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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下午,祝雪融再度來到万事達征信社。
  而征信社……似乎比她前一天來的時候更加混亂!
  這是祝雪融踏進征信社后第一個感覺,因為這次她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整張沙發已被一堆資料文件所淹沒。
  “對不起,有點事在忙,你先自己找個地方坐。”藍仲達匆匆招呼過后,即一頭鑽進另一個小房間里。
  說真的,要她穿著套裝窄裙跨過地板上重重的障礙物,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只差沒用自己的腿絆倒她自己。
  辛苦來到沙發,祝雪融努力撇開上頭層疊的資料本,挪出一個小空位,正要坐下時,她眼尖地發現前一天被她“好心”放要在小几上的紅色硬皮資料簿,此時此刻,正攤開橫躺在桌腳下,狀似可怜。
  祝雪融搖搖頭,彎下身拾起它,卻不小心瞥見內頁上密密麻麻的一堆阿拉伯數字。
  那些數据雖然雜亂無章,但祝雪融實不愧是專業會計師,只需看一眼,即眼尖地認出那是一本帳本,而且顯然是一本“一塌糊涂”的帳本。
  不曉得是誰的“杰作”?簡直就不合格,帳目記得亂七八糟……
  祝雪融啪地一聲,迅速合上帳本;真糟糕,職業病又犯了……別人家的帳記得好不好又關她什么事?她痛恨查帳!
  再說,偷看別人公司的帳本是不道德的。
  祝雪融有些心虛,正想在一堆雜物中尋覓一個空間“安放”這本資料簿時,只見藍仲達又匆匆走出小房間,搔著頭,四下張望。
  “你在我什么嗎?”祝雪融忍不住問道,這么亂!找得到東西才怪。
  “嗯,我在我一本紅色……也許是黃色的資料簿吧!我也不确定,之前那位會計小姐离職得莫名其妙,根本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藍仲達仍在四下翻找。
  資料本……祝雪融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那本紅色的帳目本,反射性問道:“是這本嗎?”
  藍仲達彷若看到救星般,一個箭步跨到她面前。“應該是!”他松了口气,隨手翻開其中一頁,倏地,它帥气的眉宇糾結成一團。“這在寫些什么?怎么完全看不懂?”他很自然地問她。
  她怎么會知道?祝雪融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他才是征信社的負責人不是嗎?他自己都搞不懂社里的帳目,別人怎么會懂?
  不過,如果是遇到她又另當別論……那不巧是她最近“犯了倦怠症”的專長!
  只可惜,她今天不是來幫他核對帳目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藍先生,昨天的事情……你考慮得怎樣?”她赶緊切入正題,以免又發生之前“雞同鴨講”的烏龍事件。
  “哦,對,關于那件事……”藍仲達如大夢初醒般,突然意識到她“存在的意義”,他走回辦公桌,很快地從抽屜里找出一疊文件交給她,并說道:“昨天,我稍微調查了一下那位叫陳逢志的律師,誠如你給我的資料所言……年經、多金、英俊、有前途,是每個女孩子眼中最有价值的單身漢,屬于完美型的青年才俊……”
  “我相信那只是表面而已!”她強調。
  “你‘相信’?”他單眉微挑,刻意強調那兩個字。
  “我的意思是說……我想抓他花心的證据。”
  藍仲達一雙濃眉挑得更高了,表情變得有些詭异。“除非資料有誤,否則依我的印象,陳逢志應該還沒結婚吧!還是……你是他秘密未婚妻或女朋友之類的。”
  “我當然不是!你以為是在調查外遇案件嗎?”她激動地脫口說道。老天,他竟然誤以為她是陳逢志的妻子。
  “本人不巧就是專門調查外遇的,我是私家偵探,還記得嗎?”
  真是的,這個人就不能有一刻正經的時候嗎?
  祝雪融深吸口气,告訴自己絕對要心平气和地沈住气,雖然她感覺這家征信社不太保險,但……她目前也只能寄望他了。
  她別無選擇。
  “我不是陳逢志的什么人。”她重申。“事實上,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只是要一些證据,來證明他和其它女人有來往,如此而已。”
  “別緊張。”藍仲達聳聳肩,對她咧嘴而笑。“其實你委托調查的目的為何,對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負責追蹤搜集你所要的資料。”
  “你的意思是……答應接下我的委托?”
