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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庭

  “你看看你,這回給為師的桶出什么漏子?你要我怎么幫你收拾爛攤子?”太自星君雙手剪背的來回踱步,不停的瞪視著專愛惹是生非的愛徒。
  “我也只不過要水仙姐姐到王母娘娘的桃園拿顆蟠桃來給找嘗嘗……”跟在太自星君身邊、掌管煉丹房百藥的小小藥仙——阿棋,不認為自己鑄下什么不得了的大錯。
  “你以為這還算小事嗎?”太白星君見他沒有悔改之意,怒气大作。“你來天庭都多久了,為什么這里的規矩仍不清不楚?”
  阿棋本是玉皇大帝派給福德正神的一個小童,以前跟著福德正神在凡間處理凡人的問題与要求,前陣子隨主子回大庭向玉帝報告時,教太白星君給瞧見了,第一眼就覺得投緣,便央求留他下來,幫忙煉藥。
  起初阿棋是很听話,挺能分擔他的辛勞,不過時日久了,油條的本性就流露出來了。
  也許是在凡問見識大多凡人的所作所為,上了大庭之后,他的一些作為常出乎人意料之外,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出來。
  “反正那些桃子挂在樹上也是挂著,不如我幫忙消化個几顆——”
  “你還敢說?!”太自星君喝斥了聲,“你知不知道這回連我都保不了你了?”
  “星君……”似乎嗅到事情的嚴重性,阿棋也緊張了起來。
  以前在凡問還可以施施小法術玩弄一下凡人,但在天庭他的階級算是最低等的,任憑哪位神、哪個仙的法力都在他之上,誰要他死,他就活不了,更何況在這茫茫云海,他連逃走都無路。
  “王母娘娘都都告到玉皇大帝那儿去了,你說,你除了吃蟠桃,是不是也對水仙不規矩了?”水仙是王母娘娘身邊陪待的仙女,她哭哭啼啼的找上主子做主,事情就這么爆發了。
  方才王母娘娘的怒气几乎要掀了整座天庭,鄙夷的眼神瞥視著他這個罪犯的師父,嚇得他冷汗涔涔。
  "我……”只是親了她一口、摸了她一把,這樣算不規矩嗎?凡人做的可更多呢!
  “做神仙就得沒有七情六欲,你若色欲熏心,當心要了你的命!”
  “星君,玉皇大帝該不會——”
  “什么意思?"阿棋全身倏地起了雞皮疙瘩。
  大自星君白了他一記,都什么時候了神經還這么大條?
  “意思就是不要你活著!”“嘎?不會吧?我不要……那怎么行……”惊恐攫往了阿棋,他哀求的眼神望向總能替自己化險為夷的師父。
  “別看我,你已經是屢犯了,我救不了你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啊,唉!
  玉皇大帝都下令要給阿棋一個教訓,他就算再怎么寵,也不敢執意違旨包庇。
  “星君,我下次不敢了……”阿棋雙膝跪地,不曉得神仙做不成,自己還能到哪儿去?
  大自星君一只手貼在徒儿的天靈蓋,瞬間只見几縷白煙進了他的袖袍里。“你吃下蟠桃所增加的法力和平日修煉有成的功力我一并取走了,現在的你只剩三次使用法術的机會。”
  “為……為什么?"阿棋納悶星君為何要這么做,更狐疑一顆蟠桃能增加多少的法力?
  “我幫你向玉皇大帝求情的結果,懲罰的方式就是將你貶落凡間。既然仙界的生活你覺得無聊,那么就到凡間去受些折磨,做為贖罪之道。”這是僅剩能讓他有机會重返仙班的方式了。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當凡人,我明明已經死了,成仙了……"阿棋抗議著,他才不要下凡去過苦日子,那种听天由命的生活對他而言已經是過去式了·他不想和那些凡人一樣當蠢蛋!
