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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諸葛冰心就這么住進了烈王府,起初,府里的人對她這位被主子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女子都非常冷淡,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這一個不知道能停留多久,也許和上一個女人一樣,頂多只被寵幸几天就會被遺忘,因此誰也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只是以平常的方式招待她而已。
  但是烈焰對她特別的關愛及呵護,眼尖的下人們立刻改變了態度,只因他們從沒見過主子如此在意過哪個女人。
  首先,從她的住處就能瞧出她的与眾不同,那天別拉罕帶著她進府,總管只是隨便安排個廂房給她而已,可是烈焰一從宮里回來,便急著將她移到他自己的寢樓,這舉措讓大家既惊且愕,因為在王府里,“見心樓”理應只有三皇妃能居住,可烈焰卻讓諸葛冰心住了進去,這意味著什么下人們不敢想,也不也講!
  還有,為了怕她受不了北方寒冽的冬雪,他又緊急召來工匠,將見心樓一間面南的廂房加裝許多遮帘,暖炕的火及熱爐也終日不熄,就為了讓她能住得很舒适。
  若這樣還有人瞧不出烈焰的用心,那人一定是個瞎子!
  偏偏諸葛冰心就是對他為她所做的一切視而不見,她是不明白住進見心樓的意義,可她豈會不知烈焰為她費的心思;故意淡漠,無非是為了撇清与他的任何牽連,她不想和烈焰太接近,她宁愿被當成囚虜般關在囚牢中,也不愿自己像個女奴般鎖在他身邊。
  不過全王府里大概也只有她認為她自己被當成女奴,事實上,在下人們眼中,她的地位几乎可以凌駕經常來王府的花卓郡主了。平常花卓郡主也沒受過這樣特別的待遇,只有她才能像天仙般被烈焰捧在手心,就憑如此,有誰還敢怠慢她?連向來盛气凌人的王府總管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大家心里頭雪亮,倘惹她有什么差池,那么人人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只可惜烈焰的体貼与府里仆役們的熱心伺候絲毫打動不了諸葛冰心的心,她人是住了進來,心卻飄蕩在外,任憑烈焰百般討好,她仍如一座冰山,不苟言笑,不發一言,不吃不喝不睡,好似鐵了心宁死不屈,鐵了心要反抗他到底。
  她心里明白,身陷敵營,承的恩愈多愈容易失去立場,她不會被他輕易打動,繼而出賣唐軍的机密的。
  絕不會!
  几天下來,她更顯蒼白瘦削,烈焰看在眼中又急又气,一天早上,又見丫鬟把他与廚子及羅勒大夫研究了多時的藥膳菜飯原封不動端了出來,他的耐性終于磨光了。
  她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再和她客气不就太傻了嗎?
  他怒气騰騰地沖進了她的廂房,一掌劈爛了房里的精雕木桌,怒聲咆哮道:“你打算用這种方式和我對抗嗎?”
  諸葛冰心沒有回答,也沒有力气回答,目光定在窗外的冰天雪地中,心情一如那愈積愈厚的雪,沉重得連呼吸都困難。
  “你以為這樣殘害你自己就能逼我放手嗎?”烈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
  “總好過被你糟蹋。”她的聲音細微,但字字冰冷無情。
  “我對你的种种,你當成糟蹋?”他一陣气結,濃眉染上了寒霜。
  連下人們都看得出他對她的好,這些日子他忙著四處為她找尋治病的秘方,為了調理那些藥汁他花了多少精神,而她卻將他的心血全視為糞土?
  “把我困在這里,就等于要我死,你是在糟蹋我的靈魂……”她虛弱地看著他,慢慢閉起眼睛。
  “是你在糟蹋我的一番心意吧?看著我!你看著我!你這個冷血的女人!你難道連一點點的感覺都沒有嗎?你看著我!”他厲吼地搖晃著她,被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惹得怒火中燒。
  他几時這么呵護過其他女子?從來都是女人們為他費心思,只要他給點好臉色,她們就高興得如獲至寶,哪像她這么不知好歹?不識抬舉?
  諸葛冰心不理會他的命令,仍是緊閉眼睛,盡可能將心收進深淵,以免不慎被他過于狂野的火苗燒傷……
  是啊!他簡直就像一回不知節制的火,橫沖直撞地直搗她冰冷的心湖,那股火熱她豈會不懂?豈會沒感覺?
