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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杜芽雙入獄第四天,因茵終因放心不下,下至地牢,不理囚官的阻擋,要見她。
  她看到杜芽雙呆滯、頹然坐在欄杆里,表情無愛無恨,寫著對生命放棄,連日來囚官送來的飯菜她動也未動,腐酸味四溢,上頭爬滿虫子。
  “芽雙姊姊……”
  杜芽雙反應慢半拍,遲了一會儿才轉頭看到她,“你怎么來了?”聲音虛弱,開口后,干澀發皺的唇紋泌血。
  “我想見你。”
  “他們怎么會答應讓你見我?”扯出自嘲慘淡的微笑,“我是妖怪哦!”
  因茵搖搖頭,更趨近她,“他們在書房商量怎么處置你,不知道我跑來這里。芽雙姊姊,我相信你不是妖怪,你是好人。”
  “謝謝。”表情依然沒有太大起伏。無論她是不是妖怪,不打緊了,都不打緊了。
  “你變得好瘦,是不是都沒吃飯?我叫他們馬上去准備東西來給你。”
  “不用了,我不餓。”
  “芽雙姊姊……”這么多天不吃不喝,她怎么受得了?
  杜芽雙見到囚官緊張兮兮地守在角落,“你快走吧!免得別人擔心。”
  “芽雙姊嬸,我想救你,二少爺一定也會幫你。”
  因茵的關怀終于使她眼底微微潤濕,“謝謝你,小茵。但是不用了……我的下場本就應該如此。”老和尚說過,她的陽壽早巳燃盡。“其實我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
  “是真的。小茵,你別為我傷心,不值得的。”
  “可是我……覺得好難過……”她咬唇輕泣。
  “乖,擦掉眼淚。”杜芽雙拾手伸出欄外,抹去她臉上淚珠。
  “芽雙姊姊,你的手……”因茵握她的手,上頭有橫越整個手掌的褐紅色傷痕,她衣裙也沾染不少血跡。
  杜芽雙縮回手,“沒什么。”當時手握利刃,她一點也不覺得手疼疼的,是心。而現在,連心疼也沒有了。“我現在什么感覺也沒有。死亡,差不多也是這樣吧!所以,不論我是活是死,沒有差別。我的心情很平靜,你別浪費眼淚擔心我。”
  “不是這樣的!活著和死了差那么多,怎么會沒有差別?”
  杜芽雙想想,同意她的說法。“你說的對。”眼神空洞平視牆面
  “我心里還有絲懊惱,懊惱自己太天真,竟然會以為他……”為自己的天真搖搖頭,“期望太深,反而不知如何處理失落的情緒。這些天我睜著眼,反复盤想自己的愚蠢,然后覺得,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可是……”這廂情感丰富的因茵已經哭得說不出話,“可是……”
  “我已經滿足了。那三個月奇特、刺激的生活……理應滿足了……”
  “可是大少爺……怎么辦?”她哽咽訴說“你是他的新娘子。”
  “在西雍,我被迫以身為他妻子的身分當人質;在北梁,他以即將娶我為由,退婚。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決定娶我。”
  “不是這樣的!”因茵急急說出她消失后,將王府內的情景,“那天你平空消失后,大少爺愣住了,一整個下午我們都無法喚他回傻了似的,喃喃喚著芽雙姊姊你;晚上他清醒,說他知道你在哪里、他要去找你,其他人硬是把他擋下來;隔天,他就病了。”大少爺這么需要她,當然對她有感情,才要娶她。
  “他……他有沒有怎么樣?”她還是情不自主關心他。
  因茵展開清秀的笑容,“因為你回來,他才醒了呀?”太少爺和芽雙姊姊互相喜歡,一定能在一起,就像她和二少爺一樣。
  杜芽雙卻不像因茵那么樂觀。是呀,因為她回來,所以他清醒了;然后他說她是妖怪,必須除掉她。被最愛的人如此認為,連她也怀疑起自己或許真是妖魔,才能在該死的時候未死,還來回穿越時空。
  “芽雙姊姊,你很喜歡大少爺,對不對?”
