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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三月天,歌聲蕩漾在陽光里。
  “淡淡的三月天,杜鵑花開在山坡上,杜鵑花開在小溪旁,多美麗啊……”江浩躺在草地上,仰望著白云青天,耳邊听著曉霜那像銀鈴般的歌聲。他把一疊書本枕在腦下,看那白云的飄移,看那樹枝的搖曳。是的,淡淡的三月天!晴朗的三月天!美麗的三月天!迷人的三月天!屬于青春的三月天!屬于歡樂的三月天!屬于江浩的三月天!
  在他身邊,一條潺□的小溪正淙淙的流瀉,流水扑激著岩石,發出很有節奏的音響。他微側過頭去,眯起眼睛,望著那正手忙腳亂的在垂釣的曉霜。她卷著褲管,光著腳,站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她頭上歪戴著一頂草帽,帽沿下露出她那亂糟糟的短發,短發下是她那永遠紅潤的面頰,永遠喜悅的臉龐,和那永遠明亮的眼睛。她穿著件桃紅色印花襯衫,襯衫的扣子總是沒扣好,衣角攔腰打了個結。每一次彎腰,那襯衫就往上聳,總裸露出她背上的一段肌膚。她的皮膚白細,江浩必須克制自己,不去在她腰上的裸露處動手動腳。她決不是很好的垂釣者,更不是個很有耐心的垂釣者。她從來看不清魚標的沉浮,每隔几秒鐘就去拉一次釣竿,拉的技巧又完全不對,十次有八次把魚鉤鉤到了樹枝上。每當這种時候,她就尖叫“江浩救命”,小雪球就跟著尖叫:“哇唔汪汪汪!哇唔汪汪汪!”鬧得惊天動地。江浩心想,別說這河里不見得有魚,真有魚大概也給她們這一對活寶給嚇得逃之夭夭了。曉霜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惊叫了,顯然,她在訓練自己的耐心,站在那石頭上,她手握釣竿,嘴里哼著歌曲,一股挺悠閒的樣子。小雪球伏在她的腳下,直著耳朵,豎著毛,正在全神戒備的狀況里。江浩望著這幅“春溪垂釣圖”,心里就洋溢著一片喜悅,這喜悅從他四肢百骸中往外擴散,一直擴散到云天深處去。曉霜的歌聲斷斷續續的,江浩側耳傾听,這才听出她早就換了調子,換了歌詞,她正哼哼唧唧的唱著:
  
  “魚儿魚儿听我說,肥肥魚餌莫錯過。
   魚儿魚儿听我說,快快上鉤莫逃脫。
   魚儿魚儿听我說,再不上鉤气死我。
   魚儿魚儿听我說,我的耐心已不多……”
  

  江浩竭力要忍住笑,听她越唱越离譜,越唱越滑稽,她還在那儿有板有眼的唱著,他就實在忍俊不禁。忽然間,大約是她那荒謬的歌詞感動了上蒼,她的魚標猛往下沉,魚竿也向下彎去,她慌忙大叫:
  “哎喲,不得了!魚來啦!”
  一面就手忙腳亂的拉竿子。江浩慌忙從地上跳起來,正好看到魚線出水,在那魚鉤上,一條活生生的、半尺來長的魚在活蹦活跳。魚鱗映著陽光閃爍。江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緊張的大喊:“曉箱,抓牢竿子,別給它逃了!”
  “哎喲!不得了!”曉霜嘴里亂七八糟的嚷著:“是一條魚!居然是一條魚!你看到了嗎?哎喲!不得了!它的力气好大!哎喲!救命!江浩!救命!”
  她死命握著竿子,那魚死命在竿子上掙扎,魚竿被拉成了弓形。小雪球這一下可興奮了,它伏在地上,不住往上跳,不住的叫著:“哇唔汪汪汪!哇唔汪汪汪!”
