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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翌日,在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的方天艾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她從床上坐起,遲疑了半晌才上前開門,門外赫然站著櫻井鈴子,精艷傲气的臉上沒有喜怒,不客气地穿越她踱入室內,走到她放著瓶瓶罐罐的藥柜前,低頭看著那些藥材。
  方天艾困惑地瞪著她,奇道:“有事嗎?櫻井小姐。”
  “听說……你昨晚在倪湛房里過夜?”如果妒意會腐蝕人心,那她的心一定早就被強酸蝕光了!
  倪湛有多久沒碰她了?自從方天艾來后,原就不太熱情的他變得更加冷酷,她忽然覺得他离她好遙遠,她再也模不透他的想法和思緒。
  都是方天艾害的!
  她勾引倪湛,故意用一副庄嚴平靜的德行來引起倪湛的注意,再進一步想擄獲他的心!
  哼,她絕不會輕饒這個騷貨!一開始她就覺得方天艾太美,肯定是個禍害。早知道就別慫恿倪湛劫回春號,讓她有机會与倪湛重逢,早知道就該在回春號上槍殺了她……
  現在,她治好了倪湛,已經沒有利用的价值,再留著她只會讓倪湛分心,該是想辦法除掉她的時候了。
  听她這么問,方天艾身子一僵。在這小島上,丑事照樣傳千里?
  “那么你領教過倪湛的技巧了?很棒吧?”櫻井鈴子用眼尾瞄她,帶刺又挖苦地說。
  “若你要談這個,請你出去。”方天艾現在最不想听見倪湛的名字。
  “別激動,我是來救你的。你不想离開嗎?”櫻井鈴于冷艷的臉孔如冰,連語調都不帶溫度。她希望修羅別太容易讓方天艾死掉,最好將她凌遲至死,她才能一消心頭之恨。
  “什么?”方天艾張大眼睛,對櫻井鈴子主動提出這個問題有點怀疑。她几時變得這么好心了?
  “你也知道我和倪湛的關系,我想,你一定不愿卡在我們中間礙眼吧?”櫻井鈴子繞到她背后,上下打量著她,冷笑道:“以你的長相,的确容易讓男人心猿意馬,倪湛一定是憋坏了,才會用強得到你。只要你存在一天,他的欲望就不會消失,所以惟一的辦法,就是盡快送你离開。”
  “你要放了我?”方天艾非常惊訝。
  一整夜,她都在想如何离開暴風島,可是腸枯思竭后,依然沒有結論。她曾絕望地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爺爺和爸媽,她又打消了念頭。
  以她對人体穴脈的了解,要死還不容易?但她得活著回去看看家人,若現在死了,誰來照顧爺爺?方家對她的養育之恩她尚未回報,怎能再替他們添一樁丑聞?
  她都已經可以預想到她的死訊會被傳成什么樣子——妙手天女被擄失身,羞憤自殺!這么聳動的消息,她百口莫辯,反而累了家人,她又何苦尋短見?
  所以,她一定要活著离開!
  現在櫻井鈴子忽然給她一條活路,她怎能不意外?她難道不恨她?
  “是啊,倪湛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留下來也沒什么作用,不如早點走,省得挑起不必要的麻煩。再說,我們暴風島是個私人地帶,怎能讓一個陌生人待太久呢?”櫻井鈴子表現得相當明理。
  “但是……”事情未免太順利了點。
  “怎么,難道你舍不得离開?你希望永遠留在倪湛身邊?”櫻井鈴子立刻尖聲地問。
  “不!”她斷然道。“我想走!”
  “那你還猶豫什么?”
  “我是在想,倪湛盯得很緊,你要怎么帶我出去?”她不敢小覷倪湛的敏銳。
  “今天傍晚修羅要駕船出海辦事,下午我會以手下受傷要你醫治為名,帶你出盤龍居,到時你到船塢洞穴和修羅會合,他會帶你出去。”櫻井鈴子雙手環胸,走到她對面坐下來,說明她的計划。
  “這樣可行嗎?”方天艾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沒問題,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證把你送走。”而且會直接送往地獄!櫻井鈴子在心里冷笑。“但你必須寫下治療倪湛的藥方。”
  “好,我會將藥方寫下。還有,你們要記得控制他的飲食,他才剛好,得加強調養才行。還有別讓他的腿太過勞動,复健要适度,不能太過心急,否則等于是在給雙腿壓力,會有不良影響……”方天艾不放心地又說了一堆之后,突然一怔,對自己太過挂心倪湛而悶气乍生。
  她還管他死活做什么?在他奪取了她的身体之后,她應該恨不得他死去才對,為什么還該死地放心不下?
