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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女人……
  正常后的她,太亮麗太危險了,任每個正常的男人看了都要垂涎三尺,尤其只要她再稍微畫眉染唇一下,必要迷倒眾生,最起碼林正義就會趨之若鶩!
  一股莫名的妒火燃了上來。
  男人也會嫉妒,那似乎是女人的專用名詞,但是他已經深深感受到這股殺傷力……貝道行,你究竟怎么了,婆姿媽媽的,以前洒脫自若的貝道行到哪里去了?他沉靜下來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怎么了?
  明顯地,他焦慮和不安。
  他變得疑神疑鬼,變得愛胡思亂想,變得頭腦不清、視線不明。像對女人,他從不會這么笨拙和愚痴,在她的面前他只會出糗,只會引起她的取笑。貝道行,你的自信到哪里去了?那個曾經讓圣女貞德變成蕩婦卡門的男人魅力消失了?
  還是他老了?
  他匆忙抓起一面鏡子左顧右盼起來,貝道行還是貝道行,一點也沒有改變。他笑了一下鏡中的人也朝他一笑,但是眼角卻溢出笑紋,他看了心里一惊,匆忙收住笑,笑會讓人產生皺紋的。
  他在干什么啊?他像持了燙手山芋般用力扔掉鏡子。
  攬鏡自照還顧影自怜的,像個頂大立地的大丈夫嗎?別說怨秋看了會笑,就連他都討厭自己了,虧他還是研究現代病的心理學家!
  現代病?
  莫非她無事,換成他得了現代人的心理病了……恐懼、憂郁、焦慮、不安……,而且都是沒有原因的。
  貝道行開始心跳气喘起來,難道自己無形間也得了現代人的心理病了?
  怎么會這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他确确實實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例如他在猜,她躲在房里這么久干嘛?莫不是惦記著今晚和林正義的約會?想到這里,貝道行心中又涌出一把無名火。
  開門的聲音惊動了貝道行,他匆忙轉頭看去。
  怨秋從房間里走出來,她將長發披散在肩上,穿了一套紅色的緊身衣褲,柔軟具光澤的布料緊緊貼在她的身上,把她完美無缺的身材襯托得更加嬌艷而突出,全身上下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急欲將他吞滅……他惊慌過度,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
  她帶著笑意坐在他身旁,他感覺她身上的火已經燒紅了他的臉、他的心,使他不規則的心跳、不規則的气喘,整個人像個傻瓜般,張著兩個大眼瞪著她,他見到她唇上沾了同色的朱紅。
  她,櫻唇吐气如蘭,螓首蛾眉霧鬢云鬟,膚如凝脂,齒若編貝,桃腮微暈,梨渦若隱乍現……,他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來比喻他所惊見的美了。
  “你好美。”他還是將惊歎說出口。
  “男人都喜歡女人有所改變嗎?”她幽幽笑道。
  “因人而异。”
  不過連他都喜歡,就更別提其他的人了。
  “你呢?”她淺淺一笑。
  他的心隨即狂烈跳起來,劇烈得連他都快控制不住了。
  “我是正常人。”他誠實地說。
  他已經怀疑自己的正常了,他像极了情竇初開的小伙子看了美麗的女人,生理心理都含有按捺不住的狂喜,又不知道他的反應是不是過度了,又害怕表達的不适切,把她嚇倒了,而這些是不是都意味著他的不正常?
  她稍稍垂下頭,長發隨之披挂在胸前,隨著波動的光澤,他目眩了。
  “那你覺得我呢?”
  “你很美……。”他沖動出口。
  她低笑一聲,心想她所花的工夫沒有白費,看貝道行愣頭愣腦的樣子,就知道他打心底喜歡自己了,不過這個游戲正開始,她要證實女人對男人的影響力,讓他意亂情迷卻又無法抓著。
  她充滿一股宁為女人的优越感和滿足感。
  “我是指我的心理。”她說。
  他真想回答,如果不是她不正常,就是自己不正常了。
  哪有一個女人會在一夜之間徹底改變?哪有一個男人會在一夜之間,從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變成愚蠢不堪的傻小子?
