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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醫生說已經三周了!"杜湘然興奮地說個不停:“我們的寶寶已經三個禮拜大了呢!醫生要我找個信任的婦產科醫生。然后——”
  “你有孩子了?"聶璩的聲音,很冷。
  “是我們有孩子了!"杜湘然的眼被濃濃的快樂給掩住,絲毫未察覺聶璩的反應,她走向前拉著他的手,讓他的大手,貼著她的腹部"我們的寶寶就在這,現在還很小很小,不過他會慢慢長大——”
  “打掉它。"手一触到她的腹就像燙著了似的縮回。他站在那,一雙眼冰塊似的冷視著她。
  杜湘然怔住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只覺一股寒意由腳底往上升,竄過她的四肢,然后緊緊地糾住她的心。
  “你別開玩笑了……"杜湘然不穩地笑著,"這是我們的孩子呢,你不是認真的吧?”
  “打掉它。"聶璩再說一次,同樣的簡單,同樣的面無表情,好像要舍棄的只是袋垃圾,不是塊血肉。
  “不該是這樣的……"杜湘然搖著頭,她的手懇求地拉住聶璩的衣擺。"你應該高興的,你應該笑著抱住我,這是我們的孩子……"她的手護上腹部:“他是個正在成長的生命啊!”
  聶璩看著她的手,直到她松開,他的眼滑過她紅通通的眼,最后停在她因大過用力而冒出青筋的手上。
  “這就是你要的?借由這個孩子人主聶家?"聶璩的聲音還是很溫和。"那是不可能的,你沒有怀聶家孩子的資格,他的身分是不會被承認的。”
  “我不在乎!"杜湘然的眼搜索著他的:“我不在乎聶家承不承認他,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聶璩,難道你真的不在意這個孩子?你真的可以親手扼殺這孩子的生命?”
  “我可以。"他的手撫上她的臉,而后順著曲線滑至她纖細的頸。"我不在意它。”
  杜湘然再也克制不住地閉上限,后腦勺的脹痛及滿心的不敢置信逼得她的淚水不斷溢出,淚儒濕了她的睫,滑下她的頰。最后落在聶璩圈著她頸的掌上。
  聶璩看著眼前這張臉,他從不曾在她臉上見到這么深的悲傷;他不曾見到她這么地難過,孩子對她真有這么重要嗎?
  父親說女人不過是怀孕的工具,孩子不過是生來傳承血脈的,她為什么這么重視?為什么沒辦法舍棄?
  母親說她若能選擇就絕不會生下他,她為什么不同?
  大多的想法在他腦里憧擊,有個聲音不斷地在對他說什么,但他不想听,他不能听。
  然后她的淚落在他手上,瞪著那溫熱的水珠,他茫然地收回手。
  像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力量,杜湘然軟軟地癱坐在地上,她不斷想著為什么會如此?她付出的還不夠嗎?她全部的愛也不能讓聶璩融化一些些嗎?
  “如果……"杜湘然的聲音嘶啞:“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我是家財万貫。血統純正的女人,你還會要我打掉孩子嗎?”
  “不會。"聶璩誠實地回答。
  他需要子嗣,一個完美的。能傳承聶家血統的子嗣,這是他的責任,也是所有聶家子孫的責任。
  “不會……"杜湘然重复地喃著。"我在你心中就頁的一點价值也沒有嗎?我'這個人'對你就真的完全不重要嗎?如果我沒有好家世,我就連怀你孩子的資格都沒有嗎?我的愛不重要嗎?"她伸手抓住他,問:“我對你的付出沒有一點价值嗎?"她的眼底漾著心的碎片。"我在你心中……真的跟別的女人一樣嗎?”
  她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出聲。
  看著她,聶璩一句話也說不出。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她模糊不清地哽咽。"我是這么愛你……這么這么地愛你……”
  她又抬起頭,一雙眼被淚水洗得發亮,其中的光芒熱得嚇人。
  “你知道嗎?"她可怜兮兮他說:“我愛你,我好愛你。好愛你,這樣對你還是毫無意義嗎?”