  他點頭。“不過,我得先聲明一件事……無論你什么時候要那些資料,我最快只能從下星期才開始著手調查……”
  “下個星期?”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激動的模樣和她“冷靜的”外形并不相配。不行啊,一個禮拜是可以發生很多事情的,尤其現在她又辭職在家,父親一定會強迫她和陳逢志“培養感情”,若不赶快著手進行調查,她要怎么脫离這种“水深火熱”的安排?
  “你也看到了,人手不足!很多事情都會耽擱到,不然,你可以考慮換別家征信社試試看,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她大喊,隨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說,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去別家征信社……”
  “是因為祝承祥的關系嗎?”
  “你……你怎么知道?”她大惊。
  “別老是忘了我的職業,好嗎?”他不庄重地對她眨眨眼,然后煞有其事地說道:“既然我已經有陳逢志的基本資料了,我當然也會知道他是祝承祥律師事務所的當紅律師。”
  藍仲達走向陽台,順手點了一根煙,繼續說道:“嗯……讓我想想,就我們這行而言,确實有很多人和祝承祥的關系匪淺,而不巧同樣姓祝的你,又基于‘某种原因’不想到別家征信社,所以,很自然地,那個‘某种原因’一定和你的父親祝承祥有關,對吧?”
  雖然對自己身分被拆穿的事實訝异不已,祝雪融還是力持鎮定地說道:“我不得不瞞著父親這么做,因為他一直希望我能嫁給陳逢志,而這是我唯一想出來能夠阻止這种荒謬配對的作法。”
  “可是,你怎能确定陳逢志一定會有‘花心的證据’可以被逮到,听說他不是一位优秀的楷模青年嗎?”藍仲達語帶調侃。
  “從以前的同事那里,我一直听到一些有關他的傳言,所以我覺得值得一試。”她堅定道。
  藍仲達笑得神秘兮兮的,他發現她總是把很多事情看得很認真,所以只要他開一句玩笑,她立刻會出現“力持鎮定”的“錯愕”表情。
  真是有趣!他能憋這么久沒大笑出來,他也很佩服自己。
  “不過,你又怎能确定我和你爸爸不認識?”他悠哉地抽了口煙。
  “你……認識我父親?”她瞪大了眼,心想不會這么倒霉吧!兜了這么一大圈,最后還是落回老爸的魔掌中。
  見她果然出現一臉“力持鎮定”的錯愕表情,藍仲達險些被自己的一口煙嗆到,天,他一定會得內傷。
  “別擔心,我現在已經和他沒有任何‘交集’了。”他憋笑道。
  “是嗎?”她存疑。
  “你辛苦找上我的‘万事達征信社’,我怎好意思辜負你?”他不正經道。
  “藍先生,請你認真點。”她慎重道。為什么這個男人老是吊儿郎當,沒一刻正經?
  “我再認真不過了。”藍仲達熄掉手上的煙,并將煙蒂呈拋物線直接丟進垃圾筒里。“你從小一定常拿模范生獎狀。”他突然轉移話題道。斜靠在落地窗旁,直盯著她。
  “什么?”她微蹙雙眉。
  “我猜你是第一次反抗你父親的意思,對不對?”他饒富興味地說道。她一看就像是溫室里培育出來的优良花朵。
  一朵美麗、但還未完全盛開的花朵。
  “你……你到底……”她雙眉越聚越攏,完全不懂他莫名冒出來的話,和他們先前討論的話題有何相干……雖然他的确說中了她的心事。
  藍仲達微扯嘴角。“不管我說什么,現在,這件委托已經引起我的興趣了,所以,為了能盡早著手你的委托,我必須先把手上這件案子解決掉……”他看了眼手表,离開落地窗邊,道:“也該是時候了,你等一下有空嗎?”
  “我現在……多得是時間。”她自嘲道。辭職之后,日子頓時變得很空閒,讓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習慣。“有什么事嗎?”
  “我那輛破車又挂了,現在正在重整當中……”他邊說道,已經邊在收拾一些要帶出門的東西。“所以,等一下可以搭你的便車嗎?”
  “當然可以。”祝雪融也拿起自己的皮包,站起身來。“你要去哪里?”
  “等一下到車上再跟你說。”他咧嘴一笑。“走吧!”
  祝雪融頷首,跟著他走出征信社。
  才剛出公寓,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隨即旋身問道:“你……真的認識我父親嗎?”
