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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噩夢!
  楚御庭猛然惊醒,在訝异自己睡得如此深沉之際,也意識到冷汗爬滿全身的不适感。
  他喘著气瞪視著屋內,平常緊緊偎在怀里睡覺的獨孤絕不在,然而,就在先前,他卻夢見支离破碎的絕儿。
  “這一定是夢……”他的心揪緊,猶如万針狠狠刺進般。
  絕儿向來冷漠,不喜与人親近,每到深夜,宁可与他在房里,東扯西談,雖然大半的時候都是他在說,絕儿在听,但昨晚,絕儿說累了,想先睡下,而他坐在桌前運气不到半個時辰,就覺得頭昏眼花,后來就人事不知了。
  睡在床上的,他一點記憶也沒有,沒想到喚醒他的,竟是血淋淋的噩夢。
  他的冷汗一直冒著。四周靜謐,天色接近大白,急促的呼吸聲明顯可听,但靜下心來,漸漸也可听見遠處的一陣騷動。
  這是怎么回事?住在少林寺中這兩天,從沒見到眾僧侶的早課時間如此惊徨,仿佛寺中發生大事。
  不妙的預感沉沉壓在心頭,尤其是絕儿不在身邊,讓他更是失去沉著鎮靜,心中那股無以名狀的不安如瘟疫般急速蔓延。
  匆匆梳洗后,他還來不及出門,麻煩就自動找上門了。
  一陣敲門聲后,几位僧侶就口宣佛號,擅自闖進來。
  楚御庭心中難免有气,但畢竟修養到家,只皮笑肉不笑的說:“少林寺的知客僧都是這樣對待客人的嗎?”
  “阿彌陀佛,少林寺的禮貌只用在存心做客的客人身上,至于有心上門尋仇的客人,就不能同等視之。”
  “哦,師父話中有話,請明示來意。”楚御庭沉痛的看著他們,一股很濃的不安襲上心頭。
  “阿彌陀佛,本寺的住持方丈心塵老師父已于昨晚圓寂,心淨禪師依命為本寺新任方丈,”僧侶頓了一頓,再次雙手合十,“方丈請施主先往大廳一趟,因為謀害老師父的凶手正是与施主同行的獨孤絕施主,但他從昨晚到現在一語不發,本寺上下,沒人知道他為什么下此毒手。”
  絕儿殺了少林寺掌門心塵?
  那個正在閉關誰也不見的老住持?
  為什么?是什么原因讓絕儿動手殺人?因為心塵該死?還是因為絕儿身怀莫大的冤屈?
  在認識絕儿時,他就隱約發覺絕儿冷淡平靜的外表下,似乎藏著莫大的敵意,但對誰而起?因誰而發?但由于過去几天來,他一直在忙凌海心的事,完全忽略絕儿的心事,直到此刻絕儿闖下大禍。
  奇怪地,他一點也不意外絕儿會成為殺人凶手,為什么?
  因這獨孤絕此刻的神情吧!楚御庭來到大雄寶殿,一入眼,便見到他雙手被縛在身后,神情略顯憔悴,雙唇泛白。少林寺的人并未善待他,他孤零零地被圍在眾僧中間,直挺挺的站著,跛了的左腳已疲憊不堪,但他就是拒絕吐出一語,對昨夜的事不作任何解釋。
  楚御庭走向他,心疼地瞅著他空洞無神的大眼,支起他的下顎時,意外的見到衣襟上的鮮血,該死的,他們還讓他的絕儿受傷了!
  是的,絕儿的神情,就是他這般無限凄絕的神情,讓楚御庭相信了他是凶手,但也同時也下了決心,不論絕儿有什么理由,他都將義無反顧的相信他,而且,帶他离開這儿。
  “絕儿,昨夜你在我不知不覺時下了藥,對吧?”音調好輕好柔,只用他一個人听得到的嗓音,楚御庭沉痛的喊:“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做?難道你不知道大哥醒來后有多著急,心有多痛嗎?”
