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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好几天,日子過得又甜蜜又快活,一切順利得不能再順利,奶奶從早到晚的笑逐顏開。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桑桑”身上,桑桑要吃這個,桑桑要吃那個,桑桑的房里要有花,桑桑的小花貓要洗干淨,桑桑的衣服要燙平,桑桑的被單要天天換……老天,難道這桑桑又是美食主義者,又有洁癖?當她悄問蘭姑時,蘭姑才笑著說:
  “什么洁癖?桑桑席地就能坐,大樹也能爬!這都是奶奶,她心目里的小桑桑,等于是個公主。十二層墊被下放了顆小豆子,也能把她的小桑桑鬧得睡不著覺!”
  不管怎樣,雅晴熱中的扮演了桑桑,也成功的扮演了桑桑。一個星期來,她除了和爾旋出去到附近的湖邊散散步,到小山林里走走。她發現山上還有個小廟,居然香火鼎盛,怪不得她常听見鐘聲。几乎就沒出過大門。當然,她和父親聯系過了,趁奶奶睡午覺時,她和父親通過電話,父親笑得好親切好開心:“我以你為榮,雅晴,祝你好運!”
  好運?我确實有好運!她想,有三個女人寵她,有兩個男人尊重她,在桑家,似乎比在陸家好了几百倍!不生气,不小心眼,不懊惱……每一個新的日子,是一項新的挑戰。每晚,她躺在床上,會對著天花板悄悄低語:
  “我愿意這樣子,我愿意這种日子一直延續下去!”
  有天下午,李醫生帶著他的醫藥箱來了。他是桑家將近二十年的老朋友了,幸好雅晴早就在照片上認識了他。李醫生看到雅晴那一剎那,雅晴知道自己真正面臨考驗了,爾凱爾旋兄弟把桑桑的死訊保密得十分徹底,連李醫生都不知道。雅晴站在客廳中間,笑望著李醫生。
  “您看!”她揚眉毛,瞪大眼珠。“是誰回來了?”
  李醫生一怔,推了推眼鏡片。希望你的近視加深了,雅晴想著。希望你也老花了,要不然,就有些散付這時代,又是電視又是書籍又是科學儀器,人類的眼睛最難保護。李醫生的視力一定不是很好,因為,他一下子就笑開了,在雅晴肩上輕拍了一下,他大聲說:
  “好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奶奶笑得又幸福又欣慰又驕傲:
  “你瞧,咱們的小桑桑變了沒有?”
  李醫生一本正經的看了看“桑桑”。
  “白了點儿,胖了點儿,外國食物營養高……”
  “算了算了!”雅晴一迭連聲的嚷:“什么外國食物啊?都是奶奶、蘭姑、和紀媽三個人聯合起來喂我,李大夫,你趁早告訴奶奶,有种病叫營養過剩症,她們再這樣強迫我吃東西,非把我喂出毛病來不可!”
  “真的……”李大夫笑著才開口。
  “別听她!”奶奶已經打斷了李大夫。“剛回來那兩天,你不知道,身上就沒几兩肉,你想,咱們家的孩子怎么吃得來生牛肉、生菜、生豬排、生魚生蝦……的,外國人到底沒開化,什么都吃生的!有次爾凱兄弟兩個強迫我去吃西餐,哇呀,牛肉還帶著血,八成剛從牛身上切下來的,我看得直惡心,一個月都不想吃肉!嘖嘖,”奶奶又搖頭又笑又歎气:“想到桑丫頭在國外吃了三年生肉,我就心都扭起來了。”
  全家人都笑了,李醫生也笑了,“桑桑”也笑了,一面笑,一面對李醫生咧著嘴伸舌頭作鬼臉。
  那天,李醫生給奶奶詳細檢查了身体。爾凱爾旋兩兄弟爭著送他出去,李醫生在大門外,對兩兄弟奇怪的說:
  “怪不怪?她在進步!”
  爾旋深吸了口气。“并不怪,我知道精神治療有時會造成奇跡!”
  “是的。”李醫生深思的說:“桑桑比什么藥方都好,到底是孝順孩子,她的碩士學位怎樣了?”
