,當然嘍!大部分的時間只听到咱們葉紅小姐高亢的嬌叱聲,及不時對身旁的男士交雜几下揉捏,看孫漢存含笑以對的樣子,想也知道人家孫先生正甘之如飴。
  香漓能感覺得到葉紅和漢存二人之間那一股很深很醇的幸福,早已超越男女的愛戀,而是兩個生命個体共同扶攜共同成長,一個關怀的眼神,一個体諒的微笑,無非是經歷過多少的痛苦和挫折才換來的感動。
  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嗎?腦海中浮現一雙黑亮的眸子,譏諷、挑情、怒濤、關怀在眼底幻化交替,多變的色澤牽動她的心愈陷愈深……
  “香漓,你怎么了?”葉紅擔心地看著她。
  “沒有,只是剛剛想事情入神了。”
  “這么吵你還能想事情,真令我佩服万分。”
  葉大小姐也不想想誰是噪音來源,還好意思說別人吵,臉皮可能是超厚的。
  “我的肚子撐破了,我們去附近散步好不好,消化一下。”走出飯店大門,葉紅夸張地挺著肚子高聲叫著。
  “以后吃得八分飽即可,過量反而會讓胃負擔太重。”孫漢存將西裝外套脫下,拿在手上,無風的夏夜悶熱難當又陰晴不定,空气中彌漫著下雨前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飯后被人嘮叨,會消化不良。”葉紅捂住耳朵,沒好气地說。
  二女一男二前一后,沿著路旁的人行道緩緩走著。忽地,豆大的雨珠毫無預警地直落下,打得路上的行人措手不及。
  “前面有騎樓,我們赶快跑去躲雨。”
  他們已經走了一段路,如果再折回去飯店,恐怕會全身濕透,倒不如等雨停,再走回去,反正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葉紅眼明手快地拉著香漓躲入騎樓,孫漢存隨即也快步地走進躲雨。
  “如果有椅子坐就更好了。”葉紅頗為遺憾地看看四周。
  “紅,我們現在是躲雨,不是賞雨,難不成你想要在這坐上整夜。”漢存暗歎一聲,這姑娘也太樂天了。
  葉紅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跟了我這么久你還能保持這么呆,真難為你了,你沒听過孔老夫子講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現在老天爺降下白花花的雨水,就是要讓偉大的農夫灌溉良田,讓吃飽的我們欣賞雨景,如果我們不好好觀賞,豈不是辜負她的一番心意,這點道理你還參不透,實在太令我失望了。”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搖搖頭。
  孫漢存當然知道她是胡扯的,孔老夫子哪有講過這句話,這超級樂天派的掌門人,遇到任何事總是往好的一面去想,相由心生,標准的身材卻配上一張圓滾滾的臉蛋。
  “雨變小了。”香漓掬了一些雨水在手心,再讓雨珠由指縫中滲下。
  “恩,大概快停了,香漓你別出去,快進來,雨還下著呢!”葉紅看著香漓走進雨幕中,著急地喊她進來。
  香漓嫣然一笑。“我喜歡輕飄的細雨,看它們在空中紛飛,好像自己也在天空飛翔一般。”
  “你看,她在雨中好像出水芙蓉,雨點在她身上圍成一圈光影,真的像你說的楚楚動人。”好美!葉紅看著香漓曼妙的身影,呆呆地說道。
  “我雖不知道你待她情如姐妹的原因,但盡管放心,自然會有屬于她命中注定的男子會出現,好好呵護她的。”孫漢存了然地道。
  葉紅靠在孫漢存胸前,默默祝福香漓真能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男子,就像……就像她和身后的男子一樣。
  為了掩飾臉紅,葉紅連忙推開孫漢存。“她不進來,你赶快拿著外套去幫她遮雨,雨再小也會淋濕的。”
  “紅,不好吧!”孫漢存遲疑地說。
  “我信任你,難道你不信任自己。”葉紅推著他,不讓他有辯白的机會。
  “你別推了,小心跌倒,我出去勸她回來。”孫漢存無可奈何地走入雨中。
