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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夜的寒風吹過樹梢,樹枝不約而同地發出陣陣哆嗦的響聲,星子都瑟縮地躲著,只剩孤月斜挂在空中。
  万籟俱寂中,忽爾傳來一聲嬌嫩卻帶著啜泣的嗓音,順著夜風的擺蕩,從草叢后悄悄傳開。
  應君崴英挺的眉眼不動,視而不見地走過身旁的草叢,藍色的衣袂在月光下閃著不近人情的冷光。
  “君崴哥……”草叢被一雙皓白的手臂撥開,蹲踞在地上的舒綠戀怯怯地喚住他,盈弱的肩膀因啜泣而微微抖動著。
  應君崴停下腳步,黑濃的眉頭攏起,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少女,昂藏的身軀遮住月光,覆蓋住她弱小的影子。
  “別哭。”應君崴沒打算要扶起她,只輕描淡寫地說道。
  舒綠戀抬起頭,泫然欲泣的臉龐如出水芙蓉,似濯水清荷,應君崴冷硬的黑眸与她清靈的眼相遇于半空中,小小的柔波涌激著硬挺的岩石,空气中,發出渴歎与冷漠的撞擊。
  “君崴哥,您……真的要离開了?”舒綠戀從地上慢慢地爬起,渴求著安慰的眸子看著應君崴,她想要他的安慰,卻又不敢開口。
  應君崴隨意交握在身后的兩手不自覺地糾結鎖住,她眼底的無助不斷地向他涌來,几要瓦解他冷若冰霜的表情。
  舒綠戀怔怔地回望他,菱唇啟了又合上,欲語又止。
  “我……”舒綠戀話未說完,哽咽了一聲,淚珠跟著滾下。
  “你如何?”應君崴強迫自己對她眼中的渴求視若無睹,冷淡的聲音比往日更加嚴苛。
  舒綠戀垂下了眼睫,眸子怖上一層水霧,自娘親去世后,她便极少淌淚,孰知,得知了君崴哥要离去后,她的淚竟扑簌簌地直流下。
  “說。”應君崴不容她逃避,硬是抬起了她的下頜,与自己對望。
  他陌生冷然的眼在舒綠戀的心上踩下了好多的窟窿,舒綠戀不懂為何君崴哥總是冷淡地對待著自己,她真這么令他討厭嗎?
  一年之前,從不收徒的爹忽然收了君崴哥當門生,童年寂寞無伴的她躲在爹的身后,怯怯地望著站在桃花樹下的他,當她松開羞怯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迎向他時,不意,換回的卻是他的別開眼去。
  之后,他每日定風雨無阻地而來,而自己總是靜靜地坐在窗邊候著他,當他的身影走入她的眼帘時,他周身耀眼的光芒便會映紅她頰邊的紅霞。
  雖然君崴哥從未理睬過她的笑容,每次都是無視地走過她身邊,可只要瞧見他的身影,舒綠戀便可以在心頭累積下一次綻放的笑靨;可是,如今他要走了,他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今后她要如何積累如花的笑靨?不!她不要看君崴哥离開。
  “你真的要离開了,真的嗎?”舒綠戀忘情地拉著應君崴的衣袖,急切地問。
  “沒錯。”應君崴冷酷地拂開它的手。一年前,他沒給過她任何希望,在他离去的末了,更不會留下一絲的奢望。
  “為什么?”舒綠戀慌亂了,著急大眼中的淚水更如雨下了。
  “沒為什么。”應君崴移開了視線,冷硬的眼有些閃爍。
  “我不要你走,你別走好嗎?”舒綠戀不明白為何一想到他即將离開,心便微微地疼著,像要削下一塊肉般。
  應君崴不置一詞,冷冷的視線投向遠方。他來此的目的已達到,留下只會浪費時間,他不允許這种事發生。
  看著他無動于衷的臉,舒綠戀懂了,無論她再怎么乞求,君崴哥終究會离開。
  爹說他是聰穎絕頂之人,才起心收了他;如今,君崴哥學成了,該是展翅騰飛青云之際,怎會有道理留下。她默默地垂下了臉龐,心枉然、口無言。
  “你會記得我嗎?”低著頭的她看不見表情,只有干澀的聲音泄漏出她悲傷的情緒。
  應君崴抬起頭,天上的星划過他漆黑的眼,明暗交替,正似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