  但懂了又如何?感覺了又如何?一個男人因一時興起的示好她就該感動得投怀送抱嗎?他圖的是什么她早就看出來,他對她除了欲望,還是欲望,他要她的人、她的順從、她的智慧,對他而言,她不止是個女人,也是他攻唐軍的武器,是他拔回一城的關鍵,他對她的好一直帶有某种目的与企圖,一旦她妥協了,她就對不起皇上,對不起爹爹,更對不起她自己。
  所以她必須抗拒,唯有抗拒,她才不會到后來什么也不剩。
  “別以為裝死我會放過你,你如果真想知道什么叫糟蹋,我現在就讓你知道!”烈焰气得橫抱起她,將她丟在床上,然后猝然地撕開她的衣襟。
  “你……”諸葛冰心嚇了一跳,睜開眼睛,還來不及阻止,他火熱的唇就緊鎮住她的,不留一點空隙。
  “冰心……”
  “啊……”諸葛冰心因心髒的痛楚而不停呻吟,由于气血攻心,全身的血仿佛都要從胸口迸出似的,刺痛難當。
  “冰心!你怎樣了?”烈焰焦灼無措地上前想抱住她。
  “別……別碰我……”她勉強擠出斥喝,無力地揮動著手,往床里縮去。
  “別拉罕!快傳羅勒來,快!”他眉一皺,握緊拳頭,轉頭朝門外大喊。
  “不用了!不……用叫大夫……我……我宁可痛死……也不再受你……一點點……的……嗯……”她咬緊牙根,以一种憤恨的眼神瞪他。
  烈焰心中一震。她就這么討厭他?頑固得不愿向他示弱,執意要以死來換得自由?
  不,他才不管她接不接受,她既落入他手中,她的命就不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的,他要她活,她就不能死!
  “別拉罕!別拉罕……”他朝外頭連聲急吼。
  別拉罕匆匆沖了進來,看見諸葛冰心和主子兩人凌亂的模樣,不由得呆了呆。
  烈焰几乎是立刻拿綢被將諸葛冰心全身遮住,他可不容許任何男人看見諸葛冰心的身子。
  就在這時,忽然窗外傳來一陣撞擊聲,烈焰抬頭一看,黑云正用他的羽翼拍打著窗欞。
  “是黑云!看它想干什么!”烈焰朝別拉罕道。
  別拉罕推開了窗,只見黑云朝屋內丟進一個瓷瓶,嘎叫了几聲,又飛回紛飛的大雪中。
  “王爺,黑云丟了個瓶子子進來……”別拉罕不解地撿起那只精細的瓷瓶,遞給烈焰。
  諸葛冰心一見到瓷瓶,惊喜地喊道:“我……我的藥瓶……”
  “你的藥?”烈焰詫异地接過瓷瓶,納悶著黑云怎么會有她的藥瓶。
  “快……快還給我……”諸葛冰心顫顫地伸出手。
  “這真是你的藥?”他不大放心,若是吃錯了藥,她的小命就完了。
  “是的……是……是參云大夫……開的藥……藥方……”她喘著气解釋。
  烈焰狐疑地倒出僅有的一顆色藥丸,倒了杯水給她服下,然后一直看著她的神色就怕藥有問題。
  不到一盞茶時間,她的胸口就不疼了,呼吸又恢复順暢,藥效之快令人咋舌。
  “這就是你隨身攜帶的藥?為什么會被黑云撿去?”烈焰嘖嘖稱奇地看著藥瓶。
  “可能是那日摔下馬時掉了,正好被黑云瞧見,帶去玩了。”別拉罕推測道。
  “那還真巧!”烈焰不禁要感謝起黑云的靈性了。
  “這藥真是厲害,諸葛姑娘一吃就見效。”別拉罕若有所思地盯著諸葛冰心。
  “不痛了嗎?”烈焰關怀地坐在閒沿。
  “是的。”痛苦減輕,諸葛冰心卻像虛脫了般,無力地躺在床上。
  “告訴我藥方是什么?”他沒忘記瓶子中已沒有藥了。
  “那藥材中有一樣東西是你拿不到的,你別問了。”她臉色微變,知道他想幫她制藥,但要配那藥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一味藥……
  “哦?到現在還沒有我烈焰拿不到的東西,說來听听。”不管藥有多難配,他也要為她弄出來。
  “你真想知道?要配這帖藥可不是簡單的事……”她直視著他,泛起一抹复雜的冷笑。
  “愈困難的事我愈想試試,快說!”烈焰也回敬她一記固執的笑容。
  既然他這么想知道,她就讓他明白個徹底。
  “這藥中最重要的藥材其實不是任何珍奇草藥,而是‘陽血’!”諸葛冰心挑釁地盯著他,一字字地說著。
  “陽血?”他愣住了,那是什么東西?