  何止喜歡……她已經將她當成她的全部,一旦他無視她的存在,她再無活下去的意義;
  因茵將她的無言視為默認。進一步說服她:“那你就不可以說死了也好這樣的話。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大少爺,再也不能和他說話了。
  “芽雙姊姊,你一定要再見他一面,向他好好解釋——你那天,為什么會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他肯見我嗎?”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而她曾說自己就算拼了命,也要見他一面——“他不會肯的……”正是因為他不肯,她才會覺得死了也好。
  “我去求他!”因茵修地站起。
  杜芽雙仰高頸項看她,“他那么固執,不可能听從你的請求。”
  “不試試看怎么知道?”
  她認真的神態再一次溫暖杜芽雙已冷的心,“小茵,你真善良。那么……”見面也許太過奢求,請她傳話較為實際。而千言万語,從何述起?“麻煩你順道轉告他——”紅顏微赦,請因茵代她傳述感情世界里最神圣的緘言:“我愛他……”
  因茵楞怔住。新密如她和二少爺,也未曾說過這樣濃重的情話。
  “哎呀,好露骨。”杜芽雙感覺空气嚴重僵硬,表白的心意不禁退縮,“雖然是我的真實心情,但鐵定讓人認為我厚顏鮮恥。所以,還是別現在告訴他吧!等我死后,你再幫我轉……不,不行,太過多余的感情會形成他的負擔……小茵,還是算了吧!當我沒說過那句話……”
  雖然矛盾,但凡事為對方著想的心態,不正是愛的表證?
  “不,我現在就要告訴他!”因茵說做便做,掉頭跑出地牢。
  “小茵……”杜芽雙馬上便后悔了。不該讓她去的,因為這使她不自禁又怀抱期待,然后得再面對殘酷的事實。
  青孟仁、青孟佑堅持擇日處斬杜芽雙;青孟書認為必須查清所有疑點,再考慮如何處置她。雙方各有各的見解与理由,僵持不下。青孟仁便以少數服從數要青孟書別再唱反調;青孟書則稱還不知老大青孟天的看法,不能說只有他一個人站在杜芽雙一邊。
  于是眾人詢問端坐在書桌后的青孟天想如何處置杜芽雙。青孟天面無表情,遲遲不語,仿若丟了魂。
  原先半倒在躺椅上,蹺腿嗑瓜子的青孟佑瞄著眼神迷蒙不清的青孟天,仰直上半身,道:“所以,我說殺了她。要馬上殺了她!”
  “人命關天,不能草率決定。”立在書桌前的青孟書不贊同他偏激的想法。
  “你說疑點甚多,不能單憑我們几個人指定她是邪魔妖怪,她就該死。”青孟仁与老么想法一致,“但是我請問你,從小到大,大哥什么時候生病過?什么時候這樣過?”
  “任誰都知道,他呆了、傻了、沒了靈魂了。”青孟佑又倒回舒服的躺椅中,“是那個女人搞的鬼。”
  “原因的确在她,但她未必搞鬼。大哥的神魂、感情全在杜姑娘身上。你們應該曉得,大哥最不易動情,但他一旦認定,便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也因為青孟書看出青孟天對女孩有情,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們下錯誤的決定。
  “你說他對那個女人動情?拜托,憑她那副樣子——”青孟仁撫著胸口,光用想的就開始反胃,身上紅疹子又開始發痒。“一個丑婆已經夠折騰我了,我絕對反對再進來另一個!”
  “我說過很多次,小茵是你的二嫂,別欺侮她。”
  青孟仁拉高衣袖,要他看他手臂上斑斑紅點,“請你看清楚,欺侮的人是我!”
  “就算大哥對她有情,也是那個姓杜的搞的鬼。”青孟佑道。邪術中攝魂、左右人意志的法術比比皆是。對一個有轉移時空能力的杜芽雙而言,那類法術一點難度也沒有。
  “若她真的是邪魔,為何任我們將她收押在地牢,毫無反抗?”
  “為了騙你這种死腦筋的人。”青孟佑瓜子喧得咯咯響。
  “到底怎么樣?”話題老在同一個地方打轉,青孟仁已經不耐煩,
  “我們再這樣爭論下去沒有結果,不會想尺動爹、娘吧?”
