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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怎么辦啦?”江脈脈在步兵身邊急得團團轉。
  梁淨心纏著她不放。
  步兵依然一副事不關己的調調,“那是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你自己想辦法去解決。”
  她煩躁地不停來回踱步,“你好無情喔!”
  她是真的無法可想才來向他求救。
  步兵聳了聳肩,“我可沒有叫你假扮男人。”
  可是,要不是為了他,她才沒那么無聊假扮男人呢!“不管啦!你要幫我想想辦法。”她開不了口說明自己的真實性別。
  步兵抿著的薄唇懶得再吐出一字一句。
  “兵——”
  他在想,讓她留下來恐怕是個錯誤……
  “咻。”忽地,一個細微的聲響傳出。
  他來不及細想,反射動作便將江脈脈扑倒在地,順勢翻滾出去。
  “啊——”怎么回事?江脈脈脫口惊呼。
  這是她頭一次和兵靠得這般近,近到可以感覺他身上獨特的香水味,而他呼出的气息輕拂過她的耳際,他的体溫熨燙著她。
  她忍不住醉了,醉倒在他的气息里,直想就這樣到地老天荒。
  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第二次的聲響出現。
  步兵護著身下的江脈脈,銳利的單鳳眼不停地四下梭巡,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看來對方已經走遠。
  他一轉頭,才發現自己和江脈脈靠得很近,近到只要他再往前一公分就可以吻上她的臉頰。
  有一股莫名的騷動在他的心底漾開來,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回過神,自地上一躍而起。
  剛剛那個聲音他不會認錯的,是子彈自裝有滅音器的手槍里急射而出的聲音。
  他巨細靡遺地審視附近的假山。
  她覺得全身無力,不過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兵的靠近,“你在找什么?”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什么事。
  啊!有了。他果然找到一顆嵌在假山里的子彈。
  對方明明有机會可以……為什么只開了一槍?而且,依照這個角度來推算,根本沒有瞄准他或者江脈脈。
  為什么?
  莫非對方的用意是要警告他!警告他什么?步兵蹙著眉思索了好一會儿,是不是他的存在妨礙到什么人了?
  狹長的單鳳眼半眯起,精光乍現。
  這倒有趣极了!
  他倒想見識一下,是誰在警告他!
  江脈脈湊上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赫然瞧見嵌在假山里的那一顆子彈。
  嚇!子彈。
  “有人要殺我們嗎?”
  他嘲弄地糾正她的話,“對方的目標是我。”
  她有些擔憂,“你和人結怨了嗎?”
  “怕了?別接近我會比較安全。”他“好心”地建議。
  “我不怕。”她仰著頭迎視步兵嘲弄的目光,清澈的瞳眸里明白地寫著無畏無懼。
  他睨了她一眼,“哦?”
  “因為我知道你會保護我。”她說得十分篤定。
  從他剛剛護著她的舉動可見一斑。
  “哼!”步兵輕哼一聲,開始往回走,心中好生納悶自己方才的反射舉動,在察覺到危險的第一時間里,他竟然會以江脈脈的安危為重,那是不是意味著什么?
  她拍掉身上的灰塵追上去,“那究竟是誰要殺你?”
  事關性命安危非同小可啊!
  他聳了聳肩,“不清楚。”
  她可緊張了,“對方在暗,我們在明,這樣很危險的,還是報警處理好了。”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別擔心,這一次只是警告而已。”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原本他無意留在此地太久,更甭提繼承步家的事業,不過,發生這個插曲之后,他改變主意了。
  “警告而已?”用槍?她很是錯愕。
  他怎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事關生死耶!要是一個不小心是會喪命的。
  她實在沒有辦法不激動,“拜托!你能不能慎重一點,對方有可能要你的命耶!”她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全,一想到兵有可能受傷甚至有生命危險,她的心髒几乎就要停止跳動。
  他攤了攤手,“我已經很認真了,看不出來嗎?”
  他不愛惹事,但是,一旦有人招惹他,他會加倍奉還。
  果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你想,對方為什么要警告你?”江脈脈只好自力救濟,想辦法將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
  他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大概是怕我留下來繼承步氏企業吧!”
  名和利總是讓人無法抗拒。
  那也就是說极有可能是排名在兵之后的第二或者第三順位繼承人。江脈脈開始在動腦筋,要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搜集到嫌疑犯的名單。
  等等……從一開始,兵就無意要繼承步氏企業啊!
  “可是,你沒打算要繼承步氏企業,對吧!”她不知不覺地跟著他的步伐來到步行云的辦公室前。
  “是沒錯,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他微微勾起漂亮的薄唇,綻出一抹魅惑人的笑顏。
  嚇!該不會……“兵……”
  “叩叩。”他伸手敲了敲門。
  步行云的聲音響起,“進來。”
  她快步追上去,拉住步兵的手臂,“你別拿自己的……”
  “兩個大男人這樣拉拉扯扯的像話嗎?”步行云嚴厲的嗓音陡地響起,打斷江脈脈的話。
  他并不在乎他的斥責,“我來是有事告訴你。”
  兵……他還是不肯叫他一聲爺爺。步行云的臉上有抹黯然迅速掠過,“什么事?”
