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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視線開始追逐他。
  自從前天晚上企圖脫逃失敗后,她的個人行動便被完全限制,他看她看得緊,特別是兩人獨處時,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要求她待在身邊,通常是在他怀中。
  逃脫計划失敗的那夜,他要了她,那夜的体驗和第一次完全不同。隔天早上當她一覺醒來,發覺自己整個人赤裸地倚偎在他寬闊的胸膛,還有她那紅腫的雙唇和胸頸上的紫黑吻痕跡,她就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除非,炎焰愿意放了她,不然她就是插翅也難飛,她有這個預感。
  之后的几天,他們一行人依舊移動隊伍,往她不知曉的目的地前進。
  這几天的每個夜晚,炎焰定是要她陪在身邊,睡在同一營帳。天性怕冷的她,每每半夜醒來,總是發覺自己相偎在他怀中,才能睡得安穩,好似她已習慣他溫暖的胸膛。
  對于自己不由自主地貪戀他的溫暖,她感到相當的羞愧和自責,心中的恐懼感也与日俱增。她好害怕終有一天她壓抑不了心底欲爆的情緒,往后當她面對史德時,她要如何隱藏心中對炎焰的那份感情?
  可笑吧,她發覺自己所害怕的竟是心底那份不知何時孳生的情愫。她對炎焰的感情相當复雜,恨意怒意中夾雜著一絲愛情或友情。總之,這复雜的感覺讓她相當迷惑,甚至她已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歡炎焰才待在他身邊,還是因為為求報复才留在他身邊?
  經過那一夜,隔天她在炎焰的營寢醒來后,她明顯感受到其他隨從侍衛的詭异眼光。八成是她女扮男裝的身分曝光了,不然為何這几天其他人投來不友善的异樣視線?
  沉思的社野正跟著大伙的隊伍行走,身著男裝的她回瞪一直偷偷打量她的一名隨從。之后便听見炎焰那极具威嚴的發號聲:“好了,就在這里休息一會儿,讓馬儿好好喝水補糧。”隊伍在一處驛站停了下來。
  規模不小的驛站中擠滿來往的商旅人潮,各路人馬,好似一個小聯合國般。
  “隊長,這里距离商業小城很近,我們只要再赶一段路就可以抵達了,為什么現在還要在此稍作休息?我擔心這樣會耽誤尋找公主的時机。”跟隨炎焰多年的副隊長,無法理解地附耳問道。
  這段僅需一天的路程,他們一行人已走了將近兩天,要不是炎焰走走停停,早該在昨大晚上抵達目的地。
  “公主一向机靈,如果她得知我正在找她,就算我們昨天赶到小城,她也早已溜之大吉。這件事我自有我的想法,你不必多慮。”炎焰坐在休憩茶館的二樓獨立廂房內,小茶館人聲鼎沸,隔著二樓市幕,可以清楚地從廂中眺望外面情況。
  杜野正在喂食馬匹,和其他部屬一起勞動。
  “隊長,是因為約塞.杜野嗎?”副隊長的視線隨著他望去。跟隨炎焰多年,從未見他對任何一個女人如此關心。
  炎焰默默抽回視線,冷冷迸出一句。“或許吧!”
  部屬的問題讓他的心緒一下子沉到谷底。他的所作所為果真如此明顯?不擅表達內心情感的他一下子就被周遭人看穿,難道他的情感表達如此強烈露骨?
