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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鄭似鋼翻越第二個山頭時,已累得喘不過气。
  她的傷勢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只剩下一些難看的疤痕和淤青,其他則恢复如往常的樣子。
  她后悔沒有听從長官的話,她應該開部登山的吉普車上來,而不是把兩條腿累得舉不起來。雖然她自認体力、腳勁非一般人能比,不過她到底是人、不是鬼,是人,就得一步一步往上爬,是鬼,可以直接翻越兩個山頭。
  坐在亂石間翻看地圖,她想,如果沒有走錯路,或者山林間生出另兩座山,她應該到了。
  周一慶稱之的大神探,住在山林深處的某一角。
  這位被數位老刑事組員豎起拇指稱奇的大神探,事實上,是個科學家。鄭似鋼不由得想起他的資料。
  大神探的名字如他的人一樣奇怪,叫陸皓奇。
  陸皓奇是個中美混血儿,不過從照片看來,他像中國的母親比較多。
  在陸皓奇少年時,曾以一篇“腦細胞思考電放量”轟動科學界,他所持腦部可以充電的理論,乃將自生物体內蘊藏的生命動能,灌注于無生命的有机物体,所形成的腦細胞再生,可以使石頭跳舞、骷髏說話,甚至死人都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這种少年恐怖言論立刻引起科學界的反彈,認為他有意破坏大自然運行的道理,于是將他驅逐科學之外,并稱他為“瘋子皓奇”。
  瘋子皓奇繼續他的研究,可惜無人支持他的論調,由于實驗耗資頗大,他只好自掏腰包兼做生意,而他最大的客戶,竟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警察單位。
  所謂:心病需要心藥醫,大体會犯案的人多為精神异變者,而瘋子犯案的心理過程,只有瘋子最了解,所以皓奇先生從一個落魄的科學家變成聞名世界的超級大神探。
  根据他“犯罪腦細胞思考程序”原理,不但使多位道行高深的罪犯伏首稱臣,更令警界人士嘖嘖稱奇。瘋子皓奇總有一百個怪想法,而一百個怪中偏有一怪說中犯罪者的作案手法,迫使各式神奇難解的怪案在他“犯罪腦細胞思考程序”下,皆能迎刃而解。
  鄭似鋼邊看資料邊搖頭,她最不苟同以理論征服罪犯的手法,認為那不過是拿小聰明騙人的把戲,真正的罪犯心理過程,但憑辦案的經驗才能逐一擊破罪犯的掩飾工夫。
  當看到資料上列舉陸皓奇曾破過的案件,鄭似鋼不得不暗自心服。
  其中有一件离奇的分尸案件,涉嫌者有六人,總警方多次調查,皆不能肯定哪一人所為,最后只好請來陸皓奇。
  而陸皓奇居然用与罪犯者的五句對談,偵破懸壓已久的案件。

  以下是陸皓奇大神探与罪犯的對答。

  陸皓奇:那具尸体身体焦黑、面目全非的破爛物,是人吧?
  凶手:是人。
  陸皓奇:据目擊者供稱,出事的前一晚,你們碰遏面。是你找他,還是他找你?
  凶手:是他找我。
  陸皓奇:你殺了他。
  凶手:我沒有!
  陸皓奇:有人看見你殺了他。
  凶手:我沒有殺。
  陸皓奇:你确定沒有殺人?肯定回答我是或不是!
  凶手:是的。
  陸皓奇用相同的話問了六名嫌犯,既而肯定凶手是以上做回答的人。
  他所持的理論令許多人匪夷所思,卻真實的抓到了凶手。
  他解釋,真正的凶手,在每句回答的話里,比其他五人多了一個字,因此陸皓奇把這個字匯集成一句話:“人──是──我──殺──的”,因而證實凶嫌是誰。

  以五位嫌犯与真正嫌犯的回答作一比較:

  陸皓奇:那具尸体身体焦黑、面目全非的破爛物,是人吧?
  五名嫌犯、“凶手”:是“人”。
  陸皓奇:据目擊者供稱,出事的前一晚,你們碰過面。是你找他,還是他找你?
  五名嫌犯、“凶手”:“是”他找我。
  陸皓寺:你殺了他。
  五名嫌犯、“凶手”:“我”沒有!
  陸皓奇:有人看見你殺了他。
  五名嫌犯、“凶手”:我沒有“殺”。
  陸皓奇:你确定沒有殺人?肯定回答我是或不是!
  五名嫌犯、“凶手”:是“的”。

