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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妍歌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頭部一陣悸痛,然后,接著感覺到的是熱烘烘的、堅實的手臂,正溫柔地托著她的頭。
  她微笑著抬起眼,在晨光中凝望邵雍熟睡的臉。
  他的模樣和靈魂,仿佛是一幅純洁和邪惡彼此交纏共生的畫面,天使和惡魔同時存在。
  昨天最后的記憶是在沙發上,兩個人瘋狂地做愛,瘋狂地在彼此口中渡著紅酒,紅酒喝完了,最后連香檳也不放過,她忘了兩個人是什么時候滾倒在地板上的,只想起香檳不小心傾倒在她身上,而他,用舌尖舔遍洒在她肌膚上的香檳……
  想到這里,她不禁羞紅了臉,有股熱浪隱隱襲上心口。
  她悄悄地撐起上身,把臉頰輕貼在他溫暖赤裸的胸膛上,她能擁有他的時間只有在他醒來前的短暫片刻了,這或許只是她一廂情愿的想象,但她覺得只有這片刻的晨光,她是愛著他也同時被他愛著的。
  她想起阿南的話——“一般有同性戀傾向的男人不太可能去愛一個女人,他頂多變成一個雙性戀,但是絕對不可能轉變回异性戀,如果邵雍真是gay,我勸你一定要趁早死心,否則就完了,除非你想跟另一個男人分享他的愛。”
  這一場狂野火熱的纏綿是因為她的主動而引爆的,她相信在邵雍的心里多少是喜歡著她的,所以抵擋不住她的勾引和誘惑。
  可是男人身体的反應并不能代表他內心真正的感情,她不能肯定他是否愛她?徹夜的瘋狂激情、熱烈的需索中,她并沒有听見他說出任何一個“愛”字。
  她相信他是喜歡她的,但從不以為他愛她,她深深相信在他心里還愛著另一個男人,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不會被嫉妒焚燒成灰,她只是很明白一點——男人對男人的愛比男人對女人的愛還要難以爭奪。
  得不到邵雍完整的愛,就算能得到一半她也不要,她不要“喜宴”那部電影那樣的結局,既然已如愿求到一次傾心的付出,那么值得了,就放手吧。
  在她還走得開的時候,在她的眼淚還來得及收拾的時候,在痛楚還不那么尖銳的時候,在他醒來之前不必面對那种難堪的時候,就這樣吧。
  她已經對得起她的愛情了。
  入冬以來,她首度嘗到了濕冷的滋味,她必須抽离,必須遠避,才能找到生命中另一道陽光。
  邵雍坐起身來環顧四周,躺了一夜的硬地板,讓他渾身的筋骨有點酸痛,他發現妍歌不在身旁,而自己身上蓋了一條厚毛毯,衣物則整齊地疊放在沙發椅上,茶几桌面收拾得很干淨,并沒有看見昨天喝空的兩只酒瓶,只看見一張壓在花瓶下的小紙條,他站起身,困惑地看著紙條上所寫的字——
  邵雍:
  耶誕節到了,爸媽的餐館需要我幫忙,請替我看好房子,你可以住到耶誕節,或者繼續長期住下去都沒有關系,若你須赴美大賽或者想退租的時候,請將鑰匙交給儷菱,和你相處的日子很愉快,所有与你有過的曾經,就是幸福。
  ——妍歌
  什么意思?
  邵雍的心跳驀地停了一拍,像被狠打了一記,有受傷也有屈辱,這張紙條的語气一點也沒有昨夜浪漫糾纏的气味,反倒帶著奇怪、告別的意味。
  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她在昨夜自動獻身与他整夜歡愛纏綿之后卻突然离開?
  他的視線凝結在那張紙條上“所有与你有過的曾經,就是幸福”,鬼扯些什么?難道從此以后不再相見了嗎?他快被重重的疑惑給搞瘋了。
  他拼命在腦中揣想所有可能的原因,進行沙盤推演。
  難道昨夜所發生的事情讓妍歌后悔了?他也開始怀疑起她和男朋友之間是否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而她只是把他當成暫時的避風港?她那樣專注地問他要不要她,難道都是不算數的醉話?
  昨夜,他到底誤解了什么?
  他的情緒莫名其妙地被狠狠打擊了,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呆呆坐在沙發上,腦中一片空白。
  昨天發生的事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醒來才發現所看見的都不是原來所以為的那個樣子。
  他忽然想起來,妍歌從頭到尾只問他要不要她,卻沒有听見她說出任何一個“愛”字。
   
         ☆        ☆        ☆
   
  愈接近耶誕節,天气漸漸變得愈來愈冷了。
  妍歌果真沒有回來過,邵雍的心情也變得愈來愈消沉。
  他那雙冰冷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地彈躍,發出輕柔如低歎的音浪,琴聲戛然而止,他皺著眉仰倒在地板上,發出痛苦的歎息。
  C小調奏鳴曲必須是明快的、优美的、洁淨的樂曲,但他所彈出來的琴聲卻相當煩躁、雜亂,他很擔心自己在這樣焦慮的情緒之下怎么到紐約參賽。
  恍惚中,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他整個人惊跳了起來。
  是妍歌回來了?
