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十章


  好像沒有盡頭的等待,充斥在偌大的醫院中,霍麟冷然俊美的臉龐沒有一絲的生气,甚至連動也不曾。
  他肩上的傷不嚴重,讓醫生緊急包扎后,就堅持离開病房,守在已經亮燈十三小時的手術室外。
  他不知道現在是黑夜還是白天,身体里屬于判斷的神經全部死去,只讓眼睛很執著地盯著手術室外的紅燈,他已經不去思考到底是恨凝淨還是愛了;不過,他已經感覺到,大部分的霍麟已經死亡,剩下的那一部分,將隨著凝淨的命運活著,或死去。
  身邊的人事嘈雜不再進入他的心和他的眼,剛剛,尚追翔縛著受傷的繃帶,一臉慘白地對他說,當時趙凝淨的确是准備接應他和石立堯,不過,商赫凡算准趙凝淨已經起异心,于是要他事先上車威脅趙凝淨,甚至下令若是她不听,直接殺了她;而當時他們以為趙凝淨絕情的背叛,害得石立堯中彈身亡,其實完全是身不由己,受他威脅……
  而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趙凝淨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也將決定他是不是還存在。
  “你冷靜一點,凝淨現在還沒脫离險境,你別沖進去!”
  “不行,再晚就來不及了,別攔我!”
  霍麟皺著眉看向聲音的來源,凝淨還在急救中,現場的气氛靜默又郁滯,突然拔高的女聲和阻止的男聲響起,惹得現場所有的人注目。
  “离垢,你听話!”男聲無奈地勸阻,但似乎阻擋不了迅速沖進急救室外的人影。
  尚追翔惊跳起來。“离垢,你怎么來了!”隨即攔住奔跑的身影。
  “哇!”一聲大哭,使尚追翔慌了手腳,這,這确定是离垢嗎?
  隨后追進來的男人苦笑。霍麟認出了他,那個PUB酒保——陳瀚!
  “赶快讓我見妹妹,再晚她就死了!”尚追翔怀中的人影抬頭,當場震得霍麟說不出話來。
  “凝淨……”他走向前去,顫抖失控地抓住女孩的手。
  太像了,天底下居然有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
  趙离垢惊訝地看著臉色發白的霍麟,不解他為何如此激動,但是他捏著她的手好痛!
  “‘血封’,我的手!”終于她惊呼出聲。
  陳瀚快步走來,扯掉尚在震惊中的霍麟,說道:“她不是凝淨,凝淨還在急救,她是姐姐离垢!”
  霍麟喃喃道:“這不是真的!”就算是雙胞胎,也沒有辦法神似到這种地步,只除了……除了聲音,眼前女子聲音圓潤,并不是凝淨特有的低啞嗓音。
  他悵然若失地放開手,凝淨還在急救,生死未卜。他痛苦地閉上了眼。
  趙离垢為他的痛苦動容,這個男人一定對凝淨用了很深的感情,所以才有如此深刻的悲傷,而她感受到妹妹的不舍,妹妹對這個男人相當的不舍!
  “你不要這么悲傷,凝淨會很難過的。”
  霍麟不愿睜眼看她,那張相似的美麗容顏,帶給他錐心的痛苦。只怕多看一眼,不愿承認的深愛會潰堤而出,燎原的情感,將會灼傷身邊所有的人。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看向陳瀚。“‘血封’?你就是‘闃魅’里的‘血封’?”
  陳瀚非男非女的邪麗臉龐,此刻平靜無波。“沒錯。”
  “我就知道你不會是普通人,原來你就是傳聞中殺掉‘闃魅’頭子取而代之的‘闃魅血封’!”
