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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愉快的相處?
  這肯定是她這輩子最奢侈的想法……曦晨開始深深地相信著。
  他們真是一群專門制造麻煩的家伙!她更确信這一點。
  這天,曦晨按照平常的當班時間來到醫院,才剛出電梯,即意外地發現平常駐守在病房外的大隊人馬已經不見蹤跡。
  正當她万分‘惊喜’地以為他們真的采納了她的‘建議’,自醫院‘撤守’
  的同時,葉美萱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向她。
  “看到你來真好。”葉美萱一臉看見救世主的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三O二號房的病人又找你麻煩?”曦晨邊走邊問道,并沒有停下腳步。
  “不是,而是……反正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葉美萱支支吾吾。不由得跟著曦晨朝雷鈞的病房方向走去。“這件事可能只剩你有辦法解決了。”
  聞言,曦晨大概可以猜到和誰有關了——雷鈞。
  唯有他和他的屬下,才會讓護士們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雖然我不知道你指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我只是一名看護,有些事你們應該去找護士長處理才對,而不是來找我。”曦晨再三提醒道,已來到雷鈞的病房前。
  “可是護士長今天休假……”
  葉美萱還沒來得及講完,曦晨即順手推開了病房房門……頓時,她差點沒傻了眼……失火了嗎?為什么房里煙霧彌漫,燻得她張不開眼?
  曦晨眨了眨眼,定睛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啪!“通吃。”尹風遙亮出手上的扑克牌。“哈?哈!”
  “該死!”雷鈞咕噥了句,無意間看到正愣在房門口的曦晨。“你來了!進來,把門關上。”他隨口道,又將注意力放在新的戰局。
  “請問,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事實明顯擺在眼前——他們不但集体在病房里抽菸,還外加‘聚賭’!
  他們甚至還弄了張桌子,直接架在雷鈞的病床上。這實在是太离譜了!
  不過,為了表示對他們的‘尊重’,曦晨還是決定听听他們的‘說法’。
  “只是個游戲而已。”阿雄心虛道。
  “游戲?”曦晨若無其事地走向他們,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百元大鈔,反嘲道:“想不到現在的玩具紙鈔做得這么好,不但國父的肖像仿得逼真,連防假鈔的記號都有。”
  “是啊,多虧了它,我們才方便計算輸贏。”雷鈞例著笑容,嘴里閒适地叨了根菸,絲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果他的腿沒受傷的話,她猜他鐵定已經蹺起了二郎腿。
  “我看你們應該換成麻將,豈不打得更過癮?”曦晨不以為然道。“或者,乾脆直接把撞球台搬來算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雷鈞摸著下巴,半認真地思索了起來;畢竟長時間待在醫院里,著實會把人逼瘋,實在是太無聊了!
  “不行,想都別想!你們這樣會影響到其他病人的。”打死她都不會讓他們這般囂張。
  “房門關上就不會了。”雷鈞神色自若地說道。“現在該誰了?”
  看來,他們并沒有因她的出現而有收牌的打算。
  郁曦晨有些惱怒地走向窗邊,拉上百葉窗……真是的,手上的繃帶才剛撤掉,他就立刻不安分了起來。而且這么多人同時抽菸,搞得房里烏煙瘴气的,煙霧營報器不響才怪。
  對啊!警報器為何沒響?
  郁曦晨狐疑地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天啊!他們竟然……把警報器……拆了?
  郁曦晨眨了眨眼,再次确認;現在可好,除了抽菸、聚賭之外,還外加一項罪名——破坏公物。
  她從來沒碰過這么麻煩的病人和“親屬”。
  “別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阿雄會負責把它裝回去的。”雷鈞仍是气定神閒地抽著菸,他是不會讓那礙手礙腳的煙霧警報器給坏了他玩牌的興致。
  “現在就裝回去。”她瞪著他們。如果每個病人都像他們這樣,醫院的秩序豈不大亂?
  “不行,現在裝回去,它會開始洒水。”阿雄老實地道,現在房里的煙霧‘指數’肯定會讓警報器起反應。
  “你們不要抽菸就不會了。”郁曦晨說,不高興地看向雷鈞,從她進房短短不到三分鐘里,他已經抽了兩根菸——天知道他之前抽了多少。
  “玩牌不抽菸就沒樂趣可言了。”尹風遙同樣也是叼著菸說道。
  “那你們就不要玩牌。”
  “可是不玩牌太無聊了!”