  從門外走進來的女人有著一頭長長的髻發,當他一看清楚進來的人是沈儷菱而不是妍歌時,惊訝的表情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疑惑。
  “你在呀!”儷菱沒好气地,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見不速之客闖進她的家一樣。
  “這里是我住的地方,我當然隨時都可以在。”邵雍反唇相譏,他的心情已經夠惡劣煩亂了,沒情緒忍受她的質問。
  儷菱微訝地看著他,繼而嘲弄地一笑。
  “妍歌的确愿意把房子讓給你住,可是她爸媽卻商量好要把這幢房子賣出去,依我看,你也沒辦法在這里繼續住多久了。”
  邵雍震動了一下。
  “為什么要賣房子?”他冷冷地問。“妍歌難道想從此定居美國,不打算回台灣了嗎?”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儷菱瞪圓了眼睛,忽然揚高聲音喊著:“你到底還想繼續玩弄妍歌多久啊!”
  這句指控讓邵雍的心一下子沉到底。
  “妍歌告訴你我玩弄她嗎?”他冷笑。
  “她當然不會這么說,她是個談戀愛的低能儿,被一個gay玩弄感情還拼命替他說好話。”她的火气又沖上來。“前兩次談戀愛讓的是男朋友,這回倒霉愛上你讓的卻是房子,笨到這种地步真是會气死人。”“愛上我?”他一凜,眼中閃過一抹惊异之色。“妍歌說的嗎?她真的跟你說過愛上我?”
  儷菱冷哼,譏諷著。“你感覺不到嗎?那也難怪,你是gay嘛,能感覺得到男人對你的愛,怎么可能感覺得到妍歌對你的愛,妍歌愛上你只能自認倒霉,否則還能怎么樣?”
  邵雍努力整理紛亂的思緒,頓時恍然大悟了,他根本忘記那個尚未揭穿的謊言,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天大的誤會。
  妍歌只敢問他要不要她,卻不敢問他愛不愛她,焦點原因原來是出在他認為是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上,原來如此。
  她“依照慣例”付出她能付出的,讓出她能出讓的。
  “雙性戀的人最可恨,阿南比你可愛千万倍,你到底欺騙過多少男人和女人的感情?我若是妍歌,早就一腳把你踢出去了。”儷菱忿忿不平地指責他,直接朝妍歌的房間走進去。
  邵雍怔怔站著,緩緩深吸口气,消沉的情緒瞬間豁然開朗,原來如此,他竟然從來沒有發現,如果能早一點看出來,就不至于發生這种誤會了。
  儷菱從妍歌房里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包紙袋。
  “我不是gay。”他揉著太陽穴,對儷菱說。
  “你說什么?”她沒听清楚。
  “我不是gay,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誤會,我、不、是、gay。”他說得更大聲更用力,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儷菱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表情像突然看見一個外星人在講中文一樣。
  “請你告訴我妍歌在哪里?”他攤了攤手,除非找到妍歌好好解釋,否則很難說得清楚。
  “妍歌已經辭掉圖書館的工作,几天前還住在我那里,簽證一下來,她就飛去美國了。”她用冷漠的眼神看著邵雍。“你既然不是gay,為什么要騙妍歌?”
  “為了能住進這間屋子。”他苦笑。
  “啊!”她的聲音拔高了好几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了住進這間屋子,你居然騙妍歌!你知不知道這個謊言讓妍歌痛苦掙扎了多久嗎?她怕自己愛上你會給你添麻煩,還強迫自己跟何飛帆約會,你這個人真是太可惡了,隨便撒這种謊,害妍歌白白痛苦了那么久!”