  “大哥!”万般痛怜揉合著不舍的聲音引起獨孤絕的反應,滴溜溜的大眼有了焦距,又惊又喜,又怕又愛,他整個身子毫不考慮地倒向楚御庭怀中。
  楚御庭連忙用力摟住他,并趁眾人不注意時,大膽扯掉他身后的繩索。在近距离的摟抱下,楚御庭嚇了一跳,“這是怎么回事?你的身子冰得几乎沒有溫度,到底是哪里受了傷?”
  “小傷,不礙事。”獨孤絕仰起蒼白的小臉,茫然的說。
  “他們說你殺了住持心塵?”
  獨孤絕默然了半晌,澄澈無波的眼眸回望著他,“我雖未親自下手,但我确有殺他之心。”
  老僧的死,對他產生莫大的影響,在禪門外那一次短暫的交手時,他就明白自己的武功,絕絕對對傷不了內外武功修為精湛的住持,但為了報仇,他仍硬著頭皮上門討公道。
  沒想到,老僧心塵卻宁可自裁,而且希望底下的和尚不要傷他。
  為什么?复仇不是一定要血債血償的嗎?為什么老僧要對他這么好?
  心塵在臨死前要透露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難道一直以來,他都恨錯人了?
  楚御庭終于卸下胸口的一塊大石,向眾僧一揖,“各位師父也听到了,心塵住持不是絕儿殺的,請各位放了他吧!”
  眾僧不信的人占多數,而另一些則是口宣佛號,不予置評。
  依遺命初任掌門的心淨禪師越眾而出,雙手合十,先宣佛號,再道:“楚少俠,本寺向來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掌門心塵更是位与世無爭的前輩高人,老衲不才,倒要問問這位獨孤施主,為何三更半夜擅闖住持禪房,意圖加害?”
  獨孤絕步履不穩,身子晃了晃,“這事与你們無關,問再多遍,我也不會回答的。”
  眾僧群情頓時大為激動,心淨費了一番功夫,才讓眾人再次安靜下來,“獨孤施主,難道真以為我少林無人,可以任意咨為嗎?”
  獨孤絕不予回答,稍稍和楚御庭拉開些距离,以免待會動手后,將無辜的他卷了進來。
  “掌門師伯,沒什么好問的,殺人償命,我們快將他拿下,血祭我師父。”修緣高聲叫道,眾僧有人也開始附和。
  但獨孤絕仍如局外人一般,漠然站立。卻沒想到楚御庭竟挽起他的手,將他藏在自己身后。
  “各位師父,對不住了,誰要是為難他,就等于与我無爭山庄作對。”楚御庭態度仍然溫文,但渾身散發的气勢卻相當凌人,“大家也听到了,絕儿并未殺人,他是在下帶進少林的,有什么事,就沖著在下和無爭山庄來吧!”
  心淨禪師面對上任后的第一道難題,竟顯得异常鎮靜,“阿彌陀佛,施主如此說法,不覺得太過霸道了些?獨孤絕在本寺住持方丈禪房中行凶,依我佛門規矩,無論如何是走不出本寺的,只不過心塵師弟有令,本寺上下不得為難于他。”
  “既然前任掌門留有遺命,各位師父又何苦為難我們?”楚御庭微笑道,但笑容卻寒意十足。
  他不容易動怒,但一旦動起怒來,卻足以惊天動地。此刻,他就感覺內心的憤怒正如排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半是為這些少林禿驢,半是為絕儿。
  整件事到目前為止,他都感覺莫名其妙,根本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而身旁的絕儿明明看起來就快暈倒,還拼命揮開他的手,要他別多管閒事。
  真是多管閒事嗎?他捫心自問,剛碰到這孩子的時候,那冷漠到极點的神情,直揪痛他的心。
  是什么原因造成他這种難以親近的個性?