  “除了玩牌之外,還有很多可以讓自己不無聊的方法,像是——”
  “啊,老大,你太狠了吧——”阿雄突然發出一聲哀叫,按著便是雷鈞贏牌的猖狂笑聲;根本沒人認真听她說話!
  曦晨深吸口气,不斷在心里提醒自己絕對要冷靜……按著,二話不說,她突然掉頭走出病房;而始終杆在門口的葉美萱,被曦晨這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莫名所以地跟著走了出去。
  “老大,她走出去了耶!”阿雄一頭霧水地說道。
  “她有腳,當然會走。”
  “可是老大,她的樣子看起來怪怪的……”另一位正在發牌的兄弟附和道,也感覺有些不尋常。
  “對啊,而且她平常挂在臉上的那抹笑容不見了。”阿雄按著說道。
  “你管她平常有沒有笑!”雷鈞攏起雙眉說,怎么他的這群手下們都這么注意郁曦晨?
  “好了,玩牌玩牌。”尹風遙催促道。
  正當眾人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牌桌上時,突地,病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把手舉起來,通通不准動!”
  雷鈞和尹風遙反射性地望向聲音來源,其他兄弟則直覺地快速收拾放置在桌上的錢財,只有阿雄真的舉起了雙手,惊訝地看著拿槍指著自己的郁曦晨。
  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老大的看護竟然拿槍威脅他們?!
  “你這是在做什么?”雷鈞揚眉看向郁曦晨手上的黑色玩具手槍——很唬人,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交出你們的香菸。”郁曦晨命令道,她實在不想使用這种‘非常’手段,但既然對象是他們,只好另當別論了。幸好這把從隔壁病房小弟借來的玩具水槍做得足以亂真,還可以唬唬他們。
  看她拿槍虛張聲勢的模樣,以及眼前這場荒謬的‘對峙’,雷鈞強忍住狂笑的沖動,想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意外地,他配合著丟出一包菸在桌上。
  “老大!”眾兄弟一陣惊呼,不敢相信老大竟然輕而易舉地‘投降’了。
  “你們也交出手上的菸。”有了雷鈞的配合,郁曦晨更是自信滿滿。
  眾兄弟面面相覷,正納悶她真正的目的時,郁曦晨已按捺不住,跨步上前,舉起手槍,對准阿雄叼在嘴上的香菸。
  倏地,從手槍里噴出一道小水柱,嘶——“嘿!”阿雄像被電到似地往后跳開,但他叼在嘴里的于早已應聲熄滅。
  “原來是水槍!”他不可置信地叫道。
  “不錯,還滿管用的。”郁曦晨滿意地點頭道,按著,如法炮制地一一“解決”了每個人手上的菸。
  “這种‘滅火’方式倒是挺有創意的。”尹風遙忍不住笑道,開始机歎起郁曦晨的勇气。
  “很好。”郁曦晨滿意地說,并轉向阿雄。“現在,麻煩你把警報器重新裝回去。”
  仍處于惊愕狀態的阿雄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否該听從她的‘命令’,遂求救似地轉向雷鈞,等待‘裁示’。
  此刻,雷鈞終于忍耐不住,獨自狂笑了起來。
  “不要笑!小心你的傷口裂開。”基于作看護的職責,郁曦晨還是不忘提醒他。雖然,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讓他覺得好笑的事,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雷鈞開怀大笑的模樣,讓她感覺有些惊訝。
  “沒想到你的‘槍法’還滿准的!”雷鈞欣賞道,他壓根儿就沒料到她會用這种方式來表示對他們的抗議。
  “謝謝夸獎。”她高昂起下巴,手持一只塑膠袋,將現場所有的香菸全部搜刮一空。“其實,你們抽菸是自己的事,但是害別人抽二手菸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你的歪理還真多。”阿雄嘀咕道。
  “彼此彼此。”曦晨又露出慣有的“職業性”微笑,轉向雷鈞,道:“尤其是你,明明是病人,還跟他們一起‘墮落’,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抽根菸,死不了的。”她還挺會教訓人的,雷鈞思忖道。
  “就是有人抽菸死掉。”她堅持。
  “能如此獲得你的關注,也算是一种幸福吧!”尹風遙夸張地故作感動狀,隨即遭雷鈞的一詞白眼。
  無視于流竄在兩個男人之間的奇特气氛,郁曦晨逕自客气地說:“他是我的病人,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我也是病人,你怎么就不怕我菸抽太多?”尹風遙故意道。“或者——你只關心雷鈞?”