  不過他當然沒有說出口,他還是要維護一點他心理學者的風范。
  “你的轉變著實太快了,就理論而言,這可能是一种情緒平衡的發泄,由某极刺激所引發极欲表現的行為,可怕的是如果發泄完了,前者被刺激的情緒依舊持緒,后者欲發泄的情感未獲得心靈依托,可能就會憂上加懼、更為憂懼了。”
  他說得頭頭是道,她听得莫名其妙。
  “總之,你認為我還是有問題?”她問。
  “還在我的研究范圍內。”他安心的說道。
  她“喔”了一聲,不再多言。
  事實上,她改變了嗎:她不覺得如此。
  她的感覺彷佛是長眠的人突然蘇醒,充分期盼迎接生命的喜悅,放眼過去的陽光是這么艷麗,吹來的風也是清新可人,在這么多美妙的事物中,何必鎖在自己的小象牙塔里,應該放寬心胸、大膽闖蕩一番,掌握時來机運、面對自我的挑戰。
  這次的机會,讓怨秋充滿一股重創生活的熱血和活力。
  “走吧,我帶你去赴黃鼠狼之約。”他看了表說。
  “黃鼠狼?”她奇怪。
  “礙…,我是說林正義,他的綽號叫黃鼠狼,哈哈……。”他急忙笑道,不過笑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事實上,他本來就認為林正義是個黃鼠狼。
  “不必耽誤你的時間,我怕你的研究計划會延誤了。”她小心地說。
  “我順便要去買書。”他立刻找了個藉口。
  怨秋想,真正的黃鼠狼就在家里。
  貝通行開車送怨秋到東區一家豪華的高級餐廳,以林正義的行情,自然吃得起這里的昂貴,問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家伙骨子里想的和高級全然是兩回事!這是貝道行最不屑的把戲,先用美食美酒獻上殷勤,然后小費滿天飛獻上行情,最后連拐帶騙兼油腔滑調,奉上虛情,總之,泡妞不必長得帥,只要用點手段就好了。
  貝道行他就不是這樣愛就是愛,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講明了就在一起,不愿意就分手,不必賣弄什么技巧。
  可是,這种方式,也得兩相情愿才行。
  像他對怨秋,一個已經愿打了,另一個卻不知愿不愿挨,怕他愛得多,一旦受到拒絕就的功盡棄,因為他絕不是個死皮賴臉、活纏死纏的人,所以他要慢慢來,親近她再打動她的芳心,最后得到她的愛。
  反正他們同居在一起,有的是時間慢慢磨,媳婦總會熬成婆的,只要林正義不要在他還沒表示前,就橫刀奪了去。
  “什么時候來接你?”在車上,他悶著一肚子火。
  “接我?”她張大眼。
  “對啊,夜深人靜回程路遠,万一遇到了坏人怎么好?”
  “我想林先生會送找回去吧。”
  “他只會送你回他家。”
  “他不是叫正義……”
  “那是他出生時身上充滿的邪光,被他父母誤認是正義之光。”他生气的說。
  “我看我還是坐計程車回去好了。”
  “計程車司机都是色狼,現在我是你的同居人,要保護你的安全。”他再一次警告。
  “貝道行,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嗎?”怨秋略顯不高興了。
  “什么?”他口气軟了點。
  “像我爸爸了!”
  說完怨秋气沖沖下下車,并用力甩上車門,充分表露气憤,這個貝道行果真背道而行,不但要管她的心理反應,還要管束她的行動自由,可笑!
