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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您的信


  小英:
  今天我終于完成了夏侯猛与桑迎桐的故事。(万歲!万歲!)可是依照進度,我也在下午就開始著手繼續寫“念奴嬌”的第二部——《最愛寒衣沾雪霜》,夠歹命吧?而在讀者意見回函中,我收到最多的建議,竟然還是:齊萱,請“增產報‘友’”。(這世界究竟還有沒有天理?)
  開玩笑的啦,其實正如你在序的第一篇草稿中說的:“通常小說都是在蹲馬桶及睡前打發時間才派上用場……”一本十余万字的小說,就算再怎么認真,頂多兩、三個小時也就看完了吧?別人不說,光是我親愛的母親大人,便每每愛在花兩個多鐘頭看完我的書后,當著我的面(她那為了寫一本小說,常常要花兩、三個月搜集資料的女儿!更別提构思、醞釀的時間了,有時一個故事在腦中盤旋,便是一年半載。)闔上那本書說:“好,看完了!”實在令人覺得“有夠無力”。
  幸好你接下來又寫道:“……但齊萱的書卻讓我渾沌的大腦及眼睛為之一亮!
  嘿!這家伙的文筆不僅好,而且文章內容一气呵成、非常流暢。更特別的是,書中不是一成不變的愛情故事。有作者對台港在政治、社會、人文各方面的關怀及期望。”
  每次听到類似的看法,我總要興奮上老半天,然后告訴自己:有人看到我的努力就好。
  但坦白說,我也曾有過多次困扰、沮喪及低潮的時候,甚至曾有一度,我都已經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應該讓“齊萱”消失了?
  那是在我寫完“風影海”以后,它們像一座小山丘,盤踞在我面前的稿紙上,讓我欣喜、也今我苦惱,因為我發現自己覺得滿意了:能夠寫出“風影海”,在藝文小說的領域中,我已沒有遺憾。
  我居然覺得“滿意”,居然認為已經“沒有遺憾”,對于一個創作者而言,你當可以想見那是多么“恐怖”的經驗?!如果我任由自己一徑沉溺在“風影海”中,那就真的可以不要寫了;因為我會自限腳步,會拿不出更新的東西來,甚至會停止努力,而若果真如此,那我便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是還要繼續面對所有長久以來,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
  所幸這段時間有許多朋友(當然,包括你在內。)一再給予我鼓勵,你們或許并不了解、也不曾想過我所遇到的瓶頸,可是若沒有大家的支持,我想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沒有辦法這么快就擺脫自找的壓力。
  關于這一點,可又讓你說中了,你說:“我想作者該都是有些孤單的,每本書的努力后,總會希望有點鼓勵或指教。如果讀者們沒有回響,那么作者們便好似失去了原動力……”
  在那段急著把“風影海”掏掉的日子里,電視上正播出大陸制作的“三國演義”。
  啊!該怎么說看后的感覺呢?《三國演義》的精裝本,我國中就買了,可是一直擺在書柜里,翻都沒翻過,但在看電視劇的同時,我卻特地拿出來對照著看,然后我發現有新的悸動在我心中翻騰,有新的故事在我腦中盤旋,有新的人物在我筆尖要求著:“寫我!寫我!”
  原來,三國演義是這么好看的一部小說,三國是那么精采的一個時代!
