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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辰被帶進一幢南洋風味十足的別墅,屋外极目可望的海洋飄來咸澀的海水味,椰林掩映著別墅旁的現代化高級大樓,輕風徐徐,椰葉沙沙作響,她矗立在一間華麗房間的窗口,看著屋外大花園中的巡邏警衛,心中的不安正隨著對環境的陌生而遞增。
  這里的主人是誰?
  不僅擁有這么華麗的私人庭園,甚至還有私人警衛嚴然是個土國王!他是什么來頭?
  他救她是善意還是惡意?
  疑慮中,她想起在机場那場混亂中,當小男孩開始大哭,所有的人涌上堵住高硯時,她還怔怔地村著發呆,以為發生了什么事。
  一個戴著墨鏡的菲律賓人悄悄走到她身邊,低頭用英文對她說:“還不走?你不是不想結婚嗎?公主。”
  她渾身一震,瞪著那張不曾見過的臉,惊訝著他怎么會知道她的身份与想法。
  “快跟我來。”那人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可是……我不認識你……”這樣行嗎?跟個陌生人走……
  “我是來幫你的,難道你想和佛雷德那個老頭結婚嗎?”
  這句話將她僅存的疑慮都打散,回頭看了看陷在人群中的高硯,心一橫,轉身就走。
  是的,她要逃!只要能不回汶萊,只要能得到自由她什么都不怕。
  于是她跟著那個人閃躲地走出机場大門,坐進一輛与已等待著的黑色轎車。
  臨上車前,她不是沒有猶豫,這群來歷不明的人對她的事了如指掌,此番跟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但躑躅的心在看見追出來的高硯就下了決定,就算賭气吧!她要他無法向她父王交差,以消消他那囂張的態度帶給她的不快与气惱。
  与其和他一起回汶菜,她還不如冒險試試自己的運气。誰教他從一開始就對她那么無禮,她才不讓他輕輕松松賺進一百万美金呢!
  半個小時后,她就被送到這間別墅,除了一位胖女人帶著兩個少女前來伺候她更衣洗臉,并拿些餐食給她之外,那個菲律賓人及這里的主人都沒有出現。
  她忐忑于目前的不明狀態,換了一身干淨的便服之后,就一直在寬敞的房間里來回踱步,餐盤里的美食連動也不動。
  就在她快壓抑不住不耐的情緒時,門被打開了,菲律賓男人領著一個高瘦的揭發男人走進房里。
  她轉身看著他們,眼中透露出戒備与防衛。
  一個美國人?
  “委屈你了,公主,我叫柯特,柯特·溫瑞。”褐發男人在离她一公尺外禮貌地彎腰行禮,才緩緩抬頭。
  “柯特?我不認識你!你為什么要幫我?”一張瘦削有力的臉,五官凌厲,就長相而言只是普通,但他唇邊与眼尾的線條卻刻划著攝人的霸气与……陰沉。星辰盯著他,不自覺被他眼中散發出的奇异光芒駭得后退一步。
  “從現在開始認識也不遲,因為你將會發現我是個朋友。”柯特嘴角勾起,拉了拉合身的高級西裝,逕自在房間內的沙發上坐下。
  果真是國色天香的美人!雖然臉上戴著薄紗,紫水晶般的眼瞳和隱約可見的輪廓仍足以教任何男人屏息。
  柯特沒料到她會比資料上形容的還要美麗,乍見之下就引發他全身澎湃的欲望。
  “朋友?我們甚至沒見過……”她的細眉淺淺一蹙。
  “雖沒見過面,但有關你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包括你非常不愿意下嫁佛雷德那個老家伙,還有訂婚宴上你迷倒所有人逃走的事,以及被蘇丹派人偷偷遣送回汶萊的路徑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柯特一手支著下巴,自若地微笑。
  “你都知道?”她不能不訝然,他為何對有關她的事知道得這么詳細?
