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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將視線移回梁曉羽的臉上,尉日愷歎了口气道:“如果你還介意我剛才一開始時說的話,那我道歉,誠摯地道歉。”
  她呆了一下,蹙眉回想著,然后笑著搖頭,“沒有,我沒有介意你說的話,事實上小心是對的。”
  “那我就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讓你不肯回到爸的身邊了。”他想著所有的可能性,說:“如果你顧忌的是媽,那你大可放心,媽和爸一樣,一直希望能找回你,這次是因為奶奶不小心跌倒住院,媽到新加坡去照顧她,所以才沒和爸來,但她知道找到你了,還千叮嚀万囑咐地要我們一定要帶你回去。”
  “我誰都不顧忌。”梁曉羽坦白地說,“其實如果不是虹姐堅持要我來,我不會來和爸爸相認的。虹姐說父女親情是割不斷的,這點我贊同,所以我來了,但虹姐也說了,要不要隨他回家,我自己可以抉擇,而我的選擇是,我不會和他回去的。”
  “你很堅決嗎?”見她毫不考慮地點頭,他眉峰微蹙,接著問:“你說的虹姐就是祁虹,天虹組的負責人,對不對?”
  “你調查過了?”她記得虹姐說已經交代那個偵探不能泄露她們的身份,而他會知道天虹組,一定是調查過了。
  “是的。”尉日愷坦然地承認,他的小心是必須的,“尉氏珠寶公司”在珠寶鑽石業中畢竟是數一數二的,成為一些人的覬覦對象是在所難免,前几次就是有心術不正的偵探聯合貪婪的女子設下騙局,讓父親一再失望,所以這次他真的是分外小心。
  “哦。”梁曉羽不怒反笑,端起熱气散去,已經半冷的咖啡輕啜一口”苦澀的滋味讓她眉心一皺,哇!忘了加糖,天知道她一向怕极了苦味儿,她慢條斯理地取過桌上的糖罐,一面加糖一面說:“那很公平,因為我也事先調查過你們了。”
  “哦!”尉日愷同樣應了一聲,看著她加了好几勺的糖,他靠向椅背,興味盎然地問:“那你調查到什么了?”
  “很多。”她再喝口咖啡,滿意它的甜度,才蓋上糖罐,看著他,她的眼中有著淡淡的笑意,“你們兄弟的八卦著實不少。”
  “星栩的該比較多吧!”他揚揚眉,知道他這個弟弟一直是風流有名的。
  “的确,他的八卦……多得嚇人。”她同意他的話,提起尉星栩,一抹若有似無的光芒在她眼底閃過。
  “不過我想,我的八卦比較勁爆,對不對?”尉日愷毫不修飾地說:“大家把我的感情觀給渲染地有些不堪吧?”
  “稍微。”對他的直言不諱,她有點訝异,看進他那雙并無心虛或難堪的眼睛,她發現他對他自己是同性戀著件事很泰然處之,對別人的看法和觀感也毫不在意,她不禁有些佩服他,身為大公司的總裁,一言一行都會是媒体和大眾注目的對象,這是需要勇气的。
  “怎么說起我了,咱們不是在談你嗎?”尉日愷笑了起來,把話題轉回來,“你放心,爸并不知道你的收養人是在從事那么危險的工作,我怕他擔心并沒有告訴他。”
  “沒什么好擔心的,虹姐疼我,我還未滿十八歲,她不會讓我出危險的任務的。”梁曉羽微偏著頭看向窗外的尉衡岩,長歎口气說:“我在虹姐身邊十年了,她一直很疼愛我,把我視同己出,我怎么能就這樣和你們回去呢?對我來說,虹苑是我的家,虹姐是我的親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所以你不回來,全是你私人的因素?”
  “我從一出生就姓梁,已經快十年了,難道要我現在改回姓尉嗎?”她音量轉低,自言自語般的喃念,“要我姓尉,成為你的妹妹嗎?”