  “你是九命怪貓,不必太為你費心,會老得快。”雷鈞揶揄道,何時尹風遙變得這么會獻殷勤?
  “你們不必五十步笑百步,只要有我在,通通不准抽菸、不准賭博……”郁曦晨鄭重宣布;但看著雷鈞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立即改口道:“不,不管我在不在,在病房里,一律不准抽菸聚賭……你也一樣。”她突然指向阿雄。
  “我?”阿雄指了指自己,怎么戰火無緣無故轉向了他?“我又不是病人!”
  “一樣。”她強硬道,并且在搜刮完所有的香菸后,開始吆喝指使現場眾兄弟收拾“牌攤子”。“0K,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要做,最好多留一些時間給雷……給你們老大休息。”
  “算了,我看我們還是轉移陣地好了。”就在大伙儿‘認命’地搬著‘家伙’走出病房時,尹風遙亦跟著下床。“我知道這棟樓后面有個亭子。”
  “喂,你們竟敢當著我的面去‘另起爐灶’?”雷鈞朗聲抗議,也企圖起身下床。
  “你是傷患,沒有權利和他們相提并論。”郁曦晨一把按住雷鈞的肩頭,強制他乖乖地待在病床上。“住院就要有住院的樣子。”
  “我是他們的‘大哥’,我說東,誰敢往西?”雷鈞說,至少這點他有把握。
  “是,他們是不敢往西,只是朝南、北走而已。”郁曦晨表情冷肅地指出,其他人聞言皆忍不住暗笑出聲。
  這女人是真有勇气反駁雷鈞的話!
  眾兄弟紛紛對雷鈞投以十分同情的眼光。“老大,你還是……好好地……有個‘住院的樣子’吧!”
  語畢,大伙儿一窩蜂奪門而出,其中當然包括尹風遙。“我也去透透气,你們不要打起來了。”臨走前,他還不忘逮机會糗糗兩人。
  “托你的福,我的兄弟全部‘叛逃’,往‘南、北’走了。”雷鈞盯著她說,現在房里只剩他們兩人大眼瞪小眼了。
  “不客气。”郁曦晨眯起眼笑道,她姑且就把這番話當作是恭維。“等一下醫生會來巡房,你還是乖乖待著吧!”
  “巡房是一回事,我看那個醫生對你倒是比較關心。”雷鈞不以為然地說,十分清楚這位叫梁志信的醫生老想約郁曦晨去看電影。
  “別亂說。”郁曦晨告誡道,想起雷鈞老是對那位醫生‘不友善’的態度。
  “還有,等一下醫生如果來了,你不要又威脅人家。”
  “我哪有威脅他?”
  郁曦晨斜倪雷鈞一眼,又道:“是是,你是沒有威脅他,你只是‘警告’他在兩個禮拜內讓你傷好出院罷了。”
  “那是‘通知’,不是警告。”雷鈞莞爾道,事實上,他倒是有‘暗示’過梁志信要‘專心看病’,不要滿腦子只想著‘如何約人看電影’!
  “在我看來,就是警告。”郁曦晨結論道,并像個老媽子似地赶緊收拾已被弄亂的病房,否則等醫生來巡房時,一定又有話說了。
  看著郁曦晨在房里穿來走去的忙碌身影,雷均不自覺地定住了目光,緊揪著她瞧,直到一陣惊天動地的哀嚎聲傳來。
         ※        ※         ※
  “哎喲喂啊,想害死我啊!”