  藍仲達回她一記大大的笑容,然后神秘兮兮地附耳說道:“你說呢?”
         ※        ※         ※
  她不喜歡別人吊她胃口。
  一路上,無論她如何追問有關他認識她父親的事,他都是那副樣子,不是笑得神秘兮兮,就是顧左右而言他……
  “你這輛車真是正點!”戴著墨鏡坐在右前座的藍仲達,兩手悠閒地輕枕在腦后,以夸張的表情吹了聲口哨。
  畢竟,開著一輛紅色敞篷車在台北街頭奔馳,要不引起注意都很難。
  “藍先生,請你不要一直轉移話題,我必須知道你和我父親熟識到什么程度?那對我很重要。”祝雪融一面開著車,一面還不死心地直問著。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耐心。”藍仲達拉下鼻梁上的墨鏡,認真地打量她。“說与不說有何差別呢?我都已經接手你的委托了。”
  “當然有差別。”她慎重道,一臉堅決。“因為我希望你能發誓,絕對不把這件事泄漏給任何可能和我父親有所接触的人知道。”
  “發誓?”他又挑高了眉毛。“對誰?上帝?還是阿拉?我可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你說怎么辦?”
  “對著你的良心就夠了。”她建議。
  “接下來,我是不是還要說出一些遭天打雷劈之類的話,才能表達我的誠意?”藍仲達取笑道:“真是,又不是在演連續劇。”
  “我從不看連續劇。”她再三聲明。
  “只是比喻而已,別那么認真嘛!”他拍拍她的肩。
  “藍先生,請客我提醒你一句話,你……又……离……題……了。”她板起臉,嚴肅道。
  “你一定要這樣逼問我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嗎?”他以极度夸張的語調“表演”道,滑溜的態度實在讓人很想踹他一腳。
  “你以為你現在在演連續劇嗎?”她咬著牙,緊握住方向盤,深怕自己會被他意到開車失控。
  “耶,不錯嘛,沒看電視也能分辨得出來。”他的大笑聲隨著疾馳而過的勁風,飄散在空中。
  “藍先生!”她低叫道。
  “啊,請你在前面右邊停。”藍仲達指著前方一幢住辦大樓,迅速轉移她的注意力。
  祝雪融忍著气,決定先按照他的“指示”將車子向右側路旁靠近。
  不料,她車子還未完全停妥,即看見一輛藍色的福特轎車從住辦大樓的停車場出口疾馳而出。
  “糟糕,晚了。”正准備下車的藍仲達見狀立即又跳回車內,有些賴皮地對她笑道:“不好意思,再借你的車子用一下,可不可以麻煩你跟著前面那輛車?”
  被這么一催,祝雪融連忙反射性轉動方向盤,跟上那輛藍色轎車,她根本搞不懂現在是什么狀況。
  她有种被赶鴨子上架的感覺。
  “請問一下,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況?可以說明一下嗎?”祝雪融耐住性子問道。她可不想被當成傻瓜,只知道呆呆的開車。
  見她一臉認真,藍仲達也煞有其事地清了情喉嚨,說道:“事情是這樣的……那輛藍色轎車的主人,就是目前我要跟蹤的主角,他的老婆要我調查他下班后的行蹤,所以找才會算准他的下班時間,來這里等人……”隔著墨鏡,他看了眼手表。“不過,他今天似乎提早了……”
  “可是,如果剛才我先放你下車,你要如何跟蹤他?你又沒有車。”她疑惑道,這才惊覺到她的責任似乎還滿重大的。
  “這是個好問題。”藍仲達彈了下手指,繼續回答:“我可以叫出租車!你可別小看出租車司机的技術!遇到這种跟蹤游戲,他們可是個個斗志高昂……嘿,他右轉了!”
  祝雪融一個緊急轉彎,輪胎頓時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老天,跟蹤的游戲可不是每個人都适合玩的,她一定會被嚇出心髒病。
  “沒關系,一回生、二回熟……”他好心安慰她。“三回可就ㄉㄨㄚㄉㄨㄚㄕ。”
  “這是哪家的講法?我怎么從來沒有听過?”
