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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龍燈跌墜落地,燭火燒融了龍燈的一角。
  躍動的火光令伏冉靈乍然回神,發現自己親手繪制的燈燒去了一角,她不由自主地惊呼出聲
  “啊,我的燈!”
  驀然間,意識清楚了,她倒抽一口气,嗅到陌生男子身上凜冽的奇异香昧,感覺自己正被陌生男子摟抱在怀,緊緊相貼到沒有一絲縫隙。
  她在干什么!怎能讓不知什么來歷的男子給輕薄玩弄了,急亂中,護衛自己的念頭疾速閃過,她憤力推打著他堅實的手臂,扭頭避開他灼熱放肆的吻。“放開我、放開我!”襲攸冥緩緩垂眸,渺茫凝視著了火的龍燈,龍燈上彩繪的蒼龍吸住了他的目光,他輕輕一揮手,火焰倏地止息,一絲星火也無。
  他斜眼看伏冉靈錯愕的眸子和嫣紅的雙頰,興昧盎然地看著她。
  “你的燈。”他仍緊箍著她不放,手指摩挲著她細嫩的臉頰。
  伏冉靈惊愕地与他互視,腦中只翻轉著剛才他揮手弄熄火焰的畫面,背脊猛然竄過一道寒顫,恐懼得無法動彈。
  “你……莫非是……妖怪……”她的聲音支离破碎,嫣紅的臉蛋漸漸褪色。
  襲攸冥雙眉挑起,有趣地盯著他怀中飽受惊嚇、瑟瑟發抖的可人儿,忍不住爆笑出聲。
  “妖怪怎配与我相提并論。”他仍大笑個不停,箍住她的手臂略略松了松。
  “那……你究竟是誰?”她的恐懼雖然沒有稍減,但面對著俊美懾人的容貌卻愈來愈感到自己處境的危險。
  “記住我的名字——”他輕輕撫弄著她柔軟的紅唇,露出一抹自醉又醉人的笑容。“襲、攸、冥,記著了嗎?”
  “你不是晁東國的人。”她努力在他釋放的魅力之下保持清醒,勉強指揮虛軟的雙手推拒他。“放開我,快放開我。”她凝聚最后一點力气奮力一推,終于將自己推出他強悍堅硬的胸膛。
  四周一片黑,不見一絲燭火,除了淡淡的月光以外,唯一的光亮來自于他身上隱隱散發而出的淡金色光芒。
  伏冉靈匆促地后退几步,不敢認真去想她究竟遇上了什么樣的妖魔鬼怪,飛快地轉過身拔腿就跑,惊慌地想逃离他的魔掌。
  一陣風過,伏冉靈硬生生撞上一具堅硬的物体,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反彈了出去,在她摔跌下地之前,她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撞上的正是襲攸冥,惊嚇加上墜地的劇痛,讓她止不住地放聲狂叫。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叫,惊慌失措地瞪著他,不解他是如何無聲無息地擋在她的身前、她劇烈抽息著,他若不是妖怪卻是什么?真想玩弄她,她又有何能耐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襲攸冥緩緩舉高手中殘破的龍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錯愕地回視他,不懂他為什么會對一盞破龍燈感興趣。
  他微微蹩眉,嘴角嘲弄地一瞥。“我沒見過比這還丑的龍。”
  伏冉靈愣了愣,听出他語中的挪揄嘲笑,不自禁地怒從中來,她在晁東國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畫師了,不論畫龍、描龍、繡龍、雕龍,她總能繪制出栩栩如生的龍紋畫飾,想不到這盞龍燈在他眼中竟是這等難堪的評語。
  “這條龍缺乏宏偉气勢,俊秀有余,剛猛不足。”他在她身前蹲下,捏了捏她的下巴,依然不客气地批評著。
  伏冉靈被他的話羞辱得無地自容,長期壓抑隱忍在心中的愁苦,竟然在瞬息之間,就被這個不知是魔是妖的男人翻攪得無以复加,多少委屈和憤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我心目中的龍就是這個模樣,你管不著。”她气憤的朝他沖口而出,這個人若是妖怪也罷,索性把她吃了,反正這陣子她也實在活得太累了。
  襲攸冥挑了挑眉,悠閒地欣賞她怒气四射的明眸。
  “怎么知道龍就是這個模樣?你見過?”