  當郁曦晨打開病房時,立即看到那位三O二號房的老伯正四腳朝天地摔在雷鈞的房門口,呼天喊地,葉美萱則惊恐地杵在一旁,倉皇失措。
  “怎么回事?”郁曦晨皺著眉快步上前去。
  “因為……”
  “你這個護士真是要不得,心腸真坏,只不過是要求幫忙扶我過去打個電話,就故意把我推倒在地……”老伯先聲奪人,仍賴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不是這樣的……”葉美萱著急地看了眼几位好奇的圍觀者。
  “你根本跟我有仇,想謀財害命!沒錯,上次就是你害我拉肚子的……”老伯努力再哀嚎個兩句,只為博取更多的同情。
  “老伯,你講話真夸張,有那么离譜嗎?”曦晨有點生气了,這位老伯實在是很不講理,難怪葉美萱最怕碰上他。“你能不能安靜一點說話,會吵到其他病人的。”
  “你們這些女孩子,到底懂不懂得敬老尊賢?我都已經被摔在地上了……”
  看著仍不肯善罷甘休的老伯,以及越來越多的圍觀者,為了息事宁人,葉美萱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扶起老伯。
  “不必扶他。”易非賢突然出現在葉美萱身后,并且不悅地拉開葉美萱的手,讓那位好不容易獲得一絲絲‘同情’的老伯,再度被人‘遺棄’。
  “啊——”這突來的狀況,令葉美萱一時惊慌失措。
  “喂,你們這是什么態度?我只不過是希望有個人扶我過去打電話,有這么難嗎?”那位三O二號房的老伯气急敗坏地對著在場所有人叫道。
  “答對了,就是這么難。”易非賢以极度‘彬彬有禮’的語气冷嘲道。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態度過于冷靜自持,郁曦晨真會以為他就要用目光殺死這位老伯了。
  “這樣吧,我扶你過去可好?”易非賢眼神銳利地盯著眼前頑固的老頭。
  “不必,我就是要她扶。”老伯硬是指名葉美萱。
  “這位老伯,我是看在你有點年紀又受了傷的分上,才愿意勉強扶你過去,你不要逼我用另一個更快的方法‘送’你過去,保證不需要任何人扶。”
  雖然是威脅兼恐嚇,但易非賢的語气卻异常冷靜。“還有,剛才你會摔在地上的前因后果,我可是‘不小心’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胡說八道?”易非賢以他占优勢的身高,逐漸逼近,冷嚇道:“不要以為沒有第三者知道你剛才對這位小護士做了什么?”
  “他對美萱做了什么?”郁曦晨睜大了眼。
  “你要我說?”易非賢尊重地詢問葉美萱。
  頓時,葉美萱脹紅了臉。她飛快地搖搖頭,只想赶快結束這場由她引起的糾紛,畢竟,從四面八方對她投來的‘關愛’眼神越來越多了。
  易非賢紳士地微微領首,然后轉向老頭,笑里藏刀地說:“現在,給你兩條路選擇:第一,拖著你這條受了傷但還算完整的腿自動滾蛋:第二,我直接‘送’你過去打電話,讓你另一條沒受傷的腿也加入包扎的行列。”
  懼于易非賢懾人的气勢,三O二號房老頭還算‘識相’地准備走人兼退場。
  “好,你們這些惡勢力的幫派份子,給我記住,我要不去警察局告你們一狀,我誓不為人。”臨走前,他仍不忘樓下狠話。
  “誓不為人?”易非賢嘲諷道。“想不到老伯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加入畜牲的行列。不過別擔心,就我所知,畜牲的名額現在還滿多的,像你這种有顏‘色’的‘狼’,想加入它們應該不會太難。”
  看著老頭悻悻然离去的背影,倘忍不住又‘好心’地提醒了句:“另外,如果你還想保住你的手,我勸你還是戒掉手痒的坏習慣,否則下次出了更大的‘意外’,不要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那位老伯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曦晨問道,但從剛才易非賢的話中,她几乎已經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啦!”葉美萱窘道。
  “沒想到咱們最君子風范的易非賢,竟然會威脅別人?我可是大開眼界了。”
  出乎意料之外地,雷鈞不知何時已自行下床,正靠在病房門口,顯然剛看完一場好戲。
  “雷鈞?你怎么下床了?”曦晨吃惊道,迅速地走上前扶住他。
  “我是來尋找我那位多管閒事、一听到風吹草動就丟下病人跑出來看熱鬧的看護。”雷鈞損她。
  “我哪有!”曦晨抗議道,隨即想起雷鈞勉強下床的事。“你這樣亂動,小心傷口裂開……”她一邊扶著他,一邊傾下身檢視他腰上的傷口。
  老天,他可真重!
  而且十分高大!她在心里附和道;躺在病床上的他已經夠給人壓迫感了,如今,兩人第一次并站一起,她才真真切切地發現——他比她想像中高碩許多。
  “這點傷死不了人的。”雷鈞雖然若無其事地聳著肩,但從他薄汗滿布的額頭上,可看出他花了很大的勁儿才獨自走到門邊。
  “不行,你必須回去躺著。”曦晨強迫他搭著她的肩。
  “這是命令?”雷鈞好笑地挑高眉毛。
  曦晨不妥協地抬高了下巴。“對,這是命令,我現在命——令——你回去躺著。”
  “看到沒?”被郁曦晨扶進病房的同時,雷鈞以怀疑的眼光轉向一旁似笑非笑的易非賢,抱怨道:“真不知是誰找來這位獨裁看護的,要是被我查出來,一定給他好看!”