  “是的。”他欣賞著她眼中琉璃般光彩的變化,要得到她的決心益發強烈。
  “為什么?”這個男人看她的樣子讓人心惊,好像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似的。
  “因為……我對蘇丹排拒我而挑上佛雷德當女婿的作法深深不表贊同。”他點燃一根雪茄,煙霧裊裊中如鷹的眼和鼻更加突出。
  “什么意思?”她從他的話中嗅出了某种不平。
  “當初到貴國投標石油開探工程的并不只有宙斯集團而已,我柯特油業也卯足了勁要爭取這筆龐大的生意,但不知蘇丹怎么想的,在千挑万選中競選中了佛雷德為合作對象,還非常大方地將他最小的女儿嫁給這個老頭。”他吐了一口煙圈,又遭:“你想,我怎么會甘心呢?就開出的條件而言,柯特油業明明比宙斯集團要好上許多,偏偏不受蘇丹青睞,這其中要是沒有什么暗盤才教人怀疑。”
  星辰靜靜听著,不置一詞。以一個回教國家的公主而言,是沒有資格過問國家大事的,因此他口中說的商業競爭她一點也不了解。
  “你一定不相信,最初看上汶萊這塊寶地的是我柯特油業,但佛雷德這老狐狸在得知我的計划后反而搶先一步,他先与蘇丹套好交情,頻頻拉攏,贏得蘇丹的好感,讓柯特油業進軍汶萊的計划一再擱淺,終致失敗。這筆帳我若是沒有好好和他算一算,就枉廢我在商場縱橫十年的聲名。”他冷哼著,銳利的眼神打一進門就沒离開過星辰。
  “那你是為了要對付佛雷德才幫我逃走的?”她恍然明白,并聯想到他极有可能對她也沒安什么好心。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他突然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在我得知剛滿二十歲的你要嫁給佛雷德那老賊時,我就替你感到憤怒,嬌貴美麗如你,怎能去伺候一只垂死的豬玀呢?”
  她心中一凜,旋即撇開頭,連退三步。他輕浮的舉止令她害怕。
  “既然你這么好心要幫我,能……不能麻煩你讓我离開?我想搭机去英國……”她試探地提出要求。
  “英國?那太遠了,你在這里有我照顧不是很好嗎?”佛雷德和蘇丹得知你失蹤必定會追查你的下落,与其搭机亂飛,不如待在我身邊,讓我保護你。”他笑著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你要我一直待在這里?”這意味著什么?他想軟禁她?
  “想想,當蘇丹和佛雷德知道你這位准新娘已成為我的俘虜時,應該會又急又气得跳腳吧?那种畫面多有趣啊!”他哈哈大笑,得意至极。
  “你說什么?”天!她沒听錯吧?這個人要用她威脅父王和佛雷德?
  “你已成了我談判的籌碼,懂嗎?有你在我手上,尊貴如蘇丹也不得不向我低頭,我要佛雷德栽個大筋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未來的新娘竟成為人質,若是他們敢不依從我,我會將你和我上床的色情照片公開在全世界的報紙上。如何,這個點子不錯吧?”他陰笑地湊近她的耳鬢,吸吸一口她身上特有的芳香。
  “你想干什么?”她怒叫,瞪著离自己不過几公分的垂涎色臉,几乎昏厥。
  怎么?千逃万逃意逃進了賊窟?老天!
  這么標致的女人,玩起來應該相當過癮吧?
  柯特任淫念恣意狂想,忍不住又道:“但我唯一的失策是沒想到你的美是如此蕩人心弦,光想著你窈窕的身軀在我身体下的感覺就夠銷魂了,我實在舍不得再將你送回去給佛雷德享用,他年老力衰,根本無法滿足你……”他淫笑一聲,一個箭步跨近她,將她擁住,一把扯下她臉上的紗中。
  撤去紗,她姣好的絕色更清楚地呈現,那奪人的五官無不撩撥得他心猿意馬,一股占有她的狂熱從小腹燃起,竄遍全身。
  星辰大駭,扭打地要脫离他的摩掌,怎奈被箝得死死的,不能如愿。
  “放開我!你……你敢這樣對我!”她惊恐地推拒著他的胸膛,被他的話嚇去了半條命。
  怎么運气會這么背呢?兩次的逃离都出了岔子,第一次才逃不到一個小時就被人扛回去,這一次更糟,賭气甩開高硯的護衛生卻跳進了淫魔的陷講,難道阿拉真神已不再眷顧她了嗎?