  當他問第一個問題,“是人吧?”時,有五人不約而同只回答一個“是”。凶手卻回答“是人”,比其他五人多出一個“人”。事實上對陸皓有的問題,嫌犯只要回答一個“是”就行了。
  第二個問題,五人直覺回答“他我我”,只有凶手多加個“是”:与第一個問答一樣,對方只要傾他的意,回答“他找我”就行了。
  第三問答亦同,凶手的回答用了“我”字。
  第四問答則多用了“殺”字。
  第五問答更妙,當陸皓奇說明對方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時,他還是多用了“的”。
  將五個多出的字組合起來,正說明凶手殺了人的實情。
  這种結論好像是儿童的惡作劇……
  資料看到這里,鄭似鋼不禁血脈高張,若單憑陸皓奇此种不合邏輯、沒有科學的推論,就可斷定凶手是誰,那冤獄者早已擠破牢門了!
  當鄭似鋼再往下看,便不再有怨言。
  陸皓奇最后的結論,才是真正破案的關鍵所在……
  陸皓奇選擇此五种簡短的問法,就是把自己當成一部簡單的測謊机,不論實話或謊話、凶手或受冤枉者,他們只有一种回答的方式。
  可是凶手的回答卻比別人多一個字,這個字在肯定的回答里,是多余的贅語、不需要的字,凶手為什么會多說一個字呢?
  因為,他有罪犯否認的轉折過程。
  他回答話的過程,比其他人多轉了個彎,而這個彎、這個多出的字,正是他罪犯的心理過程。
  他說謊。
  他在多出的字里說謊。
  以膽小的人為例,他說謊時聲音往往會發抖,所以謊話的頻率,會比說實話的聲音要長一點。
  所以,沒有殺人的嫌犯,大可不用心思就肯定他所做的事;而說謊者,因為他用心揣測了一點他的問題,所以回答的字比其他人長,而長的這一個字的距离,正是他罪犯的心理過程的距离。
  一旦肯定罪犯是誰,陸皓奇立刻指著他的鼻子要他認罪。
  這名嫌犯早在逼供時已心惊膽跳,現在又被陸皓奇几句不相干的問題里肯定他是罪犯,臉色當然不可控制地立刻惊變,此惊變過程,陸皓奇又有一套“罪犯臉色惊變之顏色分類圖”,更肯定罪犯無誤。
  看完資料后的鄭似鋼,悄悄吁了一口气。
  陸皓奇果然有兩把刷子,也因為這兩把刷子,讓鄭似鋼肯翻越兩個山頭來我他。
  等休息夠了,鄭似鋼再度提起強烈的好奇感尋找皓奇先生。
   