  “到時候你可能會感激他都來不及。”易非賢仍是一派斯文風范。
  “最好如此。”雷鈞揮揮手,認命地搭著郁曦晨的肩踱回房里。
  待兩人進房后,葉美萱不由得歎道:“他看起來好可怕哦!真是佩服曦晨的勇气,要是我早就被嚇死了……”
  “看得出來。”
  突然意識到不該在易非賢面前“批評”雷鈞,葉美萱連忙澄清道:“其實他也不是可怕啦……只是有點……”困窘于易非賢的目光,葉美萱赶緊轉移話題。
  “呢……剛才真是謝謝你。”
  “那老頭常常對你毛手毛腳嗎?”易非賢微蹙著眉,剛才若非親眼所見,他還真不敢相信會有病人膽大到公然吃護士的豆腐。
  “沒……沒有,他以前只是喜歡耍得我團團轉而已……我也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有這种舉動……”葉美萱窘呢道,忍不住想起剛才三O二號房老頭乘机摸她胸部的惡心感。“算……算了,反正他也快出院,再忍耐一陣子就行了。”
  “不過——”易非賢扯了扯嘴角道:“你剛才反射性的那一拳,還真是快、狠、准,力道十足。”
  “我只是嚇了一跳,不小心把他‘推開’……”葉美萱的臉更紅了,沒想到一切的細節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以后像這种事情,能防就盡量防著點,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易非賢語重心長地說道。
  被一位外表斯文的‘黑道份子’關心,感覺有點奇特。
  “嗯,總之,還是要再謝謝你。”葉美萱的心不自覺地飛快跳動著。“啊,你的傷……好點了嗎?”
  “我每天都來換藥,你還問我這個問題?”易非賢失笑道,這個護士怎么有時感覺傻呼呼的?
  “說得也是。”葉美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今天換藥了嗎?”
  “你說呢?”
  兩人相視而笑,一股异樣的情怀在兩人之間流竄。
         ※        ※         ※
  “很好,复原的情況非常良好。”
  “廢話,這點小傷算得了什么,我又不是被嚇大的。”
  “這种事沒什么好驕傲的。”曦晨翻了翻白眼說,順手替雷鈞拉好被子。
  “再過几天他就可以下床走動了,到時——”
  “我已經下床走動過了。”雷鈞意態闌珊地說。
  “那是你運气好,沒牽動到傷口。”曦晨指出。“然后呢?”她轉向一旁的年輕醫生梁志信問道。
  梁志信推了推金框眼鏡,看了眼一直盯他的雷鈞,才回答道:“如果沒有意外,雷先生應該可以提早出院,回家休養,只要定時回醫院換藥即可。”
  “‘提早’是指多早?”雷鈞兩手交枕腦后,沉聲問道。
  “兩……兩個禮拜內應該沒問題。”梁志信道。
  “你又要脅醫生了?”郁曦晨不可置信,雷鈞的態度實在不是一個病人該有的。“梁醫師,你不要受他影響,如果他不能出院,你也不用順著他的意思說話。”
  她表明了替梁志信撐腰。
  “不會的,如果雷先生的情況不允許,我們也不會硬讓他出院的。”梁志信雖然對郁曦晨如此保證,但其實自從這群黑道份子‘入駐’醫院后,院方也承受了极大的壓力——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希望他們赶緊出院。
  “原來——你這么舍不得我出院?”雷鈞揶揄道。“怕沒了工作嗎?”
  被他一激,曦晨臉上立刻閃過慍色,但很快地,她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露出那抹一慣的‘職業化’微笑,慢條斯理地說:“我是怕你提早出院有了個万一,會破坏梁醫師的名譽。”
  “醫院方面已經動用最好的資源替雷先生治療,不會有‘万一’的。”完全听不出郁曦晨和雷鈞之間的‘口舌之戰’,梁志信仍認真地對郁曦晨解釋。
  其實說穿了,醫院方面會對雷鈞他們‘特別注意’,實際原因也是希望他們越早离開醫院越好。
  “我看醫院方面大概是巴不得我們赶快出院吧!”
  當!被說中了!梁志信頓時有些心虛。“沒……沒這回事……”
  “這么說,你們很‘歡迎’嘍?巴不得我們多受傷?”