  多么挑釁的問話!明知道不可能有“人”見過龍,他卻用這种方式耍弄她!
  “我有沒有見過龍都与你無關,倒是妖怪我不曾見過,你不如現出原形讓我一飽眼福,說不定我心血來潮也替你畫一張像。”她怒气沖沖地瞪視他,發了狠的挑釁。
  “你張口妖怪、閉口妖怪的,不怕激怒了我,逼我一口咬斷你漂亮的脖子、襲攸冥細撫她雪白的頸項,雙眸緊緊鎖住她的。
  她無懼地看進他琥珀般的眼底,那是一雙很深很深的眼睛,有絲复雜的火苗在其中緩慢燃燒,更有著朦朧的醉意。
  她冷笑,怎么,逃离了醉鬼般的爹,又碰上醉醺醺的妖怪。
  “一口咬斷脖子最好,起碼我不會死得太痛苦!”他自殺似地沖口而出,喘口气,冷笑道。“要不就快放了我,我可沒力气跟你這個醉妖討論我的龍燈。反正是豁出去了,与其遭到輕薄玩弄,不如借他之手了斷殘生,娘若在地獄受苦,她便陪她去吧。
  襲攸冥的眼陋更深幽了,那絲火苗慢慢地燒著她,緊密地燒著她,這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竟選擇一而再、再而三地沖撞他,而不是跪地求饒。
  他淡淡微笑,在她眼中映照著他那雙被酒精焚燒的炯炯眼眸。
  “你是這么漂亮的小東西,我怎么舍得吃了你,不過,你有絕對的能力取悅我,我也不准備放你走。他在她耳畔低吟,暖暖的气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際,令她不自禁地輕輕顫抖。
  他俯身吻住她,這一次,他吻得很猛烈,她惊呼出聲,伸手要抗拒,但他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攬住她的腰。
  “不許動。他貼在她的唇邊啞聲命令。
  他的聲音有如一紙符咒鎮住了她,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無法動彈了,就連手指頭都指揮不了。
  她愕然看見他輕輕一揮手,半空中突然披降下一重一重的輕紗羅帳,暗紫色的絲緞棉被層層疊疊地披复在沙地之上,輕紗當風飄揚,柔柔地拂過她倉皇緋紅的臉龐,戲逗著她。
  “你喜歡嗎?冉靈——”他輕柔地抱起她,慢慢將她放倒在柔軟的錦被上,他的嘴唇溫柔地吮吸著她頸間細嫩的肌膚,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一件給褪去了,与錦被狂亂糾纏著。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恐懼之下加速,身体雖然動彈不得,但渾身卻遏止不住地輕顫著,她听見他的輕笑和急促的呼吸聲,感覺到他輕輕軟軟撫触她肌膚的那雙手,他用溫柔的力量撫慰著抖顫喘气的她,像撫慰受惊的小動物。
  “冉靈,別怕,一點也不會痛苦……”他的唇烙印在她激狂跳動的心髒上,舌尖緩緩地在她雪色的膚上划下一道道灼熱的火焰,她的眼淚成串滾下,發出嗚咽般的呻吟聲。
  月光穿透幽魅般的輕紗,她星眸半張,見到了他卸下衣物的模樣,在他的皮膚上微微泛著金光,胸膛的肌肉矯健而且炫麗,令她神為之奪。
  她是怎么了?明明遭到惡意的侵犯,身心卻不受控制地跌人神秘妖异的情欲羅网,恍恍惚惚,竟是非當迷醉。
  她無法思想,也無法呼吸,整個身子都在他的撩撥下悸動發燙著,墜入難以控制的狂潮中,四周是一片金黃的璀璨的光影,凝視著她的,是一雙閃耀著強烈感情的眼睛,一滴眼淚偷偷地自她眼眶中滾了出來,心底升起又難受又濃甜的感覺。
  她必定是瘋了,才會像著了魔那樣神志不清。
  重重紗帳內彌漫著芳菲的香气,充斥著細微的喘息与難忍的呻吟,他溫柔地走進她的身体里,一次比一次更深,甜美迷亂的感覺如煙如夢,引領她飛升到一處忘我的境界,也從此改變了她的命運。
  重重紗帳外有圓月偷窺著他和她,窺視著這一場不可告人的溫存。
   
         ☆        ☆        ☆
   
  伏冉靈一身細細的汗,半息游絲
  從來都沒有想過,何以一夕之間,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她變成了他的人,一切都是那么措手不及。
  她側過臉,望著舒眉熟睡的襲攸冥,他那一頭亂中有序,直舖展到腰際的淡金色長發,在晨曦掩映下,幻出柔潤有如黃金般的光澤。
  襲攸冥——他究竟是誰?到底預備拿她怎么辦?