  這三個字,聶璩已經听過大多次,但從沒有人是跪在他腳邊。像乞求什么似的說出口,這個女人。那一句句沉重的愛語,就像迎面擊來的重拳,煮他整個人昏亂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知道有多少人對我說過這三個字嗎?"他從不曾如此困難他說出這句話。低頭看著她的眼,他覺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有什么東西變黑了。扭曲了,而這東西原可以成長茁壯的。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我愛你。這話有什么意義嗎?它有什么意義嗎?”
  抽開自己的身子。他背對著她,他說的話士在自己腦里響著。
  爰有什么意義?為什么他這么一想,就覺得四肢百骸都痛得像要蜷起,為什么他會覺得自己已經親手毀了什么?
  杜湘然低低地笑了。
  “我怎么會這么傻?"她狼狽地趴在地上,沙啞的聲音分不出是哭,是笑。"我怎么會以為只要我愛你,你就會愛我?我怎么會以為只要不斷地付出就會得到回報?我怎么會以為可以讓你愛我?"她聲音里纏著淚。"我只是傻瓜,男人不會喜歡自以為是的傻瓜的,對不對?”
  “你何必如此?"忽視他心里像有什么碎裂的聲音,聶璩勉強裝得淡然。
  她為什么不能像別的女人?她為什么不乖乖地听話?她為什么不再表現出一副以他為天的樣子?
  “我不能打掉這個孩子,我不能!"杜湘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雙手護著腹部,淚還在流,連神情也十分激動。
  “我不能讓你留著這個孩子,"若讓父親知道,他會連這個女人都一起毀了的。
  万万想不到他真這么狠,杜湘然無力地退后一步道:“我若真不肯,你會強迫我到醫院打掉孩子?”
  “我會。"他還要這個女人,他不能讓父親毀了她。
  這兩個字將杜湘然擊得腿一軟,她坐倒在地,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今天承受的已經大多了,先是后腦勺受了傷,再來知道自己怀孕,接下來居然是聶璩不要孩子,然后是聶璩心理根本沒有她……
  她已經受不了了,再也撐不下去——
  見到她再一次癱倒,看到她的臉突然煞日,聶璩不自覺地向她跨了一步。
  可卻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五個佣人全控制不生地跑出來,阿琪和阿琳將杜湘然擁在怀中,姜管家則乞求地對聶璩說:
  “少爺、小姐今天在外一定受了意外,瞧她頭上還有傷呢!
  你就讓她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聶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只是轉過身,朝外走去。
  “聶璩。"杜湘然突地出聲。
  他停住腳步。
  “去見陸醫生那天,你為什么……為什么……"和我發生關系?
  聶璩并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平淡:“因為你要我,你的臉上寫滿對我的迷戀。”
  听了他的回答,杜湘然猛地閉上眼,牙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
  仿佛嫌自己傷得不夠重,她又于澀地開口:
  “我們在一起一個多月,我從不曾听你叫過我的名字,你叫我好嗎?聶璩!"她的語气中透著不自覺的乞求:“你叫我一聲。我就什么都听你的,我可以……可以不要孩子……"她語聲哽咽,牙咬著的唇紅得沁血。"我可以不要自尊,我可以就這么為你傻下去,只要你現在……現在叫我一聲……”
  聶璩回過身,他的眼如難解的深海,一瞬也不瞬地叮著她,像要記下她強撐起身子。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滿是渴求的樣子,良久,他才說:
  “我不記得。”
  “什么?"、"我不記得你的名字?"轉身,他閉上眼。
  于是她听到心被輾成灰的聲音,知道自己再沒有心了,胸腔里只剩空蕩蕩的一片,那么——
  是不是就不會再痛了?
  是不是?