  “噴,碰過那么多女人,還沒有一個具有公主頭銜,听說你們回教后宮之女都學過各种房中術,能讓男人達到高潮,我也想試試個中滋味……”
  “住口!你……你這個大淫虫!”他休想碰她!休想!
  “罵吧!是你自己選擇逃婚的路,我這是在幫你啊,想反抗蘇丹和佛雷德,最好的方法就是和我在一起,不嗎?”他吃吃怪笑。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父王絕不會饒過你的!”她伸手往他臉上摑去,卻被他順勢抓住手腕。
  “他不敢,為了女儿的名節,他只能用一大片油田換回你的清白,連個屁也不敢放!”他嗤之以鼻,對整個計划的成功深具信心。
  “你錯了!我是汶萊后宮最沒有地位的公主,父王不會用油田來換我的,你最好打消妄想。”她掙開他,雙臂抱住自己,往角落躲去。
  “那又如何?他面子挂不住啊!為了維護汶萊的形象,他總會妥協。至于佛雷德,他是禁不起他的公主新娘鬧丑聞的。等著吧,我會讓他知道,惹上我柯特·溫瑞是多么愚蠢的行為。”他將雪茄按熄,冷笑地走向房門。
  “你不會得逞的!我……我還有個保鏢……”在這關頭,她忍不住拿高硯來穩住自己即將崩潰的心。
  “那個柔弱漂亮的東方男人?算了吧!兩三下就被我擺平的人怎么當你的靠山?說不定他現在還在机場哭著找你呢!把你搞丟了,他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等著被蘇丹和佛雷德亂刀砍死吧!哈哈……”他輕蔑地仰頭大笑。
  “他……他會來救我的……”她希望一百万美金還打得動高硯。說真的,她開始后悔了,看看自己一意孤行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就算他有能耐找到這里,也會被我的手下射成蜂窩!我若是你就不會指望他了。”他說著朝一直立在門邊的那個菲律賓人招招手,吩咐道:“阿泰,替我接宙斯集團的佛雷德,告訴他公主在我們手上,看他怎么擺平我和他之間的恩怨。”
  “是。”阿泰恭敬地點點頭离去。
  “開始祈禱吧,我會給佛雷德和蘇丹一天的時間考慮,若是他們沒有善意的回應,就別怪我拿你來泄欲。”他意有所指地又瞥了星辰一眼,才重出去。
  泄……泄欲?這英文字她沒听錯吧?
  看著門被合上,星辰的心也躍進地獄。
  事情完全走樣了!她設定的自由之路并非以這种悲慘方式收場啊!
  早知道就乖乖回汶萊再找母親商量對策,也好過被一個淫魔蹂躪脅迫……
  天!她雙手掩面,無力地倒在床沿,對自己的處境圍憂且懼。
  都是高硯!要不是他太猖狂,她也不會气得逃給他看!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她不講理地在心中責備,把事情的源起都推給高硯。
  話雖如此,心中還是希望他會來救她,好歹他得為一百万美金盡點心力吧?這不就是他的任務?
  天色已暗,天際被太陽燒成一片火紅,她隨著晚霞的消逝陷入了有生以來最難捱的等待。
  333
  就是這里!
  高硯遠遠地看著那幢美輪美免的別墅,對門外那兩個走來走去巡行的人覺得相當礙眼。
  “果然是有錢人的別墅,希望我押對了寶,星辰公主真的在里頭。”他自言自語,檢查著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武器——瑞士刀,不禁歎了一口長气。
  原以為這趟任務不會動用到家伙,他把自己的槍收進放在美國的行李中,隨身就只有這么一件剔牙削皮的小道具,真要干起架來,气勢就輸了三成。
  都是星辰公主害的!好好一段行程,她非得用逃走來增加戲劇性,忙得他團團轉不說,還自投羅网栽進一個色克手中,她真要被拈污了,也是咎由自取,活該嘛!
  但罵歸罵,他可不能拿一百万美金和蘇丹承諾的王定藥圃開玩笑,說好的,要把公主平安無損、冰清玉洁地送回汶萊等候婚禮他才能拿到尾款,他再怨再歎也得將她安然救出才行。盡管他知道她有多討厭他!
