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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雨,排山倒海般的傾盆而下,天空黑鴉鴉的一片,像准備將世界一口吞沒似的,重重地罩住了天地。
  何矞矞撐著傘,呆站在公車站牌下,她最痛恨在這种下大雨的早晨赶著上班了。
  看了看手表,要准時上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前一陣子遇上梅雨季,她的卡片几乎是一片滿江紅,月底更以遲到十九次的輝煌成績榮登紀錄保持人。才剛被經理召見過,冷嘲熱諷了一大頓,沒想到今天才六月五日就已經遲到了三次,到了六月底,說不定她又有打破自己紀錄的可能了,想到這里,她煩惱得頭都發疼。
  空气又悶又熱又濕。
  在這种天气里,出租車簡直成了搶手貨,她根本不敢奢望能攔得到出租車。
  公車好不容易來了,人群一擁而上,冒著大雨奮勇爭先,矞矞被亂推亂擠的人潮擠開,只好遠遠望著擠成沙丁魚的公車緩緩駛离,心情低落到了谷底,粉紫色的短裙滴著水,絲襪濕濕地黏在她的腿上,既難受又狼狽。
  好煩,蹺班算了!
  今天是六月五日,也正好是她的生日,本該优雅浪漫地度過才對,怎么能從一大清早就開始走楣運,既然蕭達中已言明沒空陪她,還不如蹺班算了!
  當她在蹺不蹺班之間猶豫不定時,一輛簇新的公車緩緩停在她面前,公車里出乎意外的只有三三兩兩的乘客,那感覺像极了龍貓卡通里的那部貓巴士,特地為她開出來的一樣。
  一股莫名的沖動在她背上推了一把,也不管這輛公車開往哪里,不加思考就跳了上去。
  她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面抽出面紙擦拭著身上的雨水,根本沒注意跟在她身后上車的人,還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她心不在焉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是個穿著高中制服的男孩子,她往上看去,惊愕地發現,他的目光竟凝注在她的臉上,她飛快地掉開視線,心髒跳了跳,呵!現在的高中生怎么這樣大膽,竟敢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看。
  她正覺得莫名其妙時,身邊的高中生居然向她“搭訕”——
  “你知不知道自己坐錯車了?”
  那是一個非常好听的聲音,低沉溫柔。她吃了一惊,猛然轉過頭看著說話的人,并將他徹頭徹尾地打量了一遍,好決定該怎么和他對話。
  這男孩子長得俊秀、干淨、斯文,雙目炯炯,眼瞳黑白分明,看上去就像好人家出身的聰明小孩。
  她看了他的制服一眼,上面繡著“建國中學”几個字,她呆了呆,原有的防備之心被這四個字給收買了,如果她現在還是個高中女生,很可能因為虛榮心而盲目地崇拜起他來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的她可是一個大學畢了業,在工作的社會人了。對這個高中男生而言,絕絕對對是屬于大姊級的人物,她不懂,他搭訕的對象應該是与他同年齡的高中小女生,而不該是她才對呀?!
  “我認識你嗎?”她想不出別的話好說。
  “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但是我們几乎每天早上都搭同一班公車,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他說話的音調低沉有力,不太像高中生。
  他專注尖銳的眼神,几乎令她不敢正視,她笑了笑說:“既然這樣,你不是也坐錯車了嗎?”
  “我看你上車才跟著上來的,沒想到居然搭錯車。”他漫不經心地說。
  “你跟著我干什么?”她敏感地覺得不對勁,急忙說。“你還不赶快下車然上課來不及了……”
  “算了,早就來不及了。”男孩子舒舒服服地倒進椅背里,懶懶地說。
  “你打算逃課嗎?”矞矞認為自己比他大很多,所以以大姊姊的口吻在教訓他。“我蹺班頂多是扣薪水,你逃課可就嚴重多了,不能開玩笑。”
  “無所謂,反正我父母也沒空到學校解釋,更何況再兩天我就畢業,就算任何處分也都無所謂。”
  矞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你真的是建中的學生嗎?制服不是偷的吧!”