  陳瀚优美的唇線上揚。“沒錯,陳瀚是我的本名,不過,知道伊賀獨人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多,你的消息倒靈通。”
  兩人四目交投的對峙,霍麟心下一惊,當初在酒吧那張漂亮俊秀的臉,現在透著怪异的邪美,仿佛雌雄同体般,散發令人戰栗的疏冷。
  右氏的“闃魅”是來去無影的部隊,新一任由于伊賀獨人特异的訓練方式.各個能力頂尖.尤其是二個名號“血封”的男人,最令人不寒而栗;因為一直在日本活動,所以國內名聲并沒有鴟梟尚追翔的大。但在极机密的資料中,卻惊人地記載他的嗜血及狠毒,不僅沒有侮辱右氏“殺人机器”的臭名,甚至泯滅人性地殺掉一手訓練他的“闃魅”頭子,并且取而代之,成為右氏新生代右弘駒倚重的左右手。
  “別開門!醫生在動手術!”尚追翔緊急拉住向內俯沖的趙离垢,險些讓她掙脫。
  霍麟也過來將她架到一旁,忍不住對她申斥起來。“我知道你很擔心,我們大家又何嘗不是!現在請你耐心等候醫生動手術,別意气用事!”
  雖然這是一張和凝淨一模一樣的容貌,但是只要危及到凝淨,就算是親人他也不會對她客气!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意气用事,相信我,凝淨她活不下去,她根本不想活下去,你們不讓我過去,她一定會死的!”
  “什么!你說清楚!”霍麟刷白了瞼,無法消化趙离垢的言語。
  尚追翔的震惊不亞于霍麟,他太清楚离垢和凝淨的心意相通,簡直無法用科學解釋。上次离垢在日本死于大火的消息傳來,凝淨全無惊訝,淡然卻篤定地說离垢沒死,而是新生了。當時,他們都以為凝淨冷血到毫無手足之情,一直到“血封”回國,并帶著仍在昏迷狀態中的离垢時,才讓大家惊异于這對雙胞胎的感應能力。
  于是,當离垢說凝淨活不下去,那就代表凝淨死定了!
  “這不是真的!离垢,我求你,凝淨沒跟你感應!一切都只是你太擔心了!”尚追翔搖撼著离垢,希望她只是多慮。
  趙离垢哭得無法言語,薄弱的身軀仿佛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她破碎地說道:“我夢到她了,甚至比夢還真實,我拉著她,但她根本不看我,發狂似地敲打一扇門,那居然是一扇通往天堂的門!只要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藐視屬于天堂的幸福!可是她居然一直敲一直敲,口中一直喊著:‘天堂,開門啊!’那种心酸的聲音,令我听了都想哭,我拉著她,要她跟我一起回家,但她不肯,一直到手綻出血絲,也不曾停止……”
  她一直哭一直哭,大吼:“我知道自己一身罪孽,永遠也進不了天堂,本來就是該墮人地獄的魔鬼。但是求求你開門,我好想見爸、媽一面,我知道他們在天堂,求求你讓我看看他們,哪怕只是一眼,我這輩子卻不知道他們的長相,拜托!讓我在沉淪地獄之前,好好看看他們,永遠將他們的樣子記下來,拜托求求你!”
  趙离垢敘述的語气悲苦,而眼眸竟渙散為凝淨那种荒涼的蕭索,仿佛這些話真實地出自凝淨之口!
  霍麟無法扼抑心中的震撼,竟對著趙离垢喊出:“不准,我不准你死!”
  陳瀚看著在場的人,都太激動了,他試圖拉出大家的理性。“這只是夢,离垢,這不會是真的!”
  离垢拼命地搖頭,她轉向臉色蒼白、早已呆立的尚追翔。“你懂的,追翔,我知道你懂,你和凝淨一起長大,該知道她絕口不提爸媽,不提那段歲月,現在居然想到天堂看爸媽一面,必是半點求生意志都沒有,我要去拉她,我一定要去拉住她……”
  話未說完,醫生走了出來,臉色凝重,這對离垢來說,無疑敲下喪鐘。
  “子彈取出了,但是她已沒有任何的意識,恐怕醒不過來了!我很抱歉!”
  平地一聲雷,炸得大家腦中嗡嗡作響,霍麟沖進病房,紗布布滿了凝淨的臉,唯一露出的雙眸緊合,完全看不出生命跡象.難道血流滿面的當時,竟是見她最后的容顏?他不甘心,他不相信,使勁地抱起她,狂亂說道:“趙凝淨!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這樣放棄,你欠我那么多,要怎么償還我?你以為不醒來就一切作罷嗎?不可以!我說不可以,我要你用今生今世來還我,不要不醒,求你……”淚洒落在包裹凝淨的純白紗布上,一滴又一滴滲進她的肌膚。
  陳瀚想拉住他,但傾他的力量,卻撼不動情緒失控的霍麟,于是,他再怎么會隱藏心緒,竟也紅了眼眶。
  轉過頭,他擔心地看著离垢,凝淨是她在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妹妹,她怎么承受得起?