  “抓牢!曉霜,抓牢!”江浩也叫著,沖過來,他跳上石塊,來幫曉霜收竿。誰知,這石塊凸出在水面上,實際的面積很小,又都是青苔,滑不留足,他跳過來,這一沖的力量,竟使曉霜直向水中栽去,她大喊:“魚儿討命來啦!”就“扑通”一下摔進了水中。江浩再也顧不得魚竿,急忙伸手一把拉住曉霜的手,要把她往岸上拉。誰知,曉霜握牢了江浩,用力就是一扯,江浩才“哎喲”叫了一聲,就也一頭栽進了水中。他從水里站起來,幸好水深只齊膝蓋,他看過去,曉霜正濕淋淋的站在水中,拊掌大笑。他气沖沖的嚷:“我好意救你,你怎么反而把我往水里拖!”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曉霜像唱歌似的念叨著:“有水同下,有跤同摔!”江浩瞪著她,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說什么,曉霜忽然一聲慘叫,叫得天地變色,她惊天動地的狂喊:
  “小雪球!小雪球要淹死了!”
  他定睛一看,才看到小雪球正扑往水中,去追那順水而下的釣竿。它那肥肥的小腿,在水里靈活的划動,那儿有淹死的樣子?它在水中生龍活虎的像個游泳健將。江浩被她的慘叫嚇得三魂沖天,七魂出竅,只當小雪球已經四肢朝天斷了气,等看到它那活活潑潑的樣子,他真是啼笑皆非。踩著水,他大踏步的走過去,把小雪球從水里抱了起來,攬在怀中,那小雪球還兀自對著那早已飄得無影無蹤的釣竿示威:
  “哇唔汪汪汪!哇唔汪汪汪!”
  他們上了岸。這一下,兩人一犬,全都濕淋淋的,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小雪球渾身抖了抖,把水珠摔得四面八方都是,就自顧自跑到陽光下晒太陽。江浩望著曉霜,兩人對視著,她說:“好了!你預備怎么辦?”
  “反正我們帶了外套,”他說:“把濕衣服換下來吧!這儿也沒人看見!”“我才不在乎衣服濕不濕!”她揚著眉毛,气呼呼的。“我問你預備怎么辦?”“什么東西怎么辦?”他不解的。
  “我的魚呀!”她跺了一下腳,睜大了眼睛。“這是我一生唯一釣到的魚,你把它放跑了,你賠來!你賠我一條魚!”
  他用手搔搔頭。“這可沒辦法,”他說:“魚早就跑了,我怎么賠你?是你自己不好,收竿都不會,還釣魚呢!”
  “你還怪我?”她雙手叉腰,其勢洶洶:“你賠不賠我魚?你說!我又唱催眠曲,又唱威脅曲,又唱利誘曲,好不容易,連威脅帶利誘,才讓那條魚儿上了鉤。你呀,你假裝幫我忙,實際是幫魚的忙,把魚放走了不說,還把我推到水里去!差點把我淹死……”“沒那么嚴重吧?”他打斷了她,笑意遍洒在他的臉上。“別鬧了,既然這水里真有魚,我釣一條還給你!”
  “你去釣!你去釣!”她推著他。
  他往水邊走了兩步,回過頭來。
  “沒竿子怎么釣?”他問。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她撒賴的。
  他注視她,她那靈活的大眼睛,烏溜溜的;她那蠕動的小嘴巴,紅灩灩的;她那濕淋淋的襯衫,裹著她那成熟的胴体。她站在他面前,渾身散發著一种女性的魅力。他轉開了頭。“你再不換衣服,你會受涼!”他嚷著。
  “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她依然撒賴。
  “你最好去把濕衣服換掉,”他壓低嗓子說:“否則,是你的事還是我的事就分不大清楚了。”
  她天真的看著他。“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去換衣服!”他大叫。
  她嚇了一跳,看他一眼,不敢多說什么,她抱起地上的衣服,她多帶了一件牛仔布的夾克。她向密林深處的一塊大石頭后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
  “我在石頭后面換衣服,你不許偷看喲!”