  他的悶不作聲,是最明顯也最殘忍的拒絕,月光下的舒綠戀頭垂得更低了。
  她失魂的模樣讓應君崴伸出了手,他的手在碰触到她發梢之際卻又猛地收回,幽暗的眼中波濤洶涌,澎湃未定。
  始終低垂著螓首的舒綠戀,不知他情緒的异變,不見他眼中的掙扎,她一咬牙,吞下喉中的酸澀。
  “您保重了,再見。”舒綠戀低喊完,便提起腳奔入屋內。
  應君崴佇立在樹下,靜默地看著她离去,心底有著輕輕的扯動,忽地起了一陣風,搗碎了她殘留在空气中的味道,他遽然轉醒,惱怒自己的軟弱。
  應君崴抬起眼望向山的另一邊,目光倏地轉寒,他要的兩樣東西高懸在遙遠的空中,就等他騰上,一手摘下,他的心怎可被她困陷于地,阻礙了他的身。不!誰也不能阻止他的前進,他冷冽的眼中爆出了一道异常灼熱的宣誓。
  為了得到他要的東西,應君崴把所有的感情化為石塊,層層地筑高了他心中的石牆,砌成一個陰冷的异域,冰困住他的心。
  他轉頭旋身离去,幽邃的眼或許還殘留著她的身影,但他隱藏得很好,唯有藍袍在風中划開了一道別离的記號。
   
         ★        ★        ★
   
  五年后涼風習習吹上舒綠戀的臉頰,她側過耳,傾听風穿過林間的聲音,嘴角淺淺地揚起一抹笑意,停下腳步,將手中的汜籃放在地上,閉上眼仔仔細細地感受風的涼爽。
  今儿個,將繡好的鴛鴦枕套送到西村的王大嬸那儿,領取了些銀兩,剛好明儿個上市集買一些絹繡線,她在腦中盤算著。
  羽毛般的經柔触感輕輕地落了下來,舒綠戀睜開眼,發現是一片小小的紅葉停在手背上,她拿起了楓葉,仔細看著上頭的葉紋,忽爾憶起去年楓落時,正是爹親离世時。
  爹因長期食少思多加上思娘成疾,在三年前撒手人寰与天上的娘相會,表哥要她回到揚風山庄,她卻不想投靠任何親戚,只想待在這儿,因為這里有他……應君崴。
  他是皇上欽點的護國大將軍,雖不是武侯世家,卻因屢建奇功而破格撥擢為將軍。
  想必爹在天之靈,也會以君崴哥為傲。他的轄地沒有數不盡的土紳劣豪,沒有冤屈在獄中的無辜百姓,百姓見了他的轎子,無不趴伏在地敬若天神。舒綠戀一想起應君崴俊挺英磊的臉龐,驀地紅潤了雙頰。
  她喜歡听著別人訴說一切關于他的故事。說他如何因商致富,由商轉仕,但更令人津津樂道的是他自動請纓去攻打朝廷久取不下的蠻族,不費一兵一卒,便讓扰亂邊境已久的蠻族俯首稱臣。這些事即使已听了上百遍,可每一听人說起,她總會忍不住地佇足,好似真見著了他威風凜凜的身形般。
  雖然,她与他之間的身分太過懸殊,無法真正見到他,可一思及他們處在同一地,共飲一江水,她便滿足了。
  五年前,月夜下的他要离去時,她不懂自己為何會黯然神傷,現在她明白了,原來那是女孩儿心底最深的情苗正發著芽,展著葉……舒綠戀記得是在桃之夭夭時,在桃花樹下初見了他,在那一刻,春天便翩翩地飛進了她的心中。
  到了夏荷瀲艷的季節時,在清涼的池邊,她看著他掬起池水飲下,待他走后,她也學著他飲下池水,那口水,是天底下最甜沁的水。
  澹淡秋菊,黃花紅葉凋落時,她會撿拾楓樹下的每一片落葉,只因那上頭印著他走過的足跡。
  最后的季節來到,也是凜冬寒梅綻放時,她的夢仍是一片蕭颯,她的心瑟縮在其中,因為他的眼抖落的依然是冰霜。
  他离開了,走出了她的世界,可他的影子仍停留在她的心中不曾离去,有時,她會閉上眼,希望下一瞬間,他沒有离去,依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可等到張了眼,失望總遽然來到,不分晝夜,她漸漸淡然了,告訴自己別再空盼,只要待在有他的地方,就足夠了。
  黃色的月眉上到了樹枝頭,舒綠戀在地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才惊覺時光飛逝,她拿著地上的汜籃,邁著小碎步走出楓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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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葉林過后,是一大片陰郁的樹林,詭异的狼嘯此起彼落,連月光也不敢造次照進這陰暗的林中,每棵暗沈的林木后,仿佛鬼魅正躲在后頭,舒綠戀加快腳步,心有些慌亂。
