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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雀利儿在總管面前已經踏步踏了半個小時還停不下來,總管推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求饒道:“你轉得我頭都昏了,請你坐下來好嗎?雀利儿。”
  “想想辦法吧!總管。”她正在傷著腦筋。
  “你在說什么?”總管假裝不懂。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也知道銀雪這次的任務危險重重,難道我們都不能幫點忙嗎?”雀利儿搖搖頭,天真無邪的臉孔有著极不搭調的憂慮。
  “這是命。”總管不疾不徐地清洗杯子。
  “命?”
  “是的,為什么要求你們每個人都得獨立解決委托案件,那是因為你們与委托的人之間有某种聯系,當每一個客人進入靈力俱樂部的大門時,他們的命運之輪就開始轉動,而被選定的你們則是他們的命運之鑰,彼此的宿命因此交纏,等待事情解決、結束,呈現出結果。”總管輕聲分析。
  “結果?”
  “不管結果是好是坏,那都是你們必走的路程,這是你們与客人之間的緣分,沒有人可以干涉、阻攔或是化解。”
  “那么,即使在執行任務中死亡,也是我們的命嗎?”雀利儿激動地說。
  “是的。”總管不帶任何感情地回答。
  “真殘酷啊!總管。”雀利儿譏諷道。
  “人生就是這么殘酷,所以不愿妥協的人才拚命買希望。”總管拿起一只玻璃杯,仔細看著是否干淨。
  “冷觀這次會有大麻煩,我不能不管。”雀利儿雙手插腰,低聲地說。
  “你不能插手,雀利儿。”總管仍是一副閒适的表情。
  “為什么不能?我和她是好朋友,不能見死不救!”雀利儿生气了。
  “如果冷觀的命該如此,就算你干涉也不會改變。”
  “我很好奇,如果靈力俱樂部少了一個會員,你會怎么辦?”雀利儿銳利地問。
  “靈力俱樂部長久以來都維持著四個會員,你們代表東西南北四方支柱,缺一不可,但若是有一方倒下,自然會有另一個遞補上來。”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不顧我們的死活,只因為隨時會有遞補?”雀利儿的口气愈來愈不客气。
  “不是我不顧你們的死活,雀利儿,而是每個人的生命自有定數,旁人無法改變,只有自己能抉擇往后的道路,一切好坏都得看你們的決定而論。”
  “可是冷觀……”
  “冷觀有她自己的人生,你只能在她的人生中當個觀眾,其它的,就讓她自己去解決吧!”總管說完就走開,留下她獨自玩味他的話。
  雀利儿十分緊張,雖然總管說得頭頭是道,但她還是不放心,雷掣旅游未歸,幻夜神行又出另一項任務去了,她沒人可以商量,只好私自查詢冷觀這件案子的委托人与內容,盡管知道這是違例,不過為了好友,就算被總管發現而處罰她也甘心。
  來到靈力俱樂部的計算机系統室,對數字特別有概念的她輕易地就啟開計算机,以高段的心算算出几組總管鎖定的可能密碼,然后再篩選出最有可能的三組,分別輸入,結果第二組就讓她成功進入了冷觀接手的個案資料。
  靈力俱樂部擁有最棒的計算机系統和信息,總管雖然精通醫術,對計算机也相當在行,他讓靈力俱樂部能隨時掌握上門客人的背景資料,或是對會員們即將接手的任務先行提供相關訊息,無論世界各地發生的大小新聞事件都會被記錄在計算机檔案之中,這些是總管每天除了招待客人之外的主要工作。
  這些資料通常記載得鉅細靡遺,包括委托人的背景資料、希望及預付款項等等,可是,當她進入記載中查有冷觀最新的委托任務時,赫然發現有關委托人資料的部分竟然是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意思?沒有委托人?
  雀利儿愣住了,沒有委托人,任務契約如何成立?
  她繼續看下去,在‘希望’這一項,總管記錄著‘救愛’。
  救愛?媽呀!這又具什么意思?
  她覺得自己被搞得一頭霧水。
  至于‘預付款項’更夸張,上頭寫著‘0’,也就是沒有。
  冷觀居然沒收頭款就答應了這項委托7天!她瘋了嗎?雀利儿瞪大眼睛,這根本史無前例,他們靈力俱樂部的會員從來不可能會先工作后收款的,除了尾款,价錢必定在事前就先索取,冷觀應該了解這個慣例才對,即使買希望的客人再怎么可怜,他們也絕對不予同情,因為就事論事,不牽扯私人感情是會員執行任務時的戒條啊!