  “隊長,身為您多年的部屬,小的有一句話不得不說。”趁四下無人的難得空檔,副隊長誠懇道。“此次任務弟兄們都明白,隊長顧慮到約塞.杜野的身体狀況,所以行程比預定的慢了許多。大伙不明白為何隊長要帶著敵國俘虜同行,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這件事若傳到國王或其他敵國耳中,對隊長或哈希姆都相當不利。”他憂心表示。
  “這件事就你們几人知道,只要你們不說,有誰會知道我帶杜野同行。”他喝著茶水,視線仍然落在杜野的身影上。
  “可是國王已經知道……”
  “那老家伙果然已經發現杜野被我帶出來。”他毫不意外,老國王人雖老卻依然精明。
  “是的,剛剛得到的消息。”
  “國王已下令杜野一行人由我處置,我帶她出來,老家伙不該有意見。”他早有心理准備。
  “隊長,你這么做只會對自己不利。這次的任務不但秘密且具時效性,國王派你親自出馬就是希望隊長早日帶公主回宮,以免公主發生意外。可是隊長你的所作所為簡直是故意和國王作對。”副隊長倒是相當關心他。
  從以前他就隱約感受到炎焰對國王的不滿。雖然他受到國王的重用,在國王面前必恭必敬,然而私底下旁人卻感受不到炎焰對國王的尊敬和感激。甚至偶爾他還感覺到炎焰對老國王存有恨意,縱使他不知道真正原因。
  “我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老家伙那邊的問題我自己會處理,你和弟兄們就不需要擔心了。”炎焰輕瞄他一眼,表示他太多慮。
  “既然這樣,這件事我就不多說了,相信隊長自有打算。”副隊長相信他。“趁這机會,我想順便告訴隊長一個消息,這屬私人對話,我希望隊長姑且听之。”
  “看你一臉嚴肅,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說吧!”他應允。
  “宮中有消息傅出,隊長私下招兵買馬,准備反叛。”他將音量壓到极低。
  這話一出,原本以為炎焰會爆怒或震惊,然而他卻一臉泰然的平靜神情。
  “隊長……”他輕喚一聲,對他的反應感到納悶。
  “你私下想對我說的事情就這樣?”他還以一個問號。
  “就這樣。隊長,這是個對你相當不利的傳聞,一旦國王被謠言蠱惑,將會危及你的地位和性命。”他不自覺地放大音量。
  “我就像是國王的左右手般,一旦老家伙把我砍了,他也休想安然地過日子。現在時局混亂,想對哈希姆開戰的可不只約塞一族。”他淡淡地將視線再度轉向布帘外,杜野已消失在他視野好一會儿。她人呢?
  他皺著眉,開始搜尋馬廄旁的周遭環境。
  “可是隊長……”
  “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有什么事下次再說。”他中斷部屬的談話,直接往布幕旁的樓梯走下去。尖銳且憂心的眼四處搜尋她的芳蹤。
  好不容易,他在馬廄邊的一處儲藏室里找到了她。
  “你在這里做什么?”他突來的怒吼聲音讓她嚇了一跳。一回頭,杜野瞧見他鐵青至极的面孔。
  “你不要這么大聲行不行,我的魂都被你嚇跑了。”她緊抓手中包袱,不滿地抗議著。
  “我不是警告過你,去哪里都得跟我報告,絕不可以一聲不響地离開我的視線范圍嗎?”他沉著臉低望她,為自己的過度擔心感到气惱。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的話根本沒机會說完。
  “這是什么?”見她手中緊抓某物,他不悅地將它搶過來一探究竟。
  打開一看,是一件破舊的約塞傳統衣物。
  這衣服他沒見過,不是她的。他低視的眼有著質疑。
  “剛剛喂馬時,有人不小心打翻水桶,結果我被濺了一身,所以找想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掉……”她說話還帶著顫抖。剛剛那一吼,真的讓她惊魂未定。他好久好久不曾對她這么凶了。
  他視線移至她胸前,果然濕了一大片。
  “這衣服哪來的?”他沉著臉問。
  “是那個把水桶打翻的老婦送給我的,她說這种大冷天絕不可以穿著濕衣服吹風,會得風寒的。”她的眼底含著淚水,他不相信她,自從脫逃計划失敗后,他的眼底總隱著怀疑。
  “那老婦是約塞人?”見地快被他逼哭,他明白自己這回是誤會她了。他生气的真正原因,是剛剛發現她忽然消失時,他本身的反應太過強烈激動。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你一直不相信我。”深感委屈的她真的想哭。