  “所以我現在急著想找她解釋清楚。”他急切地說。
  儷菱眯起眼審視著他。“你愛她嗎?”一句話問得直接。
  “我愛她。”他毫不考慮。
  “什么時候發現的?”她像法官在問話。
  “這個部分能不能留給我自己跟妍歌一個人說。”他有點不悅。
  “不行,你不說清楚,我絕不讓你見到妍歌。”
  “你又不是她的監護人,憑什么這么做?”他的不悅升高了。
  “我是她感情上的監護人,你這個男人太可怕了,謊言編織得天衣無縫,把妍歌那個傻瓜騙得團團轉,有一陣子她沒上班,每天就是很苦惱很無助地窩在家里,哭著問我和阿南她該怎么辦,想不到從頭到尾都是你在騙她。”儷菱的脾气像火山爆發,吼得惊天動地,气得臉紅脖子粗。
  邵雍很震惊,他無法想象妍歌曾經這樣苦惱無助過,他更震惊妍歌在他面前居然能掩飾得毫無痕跡——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泯滅人性、十惡不赦的大坏蛋。
  “我其實很早就想告訴她我是騙她的,可是一直苦無机會。”
  “什么叫苦無机會,根本就是在替自己開脫的自私說詞。”儷菱咄咄逼人。
  “給我補償的机會好不好,告訴我妍歌在哪里?”他不想繼續和她廢話了,所有的話他只想跟妍歌一個人說清楚。
  “她在紐約的皇后區,可是我不會告訴你聯絡的方法。”儷菱的臉上閃過抹奇特而幽微的笑意。“懂得說謊的男人會讓女人沒有安全感,我會把你今天所說的話轉述給妍歌听,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見你。”
  邵雍胸口的憤怒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爆發開來。
  他強抑著怒气,咬牙切齒地說:“后天早上我就要搭飛机到紐約了,希望你盡快幫我聯絡上妍歌。”他迅速寫下自己的手机號碼給她。
  儷菱看了看那些數字,連同紙袋一起放進皮包里。
  “如果在你去紐約之前沒接到妍歌的電話,我想妍歌就是不肯原諒你,你也就大可不必再等下去了。”
  邵雍用不信任的眼神盯著她,帶著警告的意味,說:“你最好別在妍歌面前加油添醋。”
  “我會給她意見,不過妍歌自己有權利決定她的未來,干脆坦白告訴你好了,听說她爸媽替她找了一個相親的對象,所以……”她聳聳肩,笑了笑。“一切都是未知數嘍。”
  邵雍的眉眼憤怒糾結著,盡管對自己的謊言所造成的誤解深感自責,但他的自尊過度好強,更有不肯向任何人低頭求乞的傲骨,他不喜歡強人所難,也不喜歡爭奪,愛情對他而言可有可無,他從來不認為生命中沒有女人和愛情便會荒蕪。
  他相信,妍歌如果愛他就一定會打這通電話,但是如果妍歌不肯撥這通電話,他也絕對不肯強求。
   
         ☆        ☆        ☆
   
  寒風刺骨。
  程新云開車送邵雍到机場,邵雍一下車,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今天好冷。”程新云幫他搬下行李箱,瞥見机場可怕的人潮,嚇了一跳。“怎么回事,人那么多?”
  “耶誕節快到了,飛往美國的班机班班客滿,還好你的空姐小曼先幫我買好机票,否則前程盡毀。”他拉緊風衣,懶懶地笑說。
  小曼是程新云的女朋友,也是飛國際線的空姐。
  “不管大賽的結果如何都要給我一個電話,好讓我知道你要不要回來。”程新云拍了拍他的肩。
  “好。”邵雍簡短地回答。
  “對了,記得把手机關掉,后面有車子在等,我先回去了。”程新云朝他揮了揮手。
  邵雍看著車子不疾不緩地駛离他的視線,低頭從風衣里拿出手机,按下關机鍵,轉身推著行李走進大廳。
  妍歌沒有撥過一通電話給他。
  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沈儷菱的來電,她只簡單地告訴他几句話,說妍歌暫時不想和他聯絡,并且通知他出門前把鑰匙放在院子里的花盆架下。
  這簡單的兩句話讓他得到了一個結論,看來妍歌真的很介意他對她所說的謊言,她無法釋怀,甚至無法原諒,所以要回他的鑰匙,其實就是希望他能走出她的世界。
  他不能忍受妍歌不肯給他任何机會解釋就宣判他的罪狀,更不能忍受她選擇在兩人一夜纏綿后消失無蹤,而許許多多的事實卻非要由沈儷菱口中才能得知,如果她真心愛他,何必如此?
  一個錯誤來不及抹掉就成了定局,他不甘被莫名定了罪,到底誰遺棄了誰,只怕誰都沒有辦法清楚知道。
  妍歌是第一個攻占他、占滿他的心的女人,也是第一個挑動他深層欲望的女人,想不到最后竟以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收場,讓他覺得很可笑。
  飛机上坐滿了乘客,在他身邊坐著一個棕發藍眼的漂亮少女,也是單獨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
  飛机起飛前,棕發藍眼的少女轉過頭來問他:“嗨,請問你說不說英文?”