  青孟佑碎出瓜子殼,“就照你我的意思,擇日在刑場砍下她的,并且找法師作法,讓這妖女永不超生。”
  如此狠心要置杜芽雙于死地,青孟天眸中閃過詫然不舍。
  “大哥,你有意見?”极無規短地把左腳抬到躺椅上,坐姿像街坊間的流氓混混。“她是你帶回來的,我們可以以你的決定為決定。”
  青孟天眼睫低垂,陷入猶豫。
  青孟仁也到桌前,直瞪著青孟天問:“你不可能像老二說的,戀上那妖女了吧?”
  “我沒有。”他覺得他沒有,絕對沒有。
  “你是不舍得見她身首异處?”
  杜芽雙身首异處的畫面划過他腦海,他驟然抬頭,面目有些發白,卻強迫自己搖頭,“不會。”“你還不宣判?”育孟佑得意地瞟青孟書一眼。只要青孟天也贊成砍了妖女,他就沒話說了吧!
  “依你們的決定去做吧。”忽略內心揪疼,他訴自己無所謂,他不在乎她。
  來到門外的因茵剛好听到青孟天這句話,推門而入,問:“你們想要怎么做?”
  “小茵。”青孟書不希望她听到弟弟們殘酷的決定。
  青孟佑斜睨因茵,“還在考慮,是干干脆脆地砍下她的頭,還是勞動五匹馬將她分尸——”清淡的語气好像現在討論的是明早吃饅頭還是喝粥。
  “不可以!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她又沒犯法!”因茵反應激烈。
  “你怎么知道個妖怪沒做過坏事?”青孟仁找張椅子坐下,手撐著額,又不舒服了。
  “她不是妖怪!”她扯青孟書的衣袖,尋求他的認同。“二少爺,她不是……她變得好瘦,好憔悴,她生病了……”
  听聞她傷心描述杜芽雙的現況,青孟天看著她,“你去地牢見她?”
  因茵點頭,“她的手受傷,衣服都是血跡;而且她好几天沒吃飯了。”
  “几天沒吃東西還不死,不是妖怪是什么?”青孟佑的嘴巴和心髒都是刀子做的,打從娘胎出來便不曉得同情二字是什么滋味。
  “你閉嘴!”因茵一气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會在儿胡說八道。”
  “你說什么!”青孟佑跳了起來,叉腰怒瞪。
  因茵躲到青孟書背后。“二少爺……”
  “孟佑。”青孟書冷毅地制止青孟佑撒潑。青孟佑心不甘情不愿坐回椅上,瞳眸利光透過他二哥身軀,射向因茵。
  因茵無同他的忿恨,露出臉蛋,改為倚在青孟書身側,“大少爺,芽雙姊姊她……她說她愛你。”
  “這种話她也得出口,不知廉恥的妖女!”青孟佑、青孟仁抖落一身疙瘩,兩人夸張的動作掩住青孟天震詫的反應。
  “她才不是妖女!大少爺,你快救她出來。地牢里虫子那么多,我覺得好可怕……”
  青孟天不由得億起當初二人被因在地道里,杜芽雙曾因沙中蛆虫哭著扑進他怀里。
  “地牢里都是虫子,你覺得可怕,她才不覺得。”青孟佑不了躺椅,作出猙獰面容接近因茵,“你知道她為什么不吃飯嗎!因為她是怪物,怪物最喜歡吃活生生的虫子了;她衣服上的血跡其實是些虫子的血——”
  “騙人……”因茵害怕得得瑟縮。
  青孟佑激起青孟仁的興頭,兩手曲成爪狀,像幽靈似的飄向她,“那天她平空消失你不是也有看到!小心哦,最好別再去見她,否則她拿出鈴鐺,隨便呼一口气,就會把你變不見哦!”
  “二少爺……”
  青孟書護著妻子,“你們兩個節制一點。”
  青孟佑、青孟仁兩人勾肩搭背,難得相同陣線,“我們可是為了你好才說這些,省得哪天這小丑婆不見了,輪到你失魂落魄。”
  “你們出去。”許多畫面在青盂天腦中奔跑行走,他皺眉撫額,要其他人給予他安靜的空間。
  “大少爺,你說過要娶芽雙姊姊;二少爺也跟我說過,我可以喚她嬸嬸既然這樣,你……”
  “全都出去!”孟天拍桌。面容進出的強烈怒意使老三、老四乖乖趨向門口,唯獨因茵不死心。
  “小茵,別再說了。”育盂書阻止她開口,“讓大哥冷靜一下。”
  “可是,因為他不見她、不理她。……她說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呀……我不愿見她這樣……她可怜……”
  “出去!”青孟天將桌上東西全部撥摔到地上,“全都出去!”