  “等你被黃鼠狼吃了,就知道我的忠言逆耳了!”貝道行不平大叫。
  當然這句話只能說給自己听,因為怨秋的身影已翩然進入餐廳內了。
  貝道行仰天長歎。
         ※        ※         ※
  這是一家法國餐廳,裝潢得美綸美奐、無懈可擊,全然是歐洲古典的浪漫气氛,但是怨秋還是喜歡明亮一點的地方。
  侍者立刻迎了過來,怨秋對他优雅一笑。
  林正義就坐在鋼琴的旁邊,他的闊气是眾所皆知的,許多女人甘心臣服在他膝下也是這個原因。
  今晚他穿了一身名牌的深色西服,質料還略略反著光,可見此人的錢包。
  而且他的頭發還抹上了發亮的油,一絲不苟貼在腦后,顯得油里油气,這种香港大哥大的打扮,實在不适合他大醫師的身分,幸虧他帶了副金邊的眼鏡,把小眼睛藏在厚鏡片后,沖淡了臉上的邪气,一走出醫院就是林正義大顯威風的時候。
  他惊見怨秋朝這里走來,不由得眼睛一亮。
  天生的尤物,這是林正義對她的形容詞。
  林正義立刻站起來,還不忘隨手摸了一下頭發,其實這是多余的舉動,就算他站在狂風暴雨下,最不會弄亂的就是他的頭發。
  見到林醫師,怨秋帶著笑意走過來。她雍容華貴的气質,讓全場的女人都為之失色,林正義暗忖,今后帶她出門,不但加添門面,更不知羡煞多少單身漢了。
  待她坐定,一個提琴手便在旁奏起浪漫的音樂,這也是林正義刻意的安排。
  林正義最喜歡在燭光下進餐,依据心理學的觀點,在昏黃的燈光下,女人會顯得更美,不管是音樂所致、气氛所致,或是佳肴美酒所致,一餐下來,林正義未飲半滴酒已暈暈然如騰云駕霧一般。
  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喝也會醉死人,可見中國古代就有深厚的心理學根基。
  怨秋小酌了一杯酒,臉上的笑意更甜美了,令林正義差點生理跟著心理一起反應,不過到底姜是老的辣,他控制得很好。
  “林醫師。”
  “叫我正義。”林正義曖昧地說。
  嘴里的酒差點吐出來,可是怨秋表面上依舊給他一個淺淺的笑,骨子里暗地作嘔。
  這种自作多情的男人,她第一個要刪除的。
  誰知,怨秋的梨頰微渦給了林正義莫大的勇气。
  “正義是我父親幫找取的,可能在我一生下來就充滿正義之光吧。”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個要刪除的,是自以為幽默的男人。
  怨秋扯了一下嘴皮子,林正義以為這是贊同的喜悅,立刻話匣子打開,如數家珍地大談他一生丰功偉業,從祖宗八代談到個人的成就,只差沒把家財順便清單明列。
  怨秋對這些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如坐針既似地坐立難安。
  “你看過我的書嗎?現代人的心理病,這本書差點奪得諾貝爾和平獎,為人類的心理安詳邁開世紀性的里程,連傳播媒体都搶著要采訪我,我還上過電視呢,你看過嗎?”他作狀擺了個姿勢。
  “我只看天眼。”
  言下之意,是他像极了坏蛋。
  “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問。
  此人不看電視,生活除了泡妞外,沒有任何情趣可言,而且她要刪除的第三個條件就是吹牛,反正他已經被她三振出局了。
  “這家餐廳采會員制,不是達官顯要進不來。”他沾沾自喜的說。
  “那我是托你的福了?”她笑中帶刺。
  他并沒有听出來,反而清了清喉嚨,看似要高談闊論一般,怨秋已經快要受不了了。
  “如果你愿意,我天天帶你來。”
  一天就受不了了,還要天天……
  “怨秋,你好美。”林正義深情地說。
  終于,怨秋歎了口气,她還是達到了目的。
  “真的?”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林正義正經地說。
  “如果我成為別人的女朋友,你還會認為我美嗎?”
  這一語惊死林正義這位獵艷高手,他的臉立刻變成豬肝色。
  “其實,我是想向你打听貝道行的個性,他喜歡像我這樣的女人嗎?”怨秋單刀直入,眼底無意卻流露無限的嬌媚。
  林正義气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搞什么嘛,他請她出來吃飯、喝酒、聊天,充滿心机等待她上釣,沒想到她居然是為了貝道行而來,他豈不是替貝道行造橋舖路,好朋友也不是這樣當的,這個死貝道行,居然把自己的女人介紹出去……這下子把他的小家子气全激了出來。
  “貝道行喜歡的女人可多了。”
  林正義從鼻子哼气,心里暗罵,這個性周名怨秋的女人,未免也太不了解男人的心理了,沒有一個男人會自動甘愿對他心怡的女人,坦然承認另一個男人的好處,這不是指著自己的臉說不如別人好嗎?