  她的初夜毀在一名不知是何來歷的男子手里,白壁有暇,意味著她的未來必然婚配無望了,她該如何面對冷酷的世界?
  待字閨中的少女失了身,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屬平常的遭遇了。
  襲攸冥在破曉的晨光中蘇醒,睜眼了半晌,才醒過來似的,他驀地轉過頭,与她四目交接。
  她緊咬著唇,長睫毛上險險懸著淚,迷茫地朝他望。
  酒意已然消褪得涓滴不剩了,襲攸冥回复一切的理智,整個人惊彈了起來,表情复雜地看著她。
  仗著八分醉意,抑或是伏冉靈勾動了他的心,他竟大膽地放縱自己的想望和情欲,不假思索地獨占了她,什么都沒有多想,放任欲念失控激狂,將天界凡間道德悉數拋諸腦后。
  理智清醒了,懊悔欲避無從,他該如何收拾殘局才好?
  “糟糕,當真闖下大禍了。他苦惱地低語,眉心自責地蹙緊。
  伏冉靈怔了一怔,听懂了,原來她是他無意間闖下大禍的犧牲品。
  她的眼淚斷線地滾下來,心如刀割,羞怒不可忍。
  “放了我。她含恨地閉上眼睛,渾身哆嗦著,仍在他的施咒下動彈不得。
  襲攸冥的目光落在她白皙滑膩的面容上,她的臉龐如一瓣清涼洁淨的雪,冰冷沉靜,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姣美玲瓏的銅体,才骨般柔潤的肌膚,赤裸細巧的雙足,都令他目眩神迷。
  他從不曾凝注眼神在任何凡間女子身上,無論怎樣傾國傾城的人間美女,在他眼中只是一种短暫的生命,春殘花落、紅顏老死、輪回糾葛,都在他的翻掌之間倉促迅即,然而這一刻,他的目光卻停駐在她纖柔美麗的姿影上,無法移開,固執地渴盼不變。
  她的臉頰側轉,凝眯著他,眸中淚光點點。
  “放了我。”她咬牙再說一次,紅唇輕顫,像拼盡的气力一般。
  “我會放了你,但是我必須先收拾自己闖下的禍事,我不是有意傷害你。”他的眼光一瞬也不轉移,糾纏著她悲涼幽怨的目光。
  “想不到妖怪也有這等良心。”她冷眼看他,嗤之以鼻。
  “你錯了,妖怪可沒有我這樣的人性。”襲攸冥微微一笑,俯身,輕托起她的臉,聲音平順低柔。“妖怪也不會像我這樣對你動心、動情。”
  伏冉靈頓覺恍惚怔忡,呆望著他似有若無的笑意,深深被他的眼、他的唇、他的神態所惑。
  “冉靈,我似乎是喜歡上你了,這對我來說是件很麻煩的事。他吻著她微啟的唇瓣,喉中逸出深沉的歎息。
  她的胸腔劇烈震動著,他纏綿的吻讓她呼吸急速不穩,身体的戰栗無法停止,她分不滴自己對襲攸冥的感覺,是畏懼也是害怕。但肉体卻戀棧著他所帶給她的那种奇幻欲望,盡管如此,心靈深處傳來的喊聲仍惊動了她的心,不管襲攸冥究竟是什么樣的身分,不管他是否真的為她動了情,她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走進他的世界。
  她的思緒昏亂,想平抑自己的喘息,但眼淚還是克制不住涌上眼眶,是什么在触動著她的心。她不想明白,一點也不想明白,就連他的身分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無力承受那么多。
  “你應該很清楚,最終,還是要放了我的,不是嗎?”她力圖鎮定,只想把這一切當成是一場荒唐的事。
  襲攸冥緩緩松了手,雙目炯炯地凝視著她。
  “你說的沒錯,我也該好好估量一下這一場失控所要付出的代价。”他逐漸從她身邊退開,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昏醉,徹底清醒了。