  “知道了,石剛是個忠仆,他會做得很好的。”櫻井鈴于看她千叮万囑的不舍模樣就更气,照顧倪湛的事哪還輪得到她來叨絮?
  “也對,這些石剛應該都知道了。”她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是啊!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櫻井鈴子陰鷙地站起來,斜睨著她。“記住,明天下午我會來找你。你別帶任何東西,免得石剛起疑。”
  “我知道。”
  櫻井鈴子又看她一眼,才大步离去。走出盤龍居,她從口袋拿出修羅給她的那包藥,露出詭譎的微笑,慢慢將五指收攏。
  倪湛,我要你永遠成為我的寵物,跟在我身邊!
  等方天艾一死,她就發動攻勢,埋伏在縱橫集團里的每個暗樁就會同時行動,縱橫集團五分之三子公司的股票將會流進櫻井財團的口袋,縱橫海運的運作也會亂成一團,屆時,櫻井財團就等著迎接胜利的到來……
  她的目標,終將實現,努力了三年,她是該嘗到甜美的果實了。
  櫻井鈴子步履堅定地走向基地,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明天,世界將會不一樣了。
  倪澈接到上官浩的電話后,就驅車來到縱橫海運大樓的地底一樓。這里是縱橫幫的情報總部,由“護印”上官浩坐鎮領導,專門收集全世界的第一手資料,也儲存著縱橫幫的所有机密檔案。
  因此,這里的防守遠比總舵還要嚴密,除了四位頭目及情報人員,一律禁止進入。
  電梯門一打開,一道約五十公分厚重的銅門就矗立在面前。電腦自動掃瞄到來人的臉孔,立刻說道:“總舵主,您好,請印上指紋,并檢查瞳孔以确認身份。”
  倪澈站到電眼前,將手放在掃瞄版上,三秒鐘后,門卡地一聲開啟,電腦合成的聲音又道:“确認完畢,總舵主,請進。”
  倪澈進了門,在主控室的電腦前找到了上官浩。他雙手插在口袋里,問道:“這么緊急找我來,是查出黑海盜的巢穴了嗎?”
  上官浩又敲了几個鍵盤,才轉過身,朝熒幕努努嘴,“黑海盜的巢穴是找到了,但我還要給你看樣有趣的東西。”
  “什么東西?”倪澈彎下身,盯著熒幕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呆住了。
  熒幕上顯出的是倪湛的個人資料,但這份資料不是他原來存在縱橫幫的檔案,而是一份“元老團”的机要記載——
  經查證,倪湛原名方龍,乃叛徒方河之子。方河以販毒走私及殘殺同門的罪名被就地正法后,其妻亦留下獨子自殺身亡。倪夫人因不孕而暗地收養其獨子,對外宣稱為己出,命名倪湛,隱瞞事實,并輔佐其擔任總舵主,違反混淆血脈之幫規,理應受罰,但念其一片狀善心,且又逢倪湛意外癱瘓,故而不做處分,直接將倪湛予以免職,流放瑞士,并命倪夫人隨行不得再干預幫內大事。
  列入极机密,不公開。
  “我哥……不是爸媽的孩子?”倪澈坐倒在椅子上,膛目結舌。
  這件內幕竟隱藏了二十多年?