  看來事情不單純。
  雀利儿的聰明才智在被震离了一會儿又回到她的腦袋,她定下心來思索,從她替冷觀算命排出的牌局來有,冷觀將會遭遇許多危險,而且這些危險都与‘愛’有關,‘鬼牌’与‘紅心’同時出現,象征著死神与愛情并存,再加上總管在計算机上記錄的‘救愛’,難道這次冷觀所要面臨的是她此生中最大的情關?
  這整件事總管一定知道緣由,然而要從他口中問出原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雀利儿即刻決定去看看冷觀,她心里有著不太好的預感,以她對冷觀的了解,冰冷懾人的冷觀一旦動起情必定死心塌地、無怨無悔的,她想知道是什么樣的男人能融化她冷漠的外殼?什么樣的男人會同時帶給她愛与死亡?
  關掉計算机,她匆忙地奔出俱樂郡,沒注意到總管躲在暗處目送著她离去,搖搖頭,笑著在一張紙上記下:神算違紀,扣五十万元。
  由于靈力俱樂部位于特殊的時空中,它与世界各地的距离不能以常理來衡量,它能將空間折疊,顛覆距离既有的規則,讓會員隨時出現在他們想出現的任何地點。
  所以,雀利儿在几秒內就從靈力俱樂部的光門來到台北,以靈力感應到冷觀的所在,便以精神移動來到柯伯邑美輪美奐的宅邸花園中。
  她觀看著這個豪華的住所,正思量著該如何叫冷觀出來,就听見一聲夾雜著斥罵的男人慘呼從二樓的一個房里傳來。
  “啊──該死!你想弄死我嗎?”那是柯伯邑的聲音。
  “你安分一點就不會痛了。”冷觀低柔沙啞的音調還是冷冰冰的。
  雀利儿興奮地移動到二樓陽台,透過玻璃窗往里頭偷看。
  柯伯邑裸著上身,腰間纏著繃帶,正滿臉怒容地瞪著坐在他身邊准備替他換藥的冷觀。
  “也不想想我這個洞是為誰挨的,你就不能稍微溫柔一點?”他斜靠在枕頭上嘀咕。
  “我可沒叫你刺自己。”冷觀雖這么說,但在她心中的某個角落對他為了救她而傷害自己的行為感到抱歉,才會答應他的請求照顧他,并且替他換藥。
  “我當時要是不刺醒自己,說不定就會殺了你了。”他看著她,慶幸自己做對了,一想到她差點死在他手里,他就忍不住心寒。
  “殺了我,你不是比較清靜?”她揶揄道。
  “我怎么舍得?”他輕聲地道,盯住她美得令人炫目的容顏,脆弱地向自己招認他恐怕是真的對她動心了。
  丘比特這個從來不按牌理出牌的調皮鬼,總是讓人對愛情的出現措手不及。
  冷觀一愣,抬起眼睛看他,兩人的日光在一瞬間交會,她被他認真且蓄著深情的凝視擊中心底最無防備的地帶。
  “你不舍得的女人有多少呢?”她穩住自己的心跳,維持原有的表情奚落他。
  “讓我想想,好象……只有你。”他露出佣懶性感的微笑,沒有忽略她正解開他腰間繃帶的手頓了一下。
  “那真是我的榮幸。”她冷笑,但背脊已開始冒汗。冒汗耶!天,她的体溫從來沒有這么高過。
  “當你知道我愛上你之后,可能會更感榮幸。”他進一步試探她的反應。
  她瞪著他,沉默了片刻,倏地低頭用力將繃帶扯開,低喝道:“把手舉高!”