  “放棄了。”爾凱答得流利。“奶奶和學位比起來,當然是奶奶重要。”他盯著李醫生,正色問:“她有起色了,是不是?她會好起來嗎?”“爾凱,”李醫生深深的看他,語气鄭重而溫柔。“奶奶的整個身体,已經是一部老机器了,這么些年來,這老机器已盡了它每一分力量,現在,每個螺絲釘都蚺F都松了,馬達也轉不動了。對生命來說,新陳代謝,是找不到奇跡的。”
  “那么,”爾旋悲哀的問:“她還有多久?”
  “上次我診斷她,認為不會超過三個月,現在,我認為,可能還有五個月。”“下次,你說不定會認為還有一年。”爾旋滿怀希冀的說。
  “我希望如此!”李醫生感動的微笑著。“盡量讓她快樂吧!當了四十年醫生,我惟一省悟出來的道理,人生什么都不重要,快樂最重要。”醫生走了。雅晴在爾旋兄弟兩個臉上看到了真切的感激,她知道,自己這場戲有了代价!望向奶奶,噢!她在心底熱烈而期盼的狂喊著:但愿奶奶長命百歲,但愿奶奶水遠不死!
  戲是演得順利极了。只是,這天晚上,卻出了一件意外,一件誰也沒有料到的“意外”。
  “意外”是由曹宜娟帶來的,雅晴相信,宜娟決無任何惡意,怪只怪她對桑桑的事了解得太少又太多,顯然爾凱很避諱和她談桑桑,宜娟對桑桑的過去完全不知道。奶奶在寂寞和怀念中,一定又對宜娟談了太多的桑桑,因而宜娟竟知道了桑桑的愛好与特長。晚上,大家都坐在客廳里東拉西扯,听“桑桑”敘述她在洛杉磯“親眼目睹”的一場“警匪追逐戰”。她正說得有聲有色時,宜娟來了。近來,宜娟有些刻意模仿“桑桑”的打扮,她穿了件寬松上衣,和一條緊身的AB褲。只是,因為她屬于丰滿型,不像雅晴那么苗條,這打扮并不非常适合她,但足見她“用心良苦”。她進了門,笑嘻嘻的,手里抱著一件又高又大的東西,是一個嶄新的吉他盒子!
  “瞧!桑桑!”她討好的、興奮的、快樂的笑著。“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來?奶奶和蘭姑都告訴過我,你的吉他彈得棒透了!我猜,你的吉他一定丟在美國沒帶回來,這些日子你也忙得沒時間出去買,我就去幫你買了一個!”她打開琴盒,心無城府的取出那副吉他,吉他上居然還用小亮片,飾上“S·S·”兩個字母,來代表“桑桑”。她舉起吉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室內空气的緊張和僵硬,她一直把吉他送到“桑桑”面前去。“快,桑桑,你一定要彈一支歌給我們听!唱那支《夢的衣裳》,好嗎?”雅晴僵住了。飛快的,她抬起睫毛來掃了爾旋爾凱兄弟兩個一眼,兩兄弟都又緊張又蒼白。她心中涌起一股怒气,气這兄弟兩個!他們該告訴她有關吉他和《夢的衣裳》的故事,他們該防備宜娟這一手。現在,這場戲如何唱下去?她生气了。真的生气而且不知所措了。掉頭望著奶奶,奶奶正微張著嘴,著了魔似的看著那吉他,她竟看不出奶奶對這事的反應。她急了,怔了,想向蘭姑求救,但是,來不及了,宜娟又把吉他往她面前送:“桑桑!”她嫵媚的笑著,“拿去呀!你調調音看,不知道聲音調好了沒有!”“宜娟!”驟然間,爾凱爆發似的大吼了一句,怒不可遏的大叫:“拿開那個東西!你這個笨蛋!”
  這一吼,把雅晴給惊醒了。頓時間,她做了個冒險的決定,她只能“歇斯底里”的發作一番,管他對還是不對!她倒退著身子,一直往樓梯的方向退去,她相信不用偽裝,自己的臉色也夠蒼白了,因為,她的心髒正擂鼓似的狂跳著,跳得快從喉嚨口跑出來了。她開始搖頭,嘴里喃喃的、吶吶的、不清不楚的喊著:“不!不!不!不要吉他!不要吉他!不要吉他!”