  “很意外吧?現在我比較能了解倪湛為什么很你了。你一出現,他的地位就不保,因為你才是真命天子,而他不過是個流著叛徒血脈的假貨而已。”上宮浩支著下巴盯住他。
  “那么,他早就知道真相了?”倪澈依舊難以置信,倪湛竟不是他的親哥哥!難怪大媽對他甚至比對倪湛還要親切,難怪倪湛會心生怨气……
  “應該是吧!像他那么聰明机靈的人,我想這件事瞞不住他。倒是你父親還真沉得住气,沒有給倪湛不同的臉色。”上官浩又敲著鍵盤,不禁要佩服倪浼的老成。
  “所以,我哥下台的主因并不只因為他受傷,而是因為他的身份!”倪澈豁然明白他們兄弟之間一直存在的鴻溝正是源自于此。
  “是的。”
  “天,怎么會發生這种事?要是我沒回來就好了……”倪澈雙手掩面,總覺得是他破坏了一切。
  “怎能這么說?雖然你不是正室之子,但你畢竟是倪家的孩子,認祖歸宗是理所當然的,倪湛自己應該也知道這一點。我想他會不斷挑釁縱橫幫,并非因為你,而是因為他父母之死。”上官浩推敲著始末。
  “但他把錯全推到我身上。”倪澈苦笑。
  “那是因為你是縱橫幫的首領,他知道只要向你尋釁,就足以牽動整個縱橫幫;只要對你下手,我們就會忙成一團。”
  “但他始終沒向我動手。阿浩,他有許多机會殺掉我,然而他卻一再放過這些机會。”他語重心長地說。
  “他喜歡你,可是又恨你,我想,他一定相當矛盾。”上官浩等于是和倪澈一起長大的,他太明白倪澈天生討人喜歡的特質。倪湛被迫帶領他一起學習,兩人相處的机會比誰都多,十多年來不知不覺累積的手足之情,并不是那么輕易就可以抹殺。
  “你知道嗎?雖然他前兩年煽動縱橫幫几個分舵的混亂來進行報复,可是据我調查的結果,那些分舵早就有問題,沒有他挑出深藏的濃血,我們又怎么知道這些叛徒背著總舵在做些什么!”倪澈雙手往桌上一捶,黯然低下頭。
  “這是你的看法,但其他人就不會這么想了。倪湛造亂已成事實,你能寬諒他,可是‘元老團’不能。我另一件要告訴你的事就是,其實‘元老團’早已盯住倪湛,去年我們在橫濱打撈不到他時,消息就已傳進那群老頭的耳里。听說他們在黑海盜出現之前就知道倪湛的下落,甚至還收買了他身邊的人……”上官浩把得來的情報告訴倪澈,由他去決定如何做。
  “什么?”倪澈渾身一凜,倪湛的身邊有人与元老團互通消息?
  是了!透露方天艾被綁的消息給他們的人,必定就是那個暗樁。他恍然地想著。
  “‘元老團’制裁叛徒有兩种方式——嫌疑者緝拿回來定罪,而罪名已定又脫逃者,通常殺無赦。他們的眼線埋伏在倪湛身邊,卻又不殺他,你知道是為什么嗎?”上宮浩靠坐在桌上,低頭看他。
  倪澈抬眼迎向他的注視,臉色變沉,目中精光內蘊。
  “他們想利用倪湛,乘机毀了櫻井財團!”那些老奸巨猾的元老,必定打著如意算盤才會讓倪湛活著。
  上官浩贊許地點點頭,這就是他服倪澈的原因,他的反應迅捷且非常敏銳,只要舉一,他能反百。
  “沒錯,他們一定希望藉此机會一舉消滅櫻井財團,來個一箭雙雕。不過這几天我的手下查到元老團派了不少人出任務,他們大概覺得時机已到,打算展開行動了。”
  “那我們還等什么?倪湛現在人在哪里?”倪澈正色問道。
  “暴風島!距离新加坡不到四百公里,位于阿南巴斯群島和納士納群島之間,已被櫻井財團買下。衛星探測顯示,島上有武力設備。人員約一百人。”上官浩詳細報告資料。
  “阿浩,叫阿浚准備直升机,我要比元老團的人早一步到達暴風島。”倪澈沉聲下令。
  “是。”上官浩開始聯絡一切事宜。
  倪澈瞪著電腦熒幕,內心焦急如焚。盡管倪湛不是倪家的人,甚且被視為縱橫幫的叛徒,但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殺了他!
  在他心目中、早已認定倪湛就是他的哥哥,這已是永遠不變的事實。元老團若真要倪湛的命,他會不惜任何代价,与他們周旋到底。
  方天艾隨著櫻井鈴子走出盤龍居,回頭又看了那扇大門一眼,心中充斥著一种奇特而复雜的情緒。
  她一方面因為可以脫离倪湛而松一口气,另一方面卻感到一絲絲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牽挂。
  好奇怪,明知道倪湛是個危險又霸道的男人,是個天生以掠奪為樂的海盜,不顧她的抗議將她擄到這里,還把她當女奴使喚,強占她的身子……
  但是,她就是無法恨他。
  甚至,在這不能心軟的時刻,她仍放心不下他那雙初愈的腿!他的腿還需要調養,要持續复健,但不能過勞,要戒煙戒酒,不能熬夜……
  她的思維倏地頓住了。
  天!你瘋了!方天艾,他根本是個不值得關心的家伙!你在想什么啊?