  “哇哩!你干什么?”他痛得整張臉皺成一團。
  “如果你再在我面前胡言亂語,我會讓你更痛!”這個花花公子以為她會被他的花言巧語迷倒?太可笑了。
  “我說真心話也犯法啦?”他抗議道。
  “把你的真心話留給你的女朋友們,別搞錯對象。”
  “我的女朋友們沒有一個听過我的真心話。冷觀,你是第一個……”
  “閉嘴!省點力气養傷吧!”她不愿再听他扯下去。
  柯伯邑乖乖閉起嘴巴,把她逃避的心態看在眼里,他現在知道她的心不是冰做的,她對他的話有反應,只是隱藏得很好而已。
  冷觀檢視著他的傷勢,醫生雖然已將傷口縫合,但他就是不待在醫院,堅持回家,結果有點發炎跡象,縫合的地方有些紅腫。
  “你的傷惡化了,別動,我用低溫幫你消炎。”她將手放置在傷口正上方,以靈力發出冷冷的冰气將其鎖住,減緩他的疼痛。
  他靜靜地接受她的治療,面對她不小心流露關怀的神情,他忽然有种想把她永遠栓在身邊的想法,他不只要和她上床,他更要她這樣陪著他,能每天看見她、抱她、吻她,他真的愛上她了;愛上一個冰雕的中性美女,一個少言不笑的超能力者,一個動不動就用冰封住他嘴巴的女人……
  他該怎么做才能融化她,讓她有所響應呢?
  這可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大難題啊。
  躲在陽台上的雀利儿看著這一幕,久久才歎了一口气。
  沒救了!冷觀竟會幫個男人換藥,還用她的靈力治療他,還有什么比愛更能說明她這种破天荒的舉動呢?冷觀不自知,但雀利儿可看得一清二楚,她敢跟上帝打賭,冷若冰霜的冷觀這回是逃不了了。
  再仔細看看躺在床上的男人,英挺俊美,眉宇間雖有點流气,可是靈气還不錯,是個率性又不喜歡受拘束的人,他應該有著狂熱的情感和豪邁直接的個性,這樣的人和冷觀湊在一起簡直就是互補。
  她遇見她命中注定的戀人了。
  雀利儿替冷觀既高興又難過,因為她怕這場愛情會以扑克牌上顯現的結果收場,真要那樣的話,冷觀豈不是要面對一場悲劇?
  “雀利儿?”冷觀在房里忽地轉頭看向窗外,她感覺到雀利儿的气息就在陽台上。
  “怎么了……啊!”柯伯邑隨著她的日光轉頭,拉動了傷口,悶哼一聲。
  “別動。”他的聲音將她拉回,連忙伸手扶好他。
  “你在看什么?”他怕又是那股不知道的鬼魅力量前來騷扰。
  “我有朋友來了,你躺好,別起來。”她說著奔向陽台。
  陽台上,雀利儿清純的身影立在欄杆旁,看見冷觀出現,二話不說沖上去抱住她,低喊:“冷觀!”
  “雀利儿,你來干什么?”她惊訝地問。平常執行任務時,他們很少互相聯系,以免打扰了各自的案子。
  “我要去辦事,順道來看看你。”雀利儿燦爛地笑著。
  “看我?”這小丫頭還在擔心替她算的扑克牌嗎?她恍然。
  “你……沒事就好,我得回去了,總管一定知道我干了好事,他最陰險了,搞不好又扣我的錢。”雀利儿看著她,聳聳肩道。
  “你又做了什么事了?”冷觀微微一笑。
  “沒什么,你……要小心哦!”雀利儿擺擺手,在消失身影前去下一句話,“那男人不錯,但千万要小心。”之后,整個人化為點點星光,走了。
  冷觀傻在當場,被她的來去匆匆和這句話弄亂了才剛撫平的心緒。
  一回頭,又看見床上的柯伯邑正直勾勾地望著她,這瞬間,她似乎听見了心中有冰塊龜裂的聲音,在宁靜的夜里,那聲音顯得既清脆又駭人……
         ※        ※         ※
  冷觀在查出康正時的個人机密資料時,被里頭的內容嚇了一大跳,她拿著一疊文件沖進柯伯邑的房間時,看到他手里正拿著一份傳真仔細閱讀,臉色愈來愈凝重。
  “柯先生……”她第一次看到他這种表情。
  “冷觀,康正時的成長過程很坎坷呢!”他靠在床上,冷笑地彈了彈手里的資料。
  “原來你也知道了。”她很訝异他表面上漫不經心,私底下卻能用足以和她媲美的速度進行調查。
  或許柯伯邑只是不愿意管理公司而已,她好奇他真正的能力有多少。
  “我是知道了,但我真不知道該惊喜還是憤怒,想想,幸好我父母都死了,尤其是我父親,否則他若親眼目睹他的‘兩個儿子’自相殘殺,可能會更痛苦。”他譏諷地保持沉默,這是何种的恩怨,她一個外人不便說什么。
  “儿子!多可笑,康正時竟會是我父親和一個女佣生的私生子,一個比我大十歲的哥哥!”他的音調提高了,怒气止不住地往腦門沖。
  “冷靜點。”她走到床邊,怕他過度激動又使傷口裂開。
  “教我怎么冷靜?他跟在我父親身邊十多年,我早就認識他了,我卻該死的從沒想過他和我父親之間會是這种關系,更夸張的是,他竟想殺我!殺他的弟弟!”他將那些資料揉成一團,往床下一丟,气得大吼。
  “他的母親被柯家赶出門,孤苦無依地生下他,母子倆艱難地過著日子,你說他能不想嗎?”她淡淡地道。
  “是!他怨,他恨,他干嘛不找我父親算帳,偏偏要對付我?他的遭遇又不是我害他的,他憑什么在我父親死后找我的麻煩?”他气极了。冤有頭,債有主,他老爸的風流帳為什么得由他來扛?