  除非對方好過自己一百倍,可以帶著崇拜或欣賞的眼光來作評語,否則難免將對方扯下來以襯托自己的好,這就是人性的弱點,揭人隱私比歌功頌德來得愉快。
  就算林正義是個心理醫師,也只是研究別人的心理,不包括自己在內,所以加油添醋大大渲染一番,也頗能舒解林正義小人的快感,但是貝道行就慘了。
  “周小姐,跟過貝道行的女人可不少,像茱莉、美美、艷娜、小玉、美蘭,什么燒餅油條都是他的囊中物,我勸你不要誤入歧途,免得人才兩失,身敗名裂。”
  “什么燒餅油條?”
  “哈,我是說他交往的女人都是燒餅臉油條嘴,你看,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我們貝大少的個性,連燒餅油條都要,可見他根本就是饑不擇食。”他慌忙解釋。天知道,而那一大堆女人根本就是林大少以前的寵妃愛妾。
  “真的?”怨秋惊訝的問。
  所謂好話難听,坏話易信原本怨秋就不太信任貝适行,現在听他的好友一談,就等于雪上加霜,寒霜變冰,整個心往冰窖里墜。
  “難怪他失戀一點也不心傷。”怨秋想到。
  “有什么心傷不傷的,這碗飯難吃,換另一碗就好了。”林正義面不改色說。
  一陣窒息的痛苦撕碎了怨秋的心,她──原以為……沒想到……唉!
         ※        ※         ※
  愛神的槍射中的竟是自己的心髒……
  怨秋沖出了餐廳,疾步住回家的路上奔去。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長,只看到前面無盡的黑夜、無盡的暗路。
  可怕!
  男人的心如同一個模子出來,殘忍又冷酷!
  前者要了她的身家,后者卻要了她的心……貝道行,貝道行,貝道行……,她暗念一百遍,咒駕一千回。
  三年的情感可以淡如云煙,几天的相處卻濃深似海,男人与女人的游戲愛情。
  似乎永遠圍繞在痛苦与歡樂之中。
  用槍的愛神……
  怨秋的胸口一陣疼俑,愛神的槍真的讓她一槍斃命了?原以為受傷的應是他才對,怎么反而換作她受傷了?
  愛情的游戲不能玩、不能碰,玩了就完了,她痛苦地想著、念著,好不容易才重拾回信心,未料到竟是极度沮喪后的海市蜃樓,改變生活的希望,竟成為惡夢一抄…這樣的長夜有皓月在前,卻几度被黑暗掩滅。
  這樣的長夜
  有風在吹,樹在動,卻看不到心的方向。
  這樣的長夜…
  她孤孤寂寂、冷冷清清拖著沉重的步子獨行,她昏昏沉沉不知該走往何方,只能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她忽然想起李白的詩“月下獨酌”,什么“對影成三人”,現在三人都在了,有她,月,影,四人。
  四人?她匆忙再數一次……
  還是四人!
  她駭然變色,再仔細算了一下,有她,月,影……影……影……卻有兩個!
  一股強大的恐懼壓了下來,她的腳像被木樁釘住一般,惊駭的眼睛忍不住再瞧一眼。沒錯,她的确看到了后面跟來的黑影,一個比她還長還高大万分的黑影……頓時,什么愛神、邱比特全忘得一干二淨,只想起那把槍。可惜,她身上連一點防衛的武器都沒有,她該怎么辦?
  緊張的思緒在腦里亂竄,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人?是強盜?殺人的土匪?還是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那個黑影跟著她的腳步而停止……怨秋的心狂烈跳動起來,身上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神經細胞緊縮在一起,她确信,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能体會出生命的美麗,當死神真的來臨時……她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心惊肉跳魂飛魄散,每個肌肉都緊緊繃在一起,兩雙腳卻松軟的一點力气都沒有,渾身雞皮疙瘩直跳起來,為了活命,她必須有所掙扎,于是她輕輕吸了一口气只有一秒鐘的遲疑,她用盡全身的力量開始尖叫起來,其聲響徹云霄、如雷貫耳,但是,一雙手迅速攔過來抱住她,她瘋狂地想再大叫,但是另一只手又捂住了她的嘴,她張著惊恐万分的大眼,差點昏了過去。
  “是我。”一陣冷冷的聲音響起。
  她瞪著這個人影,居然是
  貝道行!