  行刑之日。青孟書禁不住因茵要求,帶她下地牢見杜芽雙最后一面
  杜芽雙手銬腳鐐,正被押出牢房。
  “小茵,你來送我……”看看因茵,她轉向青孟書點頭招呼。
  “二少爺,叫他們解開鐐銬,你看芽雙姊姊手腳都是傷。”
  杜芽雙馬上看出因茵這請求令青孟書十分為難。“不用了。小茵,我沒事。”
  負責押解的兩名官差對視后,其中一位代表發言,“二少爺,我們該……”
  因茵著急地仰望青孟書,青孟書拍拍她的肩,告訴官差:“再等一會儿。”官差雖覺不妥,還是點頭退至一旁。
  “他終究不肯再見我……”杜芽雙摸摸自己削瘦的臉頰,撫撫亂發,“也好,我也不想讓他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小茵,你別難過。我說過,這是我的命;能走到這里,我已經毫無遺憾了。”
  “你怎么可以毫無遺憾?”因茵對青孟天心生埋怨,“你那么愛大少爺,他卻對你這樣!”
  相對于她的憤慨,當事人反而心乎气靜,“我沒有資格要求他回應我的感情呀!跟他同行的日子里,我只會增添他的麻煩;他算是很照顧我了。想想,我都替他覺得委屈。”
  “二少爺,”官差又上前,“我們不能不馬上押她赴刑場。”听說今日由四少爺親自監死刑的執行,延誤不得。
  “不要……”因茵求青孟書阻止。
  “小茵。”他實在沒有辦法。
  杜芽雙握住因茵的手,“當我只是遠行,祝福我吧!”
  請官差領她前行,因茵吸泣跟在后頭,—行人轉向階梯,青孟天立在牢獄入口。
  “大少爺……”因茵眼底燃起希望。莫非他改變決定了?
  青孟天盯著杜芽雙一步一步走近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她脆弱得像是一縷孤魂走在空气中,似乎隨時會消失。
  “剛剛說的話,你都听到了?”他說利的目光令她自慚此刻的丑陋模樣,低頭不敢再迎視他。“謝謝你,這是我最后想要講的話。”她真心感謝他讓她懂愛,讓她此生未白走一道。
  青孟天左手旁側一擺,不愿她這么走開。
  杜芽雙舉走手覆住他雙眼,“別這樣看我,否則我又自作多情。對了”想起身上的銀煉該還給他,她解下煉于,“這個還是得還你,等有朝一日……你遇到你真心喜愛的女子,再送給她吧!”撥開他的手,煉子放在他掌心。望著那偌大,牽引她走過無數里路的手掌,她終究忍不住淌淚。“再見。”掩臉隨官差走開。
  望著杜芽雙遠走的身影,因茵怔然不解。就這樣?大少爺來,就只是想要回那條煉于!
  她扑上前捶打青孟天胸腔,“你怎么可以這樣看著她走?你的心不痛嗎?她怎么可能是妖怪?她若是,何必被你關在牢里,等你將她處決?她只要搖響鈴鐺,就可以走開了,不是嗎?她為什么不走?為什么不……?”
  青孟天瞪青孟書,要他管好他的小娘子。青孟書摟住因茵,擁抱代替言語安慰。
  青盂天握住鎖煉,捏碎了杜芽雙滴在他手掌上淚水。他恍然大悟,但仍因不可置信而身軀微顛。許久,終是選擇轉身,悖离刑場方向。
  因茵朝無動于衷走開的青孟天背影怒吼:“你不該這么無情呀!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能判定她的死活!”
  “小茵……”他知道善良的她無法接受這种結局,但……這是當事人的抉擇,他們無權也無法左右。
  “二少爺……”因茵只能在青孟書里放聲大哭。
  刑場。高空赤陽強烈得似乎要蒸發掉地表面所有一切,酷熱得沒有民眾赶來看熱鬧,在場只有死囚及几名官府人物。
  “四少爺,午時過一刻了。”陪在青盂佑身邊的小刑官揮汗如雨,提醒他行刑時已過,該讓持刀的劊子手赶快執行他今日任務了。
  “煩死了!”育盂佑手拉衣袖扇風,一臉心浮气躁,“你以為我不會看時辰呀?”