  葉紅滿意地看著孫漢存將西裝外套遮在兩人的頭上,一點也不會感到醋意,反而覺得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驀地,一輛計程車急駛而過,濺起了地上的水,孫漢存很紳士地幫香漓擋了這一記水花,沒想到,這一幕落在他人的眼里竟像情人間的親密擁抱。
  跟在計程車后面的一台銀色奔馳,經過他們身旁時,放慢車速,車窗緩緩的搖下。
  “楚小姐,是你,我果然沒看錯,要我載你們一程嗎?”杜濟宇欣賞地問道,他沒想能在這和佳人偶遇。
  香漓正要搖頭,坐在駕駛座旁的男子突然轉頭面向她,臉上挂著一抹揶揄的笑意。
  是他,那個輕佻專斷的男人,香漓纖細的手指下意識地撫著唇瓣。
  樓展漠看著她撫著自己的唇瓣,嘴角的那一抹笑更加肆無忌憚。
  這細微的雨絲飄在香漓身上仿佛千斤重,再也難負荷,那抹笑刺得她轉身离去,渾然不知樓展漠和孫漢存目光交會時,适才眼中的笑意,全化做冰冷的敵意。
  “台北好小,連躲雨都會遇到熟人,漢存,剛剛我老板看你的眼光好可怕,你有沒有嚇到。”葉紅走到他的身旁,拍拍他的后背,壓壓惊。
  “他誤會了。”孫漢存風平浪靜地說。
  “誤會什么?”
  “香漓,你認識樓先生嗎?”他對葉紅的問題置若罔聞,徑自問著走在前頭的香漓。
  香漓遲疑了一下,終于點點頭。
  葉紅按捺不住,又要發問,孫漢存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暗示她不要出聲。
  不說話不說話,我用比的總可以吧,葉紅朝著孫漢存比手划腳,挑明了,回去后可得從實招來。
  就這樣,雨后的夏夜,攪亂了眾人的心情,前面的香漓滿怀心事,后面的葉紅比手划腳,孫漢存則好气又好笑地摟著她。

  “香漓,我是葉紅,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今天晚上有空嗎?”葉紅每個禮拜五下午一定准時兩點打電話給香漓。
  這已經成為她們兩人的習慣了,談這一周彼此發生的大小事,或相約下班后要去哪儿聚會,而孫漢存始終是固定而且是唯一的班底,加上他又肩負著載送兩為女士的重責大任,所以缺他是万万不可的。
  “恩。”
  “那你下班后,能不能早點過來,剛剛老板陪日本客戶出去花天酒地了。不是啦,是交際應酬了。”
  “好,我會早點過去。”
  香漓下了計程車,抬頭仰望前方巍然聳立的大樓,這建筑物著實蓋得壯觀,台北市的高樓雖然不少,但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屈指可數。“樓克建筑”不愧有其卓越的眼光,將象征自己門面的大樓,用心規划設計一番,讓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想抬頭仰望一番,就企業知名度而言,已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成為台北著名的地標之一了。
  走進大廳,香漓正愁不知道如何上去秘書室,柜台的小姐立刻上前,香漓表示自己只是要找人,笑容可掬的小姐隨即引導她至大門右側的電梯,幫她按了四十六樓,直到電梯門合上,香漓還能看見她甜甜的微笑。
  坐在椅子上的葉紅,剛剛收到大廳服務小姐的電話,說她有朋友來訪,立即走到電梯旁,去等待香漓。
  電梯門一開,香漓訝异地看到葉紅就站在她面前。“你怎會知道我來了?”
  “其實這間公司到處都布滿了我的眼線,就連大老板的牆上我也裝了個針孔攝影机。”葉紅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一遍,小聲地在香漓耳邊說道。
  香漓微笑地搖搖頭,任葉紅帶她到總裁室旁的會客室。
  “叩叩,葉小姐,您要的茶來了。”倒茶的小妹輕叩未關上的門。
  “先放在桌上,謝謝你。”葉紅完全恢复端庄的秘書形象。
  “沙發旁有雜志,你自便,我要出去辛勤工作了,待會儿漢存來時,我再來叫你,別拘束,反正老板不在家,就當自己家一樣!”