  只見离垢一反哭鬧,執意抓著凝淨的手,綻起一朵凄然的笑容。“凝淨,我知道你的心,連活著都不想了,所以你什么都敢做,走到‘黑煞’那么尊榮的地位.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你想死,想不到這一次,你真的要順遂心愿了……
  “我知道你一生多苦少歡,死是最好的解脫,但是你忍心留下我嗎?難道你不明白我們是一体的,沒有你的人世間還會有我嗎?凝淨!”
  所有的痛苦比作凄厲的一喊,在突然的一瞬間,她失去了知覺。
  “离垢!”陳瀚大惊,飛快抱起她,無奈她的手与凝淨緊緊相握,于是他放棄地放下她,飛奔尋找醫生過來。
  霍麟已分不情內心是愛多些,抑或是恨多些;今天之前,他強烈地要置她于死地,甚至不惜要見她親自死在刑堂酷刑之中,但為何當她真的一動也不動了,他的心卻像凍僵般,麻木地恍若世界末日?
  种种复雜的情感強烈地震撼著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最后他听到那顆心崩裂,爆破成千万碎片。
  伸出手摸向厚重的紗布,已感覺不出曾有的溫滑触感,于是,他讓無助占滿一向剛毅的臉龐。“凝淨,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你……做什么!”霍麟几天不曾合眼,剛回到家,石瑩雪冷著一張臉,悲憤莫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霍麟,枉費我石家這么相信你,把大權都交到你手上,你居然連禽獸都不如!”石瑩雪說到激動處,憤恨地往霍麟身上捶打。
  “瑩雪,冷靜點,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石瑩雪揚起手上的文件。“你瞞著我,居然准備解散北道,現在證据确鑿,連中部分道的二叔都告訴我了,你還有什么話說!”
  一疊文件,就這樣洒落在霍麟面前。
  霍麟瞥了一眼,這是他為局里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也知道一定會傷害瑩雪,但畢竟這不是正途,石家只剩瑩雪了,她不該繼續活在刀光劍影之中。
  “瑩雪,听我說,北道已經無力再發展了,你并不适合在刀口下生活,這一切對你都太沉重了,听我的話,解散北道,我們重新生活。”
  “北道還有你呀!霍麟大哥,你的能力強,大家都服你,我們一定可以重新振作北道的!”石瑩雪仰著頭,一臉期盼。
  霍麟艱難地開口:“瑩雪,對不起,我……我不能!”
  “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
  霍麟沉思許久,該來的還是得解決,他注定在傷害她,于是,他自上衣暗袋中拿出證件,無言地遞給石瑩雪。
  “國安局,調查員?”石瑩雪惊聲尖嚷,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霍麟。
  “這几年,黑社會勢力龐大,總部一直希望能分化几個勢力區域,各個擊破,我……我的任務就是解散北道。”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么殘忍,我恨你!”
  石瑩雪的拳頭直往霍麟的胸膛落下,她失去了爸爸、哥哥,現在連霍麟都是不可信任的人,教她怎么辦!
  “瑩雪,別這樣,即使北道解散了,我還是會好好的照顧你,遠离黑社會這般的打殺,那真的不适合你!”霍麟抓住她的手,誠懇地說。
  “哈!哈!”石瑩雪笑聲凄厲,神色凄惶。“霍麟,你愛我嗎?當初我爸爸臨死前要求你照顧我,你卻一再推托,后來為了哥哥的死,你愧疚地終于愿意娶我,現在看起來,恐怕你是因為要達到任務,勉為其難地答應吧!你敢摸著良心說你愛我嗎?”
  霍麟痛苦地看著石瑩雪。“瑩雪,我答應石老爺子和阿堯好好的照顧你,這一輩子絕對不會离棄你,你現在太激動了,我們以后再談好不好?”