  “他不是不對付你父親,而是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她把她查到的資料遞給他。
  “我不想看!”他揮手打掉那些紙張。
  冷觀皺了皺眉,這才說出事實,讓沉住气的他就又躁怒起來。
  “是你父親主動找上康正時的。根据我的調查,康正時在替長邑工作之初根本不知道他和柯家的關系,直到前年…”
  “前年?”他心中一動,前年年底他接手長邑就發生許多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由他主導的一樁投資案賠了將近一千万,而他的父親正是因此被活活气死,難道……
  康正時在那時就已展開了報复?
  “康正時似乎是無意間得知自己的身世。我看過長邑的經營狀況,從前年年底開始,長邑的許多發展就受到莫名的打壓,那些都很可能是有決策權的康正時在動手腳。”她分析著她得到的資料。
  “你是說……長邑這兩年來的負成長都是他搞的鬼?”他忘情地扯住她的手。
  “是的。”她沒有甩開他,容許他在這時候發泄的舉動。
  “天!那我計划的投資案會虧損完全是他從中作梗了?他竟是間接殺了我父親的凶手。”
  “柯先生…”她真擔心他的傷會惡化。突然她立刻楞住了,她在擔心柯伯邑?
  “他這個混球,他害慘了我,也害死了我父親,現在食髓知味,又找個會法術的人來對付我,他還真狠。”他气得雙拳往床上猛打。
  “住手。你想讓你的傷口再度流血嗎?”她連忙伸手壓住他,阻止他亂動。
  “我還管什么流不流血?我現在就要到公司去和他對質,我要親手撕破他的假面具,看看他究竟對我和柯家有什么企圖。”他說著推開她,跨下床,但因血气逆流,加上動作太大,傷口處又冒出鮮血,痛得他往地板上癱倒。
  “啊……”他雙緊了眉,手捧著腰側低呼。
  “身体受傷還逞什么強?笨蛋!”她說著蹲下身体,忍不住罵了一聲。
  “你……你罵我笨蛋?”他抬起頭,一肚子气正好全都向她發作。“你這個徹頭徹尾冰做的女人懂什么?你根本沒有七情六欲,沒有喜怒哀樂,別人的苦恨你無關痛痒,別人的死活你毫不關心,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對我吼叫?你憑什么?”