  是的,他當然看得出她對他的厭惡,也不知自己俊逸的臉是哪里得罪她的眼睛了,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沒給過他好臉色,抓、咬、罵這些理應在撥婦身上才看得見的不雅行為全被她上演了,就差沒拿刀捅他而已。
  奇了,他這張臉向來在女人堆中是無往不利的啊!怎么汶萊這個落后小國的公主這么眼拙,不懂得欣賞?
  就算他阻礙了她的逃婚、斷了她的自由之路,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想想,憑她一介弱質女流想獨闖紐約,怕是還搞不清楚何謂自由就被黑巷中的惡棍生吞活剝了,哪還能遠走高飛?
  他自認沒做錯什么,她卻拿一副他欠了她几千万的晚娘面孔對他,好像他得為她這樁不滿意的婚姻負責一樣,就因為他貪點小財接下護送她回國的任務,她就把所有罪過賴到他頭上……
  什么嘛!
  要她安安份份回國當個准新娘也有錯?瞧她上陌生人車子前沖著他挑釁的微笑,他就有十足的理由不管她死活。早警告過她最好生人回避,她偏偏盲目地跟著別人走,擺明是存心要气死他,讓他交不了差,這等心胸險惡的美女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高硯咬著煙,火气是愈想愈旺,也就愈不急著進去救人。
  人家說回教國家的女人比較溫馴柔媚,怎知出了這號星辰公主砸了招牌,或者蘇丹也知道女儿的脾性太烈太強,才會把她嫁得遠遠的,好讓耳根清靜。
  也或者她對男人沒什么興趣,因而拚命逃婚,并且對他怒目相向?可能嗎?
  算了,別瞎猜,人家是個公主,有沒有怪僻和討不討厭他一點都不關他的事。真要找女人,他不會找個平凡美麗溫柔又多情的,這位叛逆潑辣的公主最好敬而遠之,她的問題交給佛雷德那老頭自己去傷腦筋,他只負責把她救出,再送回汶萊便成。
  拉回埋怨的心神,高硯振作起精神,打量起柯特的別墅。別墅占地不小,可見這位柯特先生的財勢在此地不可小覷。
  從“閣之流”得到有關柯特的資料后,他很快地選擇這幢柯特最常落腳的別墅,因為另外一個离机場太遠,另一個則在碧瑤,換成他是柯特,他也會挑中這幢高机場近又交通方便的大別墅招待公主。
  他又看了大門一次,构思著要如何用最短的時間和最便捷的方法把公主帶出來。這里接近馬尼拉最有名的高級住宅區,別墅外的大道上車水馬龍,柯特將大門設計成內凹的形狀,与喧嚷的馬路空出了一段距离。
  天色一暗,別墅的燈火亮了起來,從大門到里屋,璀璨的燈將整幢大宅妝點得更為輝煌。
  該准備上場了!高硯脫去西裝外套,低頭看著身上的名牌襯衫和長褲,忍不住又低咒一聲。星辰公主欠他的可多了,等回汶萊再—一討還。
  他叼著煙,將外套披在肩上,輕邁著步伐,來到別墅的大門站定,兩名守衛著見他立在門口,不悅地走過來赶人。
  “走開,這是私人地盤!”其中一個操著英文罵道。
  “柯特先生約我來的。”他胡謅個理由,依然面不改色。
  “柯特先生的客人?”守衛一听他是柯特的客人,口气緩和不少。
  “叫什么名字?”另一個守衛走回崗亭要打電話向里頭詢問。
  高硯趁那人走開,迅速地出手,狠准地砍昏他身邊的守衛,先解決了一個。
  另一個守衛听見聲響,一回頭,還來不及看清什么,就被高硯一拳揍暈過去。
  “搞定。”高硯輕拍手掌几下,小心地將兩人拖回崗亭,看看沒有攝影机,便剪斷電話線,才輕巧地從門縫鑽進去。
  一進大門,一條小路直通主屋,道旁有兩排椰子,樹后則种植著一些矮樹叢和大量的花草。
  他沿著樹叢的小徑直抵主屋屋倒,里頭似乎正是晚餐時間,佣人們忙過忙出,他隱約從他們的對話中听出有位被關在樓上的公主長得有多漂亮美麗,柯特先生吩咐要准備精美食物送上樓給她。
  想必是在談論星辰了,想不到她在這里頗受禮遇,說不定不急著被救呢!他嘲弄地撇撇嘴。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机价地躲進樹叢后方,隱身在黑暗中。
  兩個警衛正在做例行巡邏,他們手里握著長槍,那副全身武裝的打扮直教高硯看傻了眼。
  怎么,柯特這家伙還有私人武力?他又拿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把瑞士刀,眉頭蹙得几乎頂到發際。這下可好,他這次准會被星辰公主害死在這里!