  不知不覺中,他習慣把絕儿帶在身邊,以絕儿的大哥、保護者自居,即使如今絕儿闖下大禍,他仍然是保護者,哪怕將來這類事件越來越多。
  他寵溺的笑了笑,真是多管閒事嗎?或許吧!反正,絕儿的事就等于是他的事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獨孤絕必須終身監禁在少林寺。”心淨喊了聲“阿彌陀佛!”后,緩緩走向少林首座,“獨孤絕滿身暴戾之气,就此下山,將為武林帶來另一場難以言喻的浩劫,倒不如留在本寺,受我佛祖的教誨熏陶,為自己所犯的罪行忏悔。”
  “不可能,我現在就要帶走他,有本事,盡管沖著我來。”想也沒想,楚御庭一口回絕,而且心焦如焚的望著閉上雙眼,忍著痛的絕儿。絕儿傷得太重,偏偏此刻又無法為絕儿療傷,他實在擔心。
  雙方說僵了,就要動手之際,獨孤絕倏地掙脫楚御庭的手,离開了他的保護,輕盈的身子一躍而出,朗朗的聲音回蕩在殿中,“心塵雖非我親自下手,但我确有傷他之心,各位可否再等些時日,待我將所有的事了結后,再上少林,任憑處置。”
  再坏也不過如此,獨孤絕早已有所覺悟,自复仇的那一刻起,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但要他就此留在少林寺,他卻不甘心,因為他的仇人還未死絕,他怎能放棄呢?
  “絕儿,你怎能這么說?”楚御庭連忙制止,“人不是你殺的,沒必要做這樣的承諾。”
  獨孤絕回他一個淡淡的,几乎察覺不到的微笑,“大哥,你怎能确定不是我下的手!”
  他那秀美俊逸的五官因笑意而變得生動,不再如冰雕般難以親近,也令楚御庭有再一次惊艷的感覺。
  如果絕儿是女子就好了。他甩甩頭,揮去荒謬的想法,堅定的朝絕儿走去,我沒見過你動武,但心塵住持的武功揚威武林几十年,你能輕易下手而全身而退嗎?不,別說你沒有這种本事,就算我們聯手,也沒有太多的胜算,所以,昨晚的事必然另有隱情,如果你不說,大哥仍支持你,總之,先离開這儿。”
  “我……”獨孤絕咬著唇,大大的眼眶里是霧,是水气,是他不肯在人前流下的淚水,“對不起……對不起,大哥……”
  楚御庭攬他入怀,將那張含淚凄楚的小臉壓在胸前,“各位師父,得罪了。”
  心淨雙眉一揚,“無爭山庄定要管這檔事嗎?”
  “在下也想善了,不過,看此情形,并無善了的可能。”楚御庭臉色凝重而深沉,但仍兀自輕笑道:“少林寺若要留人,就得有將我兩人全留下的打算,如果不然,就必須面對無爭山庄的反扑。”
  沒錯,他動用上無爭山庄的力量,就是希望能讓這些少林禿驢有些顧忌,雖然是威脅,手段不甚光明,不過他顧不了了,絕儿此刻在他怀中,已漸体力不支,气息紊亂的直喘气,此刻,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安然的突出重圍,真的令他煩惱啊!
  心淨沉吟了半晌,驀地揚手,讓眾僧讓開一條路,“施主一意孤行,老衲只好成全,不過,施主必須為此事付出所有代价。”
  也就是說,少林寺和無爭山庄的梁子是結下了。
  楚御庭輕吁一口气,如釋重負的笑道:“好說,是非善惡本就難辨,在下只求無愧于心。”
  他抱起無力站著,只能依靠著他的絕儿,快步邁向殿外。一出少林寺,他只覺如死里逃生般,辨明下山的路,便飛快奔去。
  心淨和眾僧在殿中相對無語。
  驀地,有人忍不住開口問:“師父,為什么放走他們?”以剛才的情勢,留下兩人絕無問題。
  “無爭山庄是江湖上地位最超然也最公正的地方,老衲倒要瞧瞧武林如何公斷此事。”心淨含眉斂目,明知這事非同小可,但楚御庭的話倒也中肯,師弟心塵的武功不弱,怎會教那臉色蒼白的小子殺害?他不解的搖著頭。
  “大師伯,難道我師父的仇就此不報了嗎?”