  "由不得你!”大白星君凝重的說,“你調戲了水仙,玉帝要你也感受一下讓人玩弄的感覺,所以你看——…手一揮,凡間某一戶人家的一切盡納眼底,“那個刁鑽的女孩就是你下凡的目的,只要你能讓她乖乖听話于你,或許再幫她物色個好方家嫁了,教玉帝龍心大悅,你便能將功贖罪;否則就得一輩子當凡人!"触犯大條就是這樣的下場,免受輪回之苦已經是對他莫大的恩惠了。
  “星君一一一”太白星君一個眼神制止了他的辯駁,“凡間的一年是天庭的一天,自你前生死后,已經過十個年頭了,所以此次你下凡,不論是外貌上,或是舉止上,都會是二十八歲男人的模樣,為師已替你重新命了個名,就叫君無情。”
  "君無情……”阿棋喃喃复誦著。
  "沒錯,就是君無情,而你最好也無情。別忘了,你還是天庭的一分子,下凡只是去接受懲罰,神仙与凡人是無法在一起的,一旦你動了真感情,這方天地就不是你回得來的地方了!"太白星君提醒道。
  或許讓他到凡間去受受苦也好,那個女孩應該會帶給他不同的体驗,大自星君希望屆時回到自己身邊的徒儿能成熟穩重些,而非總靠著沖動行事。
  "我已經為你准備好了一切,該怎么做就看你了。記住,你只能使用三次的法力,否則將必須永遠留在人間,切記!”
  用力一推,阿棋直直的往底下落去……

  唐朝江南信德須

  早春二月,雖然嫩寒襲人,但城門外湖畔的垂柳依然綻出鵝黃小芽,群鴨也呱呱的下水了。
  城門內,市集仍是吆喝聲不斷,人來人往擠得溫暖暖的,一片鼎沸。
  坐落在烘鬧的街道上,百香茶坊的招牌隨風晃蕩,陣陣依郁的茶香与糕點味道扑鼻,挑動著街上男男女女的口腹之欲。
  二樓隱密的一個小角落,相對于其他桌椅的開放擺設,用紗幔四面包圍的小隔間顯現了它的与眾不同。
  是的,這個座席正是茶樓主人所有,每天下午他皆會出現在此,不過今早沒時事可做,于是便癱在這個視野寬廣的位置上,俯視市集中忙碌的人生百態。
  “喂,你听說了沒有?”賣肉郎送走了客人,興沖沖的跑至隔壁菜攤找菜販閒磕“啥事?”萊販听不懂他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更不曉得他神秘個什么勁?
  “不會吧,這等大事你居然還不知道?!”賣肉郎顯然很得意自己的消息靈通。
  "這向天我忙著幫菜園澆水施肥,哪來的閒工夫和人說長道短!"像是對照之下比出自己的落伍似的,菜販有些老羞成怒。
  賣肉郎洋洋自得的嘻嘻笑著,“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咱們信德鎮最有錢的人家不再是杜府了!”
  "怎么說?"難道他錯過什么了?
  "前陣子南城門那儿不是蓋了座大宅院嗎?”
  "對啊,大家還紛紛議論是誰有這等的財勢——”
  "昨天有人搬進去了!”賣肉郎一句話堵住了他的納悶。
  "真的,是誰?"人的好奇心有時候真的比還還要旺盛。
  賣肉郎搔了搔后腦勺,"我還不清楚究竟是怎樣的大人物,不過我那個識得几個大字的儿子告訴我,那塊鑲金的匾額上寫著'天云府',你想想,光是這三個字就多有魄力阿!”
  "天云府?難道不知道里頭住的人家姓什么嗎?”
  "干嘛要知道姓什么,反正這番派勢就足以將杜府給比下去了!"活像杜府欠了他一筆債似的,賣肉郎就是見不得他們風光。"而且我剛剛才听賣胭脂水粉的李大嬸說,她今早看見一個气度翩翩的公子走了進去,他的俊美教她贊不絕口呢!”
  "我猜他肯定是天云府里的少主子!”菜販也跟著妄自臆測起來。
  賣肉郎啐了聲,"別的不說,就拿長相這點,那個受詛咒,成天蒙著一條面巾的杜家小姐就差人家一大截,天云府里的主子才有資格當咱們信德鎮的首富。"愈說愈激動,滾在胸口的一口怨气多年來仍咽不下。
  全鎮的百姓都說杜家受了詛咒,可也不知怎么搞地,人家就是一年年壯大起來,反倒他這個市井小民,平日奉公守法的,卻還是只能靠看賣肉糊日養家,怎么也變不了有錢人。
  “小姐!小姐——”青吟聲音由遠而近,沖上了茶坊二樓,霍地一把掀開了紗幔,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主子面前。
  “怎么,后頭有鬼在追你啊?"微微掀起遮臉的粉色紗巾,杜念繡气定神閒的輕啜了口茶,更不忘好心的替丫鬟也倒上一杯。
  “小姐,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這么好興致坐在這邊喝茶?!"青吟雞貓子鬼叫的瞪著她。
  “什么時候?不是快正午了嗎?”念繡的指頭在桌面敲呀敲,不自覺的又望向了市集。
  “小姐,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不是在和你玩文字游戲。”青吟咕嚕嚕的灌下了一杯上好的鐵觀音,“現在全鎮的民心都快不在你這邊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眸光順著她的視線一溜,看到了正熱烈討論的兩個男人,“你也听到了?!”