  “什么?”尉日愷沒听清楚。
  “沒什么。”她笑了笑,眉梢間不知怎地就染上了薄愁。
  “好吧!我想爸會尊重的意愿。”他由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這是爸交代一定要給你的東西,你收下吧。”
  盒子里頭是一個純金的尾戒,她拿起它,上頭的圖案是一只麒麟,她輕撫過精致的圖騰,輕呼著:“好漂亮!”
  “戴上,這是尉家人的標志,爸的尾戒上是龍,媽的是鳳,我的是獅子,星栩的是……”
  “老虎。”梁曉羽仍盯著戒指,自動把他的話接下去。
  “對,是老虎,你怎么知道?”他疑惑地問,腦中突然閃過久遠之前的一幅景象,他努力想捉住僅僅一閃而過的回憶,直勾勾地看著她,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梁曉羽但笑不語,伸手掠開前額的劉海,上面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是你,那個女孩……”尉日愷失聲叫了起來,他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沉默的小女孩嘛!
  “對,是我。”他黯然地垂下眼睫,低低地說:“他一向自豪的就是眼力過人,怎么你都認出我了,就他仍是……唉!”
  她的歎息引起他的好奇,眼力過人,說的是星栩吧!怎么回事,他們兩個認識嗎?
  他還來不及發問,她看看表,“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
  “好,走吧!”他暫且壓下滿腹的疑問,結了帳,和她一同走出咖啡廳。
  走到尉衡岩面前,尉日愷把梁曉羽的決定告訴了他。
  “這樣嗎?曉羽,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尉衡岩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嗯,對不起,不過爸爸,我會常去看你的。”她給他承諾,轉身离開。
  兩人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尉日愷的心思不停轉著,唇角揚起一抹笑,他對還在歎息的尉衡岩說:“爸,你別傷心了,其實這件事倒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
  “哪還有什么轉圜的余地,這孩子的語气那么堅決,唉!”他又重重地歎口气。
  “要讓曉羽進我們尉家的門,并不是只有讓她認你做父親,或是叫她把姓改回姓尉這几條途徑啊!”尉日愷唇邊的笑意擴大,心想,星栩啊星栩,你可別怪大哥,大哥是在救你一命啊!
  “啊!”尉衡岩突然頓悟出大儿子話中的含義,思索的眯起眼睛,也許這是可行的吧……

  將車子停在夜星大樓前,尉星栩對何薇薇說:“喏,資料麻煩你帶進去。”
  “尉副總不回公司嗎?”何薇薇問,還不到下班時間啊!
  這一周以來,因為尉星栩還沒找到适合的女秘書,所以霍永晰只好勉強把何薇薇出借,讓她跟著他出外談公事。
  不過忙歸忙,何薇薇倒是十分佩服尉星栩,他不僅頭腦清晰、反應敏捷,有些极難處理的Case都被他用熱絡的笑容以及三寸不爛之舌給搞定了,像今天這個Case,對方的人可能都沒弄清楚合約的內容就簽了字,尉副總真不愧是公司內第一的交涉高手。
  “不回去了,我跟老大說過了,我晚上有點事。”尉星栩口中的老大是“夜星”的總裁駱夜辰。
  何薇薇下了車,尉星栩目送她進入公司的大門,才開動車子,他一面朝他的目的地前進,一面大著手机。
  “喂,大哥,是我,我馬上到。”
  放下電話后不到五分鐘,他已經到達尉日愷居住的大樓門口,尉日愷正等在那儿,准備搭他的便車。
  “怎么,大哥,你干嗎不開車,還有我過來接你?”尉星栩熟練地掉轉車頭,今天他們兩兄弟接到父親的電話,告知今天晚上要家庭聚會,所以他們正朝著尉衡岩居住的別墅而去。
  “有點事要跟你談談。”尉日愷點燃一根煙,向尉星栩比了比,他搖搖頭。
  “什么事?”他專心地注視著前面的路況,一面問。