  “你不敢說,你在逃避對不對!你根本不愛我,我要你何用!”石瑩雪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霍麟吃痛放開。
  “瑩雪,別意气用事!”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的心里只有躺在醫院里,半死不活的趙凝淨,我詛咒她赶快去死,免得禍害遺留人間!”石瑩雪已失去理智,大聲詛咒。
  “瑩雪,別這樣,你沒有這么惡毒,別說這樣的話!”霍麟心痛地看著她,接踵而來的災難,改變她單純的气質。
  “哼!論惡毒還比不上趙凝淨,若今天死的是你的父兄,你還能這么心平气和跟我說話嗎?霍麟,我詛咒趙凝淨不得好死,也詛咒深深愛著她的你!”石瑩雪奔出家門,決絕不回頭。
  “瑩雪!”霍麟追至大門,石瑩雪已發動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他捶打著門檻,痛苦地難以自持,他無法違心說出愛她的話,也不敢承認一直愛著凝淨的事實。這錐心的煎熬,讓他五內俱焚,為什么這一切會如此复雜与難理?
  “二叔,這是什么意思?”霍麟這几天把醫院當成家,反而很少回來大宅,也由于瑩雪的避不見面,使得他們關系低蕩,無任何轉回的空間。
  “還能是什么意思!這是瑩雪簽字的离婚證書,此后各人恩斷義絕,分道揚鑣,‘霍督察’,從此北道再与你無關!”石瑩雪的二叔橫著一臉凶悍,對霍麟的態度決絕!
  “二叔,讓我跟瑩雪談談,我沒有离婚的意思,我答應阿堯要保護瑩雪,她是我的責任,”霍麟面對二叔,語气淡然卻不容置疑。“不必了,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安什么心,我可清楚得很,有瑩雪號召北道,我們會繼續團結,北道不會被你滅亡的!”
  “二叔,你不要利用瑩雪,她根本不适合黑道生存法則,你這樣會害了她!”霍麟明顯不贊同。
  “你放屁!北道一定會振興!也不怕你再次的來破坏!赶快簽了字,還瑩雪自由之身。”
  “這是她的意思嗎?讓我親口問她!”霍麟不為所動。
  “沒錯,我要跟你离婚!”石瑩雪走下樓梯。
  “瑩雪……”
  石瑩雪冷看一張臉,沒有血色的臉上充滿堅定的蒼白。“我告訴你,北道會在我手上振興,絕對不會稱了你的心,簽了字,滾出我石家的地盤,這輩子我不要再見到你!”
  霍麟很無奈。“瑩雪,我對不起你。”
  石瑩雪眼眸閃動了一下,愛他的以為終究只換來一聲對不起,多可笑!她別過臉。“簽字吧!”
  霍麟無言地簽下名字,他還是愧對石立堯的囑托。
  “瑩雪,你要好好保重,打打殺殺的生活不适合你,別蹚入別人野心的渾水中……”
  “你囉唆什么,可以滾了,阿志、王峰,送客!”
  霍麟被半強迫地押出大門。
  瑩雪留戀地目送他的身影,她听見自己晶瑩的心竟像玻璃碎裂,從不曾停止愛他的,只是在他心里最柔軟的角落,始終只有趙凝淨,于是,這么不完整殘缺的愛,她宁愿不要!
  “再見了,從此徑渭天涯,到死不相見。”不能控制的淚水,爬滿了兩腮。
  季節輪轉,在他的眼里都失去意義。
  不知什么時候起,霍麟染上了煙癮,仿佛在抽著煙時,离凝淨近了些。半年了,他無悔地伴在病床邊,即使凝淨不曾醒來,他也覺得安心。
  “霍麟,你還沒有放棄?”
  他轉身,面對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与凝淨的肖似;而陌生,畢竟她再像也不是獨一無二的趙凝淨。
  “什么時候下的飛机?”