  “修緣,你先稍安勿躁,師弟最后的遺言也交代過不許為難他,仿佛他們之間另有恩怨,如果獨孤絕始終不說,怕是就此成了懸案。”心淨雙手合十,長歎了一聲,“准備法事吧!”
  突然,門外知客僧求見,“報告掌門,寺外有兩位姑娘求見,說是為十五年前凌家的滅門血案而來。”
  修緣這才恍然,“大師伯,我知道獨孤絕為什么下手殺害我師父了,就為了當年五絕門被毀之事。他們和門外的凌門唯一遺孤凌海心,一同上門求見我師父,因為師父當時正在閉關,所以讓她們等了兩天,沒想到……”突然,修緣哇哇大哭起來。
  “修緣,出家人所求何事?不過是能舍就舍,只不過是一副臭皮囊,你十几年的修為全毀于一旦了嗎?”心淨斥道,隨即轉向知客僧,“請她們進來。”
  下意識的,心淨并不認為事情如此簡單,如果只是為十五年前的事,為何与凌家無關的獨孤絕會如此激動呢?凝神間,凌海心与宁儿已翩翩來到。
  當年,師弟一肩承擔五絕門的慘案后果,其間到底有什么隱情呢?這位凌海心又為何而來?
  看來少林的浩劫正要開始,師弟的突然去世倒正是時候啊!
  阿彌陀佛。
   
         ☆        ☆        ☆
   
  楚御庭直闖山下,不到半刻的時間就來到寺外小鎮。他蹙眉沉吟,這里也不安全,要是鎮上的人知道少林寺方丈已經圓寂,而絕儿又脫不了殺人凶手的罪名,怕會引起群情激奮。
  沒再多想,他抱著獨孤絕便往偏僻的路上走。天色近午,越近樹林深處越是陰寒,楚御庭心中實在著急,絕儿已呈現昏迷狀態,怕敵不住外在的气溫,這樣對他的傷勢只會更加不利。
  百般無奈,楚御庭只好借住山間獵戶上山打獵時休息的小木屋。此刻嚴寒,屋里沒人,一些日常用具也已荒廢太久,完全不能用了。
  找來一些干淨的稻草,這才發現衣物刀劍全留在少林寺的客房中,除了身上這套衣服和些許瑣碎銀子外,他真的是身無長物了。
  他把獨孤絕放在地上,在不遠處燒起一堆溫暖的火堆。他該松一口气的,但触及到那張蒼白的臉蛋時,雙腿卻是沉重得移不動。
  “絕儿。”他輕喚道,但昏迷的人儿沒有動靜,他不是大夫,難以用肉眼或是把脈就能知道病人的狀況,所以他采取最直接的方式。
  他解開獨孤絕的衣襟,脫去外衣后,隨手將中衣也解開了,但……楚御庭驀地瞪大了雙眼,瞧著面前那膚若凝脂、雪白如玉峰,小巧卻完美的弧形曲線。
  這……究竟是夢非夢?
  他的絕儿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處于极度震惊之下,楚御庭連動都不敢動,那位和他同床共枕,常常摟抱在一起的孩子,竟是個女人?