  “我不……”
  “閉嘴。”
  青孟佑刁鑽難伺候是出了名的,在他身邊最好乖乖不動,听他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偶爾襲來的熱風卷起土石,將人們罩在气悶的灰塵中。
  “熱死了。”青盂佑看著一直沒有動靜的刑場入口,愈來愈不耐煩。“斟茶!”
  “是……”刑官成了只會應和的小嘍羅,赶忙為主子送上茶水。
  青孟佑捧茶走出遮陽棚,“喂!老妖女。”朝跪在地上的杜芽雙道:“喝完這杯茶他還不來,休怪是我送你上黃泉!”
  形同半死的杜芽雙緩緩抬睫,見他咕噥低咒,走回棚內坐下。他在等誰來?他不是最巴不得砍下她的頭顱撤鹽巴的嗎?怎么遲遲不行刑?
  “四少爺,您在等誰?”行刑官快坐不住了。他好想到街不喝碗沁涼人心的冰豆花哦……
  “要你多事?”
  “小的不敢。”不用冰豆花了;他四少爺的冷瞪足以寒凍人的心。
  遠方終于不人馬出現,形單影只,迅馬蹬起的風沙追得來人身后布滿煙塵。青孟佑心中有數,臉頰扯出淺笑,卻仍故意佯裝發怒、拍桌起立,“煩死了,不等了!行——”
  “啊,是大少爺……”刑官認出來了。
  騎馬赶至的青孟天停在囚犯及劊于手的身旁。俯視杜芽雙瘦削的身影,“你站起來。”
  “拿大刀的那個肥豬,”青孟佑圈著嘴嚷,“你還不閃遠一點!被晒得發表遲遲鈍鈍的劊子手,這才依令閃一邊去1
  青孟天下馬,只手攙按她的腋下,音啞含情地問:“你不會再离開我?不會再莫名其妙的消失,?”
  杜芽雙看到他眼里愛戀的眸光……“不會,絕對不會……”這回她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是自作多情。他來救她了,在緊要關頭,他還是來了……
  “真的?”
  眉宇糾得死緊,眶中含淚,表情卻是喜說。“只要你緊緊抱住我……”只要他抱她抱得緊緊的,她哪儿都不去……
  青孟天擁她入怀,力道強而激動,似要掐她融入他体內。“我早就把這鏈子送給我真心喜愛的女子了。”他拿出金鎖片,幫她戴在頸上,“不准再還我。”
  “不還你。”由他抱她上馬,她依舊貪戀地賴在他怀里,“即使你想討回去,我也不還你。”
  青孟天策馬步向遮陽棚,望著么弟,“謝了。”
  杜芽雙也想道謝,青孟佑匆匆舉手阻止,”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延后行刑時間。笨蛋也知道芙蓉曉得這件事后會站在哪一邊,所以請你搞清楚,我不是幫你,我是為了芙蓉!”推了愣楞搔著后頸痒處的刑官一把,“跟那些家伙說散會了!”
  刑官精神大振,“是!”
   
尾聲

  花好月圓,杜芽雙獨處花園一隅涼爽的樹蔭下,怀想自己經過几番風雨,好不容易得來的,若花蜜一般香甜的愛情。
  偏就有見不得人好的家伙喜歡過來扰人美夢!
  “閃開點,你擋著我們的路了。”
  杜芽雙跳起來叉腰,杏眼圓瞪,“奇怪,是你們自己好好的走廊不走,來這找我麻煩。”以前她勢微又人生地不熟才禮讓他們,現在不一樣了,堂堂大少奶奶豈容兩個毛頭欺壓?.
  “拜托你,你少在我們家花園晃來晃去,害得這些花草都不敢盛放。”
  “奇怪,我在這儿納涼又礙著你們了?”
  “沒錯。”兩人异口同聲后,青孟佑手肘頂頂青孟仁,“喂,下回記得叫師父烘焙個面具給她,叫她出了房門就得戴上,省得老叫我們見了心煩。”
  “這些話你敢在孟天面前說嗎?請你們搞清楚,我已經和孟天拜堂成親,你們理當恭敬喚我一聲大嫂!”