  冷觀靜靜地讓他喊個夠,才慢慢地說:“都是你在吼叫,我可沒有。”
  “你……”他說不出話來,腰部的傷口如同要被扯裂,痛得他倒抽一口气,整個人癱在地上。
  “嗯,你怎么了?”冷觀急了,將他扶起,坐倒在床上,看見他腰部的繃帶已染成紅色,臉色更加難看。這個笨蛋又把自己弄得更嚴重了。
  柯伯邑喘著气倒在枕頭上,眼睛直瞪著她,怒气未褪。
  “你就不能冷靜一點嗎?現在去找康正時有什么用?沒有證据他是不會承認的,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隨時能讓你著火的神秘人,你去了不等于送死?”她怒沖沖地回著他,并著手拆開他腰部的繃帶。
  柯伯邑稍稍讓腦袋降溫后,這才看清她美麗的眼中有著焦灼与責難,好象對他的傷勢极為關注。他微愣,气沒來由地全消了。
  “在我找出那個隱藏在康正時背后的超能者之后,你再去和康正時談你們兄弟之間的恩仇,現在,你夠聰明的話就先把身上的傷治好,不然你哪來的力气与人家對抗?”她徑自說著一大串話,將繃帶拆掉,准備用冷凍療法來止血。
  冷觀難得一口气說這么多話,她在關心他?柯伯邑滿腔的怒火已被雀躍取代,他暗暗觀查她的表情,盯著她低垂的眼瞼上又密又濃的睫毛,惊喜地發現她對他已不再端著冰冷的臉孔,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個愛叨絮丈夫的老婆似的……
  老婆!這個想法讓他的心髒忽地抽緊。
  “你怎么了?”見他久久沒有回答,她抬眼端詳著他的臉。
  “我……這該死的傷口怎么這么痛?”他故意表現痛苦狀。
  “十公分深的刀傷,能不痛嗎?”她微微傾身,想審視他的傷。
  “啊!又流血了!”他低呼。
  “我看看。”她暗暗著急,向他靠得更近。
  他趁她探身時,忽然將她拉向自己,在她還未意識到他的企圖前,飛快地吻住她的唇。
  冷觀楞住了,反射性地想推開他,但想起他身上的傷;想凍暈他,又怕他虛弱的身体受不了寒气,就這么一耽擱,他的手已勾住她的后頸,另一只手將她攬進怀中,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熱吻。
  雖然吻過她兩次,但第一次是她為了救他,滋味不夠,第二次則處在失心之時,他也沒有真實的感受,只有這一次,柯伯邑算是真正品嘗了冷觀清新如雪的气息和宛如花香的体香。
  他怎么會認為她是個不男不女又冷血的怪胎呢?
  他細舔著她的唇舌,不禁暗罵自己是個拙目的呆子。
  她的唇乍碰之下雖然冰冷,但當他挑開她的口,便立刻感受到能將万物融化的溫暖,她不是冰,她是新雪,飄落在他心上就化進了他的每一個細胞,融進他的血液。
  冷觀對自己的反應有些愕然,她該生气的,但她卻什么也沒做,任由他對自己做著放肆的舉動,甚且還讓他點燃了內心被冰封多年的火种。
  她從未想過一個男人的吻會把她冰冷的世界瓦解。
  柯伯邑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低頭看著她迷惑絕美的臉龐。
  “冷觀……”他低喚著她的名字,每喚一次就輕吻她一次,從她的眉心、眼睛、鼻尖、朵垂再到嘴唇,有如對待珍寶一樣。
  “你……”她恍憾了,他赤裸的上身正散發著熾火狂熱,暖烘烘的气流從他平滑厚實的胸膛傳入她的体內,太久沒有感受過暖意的她對這陌生的擁抱產生了近乎夢境般的迷眩,依稀間,她彷佛回到了孩提時代,在那個她還沒遭到毆打与虐待,對人類還存有希望与信心的歲月,她也曾這么被人呵護著,也像這般渴望著被抱在怀里……
  柯伯邑看見她半瞇著眼,露出夢幻般的笑容,心里被她此刻柔美奪魂的表情震得心旌大亂,認識她一個月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种不再武裝的模樣。
  “你美得讓人瘋狂,冷觀……”他再度低下頭,深深吻住她,不顧腰間的疼痛,伸手拉高她的黑毛衣,探進去撫摸著她的身軀。
  那是什么感覺?冷觀迷蒙地想著,一團熱气怎么會在她全身亂竄?她應該是冰冷而沉靜的啊!但現在,一陣陣麻酥的快感從她的舌尖傳到她的腳趾,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柯伯邑的吻如狂風驟雨洒在她身上,把她的靈魂從身体抽离,把她的冷硬盔甲全都卸除。
  他的吻來到她的胸前,黑毛衣被推擠到肩膀,黑色的衣服与她白嫩的肌膚形成強烈對比,他朝圣似地捧揉著那兩只玉脂,輕吻著,覺得自己就快醉死在她身上。