  “‘陽血’就是午時出生,年輕男子之活血!而且每次只能用同一個人的血!”她陰鷙地解釋,眼神中有著明顯的深惡痛絕。
  陽血是這帖藥中最重要,也是她最痛恨的藥材,由于參云大夫的方子中注明了必須用同一人的血來和藥,因此每次提練都需要找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花錢向其買血。放了血的男人若身子夠強,也許還能活下去,若身子弱一點的,也許隔不了几日就會虛弱而死,她便是靠著這間接殺生的孽才活到今日。
  小時候她不明所以,傻傻地吃藥,病情控制得很好,直到有一天被她知曉她多年來已喝下許多人的血,她當下吐了三天三夜,然后就像要償還自己的罪孽般,病情一下子惡化,從那時起,這藥的成效便減低許多,只能減輕發病時的痛楚,再也不能清除胸口的窒悶。
  爹說她這病有一半是心病,因為她不能原諒自己生喝人血,才會益形嚴重。
  她說不出她有多恨這帖藥方,非不得已,她不會吞服,只有在痛得撐不下去才服一顆,但只要吃了藥,她的身体也會虛脫無力,自虐似地總要躺個兩天才能下床。
  現在烈焰問起藥方,等于是戳她心中的痛處,她是故意讓他明白,她的命是靠著人血而活的,她每呼吸一次,就能嗅到自己渾身的血腥,那怎么也洗不掉的气息正是她病痛的症結之一啊!
  “午時出生,年輕男子的血?”烈焰詫异著,他從沒听過這种怪藥方。
  “現在你知道有多難了吧?每配一次藥,就是造孽,而我正是個把生血當藥吃的女人。”諸葛冰心自嘲地笑著,眉睫間全是自我痛恨的愁悒。
  “但你吃了有效?”他沒忽略她聲音中的苦澀。吃這帖藥對她而言必然是個折磨。
  “你瞧見了,只要一顆,我的痛就會止住。”她幽然地道。
  “好,只要有效就成了……把其他几味藥也寫給我。”他點點頭,只要能救她,別說一個人的血,就算十個人的血他也會想辦法弄來。
  “你想做什么?難道你找得到午時出生又不怕死的男人嗎?”她愕然地看著他,隨即冷哼。
  “我已經有人選了。”他盯著她,笑得高深莫測。
  別拉罕臉色微變,卻不敢吭聲。
  “誰?”她一惊。
  “你別問,只管等著吃藥。”
  “不!別再為我做任何事了!我已經發過誓,這次藥一吃完,我將再也不吃……”她气急地道。
  “不吃藥你會痛死。”他眉心微蹙。
  “痛死正好一了百了。”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他捏緊藥瓶倏地站起。
  “你還是不放棄降服我的念頭?我根本不會幫你攻打唐軍!”她怒道。
  “我并不指望你幫我什么,我只要你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烈焰霍地轉身,微慍而熱切地盯著她。
  “你……”諸葛冰心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她敢正視他深沉得讓人心惊的眼光,并且清晰地在那泓緲的棕眸中……看見一個男人最濃烈的愛情。
  愛情?
  不!一定是她看錯了,他對她明明只有欲望,怎么可能會有愛情?
  怎么可能?