  她的理智提出警告了,頻頻催動著滯留不前的腳步,要她別感情用事,盡快离開。
  是的,她是該走了。方天艾硬是扭過身体,舉步跟上櫻井鈴子。
  每次遇上倪湛都是個災難,去年的橫濱綁架案,她就栽在他手里過,這次在回春號遇劫,他又是主謀,如果這些還不夠讓她對他心生警戒,那她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了。
  而且,她的自持与平靜在遇見倪湛之后就宣告瓦解,雖然表面上尚能維持慣有的沉定,可是她知道,她的內心早就興起了巨大波瀾。
  倪湛的狂妄与直接攪亂了她的平常心,他的喜怒哀樂左右了她的心情,她發現自己變得心浮气躁、靜不下心,在他那雙充滿邪气雙瞳的緊盯之下,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他的視線好像一張网,被他看一眼就會迷失,就會不由自主地向他飛奔而去……
  所以,她不能再迷惑了,再待下去,她會化為專門取悅惡魔的祭品,或是夜夜為主人暖床的女奴,她不要變成這樣!
  她要逃,逃离他身邊,逃到安全的地方,從此再也不要看見他!
  可是……為什么腳步愈來愈急,她的心也愈來愈沉,心里的紊亂也愈明顯?
  誰來幫她斬斷這不該有的情絲啊?
  她深深吸一口气,終于來到基地通往船塢的通道大門。
  通過這扇門,就不能回頭了。方天艾盯住櫻井鈴子的背影,心里老是煩亂不定。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剛剛一路走來,基地內竟無半個人影。
  那些海盜們都跑到哪里去了?
  櫻井鈴子按下按鈕,轉頭對她說:“進去吧!修羅可能已經在船上等你了。”
  “請問,他會送我回新加坡嗎?”為了保險起見,她仔細看了櫻井鈴子按下的號碼,悄悄記住,然后故意問道。
  “當然!”櫻井鈴子以一抹微笑掩飾精狠的目光。
  “真是謝謝你肯幫我。”她點頭致謝,但總覺得有點不安。他們就這樣放了她,不怕她泄漏暴風島的事?
  “別客气,你幫我治好倪湛,我都還沒好好謝你呢!”櫻井鈴子低下頭,暗地哼了一聲。賤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再也別想活著离開!
  “別客气,能醫好他我也很意外。”听她談起倪湛就像在談著自己的丈夫般,方天艾心頭更悶了。怎么,難道她陷得比她想象的還深?
  “快走吧!別讓其他人發現。”櫻井鈴子推她一把,巴不得她早點上路。
  方天艾點點頭,未帶任何行李,只身走進通道內。
  門在她后方緩緩關上,她瑟縮地搓著雙臂,走向停泊在大洞穴中的海盜船。
  天色暗了,在微弱的燈光下,船影更顯得碩大,被粼粼海水反射的水光照映得鬼魅幢幢。
  奇怪!要開船總要有水手,怎么這里連個船員都沒有?方天艾疑惑地止住腳步,直覺到某种危險正在醞釀。
  就在她怔仲間,修羅出現在船上的甲板上,他朝她走來,低沉地笑著:“你可來了,妙手天女。”
  “其他人呢?”她立在原處,緊盯著他。
  “其他人?為什么需要其他人?我一個人就能送你,离開了。”他指指大船旁邊的一艘快艇。
  原來他要用快艇帶她走……她暗吁一口气,失笑道:“我還以為要開這艘大船。”
  “那就鐵定會惊動狂龍了。你想惊動他嗎?”他揶揄地瞅她一眼。
  “不!”她急急道。
  “是啊!那就用快艇繞從島的后方离開。”他向前跨一步,兩人的距离更近了,鼻間傳來她身上某种清淡的中藥香味,再看著她清麗的模樣,他的小腹驀地一熱。
  櫻井鈴子要他好好“享受”她之后再將她殺死丟進海里,這主意是不坏,不過他可能舍不得一下子就將她殺掉。這女人出塵得讓人心生怜惜,尤其她那雪白的膚色,不多嘗几次怎能過癮?
  方天艾感受到他過度熱切的凝望,心一凜,向后退了一步。“現在可以走了吧?”