   
         ☆        ☆        ☆
   
  當夜,夏玫正与中村龍一糾纏不休。
  他抱著她,唇舌舔弄著她,那雙大手又再一次地覆上她的臀,然后悄哨溜進她的敏感地帶。
  “別這樣……"夏玫忍不住喘息。
  “怎么?"他在她耳邊低語,修長的手指揉弄。廝磨,忽而又悄悄探進。抽出,惹得夏玫臀部輕擺。
  紅唇里冒出一聲呻吟,夏玫的手也撫上他頤長的尺寸:
  “別逗我……”
  “可是我喜歡啊!"克制不住地在她手里抽動,中村龍一叵以她更深,更重的折磨。·"嗯……"強烈的快感讓她拱起背。閉上眼,但迷人的輕哼還是媚人地滑出。
  中村龍一的喘息加重,他貼在夏玫耳邊,一邊舔咬,一邊低喃:“讓我要你……讓我愛你……讓我"不行……"她快要沒辦法堅持了,這男人的魅力讓人無法阻擋,但她還沒贏……她還沒贏他呀……
  “說好。"中村龍一將自己的堅硬貼著她磨轉,一次又一次:“說好……。
  “我……,"她遲疑了。
  就在這一瞬間,代表有客來訪的門鈴樂聲響起。
  “別理它……"中村龍一試圖誘哄。"我——”
  夏玫推開他。
  坐在床上深吸口气,夏玫終于冷靜下來,她穿上睡袍,跪在床上對他調皮笑道:“我怎么能不理,這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中'蠢'先生,看來這次又不分胜負,咱們下次再繼續吧!”
  說完便徑自下床往大門走去,獨留那仍燥熱不堪的長發男子气忿地癱在床上,嘴里喃喃咒罵門外不知從哪儿冒出來的——
  “湘然!”
  女人的尖叫讓他警覺地起身,中村龍一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便赤著身子沖到客廳,只見夏玫的怀里倒著一個女人,那張蒼白的臉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怎么了?"他趨前問道。
  “沒事。"夏玫扶著杜湘然站起身,這才發現這變態男人居然就這么光著身子走到客廳來。"中'蠢'先生!她气呼呼道:
  “你難道就不能遮遮你那身難看的瘦排骨嗎?”
  “瘦排骨?"中村龍一投給她深受冒犯的一眼:“你居然叫我這比例完美的身材是瘦排骨?”
  先將杜湘然扶進房,夏玫將那男人的衣服全抓在手上,一到客廳便往他身上丟。"中村瘦排骨,你可以走了。
  “走?"中村龍一做作地往后返了兩步:“你這女人好狠的心哪!玩弄過我的身体就一腳踢開,你……你夏玫不耐地將備用鑰匙擲向他:“我沒時間理你,出去后記得把門鎖好。”
  說完酷极地一轉身,可房照顧好朋友去了。
  看著手中的鑰匙”“村龍一笑了。他隨意地套上衣服、連襯衫扣子也懶得扣,領帶也隨便地挂在脖子上,嘴里哼著下知名的曲調,他漫步出門。
   
         ☆        ☆        ☆
   
  深色大床上二高大勁壯的男体直挺挺地躺著,床邊的一盞小燈在他完美的軀体上留下引人遐想的陰影,而完全隱在暗中的俊臉上,一對混亂的藍色眸子正透過光与陰暗的交錯,看進眼前徘徊不去的記憶。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你叫我一聲,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叫我一聲她的眼哀傷而纏綿,她的聲音里像有無盡的痛,為什么會如此?她為什么不跟別人一樣?
  別的女人面對他的拒絕,不過是哭個几聲,留兩滴眼淚,最后再罵他兩句:她卻為什么表現得像……他桶了她一刀,像他親手捏碎了她什么?
  可是仍沒有怨,只有滿滿的痛積在她眼底……
  眼前又浮起她紅了眼。鼻約模樣,似乎又看到她匍匐在地,像拋舍一切只求他什么的神情,但他不知她要什么。
  手不自覺地移向心窩,他緊壓著像要抵擋急速涌起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感覺代表的意義,只知道很難受。很難受,像整個人都要緊縮起來似的。
  只要一想到她,那感覺就會泛起。
  為什么?