  她抬眼看奶奶,她的頭搖得更凶了,搖得頭發都披到臉上來了。她重重的咬了一下舌頭,痛得逼出了眼淚,她哭著抓住樓梯扶手,尖聲哭叫:
  “不要!奶奶!我不要吉他!我不會彈吉他!我不會唱歌!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拿開那個!奶奶!奶奶!奶奶呀!”
  第一個向她扑過來的是蘭姑,她一把抱住雅晴的身子,大聲的嚷著:“桑桑!小桑桑!沒有人要你彈吉他,沒有人要你唱歌,你瞧,沒有吉他,根本沒有吉他!”她俯下身子,假裝要安定她,而飛快的附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演得好,繼續演下去!”
  得到了鼓勵,雅晴身上所有的演戲細胞都在活躍了,她把整個身子伏在樓梯扶手上,讓頭發披下來遮住了臉,她似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你告訴他們……你告訴他們……我不要彈吉他!我不要!奶奶……”奶奶顫巍巍的過來了,她那滿是皺紋的、粗糙的手摸上了雅晴的頭發,她的胳膊環繞住了雅晴的頭,她的聲音抖抖索索,充滿了焦灼、怜惜、心疼与關切的響了起來:
  “我告訴他們,我告訴他們,寶貝儿,別要別哭我告訴他們!”奶奶含淚回視,怒聲吼著:“誰說桑桑要彈吉他?我們家永遠不許有吉他!紀媽,把那把吉他拿去燒掉!快!”
  紀媽“噢”了一聲,大夢初醒般,從宜娟手里奪下吉他,真的拿到廚房里去燒起來了。宜娟愣愣的站在那儿,像個石膏像,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雅晴的“戲”不能不繼續演下去,事實上,她也不明白該演到怎樣的程度再收場。她軟軟的在樓梯上坐了下來,身子干脆伏到樓梯上去了。她哭得一直抽搐,嘴里嘰哩咕嚕的在說些她僅有的“資料”:
  “我恨大哥!我恨大哥!沒有衣裳……沒有夢,我什么都沒有……我恨大哥!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沒有……夢的衣裳……”她嗚咽著,悲鳴著,挖空心思想下面的“台詞”:“奶奶,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奶奶,我不彈吉他了,不唱歌了,自從到美國,我就……不唱歌了。我只有奶奶,沒有夢也沒有歌了……”好一句“沒有夢也沒有歌”,這不知道是哪本小說里念來的句子。她心里暗叫慚愧。而奶奶,卻已經感動得淚眼婆娑。她坐在雅晴身邊,用手不住撫摸她,不停的點著頭,不停的擦眼淚,不停的應著:“是啊!是啊!奶奶懂,奶奶完全懂!好孩子,寶貝儿,桑丫頭……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
  雅晴仍然伏在樓梯上喘气,桑爾旋大踏步的走了過來,低頭望著雅晴,他簡單明駁乃擔骸澳棠蹋蝒蝯牬牷獗悟y退堶N考淙□磹io菹Ⅰ覛鍎I畬渮麭幼朢恕@岷退攳B覛鶚P模恕@崛盟蒛碩玊f礎覛葠芨埜r緇姑揮辛私獾剿唈v鍪裁粗おJ|禿鋈槐蝗舜擁厴蝦笆□似鵠礎Q徘鞝缶BD降諞淮危曀y諞桓瞿腥說謀弁淅鎩6峞璋蕘﹛憬陲瓾蕊巧E□糽閰砥摩T諧藎谷葦晼獎`Α4詠廾笴W錚穇左瞳t狺棬汃給\瞳傢孎Wα戀蒙了付蝪L楣毆幀K謏俚腦巽厴涎邸;斕埃□篿x邪德鈧顆陳斐A閼餳一拿劑吮鬩肆耍□蟼W艘幌攏縑撐∫IZ□Z艫撓翟諦厙埃曾酐謋n蛻知*
  “不要亂動,奶奶還看著呢!”