  “好啊!如果你這么心急……這邊走。”他揚起濃眉,讓開通往快艇的路,笑得不怀好意。
  “櫻井小姐說你會送我回新加坡?”她筆直走向那艘快艇,心頭的不安更濃了,因而回頭再問一次。
  誰知她一回頭就被修羅抱個滿怀,惊駭之際,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感覺到他強壯的手臂緊摟住她,臉上是充滿欲望的獰笑。
  “你想干什么?”她生气地大喊。
  “你還真是天真!你想,在你知道暴風島的一切后,鈴子還會放過你嗎?她要我好好‘送’你下地獄!只是我一向是個怜香惜玉的人,所以你放心,在我嘗過你之前,是不會讓你死的。”他嘿嘿怪笑地說明。
  方天艾連連抽了好几口气,櫻井鈴子真是歹毒,她分明是不要她再活下去,才故意騙她到這里……
  呆子!她為何沒早點發現呢?櫻井鈴子一定視她為眼中釘,又怎么會好心地送走她?只因她一時大意,竟讓自己陷入困境,現在落進修羅手里,下場可能比死更慘!
  “你……你放開我,難道你不怕倪湛生气?”她邊怒斥邊掙扎著。
  “狂龍?他現在可能正喝下我和鈴子為他准備的酒,而那杯酒,保證會讓他的腿永遠使不出力气……呵呵呵……他的下輩子,只能指望在地上爬行了!”修羅尖酸地冷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什么?”方天艾震惊得膛目結舌,鈴子竟和他聯手用這种方式對付倪湛?為什么?
  “他的一切都由我接收了,當然,也包括你……”他賊笑地低頭想吻上她的紅唇。
  她連忙撇開頭,嫌惡地閃避他的色涎。
  “你怎能背叛倪湛?你們不是同盟嗎?鈴子不是非常愛他嗎?為何還要傷害他?”一想到倪湛痛號地癱軟在地上,她的心就揪得發疼。
  “同盟?哼,他囂張得夠久了!一個瘸子也被鈴子拿來當寶,妄想統領黑海盜,我可不服他!我身体比他健壯,頭腦也不比他差,更何況我還有兩條正常的腿,就這樣受制于一個殘廢,你想,我會甘心嗎?至于鈴子,她是個被愛情沖昏頭的笨蛋,看見你整日黏著狂龍就慌了。她根本不知道我給她的藥是劇毒,吃下去后,狂龍從此成為一個廢人,再也不能開口、不能行房!她要倪湛一輩子不离開她,我就讓她如愿……哈哈哈……”修羅仰頭大笑,為自己的完美計划興奮不已。
  “你好惡毒!鈴子是你的老板,你竟敢……”她簡直不能想象世上還有這种惡人存在,和他比起來,倪湛的坏根本不算什么。
  “老板?算了吧!我們這筆佣兵是認錢不認人,我們只效忠金錢,誰出的錢多,我們的忠誠就賣給誰。櫻井鈴子是有錢,但世界上比她有錢的人多的是,我又何必跟錢過不去?”他輕蔑地說道。
  “誰收買了你?是誰指使讓倪湛与櫻井鈴子兩敗俱傷?”她心思一轉,立刻追問。
  修羅吹了聲口哨,這女人太過聰敏,看來是留不得她了。
  “這你不需要知道,等我對付完倪湛,取代首領之位,再來好好陪你玩玩。”他握住她的下巴,就要往她小嘴吻去。
  “不要!”方天艾低頭避開這一吻,乘隙從腰間摸出一枚銀針,往修羅手肘的“曲池穴”扎下去。那是她在离開盤龍居前為了自保而帶在身上的,沒想到竟派得上用場。
  “哎呀!”修羅被一陣酸痛震了一下,松開了手,怒喊著:“這是什么?”