  梁志信的臉都綠了。
  “雷鈞!”曦晨終于忍不住叫道。
  “我的耳朵沒受傷,不用叫這么大聲。”雷鈞故意掏了掏耳朵。
  “請你表現出對醫師的基本尊重。”曦晨兩手插腰,態度十分認真。
  “我一向很尊重醫師的意見。”雷鈞點點頭,并煞有介事地問道:“我有不尊重你嗎?”
  “沒……沒有。”梁志信為難地看著眼前‘一触即發’的兩人。
  “你這种態度,誰敢說有?”她确信雷鈞是故意刁難梁志信。
  “我既沒吼又沒叫,更沒有拿槍指著他的頭,有什么不敢說的?”雷鈞气定神閒地說。
  她開始覺得他不可理喻!
  “還是——你真有什么事是不敢說的?”雷鈞又問。
  當!又被說中了!梁志信偷瞄了曦晨一眼,表情昭然若揭。
  “我知道,你想約她去看電影。”雷鈞一臉不怀好意地說,眼前這位梁志信醫師看起來頗沒‘自信’。
  曦晨警告似地瞪了雷鈞一眼——她好不容易才委婉地拒絕了梁志信,他又硬要把事情挑出來。
  “呃……可以嗎?”梁志信望著她,眼中顯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當然不可以。”雷鈞再度插話,嘴角有抹坏坏的笑容。
  “雷鈞!”她真會被他气死。
  “你晚上不是都有事?”雷鈞指出。
  “我晚上确實有事,但至于我要不要和梁醫師去看電影,那又是另一回事,你不用替我操心作主。”她言明。奇怪,雷鈞在兄弟面前向來不多話,怎么這會儿意見變得這么多?冷肅的形象全走了樣!
  雖然不明白曦晨何以會同雷鈞吵起來,但听到她的這席話,梁志信突然覺得信心大增:“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去看‘鐵達尼號’,听其他護士都說這部片很好看的。”梁志信終于提出具体的邀約計划。
  “就是那艘第一次出航就挂掉、遜斃到家的沉船故事嘛!”雷鈞插話道。
  “約會挑這种片子會‘發生悲劇’的。”
  “是嗎?”梁志信推推眼鏡,覺得雷鈞的話好像也滿有道理的。“那么,‘愛在心里口難開’好了,听說也很不錯。”
  “‘愛在心里口難開’?你是指你自己現在的寫照嗎?”雷鈞又道。“一個神經質怪男人的故事。”
  “雷鈞——”曦晨終于受不了,他好吵!
  “這部電影本來就是講一個每天神經兮兮的怪男人的故事。”雷鈞表明道。
  “你倒是知道得滿清楚的,想必是常常約女孩子去看電影吧!”曦晨不甘示弱,心里直覺想到夢媽媽店里的那一大票女孩子——尤其是露露。
  “我吃飽撐著才會約女孩子看電影。”雷鈞哼道,他可沒這种‘閒情逸致’。
  “對不起,兩位……”
  “抱歉,我可沒有指你‘吃飽撐著’的意思,你別誤會。”雷鈞對一旁陷入尷尬境地的梁志信解釋,但從他帶笑的眼中,完全看不出一點誠意。
  “沒關系。”面對兩人越來越對峙的怪异气氛,梁忠信只想早點脫身。“我還要去隔壁房看看,至于看電影的事……就等下次好了。”說完,梁志信有所顧忌地看了雷鈞一眼,即匆匆奪門而出。
  “你真惡劣,竟然威脅醫生。”曦晨皺著眉,兩手插腰。
  “我只是‘補充說明’,為什么你老是認為我在威脅他?”雷鈞揚高眉。
  “你的態度完全不具說服力。”
  “至少我幫你拒絕掉他了。”
  “我看你是吃飽撐著沒事做。”
  “就算是吧,誰叫你把我唯一的‘娛樂’給‘驅逐出境’了,所以我才會這么沒事做。”雷鈞气定神閒地說。
  “聚賭不能算是娛樂。”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和他‘抬杠’?
  “那算是什么?”
  “算是——”郁曦晨頗佳,看了眼雷鈞,才不情愿地丟下一句:“‘不良病人’的‘不良娛樂’。”
  “你瞧,就算‘不良’,總也還算是個‘娛樂’。”雷鈞得意地結論道,并且滿意地看著他贏占上風的戰利品——曦晨的耳根子已經徹底窘紅到底。
  這回合,就算是他略胜一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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