  她真的不敢動了,躺在那儿,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怀里,聞著他身上那股男性的气息,她又有那种迷亂而昏沉的感覺,又有那种懶洋洋、軟綿綿的醉意。老天,這段路怎么這樣長,她覺得自己的面孔在發熱,由微微的發熱逐漸變成滾燙了。她相信他也感受到她身上的熱力,因為……要命!他把她抱得更緊更緊了。終于走進了她的房間,他一直把她抱到床邊去,輕輕的,很不情愿似的,把她放在床上。她正想從床上跳起來,他已經警告的把手壓在她身上。她只得躺著,側耳听著門外的聲音。爾旋把一個手指壓在她唇上,然后,他轉開去,走到門口,他細心的對門外張望了一下,就關上了房門,而且上了鎖。他走回床邊。她仍然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瞪視著爾旋。
  “很好,”她憋著气說:“我們的戲越演越精彩了!”
  “是的,越來越精彩了。”
  他說,坐在床沿上。俯下頭來,他第二次吻住了她。
  她的心跳加速,所有的血液都往腦子里沖去。他的嘴唇濕潤溫柔而細膩,輾轉的壓在她的唇上。她的頭更昏了,心更亂了。理智和思想都飄离了軀殼,鑽到窗外的夜空里去了。她不知不覺的抬起手來,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知不覺的把他拉向自己。不知不覺的用唇和心靈反應著他,好久好久,几個世紀,不,或者只有几秒鐘,他的頭抬起來了,他的眼睛那么亮,他的臉孔發紅,他的呼吸急促……,她躺在那儿,仍然不想動,只是默默的望著他,靜靜的著他。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為什么她會來桑園,為什么她會去花樹,為什么她注定在那個下午要遇到他,為什么她甘心冒充桑桑……因為這個男人!命中早已注定,她會遇到這個男人!
  爾旋用手指輕輕的撫摸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和她那尖尖的小下巴。“天知道,”他啞聲說:“我每天要用多大的力量,克制自己不要太接近你!天知道你對我的吸引力有多強!天知道你使我多迷惑或多感動多震撼!你的机智,你的聰明你的善良,你的伶俐,你的隨机應變……老天!”他大大喘气,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拉進了他的怀中。他用雙臂緊箍著她,而再度把嘴唇落在她的唇上。片刻之后,他把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胸前,她听到他的心髒在劇烈的跳動著。“听著!雅晴,”他熱烈的低語。“你要設法距离我遠一點,否則,你不會穿幫,我會穿幫了!”
  她多喜歡听這聲音呀!她多喜歡听這心跳呀!她多想就這樣賴在這怀里,再也不要离開……噢,我們的合同里沒有這個!噢……我卻一直在等待著這個!她悄悄的笑了,羞澀的笑了。原來,這就是愛情!原來,這就是讓桑桑宁可放棄生命而要追尋的東西……桑桑,她一震,理智回來了,思想也回來了,她赶快推開他,急促的說:“你還不下樓去!你會引起怀疑了!”
  “我知道。”他說,卻沒有移動。
  “你們害我差點出丑,知道嗎?你應該告訴我桑桑和万皓然的故事,還有那支《夢的衣裳》!”
  “我知道。”他再說,仍然熱烈的盯著她。
  “什么時候告訴我?”“改天。”他輕輕的拂開她面頰上的發絲。緊緊的注視她的眼匯“答复我一個問題!”他說。
  “什么?”“有一天,當你不需要當桑桑的時候,你還愿意姓桑嗎?”
  她轉開頭去,悄笑著。
  “到時候再說!”“現在!”他命令的。“不!我不知道。”他溫柔的用胳膊摟著她。
  “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一連串的低哼著,有三分羞澀,有七分矯情。他的胳膊加重了壓力。
  “你敢再說不知道,我就又要吻你了!”他威脅著。
  “不……”他閃電般的用唇堵住她的嘴。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們飛快的分開了,他惊跳起來,她立刻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揮手叫他离開。爾旋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蘭姑正攙著奶奶,在門外探頭探腦呢。“她怎么樣?”奶奶關怀的問。
  “勸了她半天,總算把她安撫下來了。”爾旋說。
  雅晴躺在床上,閃動眼瞼,想笑。她只好一翻身,把頭埋進枕頭里去了。“我沒想到,隔了三年多了……”奶奶感歎著:“這孩子還沒有忘記万皓然啊?”“噓!”爾旋警告的噓著奶奶。“拜托拜托,我的老祖宗,你可千万別提這個名字!”