  他也不唆,“我要你對外宣布我要繼承步氏企業的消息。”
  步行云一喜,“兵你……”
  “別當真,那只是一個釣魚的餌罷了。”他殘忍地給了步行云希望,然后又親手將它打破。
  步行云的感覺像由天堂掉進地獄,“你?你原來……原來這么恨我?”他頗受打擊。
  “我不該恨你嗎?”他沖口而出。
  步行云一怔,兵是……真的恨他啊!
  他止不住埋藏心底多年的怨慰爆發而出,“二十多年了,我爸媽意外身亡,我成了孤儿,要被送到孤儿院去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在孤儿院告待了一年,你又在哪里?我不該恨你嗎?”
  “我不是要為自己辯解,我一直都在找你,但是,茫茫人海談何容易啊!”步行云一臉的沉痛。
  “是你當初的一意孤行造就了今天的一切。”他毫不留情。
  他真的做錯了嗎?步行云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現在才來認我不覺得太遲了嗎?”撂下話,步兵便旋身离開。
  江脈脈看了看傷心的老人,忍不住出言安慰,“步爺爺,給兵一點時間,他會認您的。”
  語畢,她立即轉身追著兵而去。
  他真的錯了嗎?
  所以,上天給他懲罰,讓他步家惟一的血脈,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孫子——步兵怨恨他。
  太殘忍了!他几乎要禁不起這個打擊。
  要怎么樣才能化解兵的恨呢?要到何時兵才肯認他這個爺爺呢?步行云禁不住老淚縱橫。
  他已經失去儿子,不想再失去惟一的孫子。
   
         ☆        ☆        ☆
   
  “這三個人是排名在你后面的第二、三、四順位繼承人,他們都有嫌疑。”江脈脈邊走邊翻看手中那一疊搜集來的情報。
  可是,會是哪一個呢?
  步兵懶洋洋地投去一瞥,看來她還真是下過一番工夫!
  他就是無法理解她的執著、她的義無反顧以及她的全然付出,若是到最后他仍然不愛她呢?
  自己是真的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嗎?答案是問號。
  她的真心、她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也很迷惘,一直以來,他愛的就只有箭一人,雖然箭已經是屬于慕放歌的了……咦?每一次想起這個事實時的心痛似乎……似乎淡了些。
  怎么一回事?是時間淡釋了他的心痛嗎?他認真地思索著,而后有了惊人的發現——
  在他的記憶中,滿滿都是江脈脈的死纏爛打、她惹出來的麻煩、他解救她的經過……他完全沒有時間傷心。怎么會這樣?
  這些天為了符合他要繼承步氏企業的宣告、為了要引蛇出洞,他不得不去步氏企業作作樣子——研讀資料,為了繼承步氏企業作准備。
  而江脈脈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梁淨心不知又打哪儿冒了出來!
  江脈脈長歎了一口气。
  “江墨大哥,你陪我去看電影,好不好嘛?”梁淨心一有机會就纏著江脈脈不放。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雖然她已經盡量躲著她了—偶爾還是會被她逮個正著,就像現在。“淨心,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去,你找別人吧!”
  步兵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你有什么事?”她非問個清楚不可。
  “我要和兵去公司。”
  她不依,“要接掌步氏企業的人是步兵大哥,你去做什么?”
  他們兩個老是黏在一起,叫人不誤會也難。
  “你可以不用和我去。”他就是惟恐天下不亂。
  江脈脈瞪他一眼,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他還來落井下石,真是太沒有道義了。
  聞言,梁淨心可高興了,“你看!步兵大哥都說你可以不用去公司,那可以陪我去看電影了吧!”
  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淨心會越陷越深。
  江脈脈終于下定決心,畢竟長痛不如短痛,“淨心,我有……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什么事啊?”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把心一橫,硬著頭皮開口,“我……我是女人。”
  什么?女人?“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開來。
  江脈脈微微一怔。
  她勉強止住笑,“太好笑了啦!”
  怎么可能嘛!江墨大哥雖然有些漂亮過了頭,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男生啊!
  梁淨心的反應讓她哭笑不得,“我是認真的。”
  她依然不信,“太荒謬了,江墨大哥,你怎么可能是女人嘛!”毫無預警地,她的小手就往江脈脈的胸部摸去。“女人怎么可能有這么平坦的胸部!”
  江脈脈愕然以對,連臉紅也來不及。
  “哈哈哈……”步兵率先不給面子地爆出一陣大笑,而且笑得無法無天。
  江脈脈的臉慢慢地紅了。
  好嘛!她承認她的胸部是不夠丰滿啦!那又如何?
  胸部又不是越大越好,要不,男人都得娶乳牛當老婆了!