  哀歎了半晌,他等警衛离去,才繞過屋后,迅速將整幢別墅架构做了研究。這別墅的二樓約有六間房,去掉兩扇沒有開燈的房間,星辰极有可能被關在剩下的四間房之
  既然不能呼喊她的名字來确定她的位置,只好上樓一探究竟了!
  他折起衣袖,正准備拿出許久沒有秀出的“攀崖”能耐時,頭頂上方的一扇拱形窗戶倏地被打開,一顆人頭鬼祟地探出張望,賊兮兮地看了半晌又縮回去。
  是星辰!即使在黑暗中,高硯仍一眼就認出她。
  太好了!可省去衣袖殘破的命運了。他高興地拍掉沾上衣服的污垢,忽地又看見她探出頭來,然后再次縮回去。
  她想干什么?他仰頭好奇不已。
  不一會儿,只見她從窗口丟出一條長長的床單結繩,然后吃力地爬到窗台上往下看,一看就看了近十分鐘。
  高硯覺得自己的脖子都仰得有點酸了,星辰卻遲遲不敢行動,排在窗台上像尊雕像似的。
  拜托,這种高度就算摔下來也摔不死人的,她干嘛考慮那么久?
  他翻翻白眼,難以想像膽敢在大庭廣眾下洒迷藥逃婚的她居然會懼怕這种可笑的高度。
  星辰的腳的确在發抖,第一次從這种高度往下看,她才赫然發現自己有著懼高症,尤其在昏黃燈光下,她總覺得樓高不只兩層樓,因此久久仍鼓不起勇气跳下去。
  天色一暗,她就下決心要逃,門被鎖住,但還有窗戶啊!
  因為溫度和濕度都偏高,南洋風格的建筑多半是開著大窗,不知道是柯特太放心她,還是認定二樓的高度能嚇阻她,窗戶意外地沒有上鎖,她一時想起電視上常看見的逃生方式,于是決定照本宣科,將一條被單撕成條狀再結成長索,打算從窗口逃离魔掌。
  但是……但是這高度怎么看起來讓人心里直發毛啊?她一爬上窗台就愣住了。從窗口往下看,那說高不高、說低又不低的高度把她的如意算盤全都打散了。
  電視上演的不都非常容易嗎?只要順著布索往下溜,輕而易舉地就能著地了。可是……可是這布索牢不牢固呢?她的手撐得住自己的重量嗎?
  愈猶疑便愈惊怕,膽子在考慮中變小了,于是她就這么朴在窗台上,沒了主意。
  高硯躲在樹叢中盯著她,早已不耐得想揍人,加上巡邏的警衛腳步聲慢慢移近,他再也看不下這幕可笑的丑劇,大步跨出,立在星辰的正下方,低喊:“你還蘑菇什么?跳啊!”
  星辰嚇了一大跳,瞪大眼睛俯看著她的救兵,突然忘情地惊喜叫道:“高硯?”
  黑暗中那抹熟悉的碩長身影和輪廓,沒來由地安定了她惶亂的心。
  “快跳下來,有人來了!”他雙手圈在嘴邊向上輕喊。
  “跳下去?可是……”不用布索就跳下去,行嗎?
  “別擔心,我會接住你的。”他張開雙臂。
  “接……接得住嗎?”從高處往下墜的力道必定不輕,再加上她的重量,教她如何相信瘦削的他承接得住?
  “放心,快跳!”他又催促。
  “我怕……”她搖著胸口,遲疑著。
  “敢為自由不顧一切的人居然怕這不到七公尺的高度?”他故意譏弄地冷笑。
  她被他的語調惹得徽溫,對他的厭惡感又流回記憶。
  “我又沒跳過樓。”憤怒的悶聲代表她的不滿。
  “誰說跳樓一定得有經驗的?”真是!