  青孟仁冷哼,“麻煩你先問問那個丑婆,我們什么時候喚過她二嫂。”
  “三少爺,你在叫我嗎?”甜美纖細的嗓音從他們背后飄出。
  青孟仁的背脊立刻發寒僵硬,“你……你不要過來!不可以和這妖女站在一起……”醫好不久的紅疙瘩又一粒粒浮出來,他哭喪著臉:“芙蓉呢?她今天應該會來了吧?”再不見見她,他會被這兩個丑女整死,真的。
  青孟佑聳肩,“或許吧。”他們這一對坏人聯盟感情并不扎實,對方有難時,滿心幸災樂禍。
  “你們老是挂在嘴邊的芙蓉到底是誰?”算來她可是她的恩人,她老早想拜見一下。
  “芽雙嫂嫂,水姑娘她是——”
  “仙女!”三人答得鏗鏘有力,聲調一致,對名為水芙蓉的女子無限
  “仙女?”社芽雙瞧見丈夫身影,眉眼溢出嬌媚柔情,“我在某人的眼里,也是仙女呀!”
  “才怪!”青孟佑不曉得對手靠山已至,“你這個妖……”
  “孟天!”她的呼喚令出言不遜的青孟佑訝然住口。“半天不見,我好想你哦!”越過眾人奔向青孟天,雙手環勾他頸項,在他臉頰印下響吻。
  “你……”他想要回應她的熱情,但礙于二弟就在身邊,三弟、四弟、弟媳更睜大眼睛盯視抱在一起的他們,不禁有些猶疑。
  “你敢叫我放手,我就當眾親你嘴巴!”杜芽雙踮腳在他耳邊呵气威脅。
  青孟天再也□不住,扶著她后腦勺,當眾展開熱吻。
  旁人目瞪口呆,好生羡慕的因茵也躍跳到青孟書身旁,環圈他手臂,少爺,我也要告訴你……”臉紅嬌羞,說出藏在心底好濃好重的情意:“我好愛你哦……”
  “小茵……”青孟書感動,擁著她低訴情話。
  孤家青孟佑、寡人青孟仁,由雞皮疙瘩落滿地到滿心不是滋味地抗議,拜托,光天化日之不,你們兩個丑八怪知不知羞?”
  兩對戀侶兀自卿卿我我,無他們存在。
  “該死!他們把肉麻當有趣。”
  “我們絕對不會步上他們的后塵,對不對?”青孟佑提起青孟仁的手。
  青孟仁极富義气地回握他,“當然!女人哪能像他們這樣寵?”
  “就是說嘛!娶老婆干什么?娶老婆就是要她盛飯、送茶,洗腳、捶背、全天候服侍我。怎么他們兩個反而顛倒過來了?”
  “先說好,我們兩個這輩子絕對不會向女人低頭。”
  “廢話,男子漢大丈夫,我怎么可能做出取悅女人那种下等的事?”
  兩人眸光閃耀出星星,几百年沒這么相知相惜過。
  “三少爺!”“四少爺!”兩名男仆賽跑,爭相搶先跑來他們面前。
  二人分別是青孟仁、青孟佑密仆,天天探水芙蓉的消息。
  “芙蓉來了?”
  仆人茫然相視。他們時時諜對諜,想盡辦法扳倒對方,獨的獨家消息;怎么這會儿主子好成這樣?手拉著手……
  “嗯……水姑娘已經到巷口,就快入門了”
  青孟佑、育孟仁亦對看,消化了仆人的口信后,被閃電擊中似的,甩掐對方的手如欲甩掉燙手山芋。
  “馬上拿我那天買的金玉發簪來!我要送她!”青孟仁說著,奔向前庭。
  青孟佑緊迫在后,“你要送發替?你少俗气了!發簪我已經送她千百支了!去拿我要繡絹庄特別編織的綢緞來!快!”
  青孟仁加快速度,卻甩不掉青孟佑,“你有點腦筋好不好?芙蓉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衣服!”
  兩人并行,不時想使拐于拐倒對方,獨自去迎接心儀的美人。
  “你別擋我的路!”
  “你才給我閃遠一點!”
  沖出大門口,雪白飄然的身影就在眼前,方才信誓且且堅持男子漢大丈夫風格的兩人,這會儿激動得擺開雙手,毫無骨气狂渴的大聲喚:“芙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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