  他不懂。
  張開右手,他細看著。
  她的泊曾落在這手上,燙熱得讓地覺得像要烙下疤痕……將手移至眼前,他仔細找著。
  唇不自覺地循著他以為的痕跡,嘴里好像嘗到她淚的苦澀滋昧。她哭了那么久,留了那么多淚,限會不會痛?
  她叫什么名字?
  一向不在這种事上費心,聶璩覺得這事并不重要,反正兩個人是你情我愿的男歡女愛,膩了便分,又句必記得名字。
  但或許是因為她的苦苦哀求。讓他沒辦法不去在意這個問題。
  然后思緒移到孩子身上。
  她說她有了孩子,她說她要這個孩子,他的避孕措施一向做得周密,但有几次他卻輕忽地沒帶保險套,以為只要她有吃避孕藥就好。
  或許她是瞞著他,沒有服藥?
  他該烏這件事生气的,但不知為什么就是气不起來。
  聶璩忍不住想自己是出了什么毛病?為什么左這個女人身上一有破例?
  胡思亂想了一夜,他仍沒有答案。
  早上到了公司。他盯著電話許久,最后他歎口气,伸手壓了人事部的分机號碼。
  “人事部,你好。"甜美的女聲由話筒中傳來。
  “我是聶璩。"不理對方發出的抽气聲,他繼續說道:“我需要最近這兩個月內离職的員工資料,麻煩在十五分鐘內送來”語气是一貫的听則客气。實則命令。
  “是!總裁。"對方戰戰兢兢地回答。直到听到聶收線后,她才敢挂上電話。
  不到十五分鐘,額上冒汗的人事部經理親自將資料送達,邊抹著汗,他邊做報告:“近兩個月离職的員工只有這一位。
  總裁,夸問是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你下去吧!"聶璩隨口打發他。
  看著履歷上的照片,看著她娟秀的字跡,聶璩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
  “杜湘然……”
  目光自然地往下移動,可越看那眉卻蹙得越緊,她的資料填得极為模糊,"家庭背景"一欄,連一個字也沒寫,從這份資料上只能知道她剛要從一問私立二專畢業,還有她的緊急聯絡人夏玫的住址。
  甚至連她自己的地址。電話都沒留。
  這是怎么回事?
  今天第二次的,他伸手壓了人事部的分机號碼。
  “我是聶璩。"他的聲音溫和得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麻煩請劉經理過來,馬上。"他略微加重語气。
  几分鐘后。
  劉經理簡直是沖進總裁辦公室的,他惶恐地彎腰:“總裁,請問有什么事?”
  聶璩將資料擲在桌上。
  “什么時候聶氏成了隨隨便便填個履歷就能進來的公司?"一位淡淡地間。
  從那分淡然中听出一絲火气,劉經理的腰蠻得更低"總……總裁,這位杜小姐是總經理介紹的、所以……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審核資料。
  “是……是的,總經理說所有的問題她都會負責。”
  “負責?"聶璩冷冷一笑。"你們人事部就是這么做事的嗎?只要上邊的人要負責,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塞進聶氏來?”
  “總……總裁……"劉經理連頭也不敢抬,心里已經有了最坏的打算。
  一陣沉默。
  “算了。”聶璩突然開口。"人都已經离職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你下去吧,以后別再犯了。”
  “謝謝總裁。"劉經理如蒙大赦地頻頻彎腰為禮。
  他是怎么了?
  看著合上的門,他焦躁不安地想,聶氏員工的确有一些是因介紹而來,他知道這件事,也認為員工若表現出色,他并不是太在意這一點,那么為何今天他會發這种脾气?
  他又有多久沒生過气了?
  大多想法在他腦里轉著,讓他今天在公事上毫無進展,五點一到他便拉起外套,乘著專用電梯直抵停車場。
  算了。
  邊開著車往別墅去,他邊在心里想。
  就讓她留著孩子吧!