  “但是……”說得倒好听,要跳的又不是他
  “你是要留在這里還是跟我走?”話一出口,高硯倏地覺得這句話活像是詢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私奔似的。
  廢話!當然是跟他走,她可不想成為柯特的禁商。
  “那……那你走開,我自己下去……”她驕傲地命令道,暗暗發誓不讓他看扁。
  “那就快,別慢吞吞的了。”他的耐性決磨光了。
  星辰咬著牙,試了試布索的韌度,閉起眼睛,鼓足勇气要往下溜。但就在此時,送飯進房間的仆佣推開了門一見她蕩在窗口便大聲尖叫,片刻間,整幢別墅燈火全亮照得連立在底下的高硯也無所遁形。
  “糟!被發現了,快跳,公主。”高硯沒時間等星辰作態地下來了,沖到窗下仰頭斥道。
  “啊!”星辰轉頭听見一大堆腳步聲往房門口而來,也緊張得刷白了小臉。
  “快跳,我會接住你!”高硯焦急地嚷著。
  星辰看到柯待那張滿是怒气的臉出現在門口,再也不猶豫,飛身往下跳。
  高硯伸手將躍下的她抱個滿怀,雖被震得后退几步,但還是穩穩地摟住她纖妙輕巧的嬌軀。
  星辰惊喘的呼息划過他的頸邊,她身上桅子花般濃烈又熏人的气息回蕩在他們之間,高硯有零點一秒的昏眩,心頭莫名地微熱起來。
  該死的女人香!他在心底低咒,這重要時刻他居然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一把將她放下,他不由分說,拉起她就往大門奔去。
  星辰還沒從方才的擁抱中轉醒,她腦中還殘存著他的男性气味,原以為太過漂亮的他必定會帶有脂粉气,可是剛剛涌進鼻息的卻是通异于女人的陽剛,一种原始森林的綠草香在她的口鼻間游移,微微撼動了她的心。
  “是那個東方人!快把他和公主給我抓住!”柯特扶著窗台咆哮。
  霎時,別墅亂成一團,所有的警衛全部出動,光是大門就有五、六個人看守。
  “大門被堵住了,要不是你拖延時間,也不會陷入困境。”高硯看了看不利的情勢,忍不住埋怨。
  “什么?”她悠悠回神,轉頭看他。
  “你把咱們給害慘了!”他低頭拿出腰間的瑞士刀,眉頭蹙得更緊了。瑞士刀!這把小刀要如何替他們殺出重圍?唉!
  “你怪我?”她听出他的意思了,他竟敢把一切罪過都推給她。
  “不怪你怪准?是誰在窗台上蹲了半天的?”蹲馬桶也木用蹲那么久吧?他橫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匆匆又往屋后竄去。
  “我是因為……”她提不出反駁,好吧,就算懼高也有錯,他又怎能這么明正言順地指責她?他真要有本事就上樓來救她啊,只會等在樓下干著急,然后再怪罪她拖延時間,太過份了。
  一瞬間才剛產生的迷蒙情緒又被他气得早夭。
  “快!往后走。”他不等她發泄,又拉著她跑到屋后一間類似倉庫的小屋躲著。
  “放開我!”她气得想甩開他的手。
  “偏不放。”高硯反而握得更緊,存心把她惹得更加生气。
  “你……”她果真气紅了臉,可是有一個臉紅是因為他手心貼住她的手而引發的羞怯。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總覺得心跳的速度快得讓人失措。
  “別耍脾气,公主,柯特不是個好惹的對象,他在菲國有不小的勢力,現在我們又被困住,能不能逃出去還不确定,你最好收起不成熟的任性和自以為尊貴的姿態,否則只有等著被他抓回去替他暖床!”他正色地警告,嘻皮笑臉的痞子德行全不复見,一本正經的表情讓人望而生畏。
  星辰被他數落得傻眼,呆呆地被他推進倉庫,竟忘了要回嘴。
  他……他凶起來的模樣挺嚇人的。
  柯特的手下早已將門圍堵,在園內展開搜索,夾雜著糧犬的吠叫和人聲,慢慢朝倉庫圍攏過來。
  高硯從木板縫往外觀望,知道再想不出辦法脫困的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但該怎么做呢?