  然后我便一頭栽入了歷史書籍中,文化中心里所有有關三國的書,几乎都被我翻遍了,甚至到開始動筆的前一天,我都還在圖書館的資料室里翻尋三國時的地圖,拜托館員給我更詳細一點的資料。
  在一片書海中,給了我最深刻的印象,是黎東方先生在他所著《細說三國》上集中的一段話,大意是說各朝演義的作者,与今日很多歷史小說的作家,以及電視連續劇的編導,十之八九都喜歡添補歷史、歪曲歷史,好象有了“文藝”兩字護身,就有了厚誣古人与欺騙今人的特權;他還說:“古人已死,無法抗議;
  今人被騙,后患無窮。”
  我完全同意黎先生的看法,因為在贊歎《三國演義》的同時,我也不得不說我們實在被羅貫中先生的生花妙筆給“騙”慘了。怎么說呢?舉几個簡單的例子給你听好了;比如說曹操既有文采、又具遠見、雄才大略并求才若渴,絕非只是一介奸雄而已。
  比如說赤壁一役,劉備的功績應該只在于派出諸葛亮為代表,說動了孫權,使得孫權決心派兵,与劉備共同抵抗曹操。
  比如說諸葛亮不曾用計三气周瑜,因而把他給活活气死,諸葛亮并非那种會在大敵當前時,還暗中謀害友軍將帥的陰險小人。
  比如說周瑜也不曾存有暗害諸葛亮之意,周瑜為人光明磊落、坦誠待人,而且十分愛才,怎么會容納不了一個小他七歲,而且當時還毫無地位的諸葛亮?
  說到這,我就不能不順便一提,民間戲曲所帶給大眾另外一個普遍錯誤的觀念了,那便是在赤壁之戰時,周瑜時年三十四(虛歲),而諸葛亮也不過是一個虛歲才二十七的青年,但在一般戲曲中,我們卻老是看到一位白面周郎,和一位老生諸葛亮,諸葛亮真的是老的冤枉!而周瑜也秀气的莫名其妙!
  你瞧!你所熟悉的那個樂在搜集資料中的齊萱又回來了,雖然為了增加小說的趣味性,与不可避免的作者主觀意識,在這一套書中,你還是會看到虛构的小說主角,和歷史人物虛虛實實的交錯;也還是會看到《三國演義》一書中,某些熟悉的虛构或不實的情節(如貂蟬的美人計);更避免不了從中看出齊萱較為偏愛三國中的哪一國,以及哪一位英雄人物。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只是一套以愛情為主的藝文小說,就像在看過《但求魂夢与君同》与《相逢疑似在夢中》后,你一定也不會以為歷史上真有個革命烈士叫關浩,還有國父真認識咱們的貝勒爺載皓吧。
  我由衷盼望你會喜歡這本“念奴嬌”的第一部書,也謝謝你為了幫我寫序,前前后后修改了十余次,才定案了兩穜版本,而我最后選擇了“書信”那一份,也決定用“回信”的方式來為這次的后記,与你前后呼應。
  不過我還是愿意把你另一份我忍痛割愛的序中的笑話,抄錄出來与大家“同樂”。
  “……你們問我齊萱有沒有什么缺點啊?我想想,嗯……好象有一個小小的缺點吧,如果那樣也算的話,就是上回我到台東去,她穿得美美的、优雅地至机場接我,我們乘著‘小綿羊’在她家附近的小路穿梭;特別強調,她家就在机場隔壁;結果短短十分鐘的路,我們竟然花了三十分鐘。天!她竟然在自己家附近……迷、路、了……還繞不出那條小路。現在我只要一想到她作為標的物的鐵皮屋就頭暈。我的天呀,那是她自小生長的家耶!她還自己招供說,其實到机場來時,她已經迷過一次‘不同’的路了。”
  謝謝你的“大義損友”及“出賣內幕”,也謝謝你送的CD,阿妹与我同是台東人,听來備感親切呢,此刻我就正戴著耳机,听著她唱:“你是我的姊妹……”,并“熬夜”給你回信。
  沒錯,晚上十一點以后,對我來說便已經算是很晚、很晚了,但一小時后,你這位我心目中偉大的小小護士,才正要到加護病房去上大夜班。你知道嗎?你的職業,還曾令我在寫《深深只盼你能懂》時戰戰兢兢,就怕寫錯了,會被你這位專家“打昏”!
  夜真的深了,我也有點累了,但想到你及大家對我的好,和終于又回到我心中的“不滿意”感,我便覺得好快樂。
  我會更加努力去完成整套的“念奴嬌”。
  下回再聊
                      齊萱于沙城P.S.
  你要不要我偷偷告訴你桑迎桐是香云、蟬風或蝶衣啊?或者你要說:“拜托,請你別高估你設計謎題的能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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