         ☆        ☆        ☆
   
  越過一片叢林,一座原始的心木屋赫然佇立眼前。
  原始,乃形容小木屋除了屋頂、支柱和通風的窗戶,沒有任何人工修飾。
  鄭似鋼往前走一點,才發現木屋的建材,全取自于附近尖長型的樹條;而木條之間的接連物,不是鐵絲,卻是柳藤。
  再望上去,木屋的屋頂也不是磚瓦合成,而是茅草覆頂,鄭似鋼几乎怀疑是否自己走入遠古時代了。
  總之,鄭似鋼可以肯定,陸皓奇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怪人。
  她舉起手往緊閉的木門輕輕敲去,門內隨即傳來一陣男人粗啞的聲音,他的話令鄭似鋼驀然張大眼睛。
  “別動!先別進來,讓我猜猜你的長相。你有五呎七吋高,女人中的大個子;身重一百一十磅,女人中的小瘦子;你的肌肉結實有力,身手矯健靈敏,可惜滿身傷痕累累。發長至肩下約十公分之處,有一雙靈活的大眼睛,但是眉毛太粗,有失女人的溫柔。你是個道道地地警察堆里的男人婆!”
  鄭似鋼惊駭得不能動彈。
  她發誓她這次的行動絕對隱密,甚至連周一慶都不知道;而且她和陸皓奇從未碰過面,他怎么可能把她的長相形容得如此貼切?
  莫非木門破了個洞?鄭似鋼不禁俯過身檢查木門一遍,別說門有個洞,就連一絲縫都沒有。
  他還知道她發長至肩下十公分之處,其不可思議!
  鄭似鋼一向最疼愛她的秀發,上次因公務逼不得已,才將已長及腰部的頭發剪去,每天她都恨不得頭發能“一眼長一吋”。
  据昨天測量的結果,現在她的頭發正好長到肩下十公分,對方說得一點都不差。
  當她發現門未鎖上之時,她几乎用撞的沖人屋,迫不及待想知道陸皓奇的神通廣大……
  映入眼帘的男人,就算鄭似鋼想像過陸皓奇一百遍,但絕不是這种長相。
  他很年輕,模樣不超過三十歲,臉上挂著稚气的笑容。她以為科學家看起來應該比實際年齡老許多。
  他身材高,体型瘦長而臀部結實,典型打籃球的料子。她以為科學家因為坐椅子研究久了,模樣應該离不開肥大,動作离不了遲鈍。
  他的牙齒洁白,下巴干淨俐落,袖口也沒有殘余的污垢,唯一符合科學家特質的一點,他有一頭蓬松凌亂又稍嫌過長的頭發。她還是以為科學家應該“白了少年頭”才對。
  總之,她面前的陸皓奇,眉清目秀、雙瞳炯炯有神,鼻梁似有折碎的痕跡,而嘴角略顯微薄,他有一張七分中國、三分外國的俊秀面孔。
  這种面孔,不應該出現于原始的木屋,更不該出現在警察局的資料檔案里,他應該是影視螢幕上的大眾情人。
  他看見鄭似鋼瞪圓的眼睛,嘴角隱約浮出促狹的笑容。
  她慌亂平息乍看他的惊歎,拂去滿臉的汗水后,再一次正眼与他對視。
  “我找陸皓奇先生。”她還是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我就是。”
  雖然鄭似鋼早就肯定他是陸皓奇無誤,但是當肯定獲得證實后,她還是被自己心存的猶疑嚇了一跳。
  “你知道我?”鄭似鋼只能用瞪圓的眼眸看他。
  “不知道。”他回答得簡單。
  “你認識我?”
  “不認識。”
  “見過我?”
  “第一次碰面。”
  “那我的一切你怎么能了若指掌?”她忍不住放大聲量。
  “粗略的猜測。”
  她無法置信地望著他……粗略猜測……,他猜她的身高、体重、發長一分都不差,這叫作粗略的猜測?若他再猜得精准些,恐怕連她有几個細胞都數得出來。
  他會意她的惊恐。不認識陸皓奇的人,難免以惊恐做為見面禮,他已見怪不怪了。
  “你敲門的聲音告訴我的。”
  鄭似鋼搖頭,她絕不相信她敲門的聲音,會讓他讀出有關她一切的密碼。
  他走到門邊,用手輕敲門,帶給她的疑惑更深。
  “不要怀疑專門研究數字的科學家。成年男子頭長平均值為十一點六三八吋,女人小一些,平均為十點一二五三吋,除非怪頭例外,一般人大致与此數目差不過零點一四九吋。你敲門的聲音在此門四呎七點四七吋的地方傳來,加上頭顱的長度,以及發高約零點一四九的差額,你正有五呎七吋的高度。”
  “我的体重……”她听到自己的聲音微微發抖。
  陸皓奇微笑一下,好像她說了什么愚蠢的話,她立刻感到臉部有些發燒。
  “手勁,敲門的手勁。人敲門有各种手勁,依照情緒高低起伏,手勁便有一定的力量頻率表。而敲門的聲音,更能顯示情緒高低起伏。我依照你敲門的聲音,畫出你情緒的定點,再扣掉各种情緒的外在因素,從正常時你敲門的手勁,推算力量重心的質量后,便是你的体重。”
  “可是……,我才生完一場大病,身体難免虛弱些,你又怎么能知道我正常的手勁?”
  他吸一口气,表情欣喜,她更是滿頭霧水。
  “這就是人体奧妙的地方!人体的各种組織,絕不能單獨存在,它們必須互相依附才能生存,你相信動一根寒毛連發梢都遭殃的說法嗎?不由得你不信,我從你腳步的聲音,可以推論你現在的身体狀況。”
  陸皓奇越說越神奇,鄭似鋼越听越胡涂。他抬起頭,目光凝聚起來。
  “你听,這是你走來的腳步聲,咻……蹌!咻……,每個頻率都一樣,表示你習慣快步行走,而習慣快步的人,身体一定比一般人矯健,長期動作矯健的人,肌肉一定比較發達。至于蹌……,顧名思義,就是踉蹌的意思。試想,一個身体強壯、行動快捷的人,腳步怎么會踉蹌呢?必是腳趾頭受傷痛,一個連腳趾都會傷到的人,身体大概就体無完膚了,所以我推斷你是個滿身傷痕的女人。”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這次她的聲音抖得連他都听得見,他大笑三聲后,才回答她的問題。