  他雙手又腰,環顧這狹隘的空間,正苦無對策,忽地星辰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紙袋,遞到他面前,說:“拿去,這可能有用。”
  “這是什么?”他微怔。
  “夜裊草!”她把藥師伊瑪給她貼身攜帶的夜裊草交給他。在這時候只好暫且休兵,同仇敵你了。
  “夜裊草?”高硯惊喜道。
  “這是王宮藥師給我的夜梟草粉末,當初我帶了兩包,一包在皮爾大飯店用了,這是另一包。”
  “太好了!”他拿著那包不到掌心大的白包,臉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夜梟草是出產于亞馬遜河的稀有麻藥,麻性不會致命,但只要吸入一點點就能讓人在半秒之內骨軟筋酥,全身癱瘓而昏迷。
  “我這里還有兩顆解劑,先含在口里,就不會被迷倒。”她又拿出兩顆小藥丸。
  “嗯,連解劑都准備了,看來你為了逃婚准備充份哪!”他挪揄地接過一顆含在口中。
  “經過周密計划的事成功率比較高。”她瞪了他一眼,也將另一顆含進口里。
  “原來你還懂得這個道理,那清問隨便跟著陌生人走的事也是經過你‘周密的計划’嗎?”他緊接著挖苦。
  “那是……”她為之語塞。
  “那是什么?是為了整我,要我這個見錢眼開的護衛手忙腳亂的賭气行為?”他試著揣測,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她美得讓他好想吻她!真該死!
  “我……我只是不想回汶萊履行婚約!我說過,我不要讓任何人安排我的未來,即便是父王也不行!”她撇開頭,不愿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的行為有人成是針對他,并且太過于莽控。
  “所以你愿意冒險跟個來歷不明的人走?你知不知道特是佛雷德的死對頭?他對汶菜早有野心,這次佛雷德先他一步与蘇丹交好,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順便告你,柯特不像佛雷德,佛雷德雖花心,但人還不錯,起和女人在一起好聚好散;柯特對女人卻是出名的暴戾.有性變態傾向,你不分青紅皂白走進他的陷講,讓他有柄威脅蘇丹和佛雷德,后果如何你想過嗎?”他低聲地告她事情的嚴重性。
  “是!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我該乖乖地嫁給那個老頭,就因為我有這一雙惡心又難看的紫色眼瞳.就因為我是父王后宮最丑的女儿,我就得認命接受這樁政策性婚姻!”她气得提高音量,雙拳也不由得握緊。他以為她純粹是惡作劇嗎?長久以來壓抑在心中的委屈頓時爆發。
  “惡心難看的眼睛?”高硯被她的自我形容詞弄得啞然失笑。她難道對她出凡的美貌沒有自覺嗎?
  “我知道我和兄姊們長得不太一樣,父王才會急著拔掉我這株血統不純正的野草!”她恨恨地倚向木牆。
  “血統不純正并不表示你長得丑,公主,你的審美觀顯然需要加強。”他輕輕扳過她的臉。
  “但所有的汶萊人都這么想,你知道嗎?他們都叫我‘妖瞳公主’。”她美麗的紫瞳蘊藏著熊熊怒火,燒得那原就懾人心魂的瞳孔益發晶亮。
  “那是因為他們嫉妒。告訴你,你的這雙眼睛美得讓所有男人移不開視線。”他雙手按住她的肩,正視她。
  什么?她沒听錯吧?他在稱贊她嗎?
  這個從一開始就不尊重她,對她無禮又冷嘲熱諷的高硯竟會說她美麗?
  “老實說,若你不是個公主,我早就把你壓倒,狠狠地吻你了。”高硯直勾勾地盯住她,嘴里更說出讓她臉紅的話。
  門外的冷笑聲讓她沒有時間細想他的恭維是真是假,高硯放開她轉身沖到門進,看見柯特含著雪茄克在門外。
  “請你們能躲得了多久!給我用煙熏!”柯特好整以暇地等在倉庫門口。
  “是。”他的手下早已准備好柴火,應命向前。
  高硯拉著星辰推開倉庫的門,在他們放火前走了出來,輕笑道:“為了不讓美麗的公主熏黑了臉,我投降!”