  輕紗、羅帳、錦被須与間消失無蹤,伏冉靈不再受制,迅速地從沙地上翻身而起,她急切地想穿回衣物卻遍地也尋不著,一低頭,卻發現衣服早已經完好如初地穿在她的身上了。
  襲攸冥的力量令她心惊,明知他可能有著非凡的身分,她卻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去追問他,不該她知道的她什么也不想知道。
  “冉靈,告訴我你現在最想實現的愿望。他交抱雙臂,柔聲問。
  她心里想的是“幸福”,卻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要回我的貞操。”
  襲攸冥蹙了蹙眉,良久,才低低說道:“可以,我會讓你的夫君相信你仍是處子之身。”
  伏冉靈愕了愕,無法置信地盯著他看。
  他低頭沉思了半晌,接著說:“我會走一趟幽冥府,找判官查看你的命盤。”他俯身,探向她絕美的小臉,微微一笑。“你若有張不好的命盤,我會試著賄賂判官竄改一點點,告訴我你還想要什么,這是我能給你的補償。”
  伏冉靈訝然失笑,嘲弄他說:“我的這一生遇到了你,是幸還是不幸?”
  他勾唇一笑,懶洋洋地接受她苛問的眼光。
  “冉靈,你是唯一讓我動過心的女子,但我不能要你,也不能娶你,除了給你補償別無他法,你要是夠聰明,就該懂得把握向我索討愿望的机會,只要不違反天條,不過分竄改你的宿命,其余的要求我多少都能辦得到。”
  “天條?”她吃了一惊,恍然明白了。“這么說來,你真的不是下界的妖怪,而是天界諸神之一了?”
  襲攸冥靜默地望著她,他不能再向她泄漏更多了,更何況人間有日游神、夜游神在巡行偵查,万一被撞見他与凡間女子的私情,一狀告到玉帝那里,他就有苦可受了。
  “是啊,你是神,我是人,只配与你露水交歡一場,哪堪再得更多?伏冉靈繼續冷嘲熱諷,眼神不甘地盯住他。
  襲攸冥側過臉,回避她清冷的注視,內心惊訝于她冷靜堅強的性格,倒与一般女子凄惶和軟弱截然不同。
  這樣也好,也免得哭哭啼啼与他糾纏不清,可以省掉他不少麻煩。
  “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三天之后再告訴我你的心愿。”他刻意漠然。
  “不必等三天,我現在就告訴你,你既然提到了幽冥府,那么……”她挺直了背脊,深吸一口气,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要見我娘。”
  這個要求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他沉吟著,說:“如果你娘還未曾輪回轉世,我就會帶她來見你,但如果墜入六道輪回就找不到了。”
  伏冉靈一听,惊喜莫名,不敢相信自己有机會能再看見早已陰陽兩隔的娘親。
  “你果真辦得到?”她掩不住惊再,唇畔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
  “當然可以。她明亮的笑靨讓他心神一蕩,他沉穩而低緩地開口說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見到你娘。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看得很深,用那种迷醉的目光輕柔地网住了她。
  襲攸冥的目光讓她心神慌亂,一刻也不放松的;像要把她看進心底,她的心跳在加速,怀疑他是不是會這樣看著她一輩子?