  “把方子寫好,晚膳時我會來拿。”他接著又道:“還有,別再浪費食物,你若不吃,我只好親自來喂你,將食物塞進你的口中。我說到做到。”
  她仍兀自惊顫著,無力反駁他的威脅,連他和別拉罕什么時候离開的,她都渾然不知,她只是不停地想撫平心湖中被他那抹眼神激起的漣漪,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心口的波濤卻不止息,反而騷動得更加劇烈,扰得她心煩气躁,再也無法平靜了。

  雪終于停了,一連下了十多天,整個宁安城成了雪的世界,烈王府也成了雪堡,下人們趁著這時候赶快清掉屋頂的積雪,免得過多的雪壓坏了梁柱。
  諸葛冰心一早醒來就被眾人忙碌的聲音吸引,信步走出了廂房,被屋外美麗洁淨的景色惊大了眼。
  “好美!”她贊歎著,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姐,你怎么沒披毛裘就跑出來了呃?”烈焰派來伺候她的丫鬟多雅緊張兮兮地拎著毛裘向她跑來,幫她披上。
  “空气好冰涼……”她欣喜地看著回廊邊樹尖上開出的冰花,早把冷意全拋到腦后了。
  “好不容易气色好多了,可別又著涼了。”
  她的气色真的好多了,諸葛冰心摸著冰冷的雪頰,多少也感覺得出体力正在恢复。
  那天自烈焰揚言她再不用晚膳就要親自喂她之后,她就不再和自己過不去,雖然食欲不佳,她也會勉強自己吃些東西,善些体力,好應付烈焰不定時的騷扰……
  說騷扰也許過分了點,其實那次的非禮之后,烈焰就不再以她施暴了,相反的,他變得節制而溫和,除了眼神還是那么狂肆外,他那份張牙舞瓜子的侵略性已大大地減低,如此一來,她与他之間的對立也趨于緩和,不再那么緊繃了。
  只是,這樣的情況并不能使諸葛冰心放松,雖然他絕口不提作戰及軍事上的事,但她隱約可以感受得到他并不想讓她离開,即使她不是賽諸葛,他也不輕易放人……
  他窨想從她身上得到什么呢?除了兵法上的布局,她一無是處,甚至還是個累贅,他若不希冀借她反攻唐軍,那么只是這樣困住她又有何意義?
  她正沉默地想著,多雅那丫頭又喋喋不休地接著道:“小姐,你若有個什么不适,王爺又是要緊張了。唉,小姐就不知道,我還沒見過哪個女子能讓王爺這么在意過,連花卓郡主也不曾讓王爺如此費過心,只有小姐,王爺是打心里頭喜歡的,喜歡得不知道把你放在哪里呵護才好呢!”多雅也不管她有沒有在听,逕自絮絮叨叨地說著。
  多雅倒和眉儿很像,饒舌的緊,不過她說的話卻句句敲進她心中的脆弱處,惹得她更加紊亂。
  烈焰喜歡她!她當然明白,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她愈來愈能感受得到他眼神中的熾烈与日俱增,那濃得能讓人窒息的感情總會從他懾人的气息中流露出來,讓她躲、想逃!
  他是不再任意碰触她,但那毫不掩飾的愛意卻比有形的侵犯更教人不安,一如他的名字,他正以烈焰般的熱情要融化她的心防,企圖用他的火焰融去她自我保護的冰冷面具。
  她有點害怕了,只因她感覺得出自己的松動,向來自認為与男女之情早已絕緣,怎料自己超脫紅塵俗世的心竟會為一個敵人而悸動……
  她是怎么了?那份堅如磐石的沉靜到哪里去了呢?她明明知道只要一動心自己就等于死路一條,她的心根本容不下任何情愛的啊!
  她秀眉淺蹙,煩悶地沿著回廊走出見心樓,小丫鬟見她臉色不佳,也不敢再囉唆,只能亦步亦趨地緊跟隨在后。
  烈焰曾交代過,只要不跨出大門,王府里她可以任意走動,因此府里的仆役們在看見她時并不惊訝,反倒是人人臉上都有著不少的惊歎。
  一個雪做的美人儿!這是府里見過她的人給她取的名,他們從沒見過這么白皙標致又秀麗的姑娘,簡直冰肌玉骨得如天仙下凡。
  諸葛冰心沒注意到大家的惊艷的目光,她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沉浸在自我厭惡的心緒中,直到天空一聲猛禽的叫聲引起她的梭巡。
  一個巨大的黑影在她的上方盤旋,她抬頭凝望,臉色一變,喜道:“黑云!”