  父親那方面他會想辦法解決,他已經受夠這一日一夜的自我折磨,他已經受夠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她愛留著孩子便留著。
  就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昨夜之前,她還是愛笑而听話的,他也還是那個正常的聶璩;眼前不會浮現她,腦侮不會興起那些地無法回答的問題,所有的一切都會恢复正常狀態……
  他要的只是如此。
  車子駛過別墅敞開的鐵門,他在大門前停下車。
  心里浮起奇异的感覺,他勉強壓下,將脫下的外套交給一旁的姜管家,他故作正常地開口:“去叫她下來。”
  “少爺。"姜管家的狠泛著可疑的血絲。"小姐她走了。”
  聶璩的身子一僵,"走了?”
  “是。"姜管家恭敬地答:“今早女佣進房時就發現小姐不在,隨身的行李也都帶走了。”
  聶璩的睫垂下,掩住了藍眼里的一切情緒他向前跨了一步,不動,接著又轉過身,從姜管家手中接回外套。
  “你們有替她叫車嗎?"穿上外套,他語气平淡地問。
  “有。"早知道瞞不過少爺,姜管家帶著從容就義的神情道:
  “那就好。"他只說了這一句,便又上車開回市區。
  走了也好,走了她接著來的又是哪一种女人呢?
  希望這個女人能知情識趣些,則再做些英名其妙的蠢事,別老抱著他,別老想握著他的手,別淨是拿熱牛奶和以果醬畫了心形的土司喂他,也別再說愛地……
  他再也不想從女人口中听到這句話!
  不自覺的,他的手移上他的胸,狠振地。緊緊地像要抑止什么似的壓著。
  但止不住的,還是止不住。
   
         ☆        ☆        ☆
   
  三天了。
  夏玫熟練地煮好一碗粥,邊備好餐具,她邊想,湘然來到她這已經三天了……
  三天來她話也不說一勻,只是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煮好的東西她只勉強吃個几口,跟她說話她也好像全沒听見。
  到底那個死聶璩對她做了什么?那天在咖啡館分手時湘然還好好的呀!可晚上再見到她時,不但臉色糟得不能再槽,頭上還受了傷,到底湘然是發生了什么事?
  歎口气。她端起托盤。
  “湘然,"她故作愉快地推開房門:“吃飯嘍!”
  “麻煩你了。”
  “不會——”本能地回答后對、涼訝地一抬頭,那坐在床上對她淡淡笑著的,不就是已經呆了,好几天的湘然嗎?
  “湘然?你醒啦!"夏玫將托盤往旁邊一擱,整個人沖到她跟前:“沒事了吧?我差點被你的樣子給嚇死了!”
  “沒事了。”杜湘然的笑里添了以往從沒有的抑郁,她拉著夏玫:“這几天麻煩你了。”
  “說什么麻煩。"夏玫在她身邊坐下。"那天,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小心地問。
  杜湘然將事情大概交代一遍,但對于她和聶璩之間的對話,她只模糊帶過。
  “這么說你真的怀孕了?"夏玫的眼盯著她的肚子,沒辦法想像里面有個小孩在成長。
  “嗯。"杜湘然點點頭,雙手充滿愛怜地覆上腹部。
  “你這笨瓜!"夏玫一邊罵著一邊端過桌上的粥,"有寶寶了遺這么不愛惜自己,這几天你吃的那几粒米連小鳥都養不活,寶寶在你肚子里一定餓慘了!”
  “他真的很可怜,跟了我這樣一個坏媽媽。"杜湘然接過粥,嘴里輕歎。"我這三天根本沒想到他,要不是今早起來覺得根不舒服,我恐怕會一直這么呆下去。"杜湘然充滿愧疚地看著自己的肚子。
  “這三天,你都在想些什么?”
  “想我和聶璩。”
  “你恨他嗎?”