  哈……哈哈……虧他還一直以絕儿幸好不是女子而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被世俗的愛欲所惑。
  難以克制內心与肉体的一陣騷動,他解開絕儿的頭發,讓瀑布般的黑發直披腦后,這樣,就和他理想中的女子形象完全重疊了。
  絕美熟悉的相貌,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肌膚,清純秀麗的五官被柔細的長發襯托著,該死!她哪里像男人了!本來就覺得她的雙唇挺誘人的,此刻,他忍不往俯下頭……。
  不過,不安分的嘴在湊上去時,還是硬生生的打住。楚御庭終于注意到她右乳下方的一抹烏黑印子,是掌傷。他不舍的輕撫一下,卻換來她雙眉緊攏,低低的呻吟。
  罷了!認命的扳過她的身子,雪白的后背挺打扰他的思緒,他索性閉上雙眼,雙掌貼在她滑膩的背上,專心為她療傷。
  時間悄悄的過去,獨孤絕蒼白的臉色終于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子往后倒下,被楚御庭接個正著。
  拭去她滿頰的汗水后,楚御庭倒是猶豫了……咬牙輕歎,罷了!這輩子跟她恐怕是扯不清了。他的衣袖逐漸往下,緩緩撫上她的前胸……
  這是他這輩子面臨最大的考驗,理智要他做個正人君子,但美人在前,体內的騷動卻要他做個小人。好不容易擦完后,他連忙將衣服覆蓋在她身子,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總算讓理智戰胜情感。
  不過,他心里暗自發誓:絕儿,下次可沒這么好運了。等下次你在我面前寬解衣帶時,你整個人整顆心都屬于我的時候……
  正當他背過身處理自己滿身大汗時,她噫嚀一聲,緩緩醒過來了。
  触目所及的,是溫暖的火堆和安宁祥和的气息環繞著四周,雖還不清楚置身何處,但她奇异地安下心了。胸口的痛仿佛不存在,身子懶懶的,她只想躺著不起來,少林寺發生的事也好像距离很遠了……
  “絕儿,你醒了,身子覺得怎樣?”知道她是女子,楚御庭關怀的口吻還多了分溫柔。
  “好多了,不是不能起來,只是不想動而已,”絕儿虛弱一笑,微覺怪异,她的上身竟是赤裸的!她赶緊拉緊他的外衣,將全身縮在衣服下,只露出一張小臉。
  “沒事就好。”楚御庭坐在她身旁,手指輕輕刮過她的臉頰,“絕儿,你欠大哥一個解釋。”
  “是少林寺的事嗎?”獨孤絕清澈的眼眸變得黯然,“大哥,不是絕儿有心隱瞞,只是絕儿發過誓,在大仇未報之前,絕不向人吐露一切,請大哥原諒。”
  “哦?”他神色未變,沉思的神情是相當陌生的。
  “可是,心塵真的不是我殺的,雖然我夜訪少林的目的是要殺他,可是,我還沒出手,就讓他一掌打傷,連力都使不出來……”她怯懦懦地凝視他,沉重的纖細手臂想伸去摸他的臉,卻半路停了下來。
  “想摸我,為何又改變主意了?”他的嘴角掀起一抹促狹的笑容,這孩子到底有沒有身為女人的自覺啊!“你說心塵傷了你,可是死的人卻是他?”
  “心塵是自絕筋脈而死,与我無關。”她重申一次,眼眶浮起淚水,“真的。”
  半晌,他不問:“為什么不對少林的人說清楚?”
  “很多事不是用言語就能說清楚的,心塵不是我下的手,可是他的确是為我而死,可是,若不是當年他對我家做下錯事,我又怎會尋他報仇?而如果從當年說起,少林的人就會相信嗎?不會的,他們還是會認定我就是凶手。”
  難得她說這么多話,可是她的思慮和表達方式仍然不夠清楚,讓楚御庭听得一頭霧水,依然不明白這段恩怨如何結下的。
  “少林寺在武林中威震四方,心塵更是老成持重的前輩高人,他和獨孤家有仇嗎?”
  “有滅門毀家的深仇大恨。”她垂下濕漉漉的睫毛,完全不設防的說。
  “原來如此,所以你甘冒大險,也要跟上少林。”他支起她的小臉,盯著她泛紅的雙眼,怜惜的說:“絕儿,如果你沒遇上我,你打算怎么辦?自己殺上少林,然后再被他們所殺,就此了結此生嗎?”
