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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官介珩一如往常地早起。他不再赶著到彩鯨上班,而是難得悠閒地坐在自家花園的庭院桌前,攤著報紙喝咖啡。
  “老板,早啊!”曉星一听到隔壁庭院有動靜,很快地來到圍牆邊,同早起的他打聲招呼。
  “早。”官介珩的視線稍微拉起。“曉星,昨天晚上你要跟我說什么事?”他邊翻著報紙邊問。
  “老板,我真的不敢相信耶,你真的打算休兩個星期的假啊?”見他一派輕松的悠閒模樣,曉星可真大開眼界了。
  “我現在不就是在休假了嗎?”他听得出她語气中的惊奇。
  “說的也是喔,下然你怎么可能坐在這邊和我說話?”她吐吐舌頭,純真的模樣好不可愛。
  “你昨晚到底想說些什么?”他又問。
  “其實也沒什么事啦,只是想要問你,今天下午有沒有空?”自從听說他有准備休假的打算后,她想盡辦法想要增加兩人的相處時間。
  “我正在休假。”他的回答很幙糊,既不拒絕也沒答應。
  “因為下午我得去教會團契排練話劇,剛好管家今晚家里有事,不能送我去,我又不敢坐出租車,所以……”她挺不好意思請他幫忙的,但又沒有其它人可以請托。
  “要我送你過去教會?”
  “嗯。”她的晶眸閃了閃。
  “明哲呢?他不是有車嗎?”他問。林明哲是曉星唯一的弟弟,今年大一,十九歲,是個相當活潑俊朗的帥小子。
  “他趁著春假跑去墾丁潛水,要三、四天才會回來。”
  “現在家里只有你一個人?”他皺眉,總算抬起閱報的視線。“管家呢?他該不會也不在吧?”
  “陳伯他昨天臨時有事回中部去,所以……”
  “所以你昨天晚上一個人在家?”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啊。”她不明白他怎會如此激動。
  “你昨晚為什么不告訴我家里只剩下你一個人?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家有多么危險?”他拉開嗓門吼道。今早的第一次。
  “是有點可怕啦,不過老板就住在隔壁,曉星就不會那么害怕了。”她怯怯地僵笑一聲。老板雖然休假中,他的脾气顯然沒有跟著放假。
  “曉星,你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現在外面坏人很多,要是小偷知道只有你一人在家,說不定……”他過濾掉閃過腦海的話。
  說不定會劫財又劫色。這种話他說不出口,如果她問什么是劫色,他該如何跟她解釋?!
  “老板,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會注意自己安全的。”曉星為他的過度擔心感到開心又生气。開心的是他相當關心自己的安危,生气的是在他心中她果真只是個小孩子。
  “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單純,知道嗎?”他改以勸說的方式。曉星預料中的二度脾气并沒有出現。
  “知道了。”她嘟著嘴點頭,同時為他的平靜感到意外。
  “下午我送你過去,去教會前我們順便先去吃個午餐。”他找不到拒絕她的理由,反正閒在家中也是閒著。
  “謝謝老板,我剛剛還真擔心你不會答應呢!”她重新展開笑顏。
  “那是你運气好,碰到我有空又有心情。”官介珩無法坦然接受她的感謝,死鴨子嘴硬。
  “中午你要帶我去吃什么?”她欣喜著,已經開始期待。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意大利面,還有冰淇淋。”她興奮地答著。
  “那我們就去意大利餐館。”他沒有意見。某一方面,他是相當寵溺她的。
  “對了,老板,你妹妹呢,怎么沒有看到她?是不是還沒起床?”心情一好,她的話也跟著多起來。
  “我不知道。”一听到這話題,他平靜的臉色隨即拉下。
  “如果她醒了,可以邀請她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從未有机會和他的家人接触,她挺期待的。
  為的是多了解官老板的一切。哪怕是他小時候的糗事也好。
  “最好不要。”他的語气几近殘酷。
  “為什么?”她問。
  “你不要多問,不行就是不行。”冷冷的聲音自他嘴角迸出。
  “可是她是你妹妹耶,而且很難得剛從美國回來看你。”她無法理解他的冷酷從何而來。
  “我們家的事情你別過問,對你沒有好處。”他皺眉,示意停止這話題。
  “可是……”曉星自小在幸福美滿的健全家庭環境中長大,她無法理解為何官介珩會有這种情緒反應。再怎么說,對方都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家人啊!