  搞什么,原來消息小姐也听說了,虧她還跑得气喘吁吁來通報,差點气息過促而昏倒。
  "你是說他們口中的天云府嗎?"念繡興致缺缺的垂眼。
  不過是一座新府邸就教大家沸沸揚揚的議論,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覽無遺,這种人到京城肯定讓人家一眼瞧出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我跑去看過了,那天云府真的大得惊人。”
  "你是吃飽撐著沒事干嗎?就算想加速消化,也用不著跑上這么大段路吧?”
  "人家說知已知彼,百戰百胜!”青吟推出她的理論。
  "誰說我要和那個賣胭脂水粉的李大嬸稱贊有加的俊美翩翩公子戰了?”念繡沒好气的翻白眼。
  "現在大家的胳臂都往外彎,難不成你真的打算讓出咱們杜府在信德鎮的地位嗎?”不行,不可以,她還很戀棧這個第一丫鬟的身分,說什么也不換人做做看。
  "我就非得和人家開戰才能保住地位嗎?”念繡冷哼了聲,“杜念繡是何等人也,就憑一個外來人士也想和我爭地盤?門儿都沒有!”
  態勢一轉,眸心閃過無數的冷光,她的脾气終教外人一推一拉給提了起來。
  "對……小姐說得對!”服侍小姐這么多年了,青吟三不五時總要讓她的冷笑嚇倒。
  "真是無稽的流言!倘若我杜家真受了詛咒,為何茶樓的生意大大高朋滿座,點心一出籠,大家爭先恐后的搶著么不怕吃了我的東西會沾上晦气,上吐下瀉不得好死?”
  粗野的鄙夫就是造謠的工夫一把罩!
  五年前,一場大火奪去了她家上上下下二十多條人命,唯一幸存的是年方十七的她。為了扛起爹爹遺留下來的布庄和茶樓生意,她刻意遮起了臉蛋,為的就是不要那些生意人拿她的長相做文章,看不起她一介弱女子,或是覺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而与杜家斷絕合作關系……
  那條面巾事實上只是這個作用而已,孰知街坊鄰居一看到后,立刻無憑無据的渲染為她是妖精轉世,所以才沒被那場大火燒死,而因大火燒傷了她的左臉……晤,好像也有人說右臉,因此她變得見不得光。
  簡直胡言亂語,狗屁不通!
  她若真是妖精轉世,還會笨得讓自已被火燙嗎?
  那些人的腦子里根本裝的全是稻草!
  “小姐,還是你將面巾拿下吧,教大家瞧過你國色天香的麗顏后,再也沒人敢說我們杜府受詛咒了!"時不我予,青吟大膽的建議。
  不是她青吟自認了不起、与眾不同,杜念繡十六歲之后的容貌,可只有她一個人看過哩!
  話說剛到重建后的杜家上工時,大家全是沖著那份优渥的薪水而來,心里不免仍為坊間的流傳感到毛毛的,然而与主子相處時間久了,大家根本都忘了那個流言,開始忠心護主。
  “我為什么就要為了迎合、討好大家而做改變?杜念繡就是杜念繡,沒人能動搖我苦心經營的地位。"漂亮的眉顰成一道厭惡的形狀,她的眼神冷得黑亮。
  爹爹在世時,杜府是鎮里的首富,而今爹爹走了,她發誓非但要維持當年的風光,還要更茁壯。
  現在她辦到了!沿襲爹爹樂善好施的好心腸,她亦常常幫助那些窮苦人家,哪知大家手里接受了她的好意,背地里卻仍不忘說些無中生有的話來批評她,過分至极!
  那些人根本沒有廉恥心!