  “星栩,你該知道爸找到他女儿了吧?”尉日愷開門見山地說。
  “知道,爸跟我說過了,那女孩叫梁曉羽,我見過她,但沒想到她是爸的女儿。”尉星栩眼前浮現梁曉羽那清秀的模樣。
  那天虹組中看起來最乖巧安靜的女孩,竟然和他們有那么深的淵源,真是太巧了。
  “你見過?你還記得?”尉日愷有些許的訝然。
  “當然了,我前陣子才見過她嘛,我有沒有老人痴呆症,哪會不記得。”尉星栩挑挑眉說,“她們的組織是很強的,不過我沒告訴爸有關她身處的環境,我想,爸應該還不知道。”
  “對,我也瞞著爸。”他贊同星栩的做法,如果讓爸知道了,爸一定會強迫曉羽脫离那個環境。
  “媽和奶奶知道嗎?”尉星栩問道。
  “都知道了,媽迫不及待地想見曉羽,所以昨天已經從新加坡回來了,奶奶也來了。”尉日愷笑了起來,意有所指地說:“听說,菱耘也跟著奶奶回來。”
  “是嗎?”尉星栩瞄了他一眼,有點悶地說:“給我一根煙吧。”
  “煩了嗎?”尉日愷有點幸災樂禍地笑著,為他點了支煙。
  尉菱耘一直對尉星栩特別有好感,每次回來台灣時總是纏著他。
  她自小和尉老太太住在新加坡,因為幼年就雙親亡故,所以尉老太太非常疼她,几乎到了寵坏的地步。
  對于尉家這兩個兄弟,尉老太太雖然也同樣喜愛,但畢竟不是尉衡岩親生的,總是有點遺憾,所以尉老太太一直希望他們兩兄弟有一個能和尉菱耘結婚。這樣子總是保有正統尉家的血脈。
  “這次菱耘和奶奶回來,你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尉日愷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模樣。
  “沒什么凶多吉少的,我都已經几歲了,難道還要听她的擺布嗎?”尉星栩嘟囔著。
  “哼哼,那可由不得你。”尉日愷調侃地說,“咱們兩兄弟啊,如果在以前,就是御筆親點的‘駙馬爺’,哪里能有說不的權利,我聰明,所以在我大學發現自己不喜歡女人的時候,我就把我的未來獻給公司了,我可以為公司賣命一輩子,以報答爸的養育之恩。”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你呆嘛,堅持在外頭工作,未來不能獻給公司,你只好把你的未來獻給尉家的女人,以報答爸的養育之恩。”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這种心態”也不點醒我一下,你一點手足之情都沒有。”尉星栩瞪了瞪他,忿忿地吸了口煙。
  “這次你可要有心理准備,奶奶被菱耘纏得受不了,這次一定會跟爸討論你和她的事。”他是听媽說的。
  “那等會儿不下車了。”尉星栩開始擔心了。
  “那更慘,你不在,奶奶和爸爸如果作了決定,你連反駁的机會都沒有。”尉日愷坏坏地笑著說:“還是你想背上不孝忤逆的罪名?”
  他低罵了句髒話,心里卻明白大哥所說的狀況對他是不利极了。
  “事情倒也不是沒有扳平的空間,等一下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尉日愷提醒他,“你也不是只有和菱耘結婚這一條路可走。”
  “怎么說?”尉星栩不解。
  尉日愷笑了笑,沒有回答。

  在尉家的別墅中,梁曉羽已經先到了。
  “來,我瞧瞧。”羅芳瑜拉著她的手,就如同尉衡岩剛看到她時一般的興奮。“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們找了你好久,總算是找到你了。”說著說著,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對她的熱情及淚水,糧曉羽一下子有點手足無措,只能遲疑地看著尉衡岩,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
  “好了,好了,你別猛掉淚啊!等一下嚇到曉羽了。”尉衡岩坐在輪椅上,由看護推著過來,他對梁曉羽說:“這是我妻子芳瑜,你若不習慣,叫她阿姨好了。”
  “嗯。”梁曉羽點點頭,反握著她的手,輕聲說:“阿姨,你別哭了,喏,現在找到我了,該高興不是嗎?”