  “這种冷血的話也只有你才說得出口。”官沙琳的聲音突然出現,不知何時她已來到兩人之間。
  她的身上依然穿著昨晚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顯然昨夜沒有換下過。
  “怎么還沒走?”見她忽然插入兩人的談話,官介珩更加不悅。他和曉星剛剛的談話想必都被偷听了。
  “我沒有离開台灣的打算。”官沙琳的個性相當固執。
  “如果你不想被丟出屋外,限你半小時之內离開。”官介珩的固執更甚于她。
  “老板……”曉星想說話,卻不知該從何插起。
  “我也不想這么惹你嫌,既然小美人只有一個人在家,不如我搬過去陪她一起住。你不會反對吧,曉星?”官沙琳的視線落在一臉霧水的曉星身上。
  “你說什么鬼話!你憑什么住到林家去?”他低吼一聲,強忍住心中的震怒。他不想嚇到曉星,這是他壓抑脾气的唯一原因。
  “我……是沒有關系啦,反正我一個人在家里也有些害怕,非常歡迎你來我家作客。”曉星僵直一笑,她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气氛為何如此緊繃?就算有天大的誤會和過節,也沒必要把气氛搞得緊張兮兮的,她都快喘不過气來了。
  “曉星,我剛剛說的話你忘了嗎?我說過不要你插手我們家中的家務事。”官介珩低斥一聲。
  被他這么一吼,曉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你都答應了,我也不需要客套。喂,等一下就把我的行李拿過去!”官沙琳對著曉星下令,然后一個人兩手空空地直往門口方向走去。
  “官老板,你不要生气嘛,你們是兄妹耶,怎么可以這么吵吵鬧鬧的。雖然我和弟弟也常為了一些小事吵架,但兩人吵一吵后很快就和好了,才不會像你們這么嚴重……”雖然他的臉臭得可以,曉星仍全力安慰他。
  “沙琳的事情你不懂,千万別接近她,別讓她住進你家,知不知道?”他再度叮嚀。
  “可是人家剛剛已經答應她……”
  “不許開門讓她進屋!”他低吼一聲,神情凶得可怕。
  “老板……”她被他的吼聲著實嚇了一跳,積在眼眶的淚水跟著滑落。
  見她因自己失控的態度而落淚,原本混亂的心思更加煩躁不安。
  “曉星,你不明白,我……”他有口難言。
  他無法向曉星啟齒有關家中的一切,那些陳年往事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明,他實在不愿回憶過去,憶及那心靈深處最痛的悲傷。
  “老板?”曉星等著他的解釋。
  “你最好不要知道大多。乖,听話。”他放柔聲音,冀盼她了解他的苦心。
  “我不懂你的意思,沙琳是你妹妹,你為什么不歡迎她?”她真的無法理解。
  “我沒有不歡迎她,我只是……”他猶疑了下。
  他該如何跟曉星說明,這個令人傷腦筋的任性妹妹,太過在意、依賴他了。
  就因為太過依賴他,因而渴望能從他這個哥哥身上得到想要的親情和溫馨。
  可是,他是一個背負詛咒的人,只會帶給親人厄運,所以,長久以來,他故意疏于照顧她、愛護她,其實都是為她好啊!