  香漓拿起一本雜志,揉揉疲憊的頸項,全身放松地坐在沙發上,隨意翻閱著雜志,眼皮愈來愈沉重,漸漸合上了。

  “鈴!鈴!”靜寂的辦公室突然響起几聲電話鈴聲。
  葉紅連忙拿起電話,怕鈴聲吵到睡眠中的香漓。
  剛剛她工作告一段落后,原想好好招待她,沒想到她在會客室睡得正香甜,于是又躡手躡腳走回來了。
  “喂,我是葉紅。”
  “紅,我是漢存……”
  “你知道現在几點了嗎?你要我們等你到地老天荒啊!”葉紅看著腕上的表,時針已經跑到七和八的中間了,換言之,她等了兩個半鐘頭了。
  “紅,對不起,協理臨時有事找我。”漢存自知理虧,連忙道歉。
  “漢存,怎么搞的!這禮拜你沒有一天是正常時間下班,而且工作量又增多,難不成‘綸電’要升你的官了,你先別說我瞎猜,這可是有事實根据的。星期一的時候大老板叫我把‘綸電’經理級以上的人事資料整理給他,他一定是慧眼識英雄,相中你了,恭喜你終于出頭升天了。”葉紅辟里啪啦地說道。
  “紅,你仔細想想,上星期五下了一陣雨,我幫香漓遮雨時,樓先生正好經過……”
  “你是說,他吃醋。”葉紅興奮地打斷他的話,如果現在不是在電話中,她一定會跳起來擁抱孫漢存。
  會吃醋,就表示老板對香漓有感覺,有感覺就會談戀愛,談戀愛談到最后就會進禮堂,她几乎已經看到老板牽著香漓的手,走進禮堂了。
  “你快來,我今天要大吃一頓,慶祝慶祝。”葉紅高興地說道。
  “再等我半個小時,我會盡快的,拜拜。”
  “拜拜。等一下,車別開太快。”葉紅叮嚀他。
  還要等半個小時,葉紅若有所思的托著腮,中午還故意少吃一點,留肚子吃晚上的大餐,現在肚子好餓,再等半小時她早餓過頭了,還是先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個面包填充一下。對了,也幫香漓買一個,她一定也餓了。
  葉紅拿著錢包哼著歌走進左邊的電梯,電梯門才剛合上,右邊的門隨即打開。
  “澤原先生,請。”
  “樓,你的公司大樓規划設計得不錯,以后我也要蓋一個總部大樓來彰顯我的身份。”澤原拓北意气風發地說著,前兩天老頭日本的公司臨時有事,所以先回去了,正好給他這個大顯身手的机會。
  “听說,‘樓克大樓’的設計規划,是出自你的手,所以我才特意來看一看。恩,不錯,以后的大樓能不能也麻煩你來設計?”澤原拓北看不得樓展漠一派悠閒的樣子,故意激激他。
  “過獎了,澤原集團的總部相信會有很多出色的設計師爭相競取的,來,這邊請。”樓展漠帶著澤原拓北和他的一名女助理移往會客室。
  澤原拓北一面移動、一面大量著空間的設計,心中很不愿意承認,這樓展漠确實有一套。澤原拓北下午才跟樓展漠第一次正式見面,原本想用日語來壓壓他,沒想到,樓展漠的日文程度一點都不差,反而是自己的气勢差一點被他強勢的領袖气質給比了下去,還好老頭不在,否則又是一陣比較加數落了。
  會客室的門一推開,一個絕色的美人斜倚在沙發上假寐的景象,映入三人的眼帘中。
  樓展漠看到沙發上的人,胸口間奇异地收緊,她絕美的臉龐淨是無助及脆弱,眉間微微地擰起,他突然有一股沖動想去撫平它……
  “樓,這是你個我的惊喜嗎?你太客气了,我那天一直找不到她的人,沒想到竟能在這里見到她。”澤原拓北故意靠近香漓,身子親密地坐在她身旁,執起青蔥白玉的皓腕。
  樓展漠眼中厲光一晃而過,不發一言地倚在門柱,嘴邊釋出一道冷笑。