  “沒想到你竟找得到這里,看來我是低估了你這個護衛了。”柯特心中的詫异不小,他沒料到這個看來漂亮得像模特儿的中國人能在短時間內就追蹤而來。
  “好說,我是拿錢辦事,公主太尊貴了,我丟不起。”高硯咧嘴一笑,性感的唇瓣彎成一道迷死人的弧度。
  柯特驀地被他的笑容惹惱,瞪著他不遜于女人的臉蛋,揚聲道:“但你就算有通天本領也無法將公主救出去,瞧瞧這陣式,聰明人就該放棄無謂的掙扎。”
  “我是放棄了!”高硯擺擺手,一副認栽模樣。
  “哦?”柯特不太放心地盯住他,怕他會耍什么花樣。
  “瞧,我身上連枝槍都沒有,再斗下去就沒意思了。”他聳聳肩,暗暗感受著風向。風勢減弱了,好机會!
  “哼!我真怀疑哈桑怎么挑護衛的,像你這种懦弱的男人,去演戲還差不多。”柯特一招手,手下們紛紛上前,准備拿下公主。
  就在他們慢慢圍攏靠近時,高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撒出一道白細粉末,飛揚的夜裊草隨著空气鑽進在場每個人的鼻息,包括柯特在內,剎那間,只聞一陣异味,他已軟趴趴地倒下。
  “這是……”柯特大惊,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子,憤怒地看著直立無恙的高硯和星辰。
  “這是我送你的見面禮,溫瑞先生。”高硯走近他,伸手將剩余的夜裊革全都涂在他的嘴鼻附近。
  “唔……”來不及憋气,柯特被迫吸人多量的夜裊草,立刻昏厥。
  “這下子看你還神气什么!”高硯笑地踢踢柯特如軟泥般的身体,又看了看癱了一地的敵手,玩興大起地將每個人的上衣長褲脫掉,僅留一件內褲,然后將他們的腳用麻繩全都纏綁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一大串粽子。
  “喂喂,你干什么啊?”這人根本不是個君子!星辰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對付柯特一干人,被他頑劣且我行我素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啊?
  “可惜沒有相机,不然拍張照片寄到報社去,鐵定頭條!”他朝她朗聲大笑。
  “我真搞不懂你……”她狐疑地搖搖頭,忍不住被他的笑聲感染,揚起嘴角。
  “愈是有頭有臉的人愈怕丟臉,我這只是小懲一番而已。看!脫掉衣服,人人看起來都一樣,這就沒有尊貴之別了。”他拍拍手掌,笑道。
  的确,看柯特光溜溜的蠢樣,星辰的嘴角彎度更大,噗昧地笑出聲。
  高硯被她艷光四射的笑容閃了神,連忙吸一口气穩住債張的血脈。噴!她要是再成熟點,保證沒有任何男人抵擋得了她的勉力。
  “老天!真好笑!你經常這樣胡來嗎?”她捧著肚子。
  “還好,要看對象。”他笑著拉著她往車庫走去。
  “現在要去哪里了”她跟著他坐進柯特的高級轎車,笑意一直在臉上。
  “机場,延宕了半天,你該回汶萊了。”他開車沖出柯特的別墅,對偷了人家的車一點也不心虛。
  回去?她臉一僵,笑容隱去。愉快的心情持續不到一分鐘,星辰又跌進憂耶。
  繞了一大圈,她終究逃不出嫁給佛雷德的命運!這都多虧了高硯,因為他,她這趟出國算是白走一遭了。她心酸又恨恨地瞪了身旁輕松駕著車的男人,不再寄望他只“向錢看”的良心會大發慈悲地放她走。當然,感激他從柯特手中救出她的謝意也隨之抹殺!
  他是為了錢才來的,不必多想也知道,大概連在倉庫中贊美她的話也是沖著一百万美金才說的。
  車子在夜色中奔向机場,車窗外漆黑的片恰似星辰絕望的未來……
  自由离她是愈來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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