  “為什么?”見她含著淚,他問。
  “不關你的事。”她想轉身就跑,然而他卻一手將她拉回,緊緊地將她擁入怀中。
  “那老婦讓你想起約塞的其他族人?”他吻著她的發,吻中有著歉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這兩個答案都無法改變我現在的處境。”她強忍思念的淚水,恨恨地咬牙。
  “我……無心傷害你……”他以他的方式向她道歉。
  “可是你已經傷得我好深好深,你已經傷得我無法面對其他的約塞族人。”她難過的不是自己本身的遭遇,而是其他族人的生死,以及今后面對史德的問題。
  “杜野……”她哭了,她竟然在他怀中哭了。
  “我活得好痛苦,我不想活了,請你讓我死,好不好,拜托你!”她抬起淚眼婆婆的眼,激動地懇求著。
  剛剛那名老婦認出她是史德的部屬,好久以前兩人有過一面之緣。老婦的儿子同樣也跟著史德出生入死,她口頭拜托杜野多多關照她的儿子,甚至還交給她一塊金子,托她轉交給她的儿子。
  “你到底怎么了?”見她在他怀里哭得像淚人儿似的,他的心跟著揪緊。
  之前的她好強得很,淚水絕不輕易在他面前落下。可是現在她卻崩潰似地哭泣,是他逼她變得這副模樣嗎?炎焰緊抱著她,一顆心因她潰堤般的淚水慌亂得不知所措。
  “他死了,他已經死了……”杜野在他怀中哭喊著。
  她不敢告訴那老婦,他的儿子已經在這次的最終計划中殉職,被哈希姆人活活圍剿而死了。當她收下那塊金子時,她的心在淌血,手是顫抖的。
  面對老婦那滿怀期待的慈祥笑容,她開不了口,她無法告知那殘酷的事實啊……
  杜野狠狠地哭著,把多日來所累積的壓力和悲傷狠狠地哭個夠。她真的沒有勇气也沒有信心再面對其他人的期待相失望,不如早點解脫,早點离開這個戰亂不停的紛扰世界……她的手中緊握那一小塊金子,心破碎成千千片。
  “好好哭個夠吧,你早該這么做了。”炎焰緊緊抱著她,親撫她的發。他不知道令她崩潰的導火線,也不想追究,只要她肯待在他怀中,就算是哭泣,他也感到相當安慰。
  這可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好強的武裝面具……
   
         ☆        ☆        ☆
   
  來到距离哈希姆首都不遠的商業小城已經四天了。四天前史德堅持要負傷來到此地,亞希勸不動他,只好陪著他一起過來。
  來到小城后,史德因一路過于奔波勞累,反而引發傷口惡化,導致全身性的發燒,因此原木連夜赶往約塞邊境的計划只能擱置,待史德傷好之后再說。
  “史德,你今天感覺怎么樣?”亞希挂著微笑來到床前,前兩天他連續發高燒,嚇得她慌了手腳,一度還以為他會因此高燒病死。
  “我好多了。”史德昨天退燒之后,今天一早醒來,已輕松許多,除了些許頭痛和舊傷外,身体已無大礙。
  “如果你身体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喔!”她將剛煮好的湯藥端放在小几上。
  “謝謝你,亞希。”史德對她充滿感激,這几天要不是她的陪伴和照顧,他鐵定撐不過來。
  “趁熱把湯藥喝了吧,這藥真的很有效耶!”她端起湯藥,從碗中舀起一勺送入他口中。
  “不是藥效的緣故,而是因為有你的照顧。”史德欣然接受她貼心的服務。
  “咦?”
  “如果沒有你的照顧,我不可能恢复得這么快,真的非常謝謝你。”他輕握她的手,說出感性的感謝。這几天相處下來,他見識到她相當溫柔的一面。亞希不但是個漂亮大方的女孩,同時也有著相當良好的气質和涵養,想必在戰亂之前,她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你別這么說,是我自己硬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而且,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樂,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她眯著眼睛笑道。被他這么一感謝,她的心飄飄然地,好開心喔!
  史德依然一臉溫柔。
  “如果可以……”她忽然螓首微垂。
  “想說什么盡管說。”他鼓勵道。
  “我在想,如果可以一直陪伴在史德身邊那就好了。”她抬起頭來,緊抓著他的手,態度認真。
  “亞希?”