  些微的聲響,讓淺眠中的香漓,悠然醒轉。唔,她睡了多久,香漓想揉揉眉眼,不意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住,無法動彈,惊惶的眸子倏地大睜,屋子里竟來了几個陌生人,她急忙地站起來想逃离這里。
  不料,走到門口卻被倚在門柱的樓展漠攫住腰際,她慌亂地轉頭,是他!剛才她在惊愕中沒看清楚站在門口的人,以為全都是她不認識的陌生人,看見他,緊繃的神經化做一抹松懈的笑顏。
  一道不滿的抱怨從他們身后響起。“樓,你給的惊喜太沒禮貌了!”澤原拓北質疑地敲敲木質桌面,黑眸閃過一絲捉弄。
  這個聲音好似那天強迫自己跟他跳舞的那個人,香漓轉過頭求證,真的沒錯,就是他。
  “對不起,我馬上叫她向您道歉。”樓怎么流利地用日語說道。
  “香漓,向澤原先生道歉。”不容置疑的嗓音命令著她。
  道歉?為什么要道歉,她并沒做錯事。香漓心中乍現的喜悅一掃而空,雙手忿然地推著腰際的手臂。
  樓展漠眸子審視地看著香漓,突然低下頭親昵地附在她耳旁,宛如情人間的細語。“澤原先生這次來台,主要是和我方有件開發計划,你若听話,‘樓克建設’會有你接不完CASE。”
  長健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摟得更密實,薄冷的唇似有意地碰触她的耳,繼續以磨人的磁音迷惑迷失的小羊。“今晚不會讓你白等,我會好好彌補你。”他利用身形上的优勢將她完全包裹在他的气息下,不得動彈。
  “別想再打我第二次,我會還手。”樓展漠迅速地抓住她妄動的手腕,殘酷地威脅。“葉紅明天是否能繼續上班,全賴你的一念之間。乖,听我的話,去向澤原先生道歉,我不會虧待你的,恩。”樓展漠將她旋過身,微施壓力地推向澤原。
  三番二次將她當成投怀送抱的女子,自己在他的心中竟是如此不值,別人若肯要,就將她雙手捧上。楚香漓啊楚香漓,到頭來,你終究是個天下第一的大笨瓜啊,他從不曾把她放在心里過,別再自欺欺人了。
  香漓順從地落坐在澤原拓北的身旁,心中的一道聲音催促她离開,別待在這里,自取其辱。
  不行,如果她一走了之,葉紅的工作將會不保,爸爸的公司將會面對樓展漠惡意的攻擊。她忍住內心的委屈,溫順地讓澤原拓北握住她的手。
  “香漓,別忘了先向澤原先生道歉。”樓展漠提醒她。
  “澤原先生,剛才失禮了。”香漓低垂著頭,听不出也看不出她的喜怒。
  “樓,你的秘書不只長得嬌嫩,聲音還真好听,輕聲細語,我的魂都快掉了,想必你還听過她‘不同’的聲調。”澤原拓北曖昧地朝樓展漠眨眨眼。
  “澤原先生,你客气了,貴子小姐的軟語呢噥才是最醉人的,你耳邊常听,再美的天樂也覺得不過爾爾,你說是不是?”樓展漠面無表情客套地說。
  女人是需要男性贊美的,就像蜜蜂對于蜜一樣,永遠不嫌多,尤其對方又是一個俊美至极的男子,那意義又是更加不同了,貴子笑得更加嬌媚了。
  “樓,既然你對貴子印象不錯,不如今晚咱們互換‘交流’一番,你意下如何?”澤原拓北眯起了眼,肆無忌憚地瞧著香漓。
  侮謾的言辭,一字一句傳進香漓的耳里,撞擊她的耳膜,她凝住气息,等待樓展漠的“答复”。
  “澤原先生,呆板的‘冷’魚,硬吞下去,難免胃口全失,掃興万分。”他燃起了根煙,悠然地吐了一口煙霧,邪邪一笑,眼眸不著痕跡地飄向香漓。
  “香漓,去隔壁的茶水間泡些茶過來。”樓展漠改用國語向香漓說道。
  澤原見香漓起身,忙說:“泡茶,樓,貴子對茶道頗有研究,倒不如讓她發揮一下。”不等樓展漠同意,澤原向貴子迅速交代一聲,只見貴子頗有自信地微笑,點頭。
  “香漓,等一下,茶讓貴子小姐泡,你准備一些水果。”他叫住她,用國語解釋。