  他低低的在喉嚨里詛咒了一聲,就四仰八叉的在草地上躺下來,望著天上的白云發愣。那些云亮得刺眼,白得刺眼,軟軟的、柔柔的、緩緩的、輕輕的……從天空的這一端,飄向了那一端。驀然間,石頭后面傳來了曉霜一聲尖銳的慘叫,他直蹦起來,額頭在一棵樹上猛撞了一下,他也顧不得疼,只听到曉霜帶哭音的尖叫:“江浩!有蛇!有一條蛇!”
  他奔過去,正好看到曉霜裸露著的、雪白的肩膀。她一下子用衣服遮在胸前,又尖叫著說:
  “你不許過來,我沒穿衣服!”
  他站住了,漲紅了臉,硬生生的轉開頭去。
  “你怎么樣了?給蛇咬到了嗎?你先出來再說!”他一連串的講著,急得聲音發顫。
  “哎!”曉霜慢吞吞的呼出一口長气,細聲細气的說:“我看錯啦!原來是一條藤。”
  他轉回頭來,她正在拉夾克的拉鏈。他伸出手去,一把把她從石頭后面拉出來,用力把她拉進了怀里,他用胳膊牢牢的箍著她,他的眼睛里燃燒著火焰,緊緊的、死死的盯著她,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小姑娘,不管你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不管你是淘气還是裝瘋賣傻,我不預備放過你了。”
  俯下頭去,他緊緊的吻住了她。他的嘴唇帶著燒灼的熱力,壓著她的。她的唇卻柔軟而清涼,像早晨帶著雨露的花瓣。他抬起頭來,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用一种美妙的、惊奇的、做夢似的表情看著他。
  “傻瓜!”他罵:“你不會把眼睛閉起來嗎?你這樣瞪著我看,使我連接吻都不會了!”
  她立即把眼睛閉了起來,閉得緊緊的,睫毛還在那儿不安分的抖動。她的嘴唇微噘著,一股“待吻狀”。他看著她,笑了。“你——真是要命!”她張開眼睛。“還不對嗎?”她問。天真的揚著睫毛。
  他看了她好一會儿,握住她的手,他說:
  “過來!”他牽著她,在草地上坐了下來,他側頭注視著她。原先在他身体里、血管里、胸口里奔竄的那股熱流,以及那燃燒著他的,原始的欲望已經消失了。他覺得她洁淨如涓涓溪流,單純如天際白云,而清麗如幽谷百合。他竟對剛剛的自己,感到慚愧,感到汗顏。“曉霜,”他說:“你今年到底几歲?”
  “十九。”“你交過男朋友嗎?”“交過起碼二十個。”“認真過嗎?”“認真?”她遲疑的看著他,揚著睫毛,睜著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怎么樣就叫認真?”她問。
  他被問住了。怎么樣就叫認真?他想著,居然無法回答這問題。因為,他忽然了解了一件事,自己還沒有對任何异性認真過,也從沒有嘗過認真的滋味。他和女孩子玩,一向都瀟洒得很,不管玩得多熱絡,分開就分開了,他從沒有為誰牽腸挂肚害相思病。“認真就是——”他搜索枯腸,找尋恰當的句子,“就是認定一個男朋友,和他海誓山盟,非他不嫁!也就是真正的戀愛。沒有他就會很痛苦,很傷心。”
  她搖搖頭,短短的發鬈儿拂在額上,幸好頭發沒濕,發絲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她的神情真摯而嚴肅,有點像個“大人”了。“這樣說,認真是件很傻的事,對不對?”她說。“我從不相信那些小說家筆下的愛情,我也不相信什么海誓山盟,什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這种事!不,我沒有認真過,也不會對誰認真,包括你在內。”
  他皺皺眉,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哼!”他輕哼了一聲:“很好,你也不會對我認真,我也不准備對你認真!”“這樣最好。”她眉開眼笑,如釋重負。“你突然對我嚴重兮兮的提出什么認真問題,嚇了我好大一跳。”
  “怎么會嚇你一跳呢?”他問。
  “你不要總以為我是小孩,好不好?”她說,“其實我也懂很多事,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個故事,我以前有個同學,她對一個男孩子認了真,沒多久,那男的變心了,你猜我那個同學怎么樣?她自殺了!這就是對感情認真的結果。”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你也不要用一個例子,來否定了天下的感情!”他說:“照你這种說法,最好男女間都不要戀愛!”