  忽地,樹叢中發出一對對青光的獸眼,她益加心惊,腳踉蹌了下,嬌弱的身子直挺挺地趴伏在地上,臉上沾上了塵土。
  這時,遠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雷鳴電閃間已逼近了舒綠戀。來不及呼救,她眼一閉,准備承受亂馬踐踏的痛楚。
  一道凌厲的目光突地破空而入,直射向舒綠戀,藍袍男子手下的繩一緊,馬揚蹄嘶鳴止住了沖勢,可仍有二蹄踢上了她的肩頭及腿。
  舒綠戀受痛,肩上如火燒焚著,她虛弱地想爬起,可每動一下,便是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
  馬上的錦袍男子冷眼地看著舒綠戀一舉一動,俊美的臉上是一片冷冽的顏色。
  四肢疼痛地無法動彈,舒綠戀憑著薄弱的意識,勉力地睜開眸子,順著眼前的馬腿向上,她望進了一雙比石頭還冷硬的黑眼……那夢中才會出現的眸子。她想給他一個久違的笑容,可力不從心,倘禾形成的笑容隨著她的暈沈,消逝在空气中。
  藍袍男子身后的東旭,看到昏死過去的女子,赶緊跳下馬,察看她的傷勢。
  “爺,這名姑娘傷得不輕。”東旭回過頭,同藍袍男子稟道。
  “送她就醫。”藍袍男子身形未動,只是淡淡地冷吟道。
  “這儿离大夫家极遠,我們可否先……”東旭一接到主人回眸的冷光,說到一半的話,就再也沒有勇气說完。
  “可否如何?東旭。”藍袍男子的長指溫柔地撫著身下的馬儿,低垂的睫毛掩住毫無暖意的寒眸。
  “可否先送她回府,再請大夫來一趟。”東旭不由得擰緊拳頭,仿佛這會帶給他莫大的膽量般。
  “要我提醒你一時心軟的代价嗎?”藍袍男子淡淡地說道。
  東旭心一窒,視線慢慢落在左臂糾結的疤痕上,這是他上回心軟的教訓。
  相似的情景,他救回的女子竟意圖行刺爺,明知不需自己擋劍,那名女子也決計傷不了主人的一根汗毛,可他還是出手了,在主人不帶任何感情的利眸前,硬生生地接了女子的一劍。這疤痕,是刺客的一劍再添上自己的愧疚所划上的。
  “如何,你還要讓她回府嗎?”藍袍男子收回手,居高臨下地俯睨著地上昏迷的女子,冷峻的臉龐上,找不到一絲怜憫。
  東旭懂爺話中的意味,如果這次再救回一名意圖不軌的女刺客,划花的不只是他的左臂,恐怕連他的性命都將不保。可真要將這名姑娘送到大夫家,不到半途,她定一命歸西。
  “爺,救她吧!屬下愿以自己的性命擔保。”東旭猶豫地望了望地上的女子一眼,敦厚的心到最后還是倒向良善的一方。
  藍袍男子不慍地拉過繩,黑馬揚起前蹄,似要往女子的身上踐踏……
  “將軍……”東旭緊張地脫口喊道,竟然忘了要隱住主人的身分。
  藍袍男子蔑笑一聲,大掌一扯,黑馬准确地掉過方向,冷冽的臉龐恍若沒有七情六欲的神,漠然离去。
  東旭方正臉龐上的緊繃線條松緩了許多,他輕歎一聲,扶起地上的女子。
  到底要到何時,將軍才不會如此冷漠待人,真希望有一日有人能融化他那顆石硬的心。
  他扶著的女子突然不适地呻吟,月眉在此時終于照進這陰暗的角落,東旭低下頭看著怀中的女子,心下竄出一股奇异的感應,好似不久的將來會有某些事情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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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舒綠戀的魂魄還飄蕩在半夢半醒間,可她的軀体卻在尖銳的痛楚中先蘇醒了,四肢仿佛被千軍万馬踐踏過一般,每動一下,都是痛徹心扉的闞啊!