  她的身子被抱坐起來,隨即又被塞進一個寬廣熟悉的胸怀里,根本來不及回答。
  “傻絕儿,難道沒有人教你,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嗎?”一擁她入怀,就感覺她的瘦小,宛如受惊的小動物,需要人小心呵護她。他的心髒又在隱隱作痛,看來,她很早以前就已擄獲他的心了。
  “愁姨只教我無論要花多久的時間、要做多大的犧牲,一定要复仇;只有仇人全倒下的那一天,我才算盡了活著的責任。”她淡然的說,仿佛這已經是她的理念。
  楚御庭心中一惊,莫名的將她和凌海心聯想在一起。原本想像中,遭遇滅門之痛的凌海心,應該就像絕儿此刻這樣,為報仇不擇手段,但凌海心每回提起,都如云淡風輕似的,毫不在乎,反倒是絕儿受盡磨難,歷盡滄桑……
  “哎呀!走得倉猝,忘了通知凌姑娘一聲。”他喃喃地道,叔父要他保護凌海心,可是他卻為了絕儿,什么都忘了。
  怀中的身子驀地僵硬,小手勉強推開一點距离,外衣瞬時滑落,但她全沒注意,“大哥還是念念不忘她們。”
  楚御庭飽覽眼前春色,心情大好,笑容爬上俊逸的臉龐,“我人在這里,心也在這里,絕儿不必多慮,只是我們四人一道前來,放下她們不免有失道義,何況,她們也是要上少林報仇的,我倒想看看她們用的是什么方法。”
  獨孤絕愣愣的看著他那溫暖如陽光的笑容,剛毅卻不失溫文的俊臉,他的眉、眼、唇、鼻都如此好看,令她不小心失了魂,就此將如此迷人的面容悄悄刻上她的心房。
  或許因為兩人靠得太近,獨孤絕的臉蛋熱得紅通通的,忍不往往后挪了些,冷不防的,他收緊雙臂,由于她上半身的外衣早已滑落,肌膚被他大手一摟,雙頰更紅,猶似嬌艷的玫瑰。
  “大……大哥……”一急之下,她的話更說得不完整了。
  “我的小絕儿,我說你欠我一個解釋,倒不是指少林寺這樁。”他的眉峰好笑地揚起,修長的指尖徐徐划過她柔嫩的臉頰,瞬間,她的臉蛋一片嫣紅。
  “呃?”她仍然迷惘著。
  “你分明是個女子,為何打扮成男裝?欺騙大哥?”末了加上的那句,根本是要引起她的內疚。
  果然,她抬起慌忙的大眼,急急的申訴,“我沒有!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這樣的穿著,山中根本無旁人,只有我和愁姨;來到山下后,才知道人的打扮有那么多种,我不是有心欺瞞大哥,真的!”
  “哦,那你可知与我同床共枕,赤裸相對的后果?”既心疼她的孤單寂寞,又慶幸自己是她遇上的第一個世俗之人,否則,依她單純不設防的性子,早被人騙去了。
  獨孤絕茫然的望著他笑意盈盈的眸子,“不知道,愁姨沒有教我,我做錯了嗎?大哥,我只是貪戀和你在一起的溫暖,我不想獨自一個人。”
  楚御庭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痛楚,她從小就是一個人,或許還有個叫愁姨的女人在照顧她,但,瞧她對她做了什么?封閉絕儿對外的一切,只教她武功,其余什么都不給她,更別提一絲溫暖与親情。
  難怪他第一次見到絕儿時,她連話都不太會說,不懂半點和人相處的道理,也不理會眾人,一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雖然有點欺負人,但楚御庭顧不得了,想把絕儿永遠留在身邊的方法只有一個。
  “男与女相擁睡在床上只有一個結果,就是這女子必須嫁給男子為妻。”
  當然囉!全身都教他看去了,不嫁他,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絕儿仍不明白,“為什么?”
  “在這年代,女子的名節重于一切,雖說江湖儿女較不拘小節,但這一路行來,你和我同進同出,共睡一床的情形,太多人知道,你若不嫁給我,日后會遭人議論的。”楚御庭越講越得意,做過的事,就屬這件最不夠光明正大,但瞧絕儿對男女之事根本懵懂未知,若不趁此時誘拐得手,日后他定會后悔。
  “議論就隨他們去吧!別人瞧不起我,又有何干?”絕儿只擔心一件事,“還是大哥嫌棄絕儿?”
  “不是,都不是,”楚御庭低歎了一聲,“這……你……唉!”
  求婚當真有這么困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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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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