  突然間,她感到一陣強烈的昏眩,眼前盲了片刻,再清醒時,她發現自己回到自家的小院,而襲攸冥早已失去蹤影了。
  一种難受的感覺從未有過的襲上她的心頭,難受得隱隱發疼,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錐心似的。
  伏冉靈幽幽的歎息著,最不想明白的還是明白了,心靈深處清楚地知道,他將成為她日思夜想的唯一鐘情。
   
         ☆        ☆        ☆
   
  東海步虛宮
  從雕亮浮柱、長廊高閣內傳出一陣陣隱忍不住的笑聲,
  “太出人意表了,你居然做出這种好事來,攸冥,酒后亂性的罪名可大了,你居然會把持不住……”襲朔日笑的前伏后仰,把火紅的長發晃動得像激狂的火焰。
  襲攸冥盯著桌案上的棋局,寒著臉。“笑夠了沒有?”
  “就快笑夠了,再等一會儿……”襲朔日仍止不住地大笑著。
  “現在的我眼前一片愁云慘霧,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襲攸冥沒好气地。
  “喂喂喂,別把气出到我的身上。他搖手笑道,”明明提醒過你,你卻還是照樣犯錯,情欲克制不住是犯大忌的事,你只能怪你自己,怨不了別人。“
  襲攸冥長歎一聲,內心百味雜陳。
  “那天确實有七、八分醉,但應不至于難以自控才對,連我自己都想不透。”
  “那凡間女子必然是以傾城的姿色迷惑了你,讓你無法抗拒風月情濃。”襲朔日好笑地看著他,拈起一只黑子放下。
  襲攸冥仰靠在花梨木椅上,雙眼半合,近乎自語地說:
  “她迷惑我的不只是絕世姿容,她的靈心慧質超越常人,性清孤高傲世,整個人就像一首絕美的詩歌,讀來純淨清寂,曲折幽微。”
  看著他迷惘的神情,襲朔日恍然大悟,顯然他已触犯仙家大忌了,這個現象非比尋常,他不得不慎重給襲攸冥忠告。
  “明媚鮮妍能有几時,百年后仍然只是黃土一坏,再也無處尋覓,攸冥,別沾惹凡塵情愛,到最后除了空留余恨,什么都不會有。”
  襲攸冥呆了呆,果真被襲朔日的冷水澆得清醒了几分。
  “別緊張。”他恍然回神,漫不經心地笑笑,走了一子。“就因為我不想沾惹,才決定實現她想見亡母的心愿,也算是替我補償心里對她的愧疚。”
  “閻王答應了嗎?襲朔日再敬一子,將襲攸冥的白子重重困住。
  “他只答應讓我提借伏氏三個時辰,而且下不為例。”襲攸冥苦惱地看著艱困的棋局。
  “看過她的命盤了嗎?平凡還是尊貴?”襲朔日隨口問。
  “尊貴,非常尊貴。”他點頭。
  “那就好,凡間女子大抵都逃不過榮華富貴的誘惑,只要她的命盤不變,你就不會有太大的禍事了。”
  襲攸冥盯著大勢己去的棋局,攤了攤手。“認輸了。”
  襲朔日得意地一笑。
  襲攸冥仰著臉,悠悠長長地歎了口气。“一步錯,悔之晚矣。”
  襲朔日听出他話中的涵義,一股說不上來的憂慮突然在他腦海中隱約成形了,他猛地跳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
  “怎么了?”襲攸冥被他嚇了一跳。
  “你想過沒有?万一在凡間落了种,事情就不再這么單純了。”
  襲攸冥緩緩坐直了上身,心髒一瞬間失速狂跳了起來,他根本還沒有想到過這一點。
  他豁然起身,急切地一室亂走,呼吸變得疾促而混亂,想不到一念之差,竟讓他面臨了空前的煩惱,此刻再要自責都嫌太遲了。
  他在撞上琉璃屏風前驀然止步,整個人呆立在惘然中。
  襲朔日腦里推演著這個意外事件最坏的后果,毛發都豎直了替他緊張。
  襲攸冥猛地回身,眉宇間突然露出坦然無懼的神情,靜靜地与襲朔日對望。
  他懶懶一笑。“如果……事情一定會發生,就讓它來吧。”
  襲朔日啞然地望著他,當事實的發展已到了無可轉圜的余地時,也就只能由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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