  個性強烈的官沙琳當然就此不滿,任性之余,對他的親情中便攙雜著怒意,如小孩般地同他鬧脾气,希望吸引他更多的注意。
  唉!他低歎一聲,終究無法把這些話對曉星說明。
  “別再問了,你乖乖听話就是。等一下我會打電話給奶奶,請她想辦法派人來帶沙琳回去。”他不知該如何向曉星解釋,只能緊繃著臉,要她乖乖遵從。
  “可是你不說個清楚,要人家怎么乖乖听話?”曉星見他一臉嚴肅,明白事情不似開玩笑。但要她毫無理由地盲從他的這項要求,她又有那么些許的不愿意。
  “我是為她好,不想讓她受到我的波及。這個理由足夠了吧?”他緊握拳頭,強忍的情緒隱藏著激動。“我已經把理由說清楚,你勢必得离她遠遠的,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沙琳好。記住,不要試圖探究官家的一切!”話一說完,他立刻轉身進屋去打電話。
  曉星似懂非懂地站在堆高的磚塊上,出神地想著官介珩的每一句話。
  雖然他的脾气很坏,嘴巴又臭又硬,但他卻是內心相當溫柔細心的男人,真正殘忍的言行絕不會從他身上出現。想必這兩兄妹的誤會相當嚴重,才會導致今天的火爆場面。
  如果她能盡些心力,幫忙化解這其中的誤會,也算是好事一件。
  于是她決定背著官介珩,私底下收容官沙琳。
         ※        ※         ※
  “你讓我住進來,那家伙一定很火大,真想看看他气急敗坏的模樣。”官沙琳走進位在一樓的客房,一邊和拉著行李箱的曉星說話。
  “只要不讓老板知道你住在我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曉星好不容易將沉重的箱子拖進房內。
  方才老板和她在花園圍牆邊講完話后,就一直沒再出現,因此她得以偷偷摸摸地將官沙琳領進屋內。當然,心虛的人是她自己,沙琳本身可是大大方方、毫不客气地住進她家。
  “你何必這么害怕官介珩那家伙,他又不是你的神、你的天。”官沙琳不以為意地躺在雙人床上。林家的房間怖置得高貴典雅,相當溫馨,和官介珩那冷冰的屋內裝璜迥然不同。
  真是什么樣的人住什么的窩。
  “我才不怕官老板昵!我是尊重他、相信他的為人和社會歷練,才會乖乖听他的話的。”她就近坐在床邊的藤椅上,和沙琳聊了起來。
  其實曉星并不討厭沙琳的,雖然她的嘴巴和官介珩一樣坏,又很愛指使別人,但是她的第六感卻不排斥她。對曉星來說,這可是六年多來她第一次見到官老板的家人呢!官沙琳既是官介珩的親妹妹,她接近她都來不及了,怎會討厭她昵?
  “你稱呼他老板?難不成你以前是彩鯨的職員?”顯然她對曉星和官介珩的關系很好奇。
  “沒有啦,只是已經習慣跟著別人這么叫他。”曉星言語之間無形中透露著羞澀与喜悅。
  “你喜歡我哥哥?”官沙琳忽然問道。
  “談不上喜不喜歡……我沒想過這個問題耶!”曉星紅了臉。她怎么問得這么直接大膽?這一點和官介珩的作風完全不同。
  “那就是喜歡了。”她面無表情地觀察她。
  對于沙琳的揣測,曉星不言不語,她的心思全放在方才兩兄妹的爭執上。
  “沙琳,你和老板之間是不是有誤會昵,不然你們兄妹怎么會一見面就吵架?”曉星自覺不該過問別人的隱私,但對方是官介珩,她不得不問。
  “我們何止吵架。”冷冷的聲音帶著自傲。“十年前,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時,我在他胸口狠狠捅了一刀,捅得他滿胸是血,意識昏迷地緊急送進醫院。”
  “這……不是真的吧?”曉星被她的夸張言辭嚇了跳。
  “當然不是真的,又不是演電視連續劇。”見她惊嚇的模樣,沙琳可樂得很。這小妮子還真單純,人家說什么她都相信。
  “說的也是,這是不可能的。”曉星跟著松了口气。
  “可是你還沒和我哥哥上過床。”她話鋒忽然一轉。
  “咦?”