  “我……可不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史德。”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問他。
  他被他的坦率主動所震懾。
  “我有我的苦衷,亞希。”一想到自己复雜危險的背景和不平凡的身份,他俊朗的神情便黯淡下來。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感到為難。”她僵笑一聲。“不要介意,當作我在開玩笑罷了。”身為一國堂堂公主,她豈能承受得起他的拒絕。縱使他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她的芳心仍然受到傷害,很不是滋味。
  放下手中的湯碗,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起身。
  “等等,亞希。”他喚住欲离房的她。
  “還有什么事嗎?”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肩膀微顫著。
  掀開被子,史德抱病起身,來到她身后。“讓我考慮一下。”他從身后環抱她,溫暖平靜的气息包圍著她。
  她茫然了,為何他忽然這么靠近自己?過去几天來,他一直很有君子風度,不曾對她逾炬。
  “史德……你真的愿意考慮?”她沒有抗拒他的擁抱,只是羞紅了臉,顫著身子任他緊擁。
  她對他該是沒有感情的,為何此刻她的心卻跳得厲害,她的一顆心隨著兩人距离的拉近,好似要跳了出來。
  “你一個女孩子流浪在外實在危險,多個人可以照應,總比一個人好。”他溫柔地圈住她,從身后嗅吻她的發香。
  “既然如此,為什么你還要考慮?”她轉過身,与他面對面。一望入他那深如潭淵的迷人眼眸,她原本不安的心情更加混亂。
  “我是顧慮到往后的安全問題。你跟著我,說不定會比你獨自一人時更危險。”他的話中藏有很深的無奈。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危險我都不在乎。”好她仰著臉蛋,同樣圈抱住他,极力想證明自己的能耐。
  “我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一件相當重要且危險的事情。”一提到身邊的危險,他忽然一臉茫然。他好似真的忘了什么似的,腦袋和內心一隅空缺著。只要每次試圖想起,劇烈的頭痛就會狠狠地咬住他。
  他到底遺忘了什么事?什么人?為什么就是想不起來……而他又是從何時開始遺忘,他已記不得了。只知道他得回約塞領地去,至于回去的目的是什么,他實在想不起來。
  隱約記得有很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辦,若是慢了就來不及了……
  “史德,別胡思亂想了,只要我們兩人能在一起,這就夠了,是不是?”她打斷他的思考,阻止他抗拒發效的藥性。
  這几天她給他所服下的湯藥中摻有一种東方秘藥,那种秘藥的功效可以讓人遺忘最痛苦、最不愿面對的人事物。所以史德會忘記最令他痛苦的事情,如果不出所料,他忘掉的應該就是那個女人,約塞.杜野。
  “嗯,你說的對,我不該胡思亂想,徒增頭痛。”他笑了笑,點頭表示贊同。亞希就像是個天使,只要跟她在一起,所有煩惱都消失得一干二淨,那些紛扰的世俗也遠遠地被拋在身后。
  不經意地被遺忘……
   
         ☆        ☆        ☆
   
  炎焰和杜野一行人不久就抵達商業小城。
  炎焰之前曾在此地擔任長達三年的侍衛隊長。因此一行人抵達后引來不少騷動,雖說是秘密任務,入城的消息卻已人盡皆知。
  “隊長,我很怀念這城里的一切,你一定也是吧!”一行人來到官方所接待的住所,也就是之前炎焰擔任地方區域隊長時所住的房子。當時,副隊長只是一名他的小跟班。
  “一個人眷戀過往回憶是沒有用的。”炎焰冷冷踏入屋內,正眼也沒瞧。從他說話的語气及嚴肅的表情,可以得知他的情緒欠佳。
  “隊長,你一定很累了,如果沒有其他吩咐,請好好休息。”副隊長識相地退下。一向不苟言笑、情緒內斂的炎焰竟然顯得脾气浮躁,罪魁禍首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副隊長自作聰明地猜想。
  “杜野,過來!”他陰沉地命令伴隨在旁的她。
  “我……很累了。”她淡淡地拋下這句話。從一進城之后,她發覺他的情緒忽然變得暴躁,而她自己則是心情低落。
  她万万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還會回到這個傷心地,這片埋藏她童年過往心事的土地。這個小城,就是當年阿炙被殺害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實在不想回來……