  男孩子不以為忤,眼中笑意閃爍。“我是建中三年級的學生,叫喬奇,奇怪的奇,如假包換。”
  听他自動報上姓名,讓矞矞更覺得不安,不知道這個自稱喬奇的男孩子,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喬奇果然問了。
  “何矞矞,橘子的橘去掉木字邊那個矞。”剛說完,她無來由的緊張起來,于是刻意加重語气說:“我‘已經’二十四歲了!”
  “噢——”他眼中笑意更深,靜靜注視了她半晌,才說:“還好,比我表姊大三歲而已。”
  她的臉忽地一紅,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憑喬奇那張帥帥的臉孔和聰明過人的頭腦,怎么可能會對比自己表姊還大的女孩子有興趣?!
  美少年應該沒有這种怪癖才對。矞矞自我安慰著。
  “你打算蹺班到哪里?”喬奇輕松地問。
  “不知道,還沒想到這個。”
  “我有一個提議,坐車到淡水好嗎?”他淺淺地一笑。
  她看了他一眼,雖然他的提議十分誘人,但是和一個小弟弟到淡水有什么意思?她淡淡地說:“我只想自己一個人,想去淡水你自己去吧!”
  “難道你不想知道,在這种陰暗天气里,淡水能不能看見夕陽?”
  喬奇這句感性的話触動了她,一般這种既瘋狂又超現實的事,蕭達中是絕對不會對她做的。
  她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沉思著,喬奇突然抓住她的手站了起來,飛快地說:“車站到了,快走吧!”
  矞矞像被催眠了似的,跟著他下車,看他兩手空空,惊問:“你沒帶傘?”
  “麻煩,懶得常。”
  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得已只好兩個人共撐一把傘,冒著大雨沖進車站,喬奇買了兩張票,她非常不自在地和他站在月台上等車。
  穿著粉紫色正式套裝的她,和穿著高中制服的喬奇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是姊姊帶著弟弟呢!
  這种感覺很不舒服,矞矞開始后悔接受他的提議了。
  車來了,月台上的人魚貫地走入車廂,由于是非例假日,車廂內空空蕩蕩的,沒有太多乘客,反倒讓矞矞松了口气。
  喬奇坐在她的對面,輕聲問:“去過淡水嗎?”
  她抬起目光,与他四目交疊。“高一的時候去過,和一大群朋友,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雷電伙同疾雨,猛烈地潑洒著車窗,讓他們几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淡水這种地方……應該和情人一起去,美感才會比較強烈吧!”喬奇凝視著她的臉,低聲地說。
  “既然這樣,你應該把這個机會留給你的女朋友啊!何必找我去呢?”她又擺出大姊姊的表情來。
  喬奇沉默不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她發現他雙眼之中流露出一股特殊的憂郁气息,撩撥著她敏感的神經,她感到极度意外,自己居然會被一個高中小男生影響得這么強烈。
  “你能當我一天的情人嗎?”
  喬奇突然發出惊人之語,她震惊得咳嗽兩聲,無法置信地問:“你說…說什么?”
  “我說,你能當我一天情人嗎?”他的表情很認真,唇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孤度。
  “你——”矞矞還無法從過于震惊的情緒中回复過來,腦中想到什么就直接脫口而出。“你今年才多大,年紀輕輕就想玩成人游戲,怎么可以這樣?你可是名校的好學生耶,簡直太亂來了——”
  “我今天剛滿十八歲。”喬奇打斷她,唇邊的笑意逐漸擴大。
  “呃!”矞矞一定神,怀疑地問:“今天是你生日?”
  “是啊。”喬奇勾起唇角笑了笑。
  矞矞的眼底流過一絲訝异,不可思議极了,她低低地自言自語。“小我整整六歲……”
  “你說什么?”喬奇沒听清楚。
  “沒什么!”她連忙搖了搖手,接著說:“因為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才找上我陪你一起過嗎?”
  “嗯。”喬奇坦率地回答,笑得很成熟。“我不希望單獨一個人度過今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
  這是一場過分惊人的巧合了,在這個世界上,這种巧合一生也很難碰上一次,何矞矞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動,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爽快地答應他。
  “OK!”心想著——与一個小自己六歲的男孩子度過一天,應該不至于出什么意外吧!