  “對了!”她隨手撿了一個松果,對遠處擲了出去,引得小雪球滿樹林去追。“戀愛是傻瓜做的事!”她忽然轉頭看他,很擔心的,很仔細的,很惶恐的凝視他,小心翼翼的說:“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坦白告訴我!”
  “好的。”“你剛剛吻了我,”她說,憂心忡忡的皺攏了眉頭,“那只是好玩,對不對?”“這個……”他怔了,望著她,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半天,才囁囁嚅嚅的說:“也不……不完全只是好玩,我……我想,我是情不自已,我……我……”
  她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天哪!你總不會對我認真吧!”她大惊小怪的叫,就像又發現了一條毒蛇似的。“見你的大頭鬼!”他大叫。覺得一肚子的气沒地方出,面對她那張大禍臨頭似的臉,他又急又怒又啼笑皆非,而且,他覺得被刺傷了,被她那种態度所刺傷了。他急于要武裝自己,就疊迭連聲的叫了起來:“你少自作多情!我吻過的女孩子起碼有一百個,你是最沒有味道的一個!認真?我怎么可能對你認真?我對你認真就是王八蛋!只有傻瓜才把一個吻看得那么嚴重!難道從沒有男孩子吻過你嗎?你笨得像一段木頭,連反應都沒有……”他的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扑了過來,用嘴唇迅速的堵住了他的嘴。她的胳膊熱烈的纏著他的脖子,她的嘴唇輾轉的,吸吮的,緊壓著他。她那靈活的舌尖,像一條夭矯的蛇,溫存、細膩、纏綿的蠕動著。他的心跳了,气喘了,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他不由自主的抱緊了她,把她整個小巧的身子都緊擁在胸前。他的頭暈暈的,目涔涔的,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要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飛到那層云深處去,飛到那青天之外去,飛到那火熱的太陽里去!火熱的,是的,他全身都火熱起來,全身都燃燒起來,他的心髒几乎要裂腔而出了……。她放開了他,抬起頭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望著他,黑黝黝的望著他。“還敢說我不會接吻嗎?”她低聲說:“我只是不愿意而已!”他盯著她,目眩神馳。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她俯身拾起自己的濕衣服,叫來了小雪球,她把雪球抱在怀中,站在那儿,她低頭看他。
  “你罵我是木頭,又罵我是傻瓜,還罵我是大頭鬼!我從沒被男孩子這樣罵過,我不跟你玩了,我永遠不理你了,我要走了!”他一唬的從地上直跳起來,伸手去拉她。
  “不要,曉霜,”他急急的叫:“你罵還我好了!你罵我是石頭,是泥巴,是蝸牛,是螳螂,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別不理我!”她掉轉了頭,抱著小雪球就走。
  他匆匆拾起地上的衣服,也跟著追了過去。
  “曉霜!”他叫:“你真生气啊?”