  “對、對。”羅芳瑜擦擦淚水,仔細端詳著她的臉,轉頭對尉衡岩說:“你瞧瞧,這模樣多像青蓉啊!尤其是那雙眼睛,多溫柔、多善解人意,像极了她媽媽。”
  “對呀!我頭一眼看到她,就知道我找到了。”他才說著,尉老太太和尉菱耘也走下樓來。
  “這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嗎?”尉老太太直接走到梁曉羽面前,挑剔地審視她。
  “是的,她是曉羽。”尉衡岩為她們介紹著,“曉羽,這是奶奶。”
  “奶奶好。”梁曉羽乖巧地喊人,雖然當初是眼前的老太太赶母親离開的,不過她已經知道那是誤會,十多年前的事了,還有什么好計較的呢!對自己的命運,她向來是不怨天尤人的。
  “曉羽嗎?”尉老太太對她的乖順似乎很滿意,審視的神情放松了,她歎口气道:“倒是長得清秀漂亮,回來就好。”
  “是啊,回來就好,以前的事就甭提了吧。”看見母親接受梁曉羽了,尉衡岩松了口气。
  “叔叔,這真的是你的女儿嗎?可別像前几次一樣弄錯了,害奶奶白高興一場。”尉菱耘打量著梁曉羽,語鋒尖銳地開口。
  對她的話,尉衡岩的臉色變了變。
  “當然是真的,我們都查清楚了。”羅芳瑜深知菱耘那刁蠻任性、口不擇言的個性,怕她惹惱了尉衡岩,連忙說道。
  “恐怕只查到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儿,私生女嘛!父親是不是叔叔還有待考量呢!誰知道那女人在外面有沒有搞三捻四的,還是查清楚的好喲!”尉菱耘完全辜負了羅芳瑜想打圓場的苦心,還在說著風涼話。
  這話一說出,尉衡岩的臉色更難看了。
  梁曉羽俏臉一沉,知道這种話對母親是极大的侮辱,她毫不思索地閃身過去,訊雷不及掩耳地揚手打了尉菱耘一巴掌,然后她轉身毫無留戀地向大門走去。
  “啊……你竟敢打我……”尉菱耘從來沒挨過耳光,楞了好几秒,才想到要尖叫。
  “曉羽、曉羽……快攔著她……”尉衡岩急遽地喊著,一時間,尖叫聲、急喊聲充斥屋內。
  憤怒的梁曉羽腳步极快地到了門口,沒注意下,一頭撞進剛要入門的尉星栩的怀抱中。
  “小心。”他穩住她的身子,眼神一轉,把門內的狀況盡收眼底,看見捂著臉,在那頭雞貓子鬼叫的尉菱耘時,他明白了,一抹笑意漾上了雙眸,他微低頭,俯在她耳邊說:“你打她啊?”
  “對。”她的眼眸中還有冷意,掙開他的手,試圖再向外走去,她生气了,只想离開。
  “星栩,攔著她。”尉衡岩喊道。
  尉星栩伸長手臂,輕易地將梁曉羽再擁進臂彎中,她抬頭瞪他,冷冷地問:“干嗎,你要幫她報仇啊?”