  杜湘然搖頭。"不恨。”
  “為什么?他對你這么坏!"夏玫替她抱不平。
  “為什么要恨他?"杜湘然看向夏玫。"要恨,也該恨我自己才對。”
  “湘伏……。
  “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去愛他的。"杜湘然一臉蒼白地笑笑,。他從沒有騙過我,漢對我說過一句甜盲蜜語,沒暗示過他對我有一絲感情;全是我自己……”
  杜湘然閉上眼——
  “是我自己自欺欺人,是我自己一個人在譏奢戀愛,是我自己把聶璩的一切作為添上幻想……以為我對他重要,以為他心中有我,其實,一切不過是我自己……像傻瓜似的……聶璩沒有錯,是我自己愛得多余……"她喃喃道。
  “別這樣……"夏玫抱著她低聲安慰:“湘然,世上不是只有聶璩一個男人。忘了他吧!人家不是說嗎?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的。”
  “不可能了……"靠著她肩,杜湘然的頭搖著”"我再不會愛一個人像愛聶璩一樣,我再不可能愛得這么深。他不要我,他不要我的孩子,就算如此,我還是愛他……"杜湘然抬起頭,低低地。几不可聞地喃:“我還是愛他……”
  夏玫听得一顆心都酸了。
  “夏玫……"她的眼神古怪。。告訴我,我怎么會這么下賤?我怎么會這么下賤呢?我趴在地上求他,我要他叫我一聲,我拿這個孩子的命去求他叫我一聲!"杜湘然呆呆他說:
  “可是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記得我的名字……”
  “湘然,你別這樣,你冷靜點!"夏玫被她嚇著了。
  “他不記得我的名字……"她再一次重复。"我這么愛他,他卻連我的名字也記不得,而我居然還要拿這個孩子的命去換我的愛情,那么自以為是。微不足道,下賤到极點的——”
  “夠了!"夏玫雙手捧著他的臉,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地往下掉。"忘了!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全忘了!你沒有錯,別那樣說自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所遇過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別這樣說你自己,寶寶會原諒你的,你也得為寶寶好好活著,別再胡思亂想,知道嗎?”
  “你哭了,夏玫,你不喜歡哭的。"杜湘然喃喃道。
  “豈止不喜歡,我最討厭了!"夏玫抹掉眼淚。"湘然,听我的話,聶璩若沒錯,那你也沒錯,大家都沒錯,以前的事就別再想了,好嗎?”
  “我知道,我只是太情緒化了。”杜湘然替她擦于眼淚。
  “今早醒來我就決定了,我什么都不要想,我只要顧著寶寶就好,其它,我什么也不想了。只是說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但我總有一天會忘的,總有一天,我會全部忘光的,對聶璩的感情。對我自己的——”她搖搖頭,不想再說。
  “我希望那天能早點來。"夏玫說道。"對了,要我陪你回家告訴杜爸和杜媽嗎?”
  “什么?"杜湘然側頭看她。
  “和聶家解除婚約的事啊!”
  “我會嫁進聶家。”
  “這种事還是早點說的——什么?"意識到她說了什么,夏玫急得跳起。
  “我會嫁進聶家。"杜湘然再重复一次。
  “為什么?你不是說——”
  “夏玫,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杜湘然臉色平淡他說:“這樁媚約的締造原就不是為了愛情。如今又為何要為了愛情毀約?這是聶家与杜家的結合,聶家少爺与杜家千金都只是工具而已,"她說得一副事不關己似。"而且,我還得顧慮到孩子,不,或者該說我只考慮到孩子,嫁給孩子的父親該是對他最好的吧!”
  “湘然,你不怕……再見到聶璩?”
  “我會學他,學他把自己關得緊緊的,只要不去感受,就不會受傷;只要讓自己沒有感覺,那么就什么也不會害怕了。”
  夏玫看著眼前的女子,這人是杜湘然,但又不是杜湘然,她已經失去以往的天真;現在的她,看來甚至有點像那個讓人摸不透的男人。
  湘然啊,湘然!夏玫忍不住搖頭,你原是要教聶璩如何去愛,如今,卻反倒讓他教會如何封閉自己了。
  這樣的愛,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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