  通過一段短短的隧道,八里的關渡大橋在眼前出現了。
  矞矞眼睛一亮,惊喜地叫出聲。“你看,關渡大橋——”
  “別告訴我你是第一次看見關渡大橋。”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沒這么近距离看過。”她贊歎著。“真特別——”
  喬奇悄悄注視著她眨動睫毛、大眼圓眸的樣子,有那么几秒鐘的時間,她無邪得像個未成年少女,惊歎聲從她搽著亮紫色的嘴唇中飄出來,近乎誘人。
  “雨快停了。”他朝關渡大橋的那頭揚了揚眉,聲音愉悅。
  矞矞這才發現,關渡大橋的這邊下著雨,而那一頭的烏云几乎散去,天空漸漸亮了起來。
  “嘩!好奇特的大自然現象。”她露出舒适甜美的笑容。
  喬奇笑了笑,說:“你的表情好象剛到野外進行戶外教學的小學生。”
  “喂——”矞矞故意板下臉。“你敢調戲大姊姊,很不禮貌喔!”
  “什么大姊姊,少占我的便宜了。”他別過臉看著窗外,表情有點不悅。
  “別這么小气嘛,小帥哥。”她以哄逗小孩子的口吻對他說話。
  喬奇沉默不語,眼中的陰郁一閃而逝,似乎再也受不了般地對她說:“不是說好愿意當我一天的情人嗎?既然如此,你能不能把自己當成十八歲,或者把我當成二十四歲呢?別老是小弟弟、小弟弟的叫個不停,好不好?”
  矞矞被他正經八百的表情嚇呆了,難道他是來真的?
  她的心髒起碼停止跳動了三秒鐘,無來由的感到臉紅耳熱起來。
  當他一天的情人,這种事未免太瘋狂了一點!
  喬奇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不敢回望,目光專注的盯著淡水河,怀疑自己的臉是不是紅得很可笑。
  沉默圍困住他們,直到列車進站,兩個人才慢慢步出車站,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漫步在淡水的老街上。
  “餓嗎?”喬奇突然問,然后朝前一指,說:“想不想吃淡水魚丸湯?”
  矞矞往他指的方向望去,賣魚丸湯的是一個胖胖的老板娘,她點了點頭說:“好哇!看樣子很好吃。”
  他們在舊舊的小桌子前坐下,點了炒米粉和一海碗的魚丸湯。
  矞矞習慣性的在自己的炒米粉中加上很多黑醋,喬奇呆呆地看著她攪拌炒米粉的舉動,好奇地問:“不會太酸嗎?”
  “不會,我喜歡這樣吃。”矞矞吃得津津有味,笑著說。“不管喝湯或是吃面,我都喜歡加上醋。”
  “原來你是個愛吃醋的女人。”喬奇笑了起來。
  矞矞原本緊繃的情緒被他的笑聲分解了,頓時感到輕松起來,她拿筷子指著他,笑著抗議。“每個人都有吃東西的癖好,你難道沒有嗎?”
  “有啊,現在輪到我表演了。”喬奇拿起辣椒醬,往炒米粉狠狠加上好大一飄,硬是把一盤金黃色的炒米粉拌成了大紅色。
  “好恐怖!”矞矞睜大眼睛大叫著。“真的、假的?”
  喬奇在她的注視下吃了几大口,面不改色。“相信了吧,吃醋美少女。”
  “太令人崇拜了,超級辣猛男。”她搧了搧長睫毛,故作清純少女可愛狀。
  喬奇大笑出聲,矞矞也笑不可抑,只有賣魚丸湯老板娘非常生气他們這樣糟蹋她的炒米粉。
   
         ★        ★        ★
   
  遠方堆積著灰色的云,靜藍色的海平面浪潮洶涌,狂風夾著細細的雨絲,讓四月的天气顯得涼意逼人。
  喬奇和矞矞走在海堤邊的公路上,一輛大卡車疾駛過去,喬奇拉住矞矞的手避開,一触到她冰涼的指尖,他溫柔的握住,帶進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矞矞僵了僵,被他溫熱的手掌包圍住的手動也不敢動一下,深怕太過親昵了,她感覺到手背碰到什么軟軟柔柔的東西,不經意地問:“你口袋里放什么東西?”