  “如果你和我哥哥上過床,你就會知道他胸口上到底有沒有疤痕。”官沙琳已經套出曉星和官介珩的發展程度。
  “我和老板只是普通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曉星又羞又急,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最好不是,不然往后有得你受。”官沙琳坐了起來,冷冷地警告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曉星是真的不懂,她已經被沙琳忽真忽假的言行搞昏。
  “你記著就好,不必懂它。就像我哥跟你說的,你最好不要和我太接近,以免惹上麻煩。”官沙琳似笑非笑地冷哼一聲。
  “你和老板還真像,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曉星站了起來,決定退場。她的腦袋本來就不靈光,遇上這對寶貝兄妹,她顯得更笨更呆了。
  “等一等,林曉星。”見她准備离去,官沙琳喚住她。“告訴我你最珍視的東西是什么?在這世上你最不能失去的事物究竟是什么?”眼睛直視著曉星。
  “你為什么想要知道這個?”曉星對這個問題感到突兀。
  “我就是想知道。”她的態度很強硬。
  曉星几乎沒有考慮便點頭。
  “好吧,告訴你好了,在這世上我最珍視的就是我的家人了,也就是我爸媽還有弟弟明哲,他們三個人是我最最重要的寶。如果沒有他們,我一個人也無法生存在這世上。”曉星笑了笑,踩著無憂的腳步离去。
  “家人啊……”她低喃一聲,若有所思地冷嗤一聲。
         ※        ※         ※
  因為早上的爭執和談話,官介珩和林曉星中午并沒有一起到餐廳用餐。他一直關在屋中,直到下午時分才現身。隨后他開著車,准時將曉星送到排演地點,一路上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老板,你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准備下車的同時,曉星開口道。
  “沒關系,我等你。”他的語气出乎意外的平靜。
  “可是不曉得會排演到几點,說不定很睌。而且你一個人在這邊等,會很無聊的。”曉星對他的這番体貼感到受寵若惊。
  “反正我現在正在休假,多的是時間可以耗。況且,我也可以順便瞧瞧這駒戲的排練狀況,說不定演員中會有明日之星的人選。”這是他休假不忘工作的本能。
  “老板,我們只是教會團契的小話劇社罷了,你別期望太高喔!而且有你在旁邊看,人家會演得不好,你還是不要參觀啦!”林曉星嘟著小嘴央求。要是官介珩在一旁觀看,她可能會緊張得連台詞都念不出來。
  “既然如此,我就在車上等你好了。”宮介珩終于讓了一小步。
  “那你就慢慢等囉。”曉星說不過他,只好任由他去。“老板,我走囉!”她揮了揮手,從座車上走下來。
  “曉星,舞台排練時都很雜亂,要小心點。”她离去前,官介珩不忘放下車窗細心交代。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她甜甜地一笑,視線不自覺落在他的胸前。
  自從今天早上官沙琳開玩笑地告訴她有關胸口傷痕一事后,她對這事的真實性不禁怀疑起來。和官介珩相識六年多以來,從未見他穿過西裝以外的衣服,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即使今天是他的休假日,他依然一身厚實的筆挺西裝。之前她不曾對他數年如一日的西裝服感到奇怪,如今听官沙琳這么一說,她倒真好奇起他西裝服下的真面目。
  “怎么了?”見她出神地打量,官介珩問道。
  “沒什么,拜……”她揮手轉身,腳步才剛跨出,便被排練場所外的低矮石階給絆倒。
  “曉星,怎么這么不小心!我不是才剛交代你要留意點。你看你,膝蓋都擦破皮了!”官介珩飛也似地沖出車外,扶起跌倒在地的她。
  “我沒事,只是摔了一下。”林曉星望著她泛著血絲的破皮傷口,感到相當無辜。這個石階她走了不下十次,怎么今天會不小心被絆倒?唉,有點倒霉。
  “我送你去醫院包扎傷口。”說著,他便雙手打橫抱起她。
  “不行啦,今天排的戲很重要,我不能缺席。而且這點小傷只要消毒一下、上點藥就可以了,沒必要上醫院。”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曉星頓時之間感到不知所措。