  他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一下子新愁舊恨滿腹委屈全涌上喉間,她又尖叫起來,貝道行嚇得急忙再用手捂上她的嘴,不過這次她有准備了,對准目標狠狠朝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痛得揮手大叫,手掌上多了一條明顯的齒痕。
  “你瘋了?!”他气得大叫。
  气在喉間,怒在胸口她被他欺侮得還不夠嗎?居然還裝鬼來嚇人……“我瘋了?我是快要楓了,我看到你沒瘋也要瘋了,我就是瘋了,看到你會更瘋,反正一切都是你讓我瘋的,你……你這個大騙子!”她立刻張口大罵。
  貝道行無法置信看著她,一把無名之火頓時燃起。
  為了她,他放下手邊做不完的工作,苦苦守候在大街等了她一個晚上,沒有听她安慰几句,居然還得到這种待遇,他自作多情還是厚顏輕薄了,這個女人,居然在大街上指著他的鼻子怒目大罵……“你不要臉……”她气得拔腿要走。
  他沖上前,一把抓住她,全身憤慨地發抖……她用力想甩開他的手,他的手卻如鐵一般銬著她。
  “放開我,你干什么一直跟著我,我要回家!”她努力想扭開他的手。
  “你家早就過了!”
  他再也忍受不住怒吼一聲。
  這一聲差點度昏她,她匆忙回頭看,果然她已經超過許多了……真難以相信,她胡思亂想、胡走瞎走的,居然已經走了這么長的路,而且到了家還不知道,可見她的心思亂到了极點……她的臉立刻飛紅,垂下眼睛慌亂收起緊張的情緒,等她稍稍平靜一點,又想起他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不禁又怒火中燒。
  見她不語,他用力放開她的手。
  “去你的燒餅油條,不要理我!”
  說完,她憤而轉身要跑,他又拉住她的手。
  “什么燒餅油條?”他怒得牙都發顫了。
  “吃多了,包你變成芝麻大餅!”她放聲大叫。
  他還想回罵過去,忽然有几戶人家的燈亮起來,想必是他們的爭吵惊扰了別人,于是他用力拉她的手回去,誰知她卻死也不從,還拚命打著他的手,他忍痛不放手,連拖帶拉的拚命往前走。
  “我有行動的自由,放開我!”
  他卻不理她,寒著一張臉把她拖到門口,忽然,她朝他膝蓋用力一踢,他不留神就痛彎了腰,隨即她脫离他的怀抱,飛奔出去……他的憤怒已經升到頂點,只見他低吼一聲,放步朝她追去。
  女人的腳步自然比不過男人,尤其她又穿了細跟高跟鞋,才走兩步就被他拉祝“你這個大色狼……”
  她還想破口大罵,結果變成一陣恐怖的尖叫,因為她的身体忽然騰空起來,她嚇得花容失色、魂魄盡飛。
  原來他將她一把攔腰抱起,她拚命打他的胸膛,那几個拳頭像打在鋼筋水泥上,絲毫不起作用,她又拚命扭動身体要下來,未料他的手臂堅強而有力,根本無感于她的扭打,她邊打邊罵,卻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他三步并作兩步飛跑,一回到家就把她丟進沙發上,并將門鎖上。
  她睜大眼縮在沙發上,他朝她走來,見他兩眼冒著火光,雙拳緊緊握著,她心頭一震,又要從沙發上跳起來,隨即他扑了上去,把她壓倒在下。
  一股又大又烈的暖流触動了他,他的身体有如烈火一般燙灼,強壯的身体壓住了她,堅實有力的肌肉撩動她的肌膚,她惊喘一聲想推開他熾熱的身体,而他的臉就近在咫尺,一起一落的呼吸弄亂了她的意志。
  “你……想干嘛?”她低沉地說。
  原來他是想臭罵一頓,但是他聞到她身上的清香,身体強烈感受她的軟玉溫香,就什么都忘得一干二淨了。
  她的胸部因呼吸不平穩而起伏不定,每每触及到他,他就激起嚴重的感應;她張著蒙朧大眼睛,眼底盡是蕩漾的良辰美景,她的梨頰燃起兩朵云彩,嬌嫩的嘴唇微啟欲閣……“你想干嘛?”