  “噢!早上擤鼻涕的面紙。”
  “什么?!太惡心了!”她惊叫著,想從他口袋中掙脫出來。
  “騙你的啦!那是剛剛擦雨水的。”喬奇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忍不住噗的一聲爆笑出來。
  喬奇笑得前俯后仰無法控制,矞矞气得推了他的胸膛一把,他倒向堤防,順勢將她一拉,兩個人一起趴倒在堤防上,她一下子重心不穩,整個人又倒進他怀里。
  她毫無防備,仰起頭看他,正想罵他几句,卻意外地看見一雙綻出光彩的眼睛,他俯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沒有深吻,只有小心的試探——
  耳邊的風聲、海潮聲消失了,世界突然之間安靜得出奇。
  矞矞感到一种難以言喻的惊慌,即使在自己的十八歲,甚至在獻給蕭達中初吻的那個時候,也從沒有過此刻如此強烈的悸動。
  她迅捷地抽回手,試著將自己從昏亂的情緒中抽离。
  雖然——他的吻像微風般令她感到柔軟、舒服、自在,但畢竟是一個比自己還小六歲的男孩子,怎么能對他有感覺,太荒謬了!
  一道閃電劈裂了天空,遠方雷聲隆隆。
  喬奇聳了聳肩說:“看樣子又要下雨了。”
  矞矞睨了他一眼,把臉轉回海平面,奇怪他的反應怎么會如此平靜,就像剛剛那個吻是她平空幻想出來的一樣。
  雨細細密密的下。
  “先找地方躲雨好嗎?雨要下大了。”喬奇低聲催促著。
  喬奇才剛說完,雨就像撒豆子一樣傾瀉下來,打得矞矞几乎叫痛,在她撐起傘遮在兩個人頭上時,渾身上下早就被驟雨打得濕透了。
  “先往前走,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喬奇摟住她的肩,兩個人躲在一把傘下走,她刻意拉開一點距离,不敢和他黏得太近。
  “兩太大了,靠近一點!”喬奇拉近她,又被她費力地掙脫,他生气地大叫著。“你怕什么?”
  “我是怕!”她撥開滴水的劉海,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聲吼了回去。“難道你就不怕嗎?”
  “我只憑自己的直覺,沒什么好怕的。”他的眼光熱烈的盯住她。
  “可是我怕,對我來說,你只是像個弟弟一樣的孩子——”
  “那又怎么樣?”喬奇打斷她帶著嘲笑的表情,諷刺地說。“你非要被這种外在的因素,影響你的喜怒哀樂嗎?你難道就不能放縱自己瘋狂一次?”
  矞矞气得教訓起他來。“你的想法太不負責任了!幼稚的小孩——”
  喬奇猛地抓住她的雙手,雨傘飛了出去,她看見他被大雨淋濕的短發貼在額上,雨水順著他高聳的鼻梁流下來,流經他緊抿的嘴,繼續往下,他眼中燃燒著不明成分的火花,不知怎地使她感到輕微的抖瑟,呼吸困難。
  “你非常不誠實——”喬奇放肆她瞅著她,雙眼逼近她的眼睛,悶聲說。“沒有人教你如何誠實的面對自己嗎?”
  矞矞在他眼中看見軟弱的自己,心跳得很劇烈,心口難受地悶脹著,喬奇正將她一層一層的剝開來看,他看見了她的膽怯,也看見了她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他目光銳利的穿透過她全身的細胞,將她所有的脈絡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惊惶地扭動雙手,蠻橫地叫著。“你以為你是誰呀!才認識几個小時而已,憑什么教訓我,臭小鬼——”
  喬奇被她激怒了,一字一句地說:“就憑我知道你喜歡我。”
  矞矞的臉刷地緋紅,气得腦子發昏,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不要臉!”