  “看看你的鞋跟吧!”
  鄭似鋼慌忙往下望,她穿了一雙兩吋高的軟底皮鞋。
  “鞋子影響人立足的重心,從你走路的聲音,我可以感覺你重心放在哪里,因此也會知道你的腳有多大,甚至你穿了多高的鞋子。別說我不相信一個男人會穿兩吋高的鞋子登山,就連同樣身高的男女,男人的腳也會比女人大許多,所以……”
  “夠了!”鄭似鋼揉著眉心,她快被他似有理又無理的推論弄昏頭。
  才過一秒鐘,固執的她恢复精神,又提出一個問題。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她不相信連她額上都刻上警察兩個字。
  他眼底流露興味,她的固執与好奇并不亞于他。
  “如果你是我,你會覺得問題太愚蠢。”
  她滿臉通紅。她當然不是他,她若是他,早就改行當大神探,而不是現在吃不飽、餓不死的警官大人了。
  他眼光停在她通紅的臉上,她生气的樣子真好看。
  “來到這里找我的人,十個里有十個當警察,你若是第十一個,還是個當警察的。”
  果然,她問了個傻問題!她還是不服輸,雖然心底早已臣服;她還是希望能找出他一點破綻,至少能安慰自己的語病。
  “好,算你的科學理論都成立。為什么你對我五官的特征這么清楚,甚至頭發的長度一分不差,難道腳步聲和敲門聲都能告訴你我的長相?我可不是用鼻子或眼睛走路的。”她不平地說道。
  “不,你不必用鼻子走路,我還是可以知道你的長相,跟我來,我告訴你最重要的一點。”
  她狐疑地隨著他走到門邊的一扇小窗。
  “看看這扇窗的神奇。”他嚴肅地說。
  她立刻從頭到尾仔細檢查窗戶一遍,以她身為警探的仔細程度,甚至連一絲灰塵都不放過,但是窗還是窗,沒有找到任何雷達或探測器。
  最后,她服輸了,請他破解答案。
  “我在這扇窗里看見了你。”
  有一秒鐘的沉默,她倒吸一口气。他則咧嘴大笑。
  她鐵青一張臉粗重喘息,直到他大笑完畢。
  這是她和大神探第一次見面,她被他耍了,并且充分顯現小女人的愚蠢。
  終于他坐下來,認真听她的陳訴。
  “性變態殺人狂?你要我做什么?和你一樣,穿上鮮艷的衣服、戴一頂女人假發引他人瓮嗎?”
  “當然不是!”她急叫。
  他默默搖頭,眼光留在她鋼硬不失美麗的臉上。
  “我對殺人狂沒興趣,對女人倒十分有興趣,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鄭似鋼。”
  “似鋼……你長得一定很像你爸爸吧?”
  “小時候很像……,你又知道我像我爸爸了?”
  “我不只知道你像爸爸,還知道你是家中唯一的獨生女。”
  她實在想忍住臉上愚蠢的吃惊表情,但是很多事不是人為的力量可以控制。
  “看你的樣子就能推論,你父母因為身体某种狀況不适,所以只能生一胎,而這一胎不幸是個女的,所以把你當成男孩養,兩你又長得像爸爸,就叫你似鋼。”
  她听得目瞪口呆,他說的句句屬實,她父親的名字里的确有個鋼字,而她确實也是獨生女。
  難道她碰到了神仙?
  他揮手想打掉她臉上的惊訝,這种表情她已出現太多次。
  “別傻了,小女人。中國的傳統故事不都這么寫?我只不過依中國國情推論,即使錯了,我也不會少一根筋,你不必這么容易惊奇。”
  她慌忙閉上還張著的大嘴巴,假裝咳嗽一聲以掩飾她的困窘。
  “可以言歸正傳了吧!”他無奈歎气。
  她慌忙傻傻地點頭。
  事后,她生气地想,是他改變話題亂說一遍,連讓她喘息的机會都沒有,結果他還要她言歸正傳,這是什么跟什么嘛!
  看他沉思的模樣,她不敢多言,怕她一不小心出口,又是愚蠢兩個字。
  “你已被解下偵辦此案的任務,為什么窮追不舍?”
  她差點又要發傻了,還好她全力以赴對付他。
  “你怎么知道?”她小心地問。
  他莫名其妙看著她,害她坐立難安。
  “你說的。”
  她雙頰立刻火辣辣燒起來,原來她被這名超級入神探搞得頭昏轉向、七暈八索,連說過的話都忘了。
  她慌忙挺直臂膀,急切恢复成未碰到他之前的鄭似鋼警官。
  “因為鄭似鋼警官做事一向有始有終!”她刻意加重“警官”兩字的威嚴。“在我經手的案件中,沒有不從我手中結案的,這樁雨傘殺人狂的案件也一樣。”
  他揚起眉,發現自她身上流露出自信的光彩。
  “周一慶總隊長雖然解下我直接參与案件的職權,但是他答應我從中協助你。”
  “自信!周一慶這臭小子總是這么自信,他憑什么認定我會接手?”他自鼻腔內不屑地吭气。
  他居然當鄭似鋼的面大膽批評她的未婚夫,豈不气死人?不過,不知者無罪,鄭似鋼勉強自己原諒他。
  她冷靜果斷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支票。
  “他的自信有原因,憑這份优渥的獎金,令魔鬼都可以推磨!”
  他看了數字一眼,立刻精神抖擻。
  “接手了!”他搶過支票放進口袋里。
  這种人!她閉上眼不由得歎气,教人愛不得又恨不過。
  “小姐,我們的冒險生活正式開始了!”
  她慌忙張開眼睛,發現他臉上充滿期待危險的刺激,她開始怀疑自己是否在作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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