  “做主子的沒說累,你就沒資格喊累。過來!”他坐在火光熊熊的爐邊,半躺在雪白暖柔的毛毯上。他拍拍身邊的空間,示意她坐下。
  “我人不太舒服。”她仍站在一旁,語意明顯拒絕。
  “我的話向來只說一次,你不要試圖惹毛我。”他的語气平靜得可怕。他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他又回到這個埋藏過往傷心回憶的地方,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杜野。
  自從那天她窩在他怀中痛哭之后,不多話的她變得更沉默,而她的心思也更讓人難以捉摸。若她不開口,他永遠猜不出她心底在想什么。她的岑寂讓他憂心,她的冷然則讓他怒火叢生。他不許任何人對他如此冷淡,特別是她。
  “我沒有多余的心力可以惹火你,除非這怒火來自于你自己本身。”她輕易察覺到他不安的心緒,自從進城后,他的神色始終繃得緊緊的。
  “不管這怒火來自何處,我要你坐下,你就得坐下。還是,你想玩玩其他游戲?”他終于站了起來,逼近她。
  “放了我,要不殺了我。”她別過頭,拒絕接触他冷灼的視線。
  “為什么?”他望著她回避的眼,一顆心似在淌血。
  她真的恨他恨到這种地步,就連瞧他一眼,她都不肯。她真如此嫌惡視線中有他的存在?
  “我不明白,你要我待在你身邊有何用處?囚著我,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她的心仿佛死了般,自從收下那名老婦所托交的金子后,她對哈希姆人的憎恨与日俱增。
  “不明白的人是我,自從那天你哭倒在我怀里后,你就一直避著我。”他抓痛她的手,話中有著很深的怒意和妒意。
  “我們敵對的立場不曾改變。你是高高在上的敵國隊長,而我只是貴國的階下囚,這樣的關系和立場,值得你對我的態度抱有何种希望?這几天的事情如果讓你真對我抱著某种期待,很抱歉,那只是你的錯覺。”她冷絕地割斷他對她產生的莫名情絲。
  這些天的相處,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內斂的個人情感。在外人面前,他對她的冷漠態度毫無改變,然而一到晚上,待兩人單獨相處時,他溫柔且霸道的強烈感情卻讓她惊愕得不知所措,直覺只想避開他。
  她對他的恐懼和戒備如漣漪般擴大,她忽然明白,這個孤傲的男人她惹不起,牽連不得。
  “我的錯覺?”先是一怔,之后他狂笑一聲。“這么說,你一直把我視為你的敵人,從一開始就不曾改變?”他的神情陰沉得可怕,深邃的眼神直逼著她的。
  “沒錯,約塞和哈希姆兩族之間的命運就是征戰,輸和贏是我們的唯一結果。”她無懼地直視著他。
  那名老婦給她相當大的刺激,重新燃起她的斗智。之前他對她的溫柔友善,曾讓她一度迷失在他的感情中,現在她自知得舍去一切,置個人死生于度外,為約塞,為史德,奉獻她最后的力量。
  “好,既然你這么說,那么我就以對待女奴的方法待你。”她的話引爆他內心愛恨交加的火藥。他一再地忍讓她,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要傷害她,然而換來的卻是她冷眼以對的嘲諷敵意。在她心中,他終于只是一個和史德為敵的哈希姆人,史德和約塞才是她的一切……
  “你要做什么?”她的手被暴怒的他捆了起來,動作是粗暴、殘忍的。
  “做什么?你這個女奴沒有資格過問。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為自己即將逝去的性命默哀。”他將她狠狠拉推到隔壁馬廄內,捆綁在木柱上。
  她的身体才剛有起色,他不想傷她的,但,她逼人太甚,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怒气,是她逼他這么待她的……
  炎焰神情陰沉地抽出擱置一旁的馬鞭,邪惡的黑色殺气圍攏四周,一触即發。
  “哼,我早就料到你終有一天會這么對我。”她咬著牙,戲謔的言詞中頗有不出所料之意。
  看情勢他是要鞭撻她,被自己這么故意一激,她果真逼得他露出殘虐的本性。
  “既然你早有心理准備,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要讓你知道違逆我的后果!”他舉起手中馬鞭,刷地一聲,狠狠地朝她背部揮去。
  伴隨馬鞭聲而來的,是她背部那皮開肉綻的触目血痕。僅僅一下,便痛得她直冒冷汗,燒灼的刺痛感燃燒整個背部。
  杜野緊咬著牙,咽下所有疼痛,倔強的個性硬是不讓自己哭喊出聲。
  “只要你開口求饒,我可以免你死罪。”他停下鞭撻動作,冷冷俯視。
  她那雪白背部肌膚划下一道惊心血痕,瞬間他竟然感到后悔心軟。只要她肯乖乖听話,他怎忍心傷害她,甚至鞭撻她?