  黑云被大雪悶得太久,正出來舒展、舒展筋骨,見到諸葛冰心也出來溜達,馬上出聲叫喚。
  “小姐小心,黑云的性子不太好,別太接近……”多雅連忙警告。
  “我知道。”諸葛冰心嘴上說著,卻不甚在意,還朝它揮揮手,愛极了它雄赳赳的飛翔姿態。
  黑云見她揮手,不知是否故意計好,竟特地翻轉個身子,現寶似地俯沖,急飛,翻騰,把絕活全秀了出來,看得她忍俊不住,被挑起孩子性,當場鼓掌叫好。

  “太棒了!再一次,黑云!”她向天空笑道,十多天的陰霾終于一掃而空,美麗的臉上第一次綻放著明亮的光彩。
  黑云也通人性,嘎嘎叫了几聲,“刷”地一聲,沖向雪地,爪子抄起一些雪花,撒向在園林中工作的仆役,惹得大伙儿哇哇大叫,也逗得諸葛冰心發出銀鈴似的笑聲。
  烈焰走進見心樓時,正好瞧見這等賞心悅目的畫面,他定住了腳,心神俱馳地盯著諸葛冰心如花的笑面,一時竟痴了。
  他的胸口因她難得展露的喜悅而怦撼動,不愿打破這悅人的景象,阻止下人們參拜的聲音及動作,要大家各自工作去,別吵扰了諸葛冰心。
  諸葛冰心沒發現他,仍与黑云玩鬧著,她不停地向黑云招手,好想摸摸它身上黑綠柔亮的羽毛。
  多雅忙道:“小姐,別招了,黑云除了王爺,誰都不能近它的身,它愿意跟你玩已經不錯了。”
  “是嗎?”她惋惜地縮回手,有此失望。
  烈焰看在眼里,慢慢踱近她的身后,倏地道:“想摸摸黑云嗎?”
  她一惊,轉頭看他,一下子不知如何從被黑云逗得愉快的情緒中轉換為原來的冰冷,俏臉因而變得有此僵硬。
  “我喚它來。”烈焰微微一笑,手抬放在唇邊,以口哨聲召喚。
  黑云聞聲便乖乖地飛落下來,停佇在回廊的木欄上,一只黑溜清澈的眼看看烈焰,又看看諸葛冰心。
  “近看的它好龐大啊……”諸葛冰心惊訝地吁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要碰它。
  “小心!”烈焰的警告遲了,外人隨意碰触黑云一定會被啄傷,花卓就曾領教過它的凶悍。
  可是當諸葛冰心的纖手輕輕刷過黑云丰腴的翅膀時,它只是靜靜地立著,溫馴地接受了她,甚至很享受似地半合起眼睛。
  烈焰惊奇地笑道:“天!它喜歡你!”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黑云這么乖地被王爺以外的人碰吶!”多雅也覺得不可思議。
  諸葛冰心高興地揚起了唇,這只雄壯的大鷹看來威武,可是心性仍不失赤子,狂放不羈得就像……
  就像它的主人!
  想到此,她悄悄地偷覷了烈焰一眼,不料他的目光也正好瞟向她,兩人四目相接,彼此心神都一震。
  她狼狽地轉開頭,臉無端地紅了。
  “嘎!”
  黑云正這時突然沖著她怪叫一聲,把她嚇了一跳,她嗔怒地瞪著它眼中戲謔的神色,恍然明白它是在嘲弄她,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它的背,輕斥道:“臭鳥!”
  黑云馬上振翅飛起,還嘎嘎地叫個不停,听來活像笑聲。
  “呵呵呵……”烈焰也跟著大笑。
  這一個一禽竟敢取笑她,諸葛冰心又頰更紅,咬了咬下唇,轉身便要回見心樓去。
  “等等,黑云悶太久了,我正想帶它出去溜溜,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烈焰忙握住她的手,詢問道。
  她愣了愣,抽回手,正想拒絕,黑云又是一陣怪叫。
  “好,我去。”她瞪了黑云一眼,被那只狂妄的大鷹給激得答應了。
  “那得多披件毛裘……”丫鬟忙道。
  “不用了。”烈焰興奮地說著,不顧周圍下人們的注視,執起她的手走向樓外備好的駿馬,扶她坐上,然后一個俐落的跨躍,穩穩地坐在她身后,將她圈在雙臂之間。
  “我可以騎另一匹馬。”諸葛冰心慌亂地斂起秀眉,對兩個如此的帖近感到不妥。
  “寒風刺骨,你一個人騎太冷了。”他不依,堅持擁著她,韁繩一扯,馬遂往小石徑奔馳起來,筆直沖出王府的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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