  尉星栩搖頭,俊逸的臉上笑意滿盈,對她揚著眉,“她本來就很欠揍,打得好。”
  “那就別爛著我。”她身子一低,想從他的臂膀中掙脫,可他突然收緊手臂,將她桎梏在自己怀中。
  “怎么回事?”尉日愷由外頭進來,愕然的問道。
  “大哥,這儿交給你了。”由于尉菱耘的哭叫怒吼聲太尖銳嘈雜了,尉星栩提高音量對尉日愷說著,然后轉向尉衡岩,大喊:“爸,我帶曉羽去外頭庭院走走,馬上回來。”
  “別讓她离開。”尉衡岩緊張兮兮地喊回去。
  “我知道。”
  直到兩人到了庭院,尉星栩才松開自己摟著梁曉羽的手。
  庭院中有著一大片的綠草如茵,并點綴著几株不知名的小花朵,在微風中搖曳著,他們在庭院的一角站定。
  “怎么回事?菱耘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尉星栩問道,他認為若沒有特殊的理由,曉羽是不會出手的,依他對菱耘的了解,一定是她說了什么不好的話。
  “要怎么質疑我的身份、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但是如果對我的母親有什么不敬,我不會放過她的。”梁曉羽直視著他,小臉在黃昏余暉的照射下,顯得肅穆而庄嚴。
  “原來如此。”他了解了。無奈地搖頭說:“別跟她介意,她被奶奶寵坏了,向來是霸道得不得了,在新加坡大家都讓著她,因此養成她尖酸苛薄哦的個性。”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用去遷就她吧!”她仍然十分不愉快。
  “沒人要你遷就她,事實上,我還要為你拍手喝彩呢!我們顧忌于奶奶,不敢出手教訓她,你可幫了我們大忙了。”他對她頑皮地擠擠眼,而成功地逗笑她了。
  梁曉羽揚唇微笑著,好半晌,她訕訕地說:“你知道我是……”
  “知道。”尉星栩像兄長般地揉揉她的頭發,真摯地道:“歡迎回來,小妹。”
  她听見他給她的稱呼,笑容不禁隱去,歎口气低聲說:“我又后悔回來了。”
  “千万別這樣,別理菱耘,她頂多住几天就又回新加坡去了,你和爸能團聚,該高興才對。”尉星栩勸著,因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气。
  “我覺得她對我的敵意很深,仿佛我是一個闖入者。”她掠了掠被風吹得貼在臉頰上的發絲,微側著頭凝視他,順著他的話問:“你呢?你會不會討厭我?”
  “怎么會呢!”他對她笑了笑,“爸和你媽媽的事,我和大哥都知道,你那么乖巧、那么年輕可愛,大家都會喜歡你,不會有誰討厭你的。”
  “人家都說夜星的尉副總能言善道,看來是真的。”她摩擦著手臂,傍晚半山腰的風有些冷,她雖然穿著長袖襯衫,仍是感到有些涼意。
  “會冷嗎?”他体貼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她拉攏外套的領口,微垂下眼帘,開口問:“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了。”尉星栩微皺下眉,怎么回事,大家都以為他得了老年痴呆症不成,“而且不止一次,但都是在超商那儿,對不對?哦有一次我們還被偷襲,記得嗎?”
  “嗯。”梁曉羽有些失望地抬頭看他一眼,“听說你眼力過人,一向過目不忘?”
  “還好啦!不過除非是非常非常不重要,雞毛蒜皮的小事,其他的我或多或少會有一點印象。”他對自己的這項能力一直是頗為自豪。
  “非常非常……不重要的事嗎?”她的聲音极低,纖細的手指撫上小指上的戒指輕輕轉動著。
  正在此時,佣人出來請他們進屋去,他將手搭在她肩上,對她鼓勵般的拍了拍,兩人一同回到屋內。
  里面的情況顯然已經控制住了,除了剛進門的他們之外,其他人已經在餐桌前坐定。
  尉菱耘擺了張臭臉,怨恨地瞪著梁曉羽,因為她剛被尉衡岩罵了一頓,連一向极為疼愛她的尉老太太都念了她几句,讓她心里嘔死了。
  “曉羽,過來這儿坐。”尉衡岩把身邊的位子為梁曉羽空下了,見她進來,忙招呼著。
  梁曉羽過去坐下,尉星栩也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大家都坐定后,晚餐就開始了。