  她嘟著嘴,自走自的,根本不理他。
  “曉霜!”他把手伸過去,异想天開的說:“你叫雪球咬我好了!”她的眼睛一亮,真的把雪球舉起來,說:
  “咬他!”那雪球還真听話,張開大嘴,一口就咬住了江浩的手掌邊緣。別看這狗個子小,几顆牙齒卻鋒利無比,咬住了就牢牢不放。江浩這一下可吃足了苦頭,他開始“哎喲”“哎喲”亂叫起來:“哎喲!哎喲!我的上帝!我的老天!哎喲!曉霜,它注射過狂犬疫苗沒有?否則,我發了狂犬病,頭一個咬你!哎喲!哎喲!要咬出人命來哩……”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小雪球抱開。他看看手掌,咬了几個小孔,沁出了血漬。他要掏出手帕來包扎,才發現手帕是濕的。他摔了摔手,對她嘰哩咕嚕的,低低的,發音不清的說了一大篇。她听不清楚,問:
  “你在說什么?”“天下最毒婦人心!”他大叫。
  “你又罵我!”她把狗往地上一放,命令的說:“雪球!去咬他!重重的咬!”他拔腿就跑,雪球“汪汪汪”的叫著,追著。曉霜在后面又笑又跳。他一口气跑了好遠,蘭蕙新村已經在望了。曉霜喘吁吁的跟了過來,抱起雪球,撫摩著它的胸口,對江浩說:“瞧!都是你,害它跑得气都喘不過來了,如果它因此害上心髒病,唯你是問!”“呵!”他說:“交你這個朋友真倒楣,還要對你的狗負責!”
  她笑了,轉頭望著蘭蕙新村,說:
  “我回去了,奶奶等我吃晚飯!”
  “明天請你看電影!”他說。
  “我明天和奶奶去台中。奶奶要去拜訪她的老朋友。”
  “不許去!”他說。“你還沒資格對我用‘不許’兩個字!”
  “什么時候有資格?”“永遠沒有資格!”她望著他,笑嘻嘻的。“我們是一場游戲,一場不認真的游戲,游戲里沒有嚴重的用字!所以,你無權‘不許’我怎樣,我也無權‘不許’你怎樣。”她舉起雪球的腳爪,對江浩揮了揮。“再見!”她輕快的說,轉過身子,跳跳蹦蹦的走了。
  他目送她的影子消失,心里又開始不是滋味起來。不認真!見她的大頭鬼!好好的為什么要找這樣一個話題來談!有几千几百個話題可以談!江浩,你是個混球!
  他往自己的“蝸居”走去,才走到巷口,他就發現那儿停著一輛熟悉的雪佛蘭,他歡呼一聲,直沖過去。江淮正倚在車門上,對他含笑而視。
  “到什么地方去了?”江淮笑嘻嘻的問:“星期天也不肯待在家里。我來了好半天,都不得其門而入。”
  江浩伸頭對車窗里望了一眼,車里是空的。
  “你在找什么?”江淮問。
  “找那個可能當我嫂嫂的人!”
  江淮在他肩上敲了一記。
  “我還沒勇气把她帶到你的‘蝸居’里來,怕把她嚇跑了,她有洁癖,家里是纖塵不染的!”
  江浩受傷的嘟起了嘴。
  “這种女人,我開除她的嫂嫂籍!”
  江淮臉色一變。“老四,少胡說!”江浩聳聳肩,做了個鬼臉,斜睨了江淮一眼,自然而然的問:“大哥,你是不是在認真?”
  “認真?”江淮一怔,正色說:“是的,老四,我在認真,非常非常認真。”他摸著江浩的衣領:“你的衣服怎么是濕的?你做了些什么?”“我掉到河里去了。”江浩心不在焉的說,伸手從口袋里掏出房門鑰匙,去開那“蝸居”的門。
  “和那個林曉霜在一起?”江淮問。
  “是的,她也掉到河里去了!”
  “老四,”江淮一本正經的問:“那么,我也要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在認真?”“認——真?”江浩的舌頭上打了個結,心里也打了個結,腦子里也打了個結,他用腳把房門一腳踹開,大聲的,轉變話題似的話:“到我‘蝸居’里來談吧!你別小看我這個蝸居,它對我那位纖塵不染的嫂嫂來說,可能是個垃圾堆;可是,也有人把它當成一個‘天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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