  “我不會開口的,你最好就這么把我鞭撻而死……”好強的杜野完全不屈服于他鞭下,方才這一鞭,她已有必死的覺悟。
  真的好疼……感覺整個背部都燃燒起來。
  “很好,我終于見識到你的傲骨。”見她絲毫不肯低頭,他那熊熾的怒火再度引燃。
  二話不說,他重揮起鞭子,愛恨交雜的怒火恨不得傳遞到她身上。
  然而他卻遲疑了……見她放棄掙扎,緊閉眼睛默默受死的絕望神情,強烈的震撼感向他席卷而來。
  他……下不了手。
  “可惡!你為何如此待我?為什么如此無情、冷酷……難道我在你的心目中,一點也比不上史德那個家伙!”他發狂似地揮舞著馬鞭,一鞭又一鞭落掃在一旁的干草堆中。
  滿天的草屑如亂雪般飛舞。
  那一鞭鞭的鞭子力道大得嚇人。如果揮掃在她身上,后果不堪設想……
  她嚇坏了,不是因為他亂舞的飛鞭,而是他盛怒之下的這番話。
  他為何如此在意她的觀感?她從未想過把他拿來和史德比較,他的話中有著很深很濃的醋意。
  醋意?他為何要吃史德的醋?為什么?
  “說啊!我要你給我說個明白。”他丟下手中的馬鞭,凶狠地抓起她。
  她已逼他逼得無路可退,如今他向她坦白,他定要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得到她真心的答案。
  “我還能說什么……”虛弱的聲音從她唇邊逸出,她望著他的眼隱約有深深無奈。
  妒火狂燃他的心。
  “你對史德那家伙還真抱有期待?他已經放棄以‘約塞之神’交換你一命的念頭,你到這种薄情寡義的男人還有什么好期待的?”他抓著她的臉蛋,心里好不是滋味。
  “我不相信,他不是這种人。”她對史德的确抱有很深的冀盼,就算不是以“約塞之神”乖乖交換,她仍期待他可以帶人突破重圍救她脫离魔掌。
  “你若不相信,我可以立刻帶你去見史德。”他的心底有种相當殘酷的想法。
  今天已是第六天,明天便是國王和史德約定的日子,到時史德要是交不出“約塞之神”,他要在杜野面前,好好羞怒史德,慢慢折磨他至死。
  “你是說……他也在這城……”這消息讓她意外,然而背上的傷卻讓她痛得語不成聲。
  “史德正和亞希公主在一起,照情勢看來,他准備棄暗投明,臣服為哈希姆駙馬。”他竭盡所能地刺激她。
  与其把她強留在身邊,不如讓她自行斷卻回到史德身邊的念頭,他不要再這么痛苦下去啊!
  “我相信史德,他不會賣國求榮,我信賴他……”她低喃一聲,之后終于体力不支地合上眼睛,痛昏在他面前。
  “你會對他失望的。”炎焰不再多言。鮮紅血痕無情地烙印在她的身上、心扉上;而他的心扉,卻同樣被她烙下一處處不堪入目的情傷。
  不同的是,她看不見他的傷罷了……炎焰抱著昏迷的她,仰天大吼。
  只要一進這小城,他就回想起之前和母親住在這里的回憶。他的苦是說不出來的,沒有人能夠了解,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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