  邵雍點點頭。
  “我有懼高症,能不能和你換位子?”她帶著歉意甜甜一笑。
  “好啊。”這是兩個人的座位,他只能跟她換。
  棕發藍眼的漂亮少女開心地換妥了位子,就這樣,十八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里,她似乎已經找好了打發無聊時間的好對象。
  “很高興認識你,我的名字是黛娜,你呢?”她很熱情活潑。
  “喬。”他說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你的頭發好長,東方男人很少有這么長的頭發,你是什么職業?”她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充分顯露出她的好奇心。
  “豎琴手。”
  “嘩,你是音樂家!”藍寶石霎時發出燦爛的光彩。
  邵雍呆了呆,剛剛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黛娜的眼神酷似妍歌。
  “只是豎琴手而已。”他強調。
  “不管是音樂家還是豎琴手,都很棒!”她天真地說。
  邵雍淡淡一笑,和黛娜閒聊倒也不錯,否則十八個小時的飛行,其間還必須過境香港和溫哥華,想起來就無聊得嚇人。
  “你去紐約玩嗎?”黛娜問。
  “不是,去參加一場音樂大賽。”
  “我來台灣找同學玩了兩個星期,現在要回紐約過耶誕節。”不等邵雍問,她自己就先爽朗利落地說了。
  “你有同學住在台灣?”他隨口問。
  “是啊,她來台灣修了一年中文,可是我很笨,學中文老是學不會,你愿不愿意教我?”她甜甜地笑望他。
  “十几個小時里恐怕學不到几句中文。”他微微一笑。
  黛娜抿著嘴,格格地笑說:“你只要教我兩句話就行了。”
  “哪兩句?”他看向她清亮的眸子。
  “你的中文名字,還有……我喜歡你。”
  邵雍微愕,她在對他示愛,很明白也很大膽。
  “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東方男人,愿不愿意當我的男友?”黛娜的態度很自然,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被拒絕,她對自己相當有自信,而有自信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就有股獨特的魅力,很容易吸引人。
  邵雍笑了笑,她可能用這种方法成功過許多次,所以自信滿滿,以為這次也一定成功無疑。
  “离下飛机還有十几個小時的時間,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考慮。”他不是那种容易被誘惑的男人,雖然黛娜非常亮麗可愛,但除了有雙与妍歌酷似的懾人眼神以外,還不足以令他怦然心動。
  黛娜似乎有點惊訝和錯愕,顯然她還不曾失手過。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需要考慮十几個小時的男人。”她低下頭,臉上出現了窘迫的表情。
  邵雍忍不住笑起來。“你也是第一個用這种方式追求我的女孩子,感覺很新鮮,讓我受寵若惊。”
  “你覺得我不漂亮?”她質問的表情很任性。
  “不,很漂亮。”他衷心地說,她甚至比妍歌還要漂亮許多。
  “那為什么還要考慮?”她忽然恍然大悟。“你心里有深愛的人?”
  他的心口像被一根繩子抽了一下。
  “沒有。”他急急地否定,轉開話題。“你的年齡太小了,我不适合陪你玩愛情的游戲。”
  “我看不出東方男人的年齡,你几歲了?二十四、二十五,還是二十六?”她很好奇地亂猜。
  “二十八歲。我猜你大概不超過二十歲。”
  她吃惊地盯著他,不可思議地說:“你猜得真准。”
  “所以,你對我來說還太小了,更何況東西方的文化差异也有可能讓我們合不來。”他刻意用認真的態度來面對她游戲似的示愛。
  邵雍卻沒想到,黛娜因此而對他更動心了。
  “你還能考慮十几個小時,說不定我們有辦法合得來呀。”她不死心。
  邵雍笑而不答,接下來的几個小時里,黛娜總是興致勃勃地問東問西,他則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答,吃過飛机餐以后,她才肯靜下來睡上一覺。
  飛机一落地,黛娜一直追在他身后走。
  “喬,你住哪里?”
  “暫時住飯店。”
  “哪一家飯店?”她鍥而不舍。
  “我現在也不知道,到市區以后才會決定。”他要專心准備比賽,可沒有多余的空閒理她。
  “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好嗎?”
  邵雍心一動,回頭望了她一眼,她用柔軟的聲音輕輕要求著他的電話號碼,讓他無法拒絕下去。
  “我是可以給你我的電話號碼,但并不表示我將成為你的男朋友。”他清楚地對她說明白。
  “沒關系,拿到你的電話就是好的開始。”她開心不已。
  他把手机號碼給了黛娜,心里自嘲地冷笑著,妍歌不肯打的電話號碼,卻有另一個女孩子急切地想得到。
  從十歲第一次收到金發小女生的情書開始,到有女孩子為他爭風吃醋,他從來不覺得愛情是件困難的事,也不覺得自己會瘋狂愛上一個女人。
  直到遇上妍歌,他才發現真正的愛情其實得來不易,要留住也不容易,或許黛娜所帶給他的才是沒有負擔的愛情吧,就像他以前几場無疾而終的戀情一樣,感覺不錯了就在一起,感覺消失了就分手,沒有太多的痛苦。
  活潑熱情的黛娜,也許會是他在紐約一個很好的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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