  趙离垢陪他走向窗前。“剛剛。”
  她住在日本,由于她与霍麟堅持不讓醫生拔掉呼吸器,宣布死亡,所以這半年來,她無數次的兩地奔波,但是總沒有等到凝淨清醒的奇跡,而霍麟卻不曾放棄,日日出現。
  “听追翔說,你每天都陪在她身邊。”
  “對,我在等奇跡。”
  趙离垢眼光一閃.澀澀地笑。“如果凝淨有知,唉……她承受不起。”
  “我甘之如飴。””
  趙离垢欲言又止,終于化為一陣沉默,陪著霍麟抽完一根煙,原本颯然軒昂的俊容,憔悴許多,而眉宇之間由于憂郁,添得落落寡歡。
  “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也許過了今天,一切都有轉机。”
  霍麟沉郁一笑。“也好,陪她說說話,我明天再來。”
  趙离垢歎了口气,無言走進病房。
  床前的凝淨依然沉睡,手術后外傷早已痊愈,但頰邊仍用厚重紗布包裹,怕毫無抵抗力的病体再受感染。
  离垢摸著紗布,緩慢卻堅持地拆了起來,直到褪盡紗布,她看見一道丑陋的疤痕,撫著傷痕,她開口說話,像是自言自語,但內容卻投下一顆炸彈。
  “凝淨,我知道你醒了,現在張開你的眼睛。”
  凌晨在寤寐之間,遠在日本的离垢身体一陣騷動,她感應到內心的一部分好像活過來了,不停對她提出呼喊。姐妹之間自小分离,卻因此擁有對方最強的感應能力。于是,她赶回台北,直奔醫院。
  良久,床上的人扇動著睫毛,眼淚已順著兩腮流下。
  “姐姐,我宁愿沉睡,永遠不醒來。”
  昏迷半年的趙凝淨,居然恢复了意識!
  趙离垢陪著掉下眼淚。“醒來就好,你本來就不能丟下我,要不然,我怎能獨活?”
  半年不曾說話,凝淨的聲音更加粗啞澀然,她吃力地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響。
  趙离垢輕輕地親吻她的臉頰,溫柔地說:“你只愿告訴我是吧!希望我怎么做?”趙凝淨目光迷离,曾擁有旺盛生命力的那雙眼眸似乎死了。她無力地說:“我要离開。”
  雷聲般,轟然引起乍響,遲遲不曾平靜,所有的人擠進本不算小的病房.只有离垢,安靜地坐在床沿。
  “凝淨呢?你做了什么事!”霍麟失去理智,雙手緊緊鉗制趙离垢,凶光外露。
  “离垢,你說說話呀!”尚追翔也急了。
  趙离垢抬起雙眼,綻出一朵很美的微笑,像极凝淨。“少主,請用您的力量,宣告凝淨死亡的消息,放她自由,讓黑白兩道從此不見趙凝淨這個名字好嗎?”
  右弘駒皺眉。“离垢,說清楚,發生什么事,你把凝淨帶去哪里?”凝淨的這件事讓他對師父大為不滿,已經動用右氏掌門人的權威,“請”師父往瑞士養老,不准再插手右氏任何事物。
  趙离垢幽幽說道:“我沒有問,也不會去問,她說她要走,她要拋棄她自己。”她直視著眼前所有的人,無畏地說:“如果這樣她才愿意活下來,我縱容她到任何地方。”
  “离垢,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凝淨好不容易清醒,你該告訴我們,不然,你至少也該通知霍麟,他等她這么久了。”尚追翔為霍麟叫苦,這半年來,他完全被他的執著折服,畢竟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獨一無二的凝淨。
  趙离垢無言地凝睇著霍麟,發現他在短暫激動后,有著長長的靜默。
  “霍麟,你倒是說說話呀!”尚追翔受不了他的沉默。
  沒想到,霍麟露出柔和的笑意,溫暖了雪封許久的慘澹面容。“她醒了,只要她愿意醒,我還有什么做不到?”
  他沒忘記凝淨許久許久前曾經說過的話——
  我需要到一個完全拋棄我自己的地方,而那里,你也要拋棄你自己,你愿意嗎?
  趙离垢動容地看著他。要有多深刻的愛意,才能讓一個男人無悔至此?凝淨何其幸運!
  霍麟對她展露久違的性感笑容,默契在兩人心中孳生,只因為他們知道,彼此將是凝淨一輩子的支柱。

  ------------------
  晉江文學城 錄入者:beardragon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