  “不行,如果傷口沒有處理好,會留下難看疤痕。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身上有丑疤痕,就太可惜了,就算你不是專業的演藝人員也一樣。”官介珩相當堅持帶她上醫院,他抱著她,直往右車門方向走去。
  “等等!再過五分鐘戲就要彩排了,我可不許你把我的女主角從眼前帶走。”一個突來的聲音擋下了官介珩的去路。
  “導演……”林曉星望著站在兩人面前的年輕男子,低喃一聲。
  對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官介珩顯然沒有多大耐性与之消磨。
  “曉星的傷口要是延誤醫治就不好了。”他連正眼都懶得瞧,冷冷地橫過年輕男子面前。
  “等等,官先生,林曉星并不是你彩鯨旗下的藝人,你有何權力把她當作傀儡般任意指使。据我剛才所見,曉星并不想跟你一起上醫院,也不希望你一廂情愿在車上等,是不是?”江磊這次直接伸手擋下他的去路,高瘦身材散發的強硬態度及气勢不輸給官介珩。
  “曉星,你要跟我去醫院還是留下來跟這小伙子排戲?”官介珩面無表情地和他較勁。
  基本上,他不會把這种初出茅廬的小導演放在眼底,但是他的出現及處處維護曉星的言行卻讓他相當不悅。簡言之,就是不高興這世上除了他以外,還有其它男人跟著他一起搶著照顧曉星。
  “老板,我很想跟你一起去醫院,可是今天的戲真的很重要……”曉星沒有把話說完的勇气。她知道,她定會讓他气得暴跳如雷。
  很意外的,正准備接受挨罵的曉星,卻沒有見到意料中的臭臉和吼聲。
  “我明白了,我先回去了。”官介珩不但沒有動怒,還一臉平靜的將她抱下。
  醋意再明顯不過。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正生著悶气呢,一旁的江磊了然于心。
  “老板?”曉星感到不對勁,這么有理性的風度行為,不似他的個人作風。
  “她的傷口我會幫忙處理,你不必擔心。”江磊見他如此識相,也就釋怀不計較了。
  按著,官介珩一聲不響地默默离去。
  “老板……”目送車子揚塵而去,曉星感到膝蓋傳來陣陣抽痛。
  自從昨晚沙琳出現之后,官介珩的態度及性情就變得很奇怪,忽冷忽熱,不似他平常的言行舉止。如果說他的改變真的和沙琳有關,今晚她定要問個清楚。
  她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
  曉星排完戲的這天晚上,出乎意外的,官介珩并沒有准時出現在排練會場外。
  在會場外等候近半小時后,曉星原本期待的心情轉為擔憂和焦慮。
  官介珩向來守信守時,就算臨時有要事,也絕對不可能讓她在此枯候。他沒有依約出現來接送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他就是介意著下午的受傷事件,因她決定留下的選擇深深傷害了他,所以當時他才會出乎平常的冷靜和理性。
  原本打算排完戲后,利用兩人吃晚飯的時間,跟他解釋和道歉的。這六年來,他對她的好,她一直放在心中。只是,她一直煩惱著,不知該如何響應他對她的這份心意。這种沒有回報的付出,官介珩總有一天也是會累的……
  “曉星,還沒走啊?官先生不是要來接你回去嗎?”就在她出神發呆的同時,江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官老板他還沒出現,我在等他。”她回頭,望著眼前的年輕導演。
  江磊和她一樣,同樣是教會的教友,這次在因緣際會下,兩人有机會為教會募款的戲劇活動而合作,在此之前她和他其實是不認識的。另听其它教友說過,江磊不久前從紐約學成歸國,在某個財團的資助下,拍了兩部具藝術与商業色彩的電影,而且還獲得海外影展的獎項,儼然成為國內最年輕的新生代導演。
  同樣都是傳播媒体的工作人員,江磊會知道官介珩這號人物,也是不足為奇。
  “天色已經漸暗了,你一個人在這里等太危險了,不如坐我的摩托車,我送你回去。”江磊騎著一部重型机車,相當具有年輕個性。
  “不用了啦,老板他一定會來接我的,我再等一下就是了。”不難听出曉星對官介珩的信任程度。
  “曉星,回家后要記得再幫傷口上些新藥,不然下午受傷的傷口會發炎喔!我們重要的女主角就要演出了,可傷不得的。”离去前,江磊不忘交代。
  “我會的,你放心。”曉星決定打官介珩的大哥大問個究竟。真笨,現在才想到這個方法,她自責一聲。
  念頭才起,遠遠的,就見到官介珩的車子緩緩從遠處開來。
  “老板!”曉星見他終于出現,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既然他已經來接你,我就放心了,我走囉!”他對曉星揮了揮手,又酷又帥地騎著摩托車离去。