  她以為她是怒聲的斥責,未料出口的卻是無力的歎息。
  他想干嘛?他也不知道,可是他的身体充分顯示不想离開她。
  她口中的芳香攪痛了他的理智,她修長的雙腿有意無意的与他交纏,他可以感覺她的柔滑和甜美,他体內的血液翻江倒海得奔竄亂流,一顆心彷佛隨時要破裂開來,每根神經末梢也如火傘高張,熱烈渴求她的溫柔……“別忘了……”
  忘了什么?她什么都忘了……
  她匆忙撇涸臉,想阻止越跳越激昂的心跳,低垂著眼,呼吸雜亂而不規則,他強壯結實的胸膛不斷激起她心底的蕩漾,一股又一股的熱流不斷席卷直上,橫陳的玉体栗栗危懼又顫動難安,火熱直逼眉際,她的視線看起來有點模糊,無意間更貼近了他。
  也許……愛神還沒走開……
  她喘了一口气,卻燃起一股快感。
  他狂亂地想,他真的可能就是她形容的色鬼,人類原始的欲望逼使他不能停止,他想要撕開她的衣服,強而有力的占有她。
  忽然,他看到她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輕啟的芳唇吐气如蘭,他再也忍受不住,低下頭用力地攫住她的櫻唇……一陣顫悸惊遍了她的全身,他柔軟的嘴唇揉碎了她的芳心,她的臉頰火燙如焚,心跳如狂風暴雨般敲打著她的呼吸吹拂過他的臉上,夾雜令人昏眩的香气,而她的手情不自禁環住了他的頸項,用力抱緊了他。
  他的身体掀起一陣狂瀾,她溫軟而丰滿的胸脯緊貼著他,使他心蕩神馳蠢蠢難安,他瘋狂地吸吮她的唇,舔舐她的嬌舌,聞著她的芳香,撫摸她背脊傳來一波波的顫動。
  他雙手移向她的楚楚纖腰烈火般的燥熱全沖向他的腰腹間,他徹底領悟她勾魂攝魄的殺傷力,他用力地吻著她的唇瓣,想將他的火与熱傳達給她。
  她呻吟了一聲,接著他甜膩的舌頭侵入了她的芳唇。
  她惊喘一口气,他的那份熱与火的确傳給了她,她活蹦亂跳的心差點沖口而出,他的舌扰亂了她的平靜……他們從沙發滾倒到地毯上,雙唇雙舌拚命交戰,瘋狂探索對方的甜蜜,他壓住她的呻吟、气喘、心跳、無助,她像個羔羊,承受他狼虎般的狂野侵犯,然而內心卻如野火燒遍了她每一處的肌膚。
  他的熱唇移開她的唇,轉至他思惹情牽的粉頸,他熱烈舔吻著這塊蜜地,引起她一陣又一陣的激熾銷魂,而他的雙手也毫不停歇直闖她的衣內,探索她薄帷內的香肌玉体,他的手心發燙,燒灼了她的体膚,她不禁叫出聲。
  她的輕叫更引起他的燥熱,他的腹間暖流節節高升,她胸脯高張的熱度几度融化了她的障礙,于是他松開她的衣襟,讓手心更踏實地撫弄她的顫動……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于是他粗手粗腳地解開她薄如蟬翼的內衣。
  他為喘了一口气,兩眼快要噴出火來,她完美如凝脂般的玉峰,高高聳起向他招手,他停住了呼吸,全身發抖。
  她的胸脯掠過一絲寒意,肌膚寸寸為之爆烈難耐,她需要他的愛撫,又不敢輕舉亂動坏了這份完美的接触。
  “你好滿……”
  他發狂地低下頭吻住了她的乳房,這一触動如乾柴烈火再也難以忍受,于是她的兩雙手在地上胡扯亂抓,想平息一點他嘴唇帶來的火焰,而他已陷入狂暴的激情中,饑渴難耐地舔舐她的芳美……忽然,她触摸到了一件硬硬的東西……她驀然張開眼晴,是她的愛神邱先生,但是它的槍卻不見了!