  隔室的茶水間里,貴子注意著爐上的熱水,無論每個動作都要求得盡善盡美,就在准備將茶葉放進茶壺之際,無意地看了香漓一眼,高分貝的尖叫聲音立刻響徹云霄,原本拿在手上的茶葉和壺具掉在地上,砰然作響。
  樓展漠听到貴子尖銳的叫聲后,臉色一凜,迅速由會客室奔向茶水間,触目所及的是撒落一地的茶葉,和滿臉惊駭的貴子,以及安靜背對著他的香漓。
  “怎么了?”他問著惊甫未定的貴子。
  “血……她流了好多血。”貴子顫著手,指著背對著他們的香漓。
  血?樓展漠快步地移至她身旁,將她旋身面向自己,湛黑的眼瞳映照到她手中的鮮紅時,霎時波濤洶涌。
  香漓始終低垂的眼沒看見樓展漠眼中的情緒波動。“柳丁還沒切好。”說完,她轉過身繼續切著柳丁。
  “別切了!”樓展漠忿怒地奪下她的刀,她不在乎的神情讓他想抓起她猛烈地搖一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流血?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每樣都照他的話做,他還有什么好刁難她的?香漓朝他無言地伸出手,欲要回水果刀。
  “我說,別切了,你不懂嗎?”大手一揮,桌子上的柳丁悉數掉在地上,一顆一顆又一顆,落在兩人的眼里,撞擊著兩人的心底。
  樓展漠看她彎下腰,默默撿拾著被他掃落的柳丁,終于忍不住伸手摟住她的腰際,將她提起,香漓手中的柳丁又全掉在地上了。
  該死!她一定要令他內疚心疼才罷手嗎?
  他气急敗坏地拉著她走向流理台,黑瞳里雖然怒云滿布,但手卻异常溫柔地執起她受傷的手仔細審視,殷紅的血沿著她的手指流向他的手,他放開摟住她腰際的手,打開水龍頭,沖掉他和她手上的血。
  “你在同情我嗎?”困在他怀里的香漓,對他种种的舉動,感到惑然不解。
  “恩?再說一次,我听不清楚。”他仔細地看著她的傷口,沒听到她近乎耳語的聲音。
  “我沒有自虐。”她倔強地皺起眉頭,防備地挺直背脊。
  “自虐?”他從口袋拿出一條干淨的手帕,按壓住傷口,利落地止住泌流的血液。
  “受傷的雖是你,可是最疼的卻是我,到頭來,自虐的人原來是我!你同情我嗎?”樓展漠的手親密地圍上她的腰際,讓她的后背貼合在自己的胸膛上。
  “同情我嗎?”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原想洒脫地推開他,卻在接触到他深邃的眼眸后,泛起了心中的漣漪。罷了,罷了,假如到頭來,依舊是傷害,她也愿意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
  解讀她雙瞳的深處,他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气,高懸的心穩穩飄落下來,岑寂已久的那根心弦,巍巍地顫動起來了。
  “我帶你到醫院消毒包扎。”他摟著她,彼此相視一笑,一齊走向門口。
  門口的兩個人,看起來已經站了一段時間了,剛才花容失色的貴子,也已平复情緒了,兩人神色复雜的看著這一幕。
  “那些日本客人怎么辦?”香漓對他們雖無好感,但這些人畢竟是他的合作伙伴。
  “樓,我最愛吃‘冷魚’,你把她讓給我,合作的事,一切好談。”澤原拓北故意涎著臉盯著香漓。
  香漓聞言,臉上的笑容盡速枯萎、凋落,這些細微的反應逃不過樓展漠敏銳的眼,莫非她……
  “你听得懂日文?”環在她腰際的手,不覺緊了几分。