  “可是天云府——”青吟有种不安的預感。
  “它如果真是沖著我來,那就來吧,我無所謂,反正也無聊夠久了,來個競爭對手日子才不致太無趣。”

  “你說什么?"高分貝的尖叫聲划破了夜晚悅來客棧的宁靜。
  “杜小姐,我想我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應該不需要再重复一次吧?"楊老板變臉比變天還快,合作已經不成,對眼前的女子自然也沒有尊敬的必要了。
  “可是你怎么可以說不賣就不賣?現在我的布庄缺貨,你不提供貨源給我,教我向誰拿布去?”念繡不相信這种荒謬的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合作五年的布料大盤商竟突然不愿意再供貨給她,這究竟是不是一個大玩笑?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你——”念繡气得全身僵直,聰明的腦袋第一次完全忘了章法,有一會儿甚至無法思考。
  何謂買賣不成仁義在,他看起來似乎很幸災樂渦。
  “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天云府的君少爺提出比你更好的价錢向我買布,做生意就是要賺錢,誰給我多一點賺頭,我當然將布賣給他了。”
  楊老板的臉上尋不著一絲愧疚之色,做生意本來就是這樣,是她太嫩椎,不了解商場的爾虞我詐。
  “天云府?”怎么這么熟悉,她在哪儿听說過?
  “就是你們信德鎮剛遷人的大戶人家,我想財富應該凌駕在貴府之上吧!”
  “天云府!”聞言,念繡腦子登時不胡涂了,就是那座流言傳得連貓狗都知道的大府邸!
  王八蛋,它跑出來湊什么熱鬧?!
  見這一行好賺,也想來分杯羹嗎?
  “君少爺是誰?”她已經咬牙切齒了。
  “就是天云府的主子——君無情啊!”楊老板忙不迭的拍馬屁,“你沒見過他嗎,君少爺長得一表人才,斯文中不矢俊美,俊美里又夾帶著狂放的气質——”
  “他又沒在這里,你的阿禰奉承他根本听不到,而且你說的那种男人凡間找不到,我想楊老板肯定是昨晚在睡夢中見到的吧?”忘了自己目前處于弱勢,忘了自己該低聲下气的求他繼續供貨,心下一把火狂燒著,念繡顧不得其他,冷嘲熱諷就這么流泄出來。
  她气得雙拳握得死死的,恨不得我個人狂揍一頓。
  “你——”怎可能听不出她的譏嘲?楊老板一臉老大不爽,“我的決定的确是對的,和男人做生意絕對輕松多了。
  人家君少爺向我買一正布的价錢足足多了你五文錢,白痴才和你做生意。”
  “怎么可能?除非他不想賺錢,否則他的布在信德鎮根本賣不出去。"念繡開始怀疑君無情的動机。
  他的進价那么高,勢必賣价也得提高,如同楊老板所言,白痴才向他買布。
  "你說對了,我确實不想賺錢,想知道為什么嗎?”第三個人的聲音介人了這場爭執之中。
  "你……君無情?!”碩壯的身形一時逼到眼前來,气勢沛然,猶如一大片山壁崩過來似的。
  "沒錯,在下君無情,天云府的主人。”拉開一臉亮粱的笑容,他兩腿微分,雙手背在身后,身体則傾向念繡,狀甚优閒,面有得意之色。
  好一對靈靈杰動的雙眼,他愿意相信面中下的臉龐肯定也是賞心悅目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雙淡貌琅色的深遠雙眸,挂在上頭的是翹得有點夸張的長睫毛,下睫毛也是濃得惊人,而一對眉毛雙飛,就像濃得化不開的黑彩,工整地被挂在尖挺的鼻梁上方。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矜貪之气,其醇柔的嗓音夾帶一抹魅惑的气息……
  “杜小姐,我的五官你還滿意嗎?”
  晴天突然轟下了一道雷電,惊醒了念繡的恍惚,“你干什么?!”
  倏地推開了他,惶惶然的眼神飄移,怎么辦?她的臉好熱,是不是紗巾綁得太緊了?
  “我有干了什么事嗎?"君無情聳了聳肩,吊儿郎當的繼續說道:“沒有吧,是杜小姐一直盯著我瞧,我不好意思移開,破坏了你觀察的好心情可是大大的不應該啊!”
  自負的驢蛋!她暗罵一聲。“少和我說那些有的沒有的!我問你,你存的什么心?為什么處處和我作對?”
  下意識的挪了個位子,他一靠近后,空气似乎變得稀薄,她有點喘不過气了。
  “我想你是否誤解我了?君某何時和杜小姐成為敵對了?”刁鑽的女人,他終于能体會為何芸芸凡女中,獨挑她成為他下凡的任務了。
  二十二歲未有夫家,脾气還烈得像只母獅子,成天蒙著一條遮去半張臉的面巾,留給大家一個不好的想像空間,這樣的女人會有男人敢要,他才覺得佩服呢!