  “當然是我們家阿義的至理名言,他可是拿來奉為圭臬的。”藍仲達笑道,他早知道她會有這种反應。突地,他瞥見對方已轉換車道,遂指著前方提醒道:“嘿,他換車道了,快跟上。”
  祝雪融拉回神,連忙也跟著變換車道,但中間已被插入了兩輛車。
  “我們一定要跟蹤得這么明顯嗎?”藍仲達調侃道。他往后靠向椅背,兩手交疊在腦后,故意夸張地大聲歎道:“你開車還不是普通的慢耶!”
  “不是慢,是謹慎小心!”她糾正他。
  “可是照這個情形下去,我猜我們會在五分鐘內跟丟對方。”他取笑她。
  “你自己說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ㄉㄨㄚㄉㄨㄚㄕㄛ。”她的台語口音听起來有些古怪滑稽。“你不能指望我如何發揮‘職業水准’,但我已經很努力在跟了。”
  “說得好!”
  听得出他取笑的口吻,祝雪融高高昂起下巴,驕傲道:“謝謝夸獎!”
  和她談話還滿有趣的!藍仲達思忖道。
  他發現她也許很聰明,但絕對只限于某些領域,一旦碰上她不甚了解的事情時,她就是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不過,她有一种追根究柢的執著性,這倒是他在其它女孩身上很少見到的。
  “你确定不要換我來開?”又有一輛車插隊在他們之前,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跟蹤的技術真是蹩腳得可以。
  “怎么換?我們現在在快車道耶!”她也提醒他這點事實。
  倏地,就在藍仲達想開口提醒她跟好“目標物”的同時,一件令他差點吐血身亡的事竟然發生……
  她竟然……煞車停了下來!
  藍仲達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你停下來干什么?”他忍不住提高音量。現在可好,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揚長而去。
  “你沒看到嗎?紅燈了!”祝雪融也很理直气壯的。
  “剛才只是閃黃燈而已,你可以沖過去的。”
  “可是我們剛才還沒有過線,沖過去就算違反交通規則了。”
  “現在不會有人抓那么嚴的。”他真會被她打敗。“而且你這樣突然緊急煞車,后面的車很可能會撞上來。”
  “我可不想冒著被開罰單的危險。”她堅持道。
  “開就開,大不了我替你付罰款。”
  “這不是付不付罰款的問題,而是我從來就沒有違反過交通規則,今后我也不想留下這种紀錄。”
  藍仲達翻翻白眼。她對事情的“執著性”比地想象中來得強多了,尤其是這种奇怪的原則真是不少;他敢打賭她求學時,一定是那种會堅守全勤獎的好學生。
  “你這么遵守交通規則,交通部又不會頒獎給你:相反的,偶爾去繳繳罰款,還可以增加政府的稅收,不是很好嗎?”他提出自己的想法。
  祝雪融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她從沒听過有人能把違法的事說得這么理直气壯的。“台北的交通已經夠亂了,如果每個人都這么想,豈不是更亂成一堆。”她凜然道,死守著她正義的原則。
  藍仲達重重歎了口气,現在爭論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人跟丟已經是跑不掉的事實了,而他眼前這位堅守“四維八德”的現代新女性,似乎還沒察覺到這一點。
  “那么請問……下一步,如打算怎么走?‘听說’我們跟的那個人現在已經不見蹤影了。”他無奈道。這就是搭人便車的下場嗎?
  “啊!”祝雪融惊呼一聲,果然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挽不回的悲劇。她万分抱歉地看著藍仲達,囁嚅道:“現在……該怎么辦?”
  藍仲達聳聳肩。
  而回答她的,是身后催促她赶快開車的喇叭聲。
  這下,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        ※         ※
  她已經快要涼拌炒雞蛋了!
  吳欣慧有仇似地重重咬了一口漢堡,才一天,她就快要受不了,早知道就尾隨學姊的腳步一起遞辭呈算了。
  這种勢利的事務所,不待也罷!
  想到這里,她就有一肚子气。雪融前腳才剛离開事務所,后腳就來了一位“皇親國威”。
  所謂“皇親國威”,理所當然地就是老板的自己人,能力如何不曉得,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好伺候。
  而她這位祝雪融的“前任”助理,毫無疑問也就是分配給這位“皇族”繼續先前的工作。
  果然如她所料,才第一天,她就快被惹毛了。
  從沒遇過這么難纏的千金小姐!不但把她當小妹使喚,所有的工作几乎部丟給了她,一整天只會要嘴皮子,用嘴遙控指揮別人做事而已。
  這也是為何她到時間還不能下班,出來吃個飯都得把工作拿出來做的原因。
  下次遇到雪融,她發誓一定要把她抓起來,狠狠吐她一肚子苦水。
  竟然連辭個職都不限她事先通知一聲,讓她連跟進的時間都沒有。
  唉,一思及此,吳欣慧實在是非常羡慕祝雪融……
  事務所里每個人都在謠傳她辭職是為了籌備和陳逢志的婚禮,而就她吳欣慧個人的觀察所得,應該也八九不离十。
  才子配佳人!這是小說里方可能出現的完美組合!好羡慕哦!