  她困難地睜開眼,魂魄整個被疼痛震醒了,顫抖眼睫下的雙眼看不清眼外的世界,舒綠戀的長睫閉合不定,在無力中掙扎。
  “你醒了?”一個熱烈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著,像天空里的一記雷鳴,震得她不甚清醒的神智。
  又益加混濁。
  “也該醒了,你已經昏睡三天了!”女聲仍密密地叨述著。
  “嗯……”舒綠戀虛弱地悶哼,她努力地不讓眼儿再次台上,過于蒼白的臉龐上,兩條柳眉黑鴉地擰成一塊。
  “別動,你千万別動,你的身子差點儿被馬儿給踢碎,都虧了東旭爺才把你從鬼門關給救了回來,可不能再有任何閃失。”萍嬸見舒綠戀身形微微一動,赶忙按回她的身軀。
  東旭爺?馬?舒綠戀憶起了那石破天惊的剎那,強壯的馬腿在黑夜中像兩把鉗子毫不猶豫地重擊在自己的身上,她痛得無法開口便昏沈了過去。
  原本憔悴的眼遽然大睜,她想趄了那一雙黑熾的眼,在魂魄痛得彈出軀殼之際,自己仿佛看見了君崴哥,唯有他才會有如此黑亮神奕的眸子,乍然的惊喜,抖震了她的心神,帶紅了她的面頰。
  “你怎么了,臉龐怎如此潮紅?”萍嬸的厚掌撫上了舒綠戀的額際,想探詢它是否發燒了。
  “沒燒啊。”萍嬸納悶道。
  “我沒事,這是哪里?”厚掌离開了她的額際,舒綠戀才不自然地間道。
  “將軍府。”萍嬸答道。
  “將軍府?!”舒綠戀的雙眼罩上一層水霧,身上的百般痛楚仿佛瞬間消失。他沒忘記她,是嗎?所以才讓她進到府內。舒綠戀朦朧的水眸看不清四周,這是夢嗎?她朝思暮想,千尋万覓的夢。
  不行!不能再哭了,她得仔捆看個清楚,任何角落都不能遺忘,舒綠戀忍著巨痛,舉趄手抹去眼窩上的淚水。
  “你怎么了?傷口疼了是嗎?快躺好,別再動了。”萍嬸不舍地看她承受著巨痛,滿是皺紋的老臉著急不已。
  舒綠戀輕輕搖頭,大眼瞬也不瞬地繞著屋內。
  “告訴萍嬸,你叫什么名字?”萍嬸打從心里就喜歡這個白白淨淨的姑娘。
  “舒綠戀。”魂不守舍的她,魂魄依然蕩漾在尚未恢复的喜悅中。
  “你先歇著,我得去告訴東旭爺你人已經醒了。”萍嬸從床沿起身,這几日,東旭爺來了好多趟,也該讓他安心一下了。
  舒綠戀渾然不知萍嬸已离開,她的心神全放在這間屋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淚珠此時又沁出了眼眶,她的手撫著身下的大床,顫抖地描繪木板上的花紋。
  不顧身体的闞痛,舒綠戀硬是從床上坐起,她的目光凝向透晴的窗外。
  他在府內嗎?終于能真正見著栩栩如生的他,而不只是幻想的臉龐,舒綠戀的淚珠竟不由自主地流下,她腦中的思潮沸騰不休,不斷驅策著她移著腳步,想見他,想見他……虛弱的腳還未撐起,舒綠戀的全身筋骨便已因移動而刺痛万分,她身子驀地一軟,結結實實地倒在地上。
  萍嬸和東旭進來看到的就是舒綠戀趴伏在地上的模樣,在萍嬸的惊呼聲中,東旭一個箭步趨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將她放回床上。
  “有沒有摔傷?”萍嬸急忙地趨向前,擔心地瞧著她的身子。
  舒綠戀搖搖頭,給了她一抹虛弱的笑容后,過度的疲累又讓她昏了過去。
  東旭看著她無力的笑容,剛男的臉龐不由得也隨她露出一道笑容。“好個水人儿!”膚似白玉捆雪,蒲柳之姿,雖不艷麗,但顧盼影怜間,竟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旁的萍嬸也笑著點頭。“是啊,東旭爺您說得极是!”說完,竟曖昧地朝著東旭眨著眼,暗示意味十足。
  東旭一愣,笑著搖頭。“萍嬸,別尋我開心了,這位姑娘就勞煩你多加照顧了。”他旋過身走向門口。
  “請等等,東旭爺。”東旭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萍嬸。“什么事?”“東旭爺,將軍為何肯讓舒姑娘回府養傷,他不是一向不喜外人打扰的嗎?”萍嬸的老臉上滿是疑問。
  東旭露出一道溫和的笑。“將軍愛民如子,收留一個受傷的姑娘家,又有何奇怪,萍嬸,你想太多了,將軍的心是溫暖的,只是他沒有表現在臉上罷了。”東旭義正嚴辭地為將軍辯道。這些年,他跟著將軍南北闖蕩,將軍雖熱中于權力地位,可他為朝廷百姓作的事不比任何人少。
  “罷了,你仔細照顧好舒姑娘,別怠忽了。”東旭長歎口气,甩甩衣袖后便离開了。
  萍嬸看著東旭离去的背影,側頭想道,雖禾曾見過將軍笑肆的臉龐,但將軍平蠻、征亂的成果是所有百姓有目共睹的。自從這儿成了將軍的轄地后,他們這些苦老百姓不再生存在土紳劣豪的陰影下,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萍嬸暗罵自己一聲。
  夕陽緩緩揮送最后的余暉,萍嬸這才惊覺地收回思緒,她走到舒綠戀的床邊,將被子輕輕拉上,滿意地看著她入睡的模樣,才走向廚房准備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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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Cat 掃描, snowathena 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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