  “哦,哦,哦,”奶奶結舌的:“我實在是個老糊涂了,我知道,我知道,不提,以后絕對不提。”她伸頭對床上張望,雅晴正在那儿不安靜的左翻騰右翻騰,天知道!你怎么可能剛听到一個男人對你示愛以后,還能靜靜的“裝睡”呢?“她沒有睡著啊?”奶奶問,一向耳朵不靈,怎么偏偏又听見了。
  雅晴干脆打床上一翻身,坐起來了。
  “奶奶!”她叫。“喲!”奶奶立刻走了進來,坐在床邊望著她,伸手怜惜的摸她的面頰。“小桑子,你沒睡著呀!”
  “奶奶,”她扭著身子,臉上紅潮未褪,呼吸仍然急促,情緒仍然高昂……奶奶,如果她姓桑,這聲奶奶可真是應該叫的啊!她想著,臉就更紅了。
  “怎么,”奶奶摸她的臉,又摸她的額。“好像有些發燒呢!爾旋,我實在不放心,你還是打個電話,請李大夫來給她看看吧!”“哎呀!”雅晴叫了一聲,打床上跳到地上來了。“不要小題大作,好不好?我沒事了!我只是……只是……”她轉動眼珠,噘起了嘴:“我剛剛好丟人,是不是?”她委委屈屈的問:“我一定把大家都嚇坏了,是不是?哎呀!”她真的想起來了。“宜娟呢?”“在樓下哭呢!”蘭姑說。
  “哦!”她閃著眼睫毛,看著奶奶。“我……我并不想惹她傷心的!奶奶,我闖禍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奶奶拍撫著她的手。“不怪你,誰教她毛毛躁躁冒冒失失的送東西來?”
  “奶奶!”雅晴不安的聳聳肩:“人家又不是惡意,我……我……”她認真的握緊奶奶的手,認真的看著奶奶,認真的說:“我不能再彈吉他了,奶奶。”她哀傷的說:“我受不了!我也……再不能唱歌了!”
  “我懂我懂,”奶奶慌忙接口。“忘記這些事,寶貝儿!再也不會發生這种事了!”她如釋重負。轉過頭去,她看到爾旋和蘭姑,蘭姑正對她悄悄的、贊美的含笑點頭。爾旋呢?爾旋那對閃亮的眼睛是多么灼灼逼人啊!她轉開眼珠,依稀听到樓下傳來宜娟的哭聲和爾凱的說話聲。爾凱有罪受了,她想。她听到宜娟哭著在喊:“……你罵我笨蛋!你凶得像個鬼!誰知道你妹妹是神經病!”“你再叫!你再叫!”爾凱低吼著:“給奶奶听到了有你受的!”“你家老的是老祖宗,小的是小祖宗,我不會伺候,”宜娟哭叫著:“干脆咱們分手!”“分手就分手!”爾凱喊。
  事情鬧大了。雅晴求助的看了蘭姑和爾旋一眼,就松開奶奶的手,沖出房門,直往樓下跑去。到了樓下,她正好看到宜娟沖出大門,她也往大門跑,一面直著喉嚨喊:
  “宜娟!宜娟!不要生气,宜娟……”
  “讓她去!”爾凱在后面怒气沖沖的喊。“不要理她!讓她去!”雅晴回過頭來,瞪視著爾凱。
  “你瘋了嗎?桑爾凱!”她低低的說:“你還不去把她追回來?”“讓她去!”爾凱跌坐在沙發里,用手痛苦的抱住了頭。“這是報應。我逼走桑桑,桑桑再逼走宜娟,這是報應。”
  雅晴目瞪口呆的看著爾凱,這是演戲呀,難道你也演糊涂了?她張著嘴,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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