  就在吳欣慧兀自想得出神的時候,她眼前忽然閃進一抹龐大的黑影,大剌剌地占据了她正前方的座位,把她嚇了一跳。
  “你……”
  “ㄧ˙ㄗㄨㄗㄟㄗㄛ(椅子借坐)一下。”
  吳欣慧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人的口音听起來好象陳雷,更好笑的是,他還戴了頂突兀的黑帽子想“掩人耳目”。
  “你在做什么?”見那人神秘兮兮,又專心得緊,根本完全不理會她,吳欣慧忍不住“八卦心”大發,也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目光搜尋店內所有的人。
  “噓……”阿義以手指頭示意她別出聲,眼睛仍盯著遠方看。
  吳欣慧點點頭,合作地保持安靜。但才過了十秒鐘,她又忍不住開口問道:“嘿,你是不是偵探啊?”
  阿義沒理她。吳欣慧只好在旁徑自打量他一身的行頭。
  這人几乎具備了漫畫書里私家偵探的所有特征……帽子、披風、挖了洞的報紙……咦?好象還少了些什么?
  吳欣慧聚精會神地想了會儿,啊,對了,是煙斗和照相机!
  不過,這年頭好象沒有年輕人會抽煙斗,就算是偵探,應該也不例外吧!
  至于照相机嘛……吳欣慧好奇地在他身上搜尋蛛絲馬跡……
  “喂,你身上是不是也有那种打火机的隱藏式照相机?”她聰明地猜測道。她記得在“羅馬假期”這部片里有看過這樣的東西。
  阿義仍然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目標物”的一舉一動,殊不知自己的身分已經被眼前這位女孩給一步一步拆穿了。
  吳欣慧靠回椅背上,繼續咬著漢堡,仍然自得其樂地自語道:“像你做這行的,一定也很辛苦對吧?跟我一樣隨時都得加班……不過,你們要自由多了,哪像我們……”她開始傾倒一肚子苦水。
  可怜的阿義,在工作時還得忍受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發牢騷,唉!誰叫他要在她心情煩悶的時候坐到她面前自投羅网?
  “……像之前,我還在報紙上看過一則很有趣的廣告,可能也是你們同行登的哦:我還記得它寫著‘專門跟蹤、跟蹤專門,丟人、人丟,免錢!’很有趣,對不對?你們如果搞砸了,是不是真的不收費?”
  吳欣慧連珠炮似地說個不停,可終于引起了阿義的注意了。
  “你剛才‘唆’(說)什么?”阿義開口說道,口音果然很像陳雷。“你怎么會ㄗㄨ(知)道偶就是在那個登廣告的征信社上班!”
  “什么?你就是那家征信社的人?”吳欣慧像撿到寶似地失聲道。“怎么這么巧?”
  “噓……”阿義左顧右盼,极力要她小聲一點。“查某人講話嘸通哈大聲(女孩子講話不要那么大聲)。”嘿,這次索性直接講台語了。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遇到偵探,好刺激耶!”吳欣慧興奮道。“你知道嗎?從小我就覺得……”
  “哎喲,偶的目標要跑了,偶還在這里跟你閒扯淡。”阿義抓了桌上的報紙,匆匆起身。在吳欣慧還未來得及發表高論之前,即像一陣風似地追出店外。
  真好玩!
  生活中偶爾有這种插曲,确實也滿有趣的,只可惜她還來不及問出一些好玩的八卦內幕,就讓人給跑了。
  吳欣慧勉強將注意力收回餐桌上,望著桌上散置的一堆資料,她這才“恢复記憶”。
  “啊!完了!”她完全忘記要回公司加班這件事了。
  完蛋了,這下她不被那位刁蠻的“皇親國威”給整死才怪。
  三兩口解決掉漢堡,吳欣慧即快速收拾一桌的資料,如旋風般刮出快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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