  “老板,曉星等你等得好心急喔!是不是路上發生什么事?”車子才剛停妥,她立刻沖上前關心地問著。
  官介珩打開車門讓她入座,緊蹙的劍眉并沒有因她的問話而舒緩。
  “老板……”見他一臉嚴肅,坐定一旁的曉星跟著安靜下來。
  這一、兩天他不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是性情變得很古怪,不但安靜理智許多,一反以往的暴躁和霸道,就連作風也低調許多。像今天下午的受傷事件即為一例。
  “你的腳還會不會痛?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官介珩邊開動車子邊問道。平靜的語气讓人听不出任何情緒。
  “已經不痛了,回家后再上點藥就行了。”曉星乖巧地坐在他身邊,默默觀察他的一言一行。突然,沙琳昨天說的話驀地闖入她心中。
  他的胸口若真有傷痕,那么那個傷處勢必比她今天的傷口痛上百偣。
  官介珩很少提起他的過去及家庭背景,兩人相識六年以來,官介珩對她的生活了若指掌,而她對他的了解,除了朋友般的關怀与認識外,几乎一片空白。六年來兩人的相處模式上,顯然很不平衡。她對他的過往以及所有一切,完全不了解。
  “曉星,晚餐想吃什么?”見她的眼珠子不安分地在他胸前亂轉,他拍了拍她的頭。
  “老板,能不能告訴我你晚到的原因。”曉星雖然沒有生气,卻有著想知道事實的沖動。
  她知道他最討厭別人多話多事,如果不是他主動開口,別人永遠別想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然而,今天她已無法忍受長久以來如同無形的角色,她想知道他現在的想法,想了解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沉郁。
  “沒事,你不需要知道。”他以很敷衍的語气回答她。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嘛,剛剛在等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不是在路上發生車禍什么的,害人家擔心得半死。”她嘟著小嘴,以相當溫柔的方式,不滿地抗議著。
  “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當作陪罪。”官介珩依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虛應地回答她。
  “我不餓,我想回家了。”見他依然不肯正視她的問題,她不禁感到有些生气。在他的心中,她到底是個怎樣的角色?
  “曉星,怎么不開心?”見她出現少有的脾气,官介珩的反應顯得突愕。
  “我才沒有。”她否認,不愿多說。
  她當然不開心,官介珩總當她是位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她的話在他耳中不具影響力,縱使在日常生活中他真的很關心照顧她。
  “我出門前和奶奶通電話,同她談論有關沙琳的事情,所以遲了些,很抱歉剛剛讓你久等了。”他簡單地据實以告,顯現難得的有風度。
  “老板,是不是沙琳的事情讓你很煩惱,所以你才變得怪怪的?”她很開心他終于開口告之事實,她真心想分擔他的苦惱和心事。
  若他愿意不把她當作外人看待。
  “我當然煩惱,你的個性太過天真善良,怎么被別人賣了都不知道。”他邊開車邊捏了下她的粉頰,完全答非所問。
  “別閃開話題,人家很認真在跟你說話。”她刻意裝出一付嚴肅神情。
  “曉星,晚上我們去吃意大利菜。”他油門一踩,將她的問題遠遠拋在腦后。
  官介珩很明白她想要知道的那一切。這六年來他一直以為,該跟她攤牌的時候他自然會說,只是一晃眼六年過去了,他卻遲遲沒有走出心靈深處的那一步。
  如果可以,他只想和曉星維持目前的穩定關系,而將他個人和官家所有的黑暗過去統統埋藏在自己心扉深處。
  就因為曉星是他所珍視的人,那种見不得光的黑暗,极不适合她,更由不得她的好奇与窺探。他的所作所為全是基于愛護她的种种立場。
  這番苦心,他不奢求她能了解,只求她那如天使般的純真笑顏,能永遠永遠在他面前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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