  用餐中途,尉衡岩因為實在太高興,于是命佣人開了瓶酒,等佣人把大家的杯子注滿酒,他舉起杯子,“來,為了找到曉羽,為了今天大家的團聚,大家干一杯。”
  大家碰了杯,就見尉星栩拿過梁曉羽手中的杯子,笑著說:“拜托,你還未成年,不許喝酒的。”
  “哎呀,對了對了,還是星栩想得周到,給小姐拿杯果汁來。”羅芳瑜這才想到,忙叫佣人那杯果汁給梁曉羽。
  梁曉羽悄悄靠向尉星栩,低聲道:“我能喝酒的,而且酒量還不錯。”
  “小丫頭不許喝酒。”他同樣低聲回道。
  梁曉羽對他嫣然一笑。
  他們的舉動看在尉菱耘眼中,真是又妒又恨,她扯了扯身旁尉老太太的衣角,扁了扁嘴,尉老太太方才說了她几句,心里著是也心疼,看到她的動作,便了解地拍拍她的手。
  “對了,星栩今年也二十六歲了吧!”尉老太太清清喉嚨,開了口。
  尉星栩皺起濃眉,求救般的瞄了眼坐在尉老太太另一旁的尉日愷,尉日愷和他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奶奶啊!您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來,您嘗嘗。”尉日愷殷勤地舀了一顆獅子頭,放在尉老太太的碗中。
  “對啊對啊!今天的獅子頭好吃极了。”尉星栩接口,笑著說:“廚子大概知道奶奶愛吃,特別用心做的,奶奶您一定要嘗嘗。”
  尉老太太嘗了口,又開口說:“菱耘今年也二十一歲了……”
  “媽,今天的湯真是好喝极了。”羅芳瑜快手快腳地為她盛了碗湯,陪著笑臉說:“趁熱喝一點吧!”
  接下來,只要尉老太太一開口,就有人打斷她,為她添湯夾菜,讓她好半天還沒說完她想說的話。
  梁曉羽的眼睛轉來轉去,看著尉老太太碗里的菜愈堆愈高,尉菱耘的嘴愈嘟愈高,其他人則是一臉焦慮,尤其是尉星栩,簡直是臉色發青了,她突然間明了,笑意在清澈的眼眸中不斷擴大,最后索性放下筷子,端起杯子輕啜著果汁,以掩飾笑容。
  “少幸災樂禍了。”尉星栩發現她的笑容,忙亂中偷偷地警告著她。
  但卻只是讓她更開心了。
  終于,尉老太太也發現不對了,瞪著他們說:“別再給我夾菜了,好好听我說完,行嗎?”
  圣旨一下,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尉日愷給尉星栩一個“Sorry”的眼神,羅芳瑜則看向尉衡岩。
  “媽,先听我說一句話,可以嗎?”尉衡岩說話了,見尉老太太點頭,便接著說:“十多年前,我們對不起青蓉,讓曉羽在外受苦了怎么久,這一點,我心里一直不安。”
  听見他的話,尉老太太不由得也歎口气。
  尉衡岩摸摸身旁梁曉羽的頭,滿怀怜愛地看著她,“曉羽,你那么乖,那么好,原諒了所有人,但你就是不肯回來,不肯改回我的姓,這點倔強,算是對爸爸錯誤的懲罰嗎?”
  發現梁曉羽不語,他又歎口气,“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補償你才好呢?現在總算被我想到了,既然你不肯改姓尉,那就讓星栩娶你吧!你們結婚,你總算是進了我尉家的門了,好不好?”
  “什么!”包括尉老太太、尉菱耘、甚至是尉星栩,都一起叫了起來。
  梁曉羽的臉上毫無表情,看了看尉衡岩,再看一眼羅芳瑜,最后,她的視線繞了眾人一圈,回到一臉錯愕的尉星栩臉上,她專注地、深深地看著他,緩緩地點了頭。
  “好,我同意爸的安排。”口中清楚地回了話,她仍是凝視著尉星栩,那雙原本就溫馴的眸子,無端地更多了几許的柔情。
  “我……”尉星栩從震撼中回到現實,剛想反對,卻接触到那雙漾著溫柔的水眸,他的話無緣由地梗住了。
  “爸,等一下,我要和星栩談談,星栩,你過來。”尉日愷跳了起來,拉著尉星栩就往樓上書房跑。
  “奶奶,我不管,事情怎么會這樣……”直到這時候,尉菱耘才明白事情沒有照她想的在走。
  不管周遭的嘈雜聲,梁曉羽一徑注視著樓梯的方向,她悄悄地退了席,輕移腳步,也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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