  她尷尬极了,“我……我是用繃帶綁起來。”
  梁淨心說什么都不肯相信。“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步兵的眼底滿滿是笑意。
  江脈脈只能苦笑,是她假扮男人假扮得太成功嗎?還是她的胸部真的是太平了?
  自眼角瞥見步兵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模樣,心里很不平衡,說什么她都要拖他下水。“而且,我喜歡的人是兵。”
  梁淨心深受打擊,“原來你們真的是同性戀!”
  等了十六年才遇到這么一個仿佛自漫畫中走下來的美形男,竟然……竟然是同性戀!叫她怎么能不傷心!
  江脈脈几乎快昏倒了。
  淨心竟然宁愿相信她和兵是男同志,也不肯接受她是女人的事實。
  算了!算了!只要她別再纏著她不放,她要認為她和兵是男同志也就隨她去吧!
  她無意要欺騙梁淨心的感情。“很抱歉,我欺騙了你。”
  “算了,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一定會更好。“步兵大哥,你可別欺負江墨大哥喔!”
  步兵不置可否。
  望著梁淨心离去的身影,江脈脈終于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        ☆        ☆
   
  最近不時有小狀況發生,而且有越來越頻繁的趨勢,顯然對方的耐性也即將告罄。
  步兵將車子開進步氏企業商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才一下車,他立即瞧見五、六名大漢圍了過來。
  而江脈脈還坐在車內。
  “把車門鎖上,躲好!不要出聲。”撂下話,他反手將車門關上。
  一眨眼,他們都已經來到身前。
  他淡然地環視一眼,“各位有何貴……”
  話還未說完,有人已經先動手了。
  步兵算准時間一閃身,一只拳頭止不住去勢硬生生地擊上車門,發出巨大的聲響。
  “砰!”
  伴隨著碰撞聲同時響起的是一聲慘痛的哀號,“啊——”
  听到這凄慘的叫聲,不難想像那一只手大概斷了吧!
  擋開迎面而來的拳頭,他反手就是一肘送出,准确無誤地擊上另一名大漢的鼻梁,發出“喀”的一聲。
  忽地,有人亮出銳利的開山刀,朝步兵砍了過去。
  他整個人猛地往后退一步,惊險地閃開這一刀,胸口的襯衫卻被刀鋒划破,僅僅分毫之差就會受傷。
  江脈脈再也忍不住,胡亂地在車上找了支扳手,打開車門就沖了下去。
  她不能呆坐在車上看著兵身陷險境。
  沖進那一團混亂,她毫不遲疑地舉起手中的扳手對著某一名大漢就是一陣猛打。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動手行凶,心中既惊且怕。但是,一思及兵的安危,她就打得更用力了。
  或許她幫不了多大的忙,但是打昏一個是一個,即使幫上一點小忙也好。
  她就是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臭小子!”被打的男人頭破血流,卻沒有昏倒的跡象。
  顯然她下手的力道不夠重。
  這下麻煩可來了。
  步兵自眼角瞥見她加入這一場混亂,忍不住低聲咒罵:該死!他不是叫她躲在車上別下來的嗎?
  江脈脈情急地胡亂揮舞手中的扳手,卻發揮不了多大的效用。
  男人一手就抓住她手中的扳手,執刀的手高高揚起。
  步兵心急如焚卻被另外兩人纏住,分不開身去救她。
  眼看鋒利的刀就要在江脈脈的身上划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了——
  “咻。”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細微的聲音划過。
  只見男人痛叫一聲,手中的刀忽然落地,手掌血流如注。
  就這剎那間的分心,步兵的腹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鮮血迅速地將他的襯衫染紅。
  “女孩子的身上不宜留下丑陋的刀痕。”一個輕柔的嗓音響起,如同一陣和煦的春風拂過。
  修長的身形一閃,立即將江脈脈帶出暴風圈外。
  刀下救人的是一個長相俊美而邪魅的人,光滑飽滿的額頭正中央紋有四簇霸道狂狷的紅色火焰紋印。
  這熟悉的聲音……是四少!
  步兵安心了,只要确定脈脈沒有危險,他就可以專心地應付這几個殘暴的歹徒。
  不過,四少怎么會在台灣,而且又湊巧地出現?心中雖有許多疑問,他卻無暇多想,得先把這一團亂解決掉再說。
  “啊——”看見步兵受傷,江脈脈倒抽一口气,血色立即迅速地自她的臉上抽离。
  火夕噙著淺笑,气定神閒地往視場中的打斗。
  她轉向身邊的人求救,“四少,求你幫幫兵。”
  火夕淺笑如斯,“脈脈,你別擔心,兵他自己可以擺平,我沒有插手的必要。”
  因為江脈脈有危險,她才現身救人。
  “可是……可是……”她憂心忡忡,生怕一個不小心步兵的身上又挂彩。
  她想要沖過去,卻被火夕擋下來,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看著。
  “你過去只會越幫越忙。”果真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靜下心來,你就可以輕易地發現兵其實是占上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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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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