  方天艾迭步后退,喘著气道:“這是專扎病人的針,我看你病得不輕,心黑气濁,是該治一治了。”
  “好丫頭!看你文文弱弱的,竟還帶刺!沒關系,我最喜歡摘帶刺的花。來吧,讓我來拔掉你的刺,好好馴一馴你……”他大步沖向她,被她激起一團無明火。
  方天艾轉頭就跑,她得回去救倪湛,他對櫻井鈴子一點戒心都沒有,要是真喝下那杯該死的毒酒,那這一個月來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甚至還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她不能忍受這些,不能忍受見他再倒下去!她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才熬到今天,要是他再也站不起來,他就算不死,他的自尊也絕不允許他再活著。
  真要到那個時候,她的心一定會比現在更痛苦。她可以忍受他的侵略、他的非禮与磨難,但要她眼睜睜看他死去,她一定會肝腸盡斷……
  修羅當然不會輕易放走她,櫻井鈴子或許妖騷嫵媚,但眼前的方天艾卻更娉麗動人。抱過她柔若無骨的嬌軀后,他心旌受到莫大的震蕩。他終于了解狂龍為何會棄鈴子而就方天艾了,妙手天女的魅力不在于她的外表,而在于她的內涵,像她那樣聰明伶俐的女人,必定會引起許多男人征服的欲望。
  在通道口抓住她的手臂,他將她扯進怀中,低頭瘋狂地吻住她的小口,但才碰触到她,他的唇就被她的牙齒咬得出血。
  “Shit!你找死!”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頑強!修羅又惊又怒,好心情頓時消失,他不好好修理這位妙手天女,她可能還以為他是只軟腳蝦呢!
  張手擰扯住她的長發,他原想留她當稍后甜點的想法決定要做些修改,或者,先拿她當開胃菜會比較有趣。
  “啊……你想干什么?”方天艾痛得縮緊脖子。
  “干什么?這還用問嗎?”他獰笑一聲,彎下身將手探向她的胸部。
  方天艾惊懼地看著他的魔爪伸向自己,第一次感到深刻的絕望。
  她是真的完了!
  忽然,修羅的好事被一陣短促的聲音打斷,他拿起黑海盜們互相聯絡用的通話机,怒喝:“什么事?”
  “我們已布置妥當了,可以動手了。”他的手下們報告戰果。
  “好,我立刻過去。”他得意地笑了笑,朝方天艾冷哼,“我現在要去對付狂龍,沒時間陪你,等一切大功告成,再來找你快活。”
  “你集結眾人叛變?”她大惊失色,修羅的同党可能不少,倪湛絕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你以為大伙真的對他心悅誠服?算了吧!說懼怕還差不多,大伙儿是被他的气勢鎮住了。他那种人要樹敵太容易了,要推翻他的弟兄多的是,只要我稍一煽動,就有一堆人跟著起哄,懂嗎?”他不屑地哼笑著。
  “你們……”她還能說什么?倪湛的獨裁的确容易引發眾怒,在縱橫幫時,就已有這种跡象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他的嘛!怎么,他百般折磨你,你難道不恨他?”修羅眯起眼,扣住她的手腕,譏誚地問。
  “我……”她一時語塞,無法解釋。
  “難不成……你也像鈴子一樣,愛上他了?”他恍然地挑起濃眉。
  被大刺刺挑明心事,她的臉色登時刷白。
  愛上倪湛?是的!那份心動、心疼、不忍……都是愛情的前兆!也是她一直不愿去面對的答案。
  “被我說中了?媽的!你們這些女人眼睛是不是全瞎了?一個瘸子也看得上眼?”修羅驟怒地低咒,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這不關你的事吧?”她冷冷地瞪著他。
  “怎么會無關呢?只要是狂龍的,我都要搶過來,你也逃不了!現在給我滾進去,等我收拾完狂龍,再來享受你!”他強拉她來到船塢的一間站崗小木屋,將她推進去,把門反鎖。
  “放我出去!”她猛捶大門,既焦急又無力。
  “你給我在這里等著,等一下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會讓你見見狂龍;不過到時他可能已經是個廢人了,甚至可能是一條可怜的爬虫……哈哈哈!”修羅說完就狂笑地离開,他要的几乎已是唾手可得了。
  方天艾在屋里走來走去,被修羅臨走前惡毒的比喻嚇得心惊肉跳。雖然她口里喃喃自語著別去想倪湛、不要管他,但心里仍不由自主地為他擔憂。一旦修羅大權在握,他一定不會讓倪湛好過的;她更伯的是那個收買他、而且躲在暗處的不明人物,倪湛要是落進那人手中,只有死路一條!
  一想到此,她的心几乎崩裂。
  不,他不能死!她在心里大喊。在她不小心愛上他之后,他怎么能死?
  她得去救他!可是,她該如何逃出這該死的小屋?
  慌亂之中,她瞥見角落擱著一把斧頭,于是二話不說,拿起斧頭就往門鎖劈去。
  費了不少時間和力气,門終于被她拆破,她奔向通道口,將記憶中的密碼重行輸入。待門緩緩開啟,她深深吸口气,撫平內心的戰栗,鼓起勇气走向盤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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