  她低哼一聲,思緒還在夢境邊緣游离,全身因欲望而弓起,心几乎跳出胸口,腦袋里什么也不剩,一片空白。
  他的身体已脹滿情欲,緊繃得超過他的忍耐极限,他不知不覺加快了速度,打算褪去她的長褲,然而手一舉,傷口痛得他脫口低喊,把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气氛全都打散了。
  “啊!”痛死了。
  這一聲哀叫把冷觀的理智、武裝、冷靜全都叫回來了。
  她倏地清醒,睜開眼,快如閃電地推開他,拉好衣服,怔怔地下了床。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她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和柯伯邑吻成這樣。
  “冷觀……”柯伯邑仰躺在床上,看著她臉上的潮紅又慢慢褪去。該死!她又要縮回冰窖去了。
  “我……去叫管家來幫你上藥。”她僵冷著臉往外走。她得和他保持距离,是的,最好別靠近他,他太危險了。
  “別走!”他喊住她。
  “你的傷口裂了,得請醫生來,幫你縫合。”她繼續往房門走去。
  “你給我回來!”他怒喝。
  冷觀站住,慢慢轉過身看他。
  “該死的!別又拿那副冰冷臉給我看。”他一手捂著腰間,大步跨下床走向她,邊走傷口邊在流血……
  “你的傷。”她皺眉。
  “讓它流!我不在乎!”他站在她面前,使性子地說气話。
  “柯先生……”
  “別再叫我柯先生,我要听你這兩瓣柔軟的唇喊我的名字。”他舉起另一只手触著她的唇。
  她像触電一樣地撇開頭去,往后退一步。
  “為什么要逃?冷觀,你剛剛還在我怀里響應著我的吻,為什么現在又要躲回你的冰冷世界?”
  她沒有回答,她怕去回想剛剛自己做出的蠢事。
  “你想逃,是因為你也愛上我了,對不對?”他熾熱的眼睛盯著她。
  “沒有。”她否認。銀雪怎么可能和人相戀?
  “撒謊!”
  “柯先生,你的吻訓練有素,很能迷惑人,這大概要歸功于你的風流經驗吧!”她以反擊自保。
  “你……”他真要被她气死。
  “難怪女人會被你迷得團團轉,你的魅力還真銳不可當呢!”她冷冷地訕笑。
  “你以為我只是一時興起?”他沉下臉。
  “你禁欲太久了,需不需要我替你找几個女人來陪你?”她諷刺地說。
  “不必了,我只要你。”第一次動真情,他不會輕易放開她的。
  “我只是塊冰,小心凍傷你。”
  “那我認了,誰教我愛上你。”他坦白地說出真心。
  “別隨便說愛,這樣你的愛會顯得太廉价。”她冷哼,轉身想走。
  “我愛你。”他急忙拉住她,再說一次。
  “住口。”她沒有回頭。
  “我愛你……”他扳過她,但傷口已痛得撐不住,人往前倒了下去。
  她听見聲響,回過身,以為他又要故技重施,冷笑一聲想嘲弄他一番,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她的喉嚨倏地被某种東西梗住,又慌又澀。
  “柯伯邑!”她急忙扶起他。
  “別走,陪著我……”他還沒說完就暈過去了。
  “柯伯邑!”她惊駭地喊著他,被他慘白的臉色弄得心神俱亂。
  “你這個大笨蛋!”她低咒一聲,用力將他扛上床,再急電通知醫院,并叫來管家与仆佣照顧他。
  事情似乎變得有點失控了,她在醫生替柯伯邑檢查傷口時站在他的房門外沉思。
  柯伯邑真的愛上她了嗎?從一個花花公子口中說出來的‘我愛你’三個字的真實性有多少?能相信嗎?
  可是,就算是真的,她又能如何?姑且不論他是真心与否,她本身就沒有談戀愛的條件,她是靈力俱樂部的終身會員,如果結了婚,有了家累,那她還能如何幫別人完成希望呢?
  她無法像雷掣一樣找到像安以樂這樣能追隨他的情人,因為她不相信有男人會為了女人放棄一切。在感情的世界中,永遠是女人犧牲、妥協、退讓与包容,只要不去沾愛情,她就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扰。
  就讓她繼續當銀雪吧!冷觀豁然地想著,當一個孤獨的人起碼不必為心愛的人傷神,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解凍的心又開始重新构筑城牆,她決定不再受柯伯邑的影響,把康正時解決后,她將不再逗留。
  她,是不适合愛情的。
  這是她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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