  “恩,你要我過去服侍他嗎?”她云淡風清,不關己事地說。
  “別惹我生气,我還沒不濟到要靠自己的女人來做生意。”他有些气憤她的漠然,雙臂懲罰地摟緊她的身子。
  湘漓遲疑的心在听到樓展漠近于占有的宣告后,甜蜜得几乎可以溢出蜜糖,嘴角不禁展出一抹微笑。
  澤原拓北見時机成熟,伸出巨掌,探向香漓,他要知道樓展漠的忍耐限度到哪里。
  “澤原先生,請自重。”樓展漠長臂一舉將澤原拓北的手攔在半空中。
  “喂,你們是誰?”剛買完面包的葉紅,一出電梯,就發現會客室的門口站了兩個人,隨手拿了個報夾,以防不時之需。
  “香漓,你沒事吧?”葉紅隔著人牆,向里頭喊。
  “葉秘書,你進來。”樓展漠拂開澤原拓北的手,反手摟住香漓。
  “樓……總裁,你何時回來的?”葉紅突破人強,只見老板摟著香漓,一旁還站著一對陌生的男女。
  “這是日本的澤原先生,門口站的是他的秘書貴子小姐。”
  “幸會,幸會。”葉紅將報紙藏在身后,蹩腳地說著日文。
  “這兩位客人,就由你來負責招待,我先走了。”樓展漠的眼中有絲不耐及冷漠。
  “可是,您……您是主人;主人不在,我……我難撐大局呀。”葉紅囁嚅地開口。
  “若他們不時時務,一味乖張,你不用顧忌,想和‘樓克’合作,他們還得排隊等候!”樓展漠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傲然地摟著香漓走出會客室了。
  “那香漓你也應該還給我。”這句話只敢在葉紅的腦海閃過,她可不敢触怒君顏的開口,收到香漓歉意的眼神后,葉紅只能眼巴巴地看他們二人揚長而去,留下她一人應付兩個日本仔。
  “澤原先生,請你們先到會客室坐。”葉紅看著一地的狼籍,只好先請他們移駕會客室。
  澤原拓北依依不舍的將目光回收。就這樣玩完了,他還沒玩夠,老頭夸耀有加的樓展漠竟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生意,要是把這件事告訴老頭,老頭不气瘋才怪,澤原拓北狂妄地暗中立誓,絕不讓女人有机會影響到自己的理智。
  “你是什么人?”澤原拓北將目光移向這個俏臉圓滾滾的小姐。
  “我是樓先生的秘書,葉紅。”臭日本人,以前欺負中國人還不夠,還想欺負我,葉紅皮笑肉不笑地應付著。
  “秘書?原來你才是正牌的秘書,那剛剛的女人是誰?”澤原拓北問道。
  “她?她是樓先生未過門的妻子。”葉紅的眼光一向放得長遠。
  “未過門的妻子?”澤原拓北挑挑高聳的濃眉,不懂這小秘書為何要騙他,他也不戳破,只是笑笑地說:“那可要記得你們樓先生結婚時,要邀請我們來參加,拜拜。”
  聰明如葉紅,立刻明白澤原不相信,她訥訥地嘿嘿直笑,尷尬地送走了日本人,下樓走到漢存的身旁,給了他一個香辣的吻,癱倒在他怀里。
  “到我家,你燒飯請我,好不好?”
  “不去大餐廳了?”孫漢存寵愛地將她額前的亂發拂向旁邊。
  “香漓被大老板帶走了,還挾天子以令諸侯叫我應付日本人,真是恩將仇報,幸虧我不辱使命,一舉擊潰日本軍。”她加油添醋亂說一番,明明被人恥笑,竟變成勇退日軍,真是夠厲害的。
  “樓先生和香漓走出大門時,我看到了。”孫漢存發動車子,平穩地駛出停車場。
  “肚子好餓,我們快回去,等我酒足飯飽后,再好好說給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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