  “我的槍……”她惊叫著。
  “在下面。”
  他正忘我地舔吻她誘人的胴体,正想用口含住她胸前的粉紅花蕊,她卻翻過身避開他的侵犯,但是欲火一發豈可收回,他伸手抓住她,將她緊緊纏在自己的身下,可是她卻開始瘋狂的掙扎,想避開他殷切的擄掠。
  “貝道行,不行……”她撇開頭,阻止他的熱吻。
  “不行,我收不回了。”
  他的雙手罩住她,并上下不斷移動。
  她气急敗坏心急如焚而他的激情還是繼續高昂著,于是她冷不防抬腳往他踢去,他慘叫一聲,慌忙滾到另一旁她踢中的正是他的要害。
  像一盆冷水往兩人頭上澆下,她匆忙抬起衣服遮在胸前,他則痛得按住下半身。
  兩人火熱的呼吸持續著,她原來的暈紅已變成可怕的慘綠。
  “我的槍呢?”她大叫。
  “被你踢坏了!”他回吼。
  “雖在說你的槍,我是說愛神手上的槍呢?”她气呼呼舉起她的愛神,未料遮在胸前的衣服滑落,又惹來他一陣心跳气喘,她慌忙的遮祝她手上的愛神,只剩了個姿勢,什么武器都沒了。
  “你把我的熱情沖退,就是為了這個玩偶?”他咬牙切齒,音都變了調。
  “這是我的愛神!”她瘋狂大叫。
  “你的愛神?你剛才已經把你的愛神赶跑了!”他火大的一躍而起。
  她坐著看他,才發現他是這么高大和無情,他不會知道,這尊愛神對她的意義有多大,尤其是那把槍,可以讓她獲得重生的希望,居然不見了……她的心像被針刺了,痛苦不堪。
  他于心不忍。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而且又是放在我的書架上。況且哪有邱比特帶槍的,簡直是荒唐可笑不知道哪個愚蠢的白痴商人制造這种噱頭,所以我把它取下來了。”
  她的心住發抖……
  原來是他把槍取下來了。
  她把它放在他的桌案上,而且故意將槍口瞄准他,就是要他踏入她的粉紅陷阱中而被一槍擊中,沒想到他取下了它……這意味著什么?
  她第一次有勇气作的夢被他擊碎了,在他身上編織的愛情夢,根本就是荒唐可笑的,居然還罵她是愚蠢的白痴,居然破坏了她的美夢居然侵犯她的身体……他真是林醫生所形容的不折不扣、饑不擇食的色情狂、性變態,只配和他的油條燒餅為伍,不值得她為他傷心流淚?
  但是她還是傷心流淚了,兩行汩汩涌出的淚水奔竄直流,他惊呆了。
  “拜托,只是一把槍……”
  她用力站起來,充滿最深最毒的悲、怒、羞、憤,她走到他面前,在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之前,她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大叫一聲收回手,捧著手直吹痛……
  她已奔進房里用力甩上門,“砰”的一聲差點震聾他。
  不過他卻沒有生气,因為他證實了她根本不可能性冷感,簡直就是淫蕩嬌娃。
  而且,他又證實了一點。
  他是個极具魅力的男人。
  還有,她不像其他女人生气會掌嘴,她用咬的。
  最后一點……
  這一點比較嚴重了
  他愛上了她!
  他輕輕抬起地上的小愛神,它正用無邪的眼睛望著他,兩手空空的還真的有點可笑,他想。
  它需要的是一把机關槍。
  因為他要打得她招架不篆…
         ※        ※         ※
  怨秋躲在房里,心如刀割、五髒如焚。
  她把自己丟在床上,涕泣滂沱、悲憤交集,全身冰冷如一具寒尸。
  從极熱到极寒,實在難以忍受,但是她已痛入骨髓,也顧不得身体的變化了。
  她恨他……
  恨死他,恨死他,恨死貝道行……
  他一手揉碎了她的夢,現在她該怎么辦?恢复成原來的周怨秋,還是再找個愛神,再做錯一件事,再顏面喪勁回頭找來時路?
  總之,貝道行殺了以前的周怨秋,同時也毀滅了未來的周怨秋,現住她夾在這兩者中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愛神坏了,可以再買一個。
  槍掉了,可以再換一把。
  可是心碎了,找誰來補呢?
  愛情啊,原來只是一場男与女的惡作劇。
  她輾轉難眠,夢里全是他的影子,還有愛神……他帶笑入夢,怨秋可愛的笑臉陪伴了他整晚,同樣的夜,不同的兩种心情,卻一塊到達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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