  “是事實啊!干么不承認,剛剛吻你的時候,你還在發抖。”他把她往前一拉,她的手心不由自主地抵住他又濕又熱的胸膛。
  “少自作多情了,那是因為我覺得冷,跟……那個沒有關系。”矞矞倉促地解釋著。
  喬奇松開她的手,轉而捧起她的臉龐,淡淡一笑說:“再試一次,我就知道正确答案了——”
  當她意識到他的企圖時,他已迅速地封住她的唇,強硬得不容反抗,先前已經試探過一次,這一次喬奇的舌尖酥過她的唇,直接滑入她口中,她渾身顫動了一下,在半昏眩中,听見一輛車帶著此起彼落的惊呼聲与口哨聲,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
  她恍惚混沌地感受著喬奇的吻,他的吻与蕭達中截然不同,像狂風暴雨,頃刻間摧毀她的意識,她沒有抗拒,甚至熱烈地回吻,雨水打在他們身上,熾熱的吻混合著沁涼的雨水,交織出特別的滋味。
  許久、許久,矞矞才像從一場冗長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和喬奇以如此親密的方式相擁著,盡管兩個人濕得像剛從河里撈出來的,但她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与自在,一接触到喬奇狂亂的眼眸,她的臉驀地紅了起來,惊覺自己怎么也會如此瘋狂。
  喬奇細心地撥開黏在她頰邊的發絲,溫柔地說:“你渾身都濕透了,找個地方弄干衣服好嗎?否則……你可能會感冒。”
  她的思緒紊亂,夢囈般地問:“去哪里?”
  喬奇抬起頭,遲疑了好一會儿,才往前面一指,艱澀地說:“那里。”
  矞矞找到他所指的目標,心口猛地一震,她憶起上一次和蕭達中不愉快的經驗,想都不必多想,就知道那幢建筑物的“身分”了。
  “你……穿著學校的制服帶我上旅館,不怕出事嗎?”她很意外自己居然還能清醒的替他想到這一層。
  喬奇露出羞澀和微窘的表情,壓低聲音說:“我知道這要求太過分,但是……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對我來說,這是我的初戀,我也很清楚和你是不可能發展出正常的戀情,我只是有個想法,想讓自己的初戀完整的結束,只要一天就好……”
  矞矞怔怔地看著他,五髒六腑掀起了惊濤駭浪。
  在她心底的某個角落,傳來了自己的聲音,輕輕地飄了出來——如果真的喜歡上喬奇又有什么關系?這是她第一次有戀愛的感覺,對蕭達中也不曾如此動心過,不就是因為和蕭達中的愛情索然無味,才曾經怀疑過書中所形容的瘋狂戀情全都是騙人的嗎?
  她看著喬奇燃著熾熱光炬的眼眸,一种前所未有過的感覺強烈地襲擊而來,電光石火的瞬間,只想瘋狂地愛他一天!
  就這樣吧!有什么關系?怕什么呢?
  她挺了挺背脊,仰起臉吻了吻喬奇的嘴唇,深吸一口气說:“走吧!”
  喬奇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干脆的答應,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矞矞反倒輕松地笑起來,拉著他朝旅館的方向跑去。
  她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個出軌的少婦,強烈的罪惡感之中摻雜著神秘又刺激的激情。
  自從和蕭達中訂婚以后,兩個人每次只要見了面,蕭達中就會想盡辦法說服她到旅館,她三番兩次拒絕,直到有一次實在拗不過他,勉強和他去了旅館,可是當蕭達中熟練地解開她的上衣,粗魯的撫摸和濃濁的呼吸簡直令她惡心欲嘔,她看見他迅速脫下褲子,那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興奮狀態下的裸体,嚇得用力推開他奪門而出。
  那次不愉快的經驗,讓蕭達中不再強迫她“獻身”,但是兩人之間的關系就像日复一日吃著淡而無味的白吐司,几乎到了令她反胃的地步,如果選擇与蕭達中步入禮堂,她忍受得了那种平淡嗎?
  她不是沒有懂憬過和心愛的男人做愛,以為那种感覺一定是唯美浪漫、石破天惊的,沒想到她竟連蕭達中的触碰,都充滿了無法忍受的厭惡。
  蕭達中的吻,總會令她皺眉頭,每一次吻完之后,她絕對會有想刷牙的沖動;可是喬奇的吻卻截然不同,激發了她体內如烈火般焚身的熱情,她不禁想嘗試一下,如果和令她心動的喬奇做愛,那又會是种什么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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