  "第一,你為什么搬來信德鎮?這儿根本不歡迎你!第二,你什么生意不做,為什么一到這儿來,就來和我搶飯碗,你這不是和我作對,我真不知該怎么解釋你的行為。”
  念繡兩道著了火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燒出兩個大窟隆。
  "第一,若不是原先的地方暫時不能待了,我還真不愿意到信德鎮來。至于第二點,倘若你愿意解下面巾,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面目,我便告訴你我的動机。”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
  "難不成你臉上長什么見不得人的胎記,還是真如坊間所說,被大火燒去了一層皮?"請將不成,那么就激將吧!
  念繡气結,“用不著你管!”
  五年來的第一次,她因為一個男人對自己外表的質疑而大動肝火。
  君無情不動聲色的再次欺近她的身旁,“杜小姐,明人不說暗話,不諱言的,我今天的所有動作全是為了接近你,我要你乖乖听我的話,且勢在必行。”
  他盯著她,兩眼炯炯有神,嘴唇緩緩的狐了起來,朝她的臉上無聲地吹下一個飛吻。
  念繡怔楞了半晌,“你去死吧!”
  一記不留情的硬拳擊向了他的胸膛,念繡飛快的站起身,像是躲瘟疫般的退至另一張桌子后頭。“我告訴你,杜府不會那么輕易被打敗的,咱們走著瞧!”
  春天是到了,百花是漸漸綻放了,但她干嘛跟著發春鬧花痴?她的鎮定跑哪儿去人家一句“我今天的所有動作全是為了接近你”,她就暈陶陶了,不會吧?這句話又不只這個意思,說不定他真正的意圖是妄想杜家的財富!
  “努力再加用力的將身后的狂妄笑聲置若罔聞,她拉著守候在門外的青吟,三步并作兩步的离開客棧。

  “小姐,慢一點、慢一點,我的兩只腳都要勾在一塊。了!"讓主子拖著跑的青吟好多次重心不穩,差點要和地面纏綿在一起了。
  “气死我了,他以為自己算哪根蔥?居然用那种口气跟我說話,愈想愈气!”
  那就別想吧,干嘛要虐待自己?青吟跟上她紊亂的步伐,小心冀翼的不讓自己成為出气筒。
  “小姐,是不是那個楊老板得罪你了?”
  “不是!"像是要泄憤似的,念繡抓著丫鬟的勁這更加牢。
  “啊,好痛一一”青吟吃痛的半走半跳,五官都皺成一團了。
  方才客棧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讓一個本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瞬間成了個大力土?
  甩開了她的手,念繡逕自坐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青吟,我真的很生气。”
  “我知道。”揉了揉發紅且熱的手腕,她有多生气,自己這個無辜的受害者最清楚了”“你上次說對了,那個君無情确實不是個好東西,他搬來信德鎮真的有不好的企圖。”貝齒狠咬著下唇,怒火太盛,她只得輕揚起面紗為自己扇著風。
  “君無情?"青吟一臉不解,自己何時提過這個名字了,她根本听都沒听說過。
  “一個人的品行怎樣,從名字即可瞧出端倪,君無情標准的人如其名,坏蛋一個!”那張嘴臉……惡,她看了就想吐,要不是今晚食欲不佳,沒吃晚膳,她肯定吐給他看。
  “小姐,你不是和楊老板約好談事情嗎?怎么會跑出一個君無情來?"楊老板是京城里的布料大盤,每個月都會定時到信德鎮來一趟,今儿個小姐就是為了訂貨一事到他下塌的客棧來的。
  “那個該死的君無情就是天云府的主子!"不過一面而已,念繡的一字一句已充斥著深仇大恨。
  “天云府?不會吧?"怎么會和他們扯上關系的?
  “君元情根本不懂得做生意,他用比我還高的价錢向楊老板進貨,楊老板一知道有甜頭可咕,怎可能還將布料賣給我?"人性居然如此的現實又可惡!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念繡啞口。總不能將他說的話轉述給青吟听吧?這丫頭最會聯想、編故事,搞不好人家無意的話教她曲解得不可收拾。
  到時候說不定君無情會以為她單戀他,那她跳到城門外的湖里也洗不清了。
  “算了,与其和那种男人生气,我宁可回家睡大頭覺。"拍了拍臀,她不搭理丫鬟期待的眼神,繼續往家門邁步。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訴她的?那個君無情是不是對小姐說了什么?
  即使尚未見過君無情本人,青吟已經打從心底討厭他了,是他害得自己与小姐之間有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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