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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京城第一大客棧獻瑞客棧和往常一樣人潮絡繹不絕,小二哥手中提著熱茶沿路嚷著燙,以免哪個不長眼的人不小心撞上,打翻茶事小,燙傷了可不得了,來獻瑞客棧的客倌哪個不是出身富貴之家,傷了貴客,就算砍下小二哥的頭都賠不了,所以小二哥為了保有項上人頭特別小心。
  客棧乃流言最佳散播地,一群公子哥儿高談闊論,由身世背景聊到各家美人,非要在座的人了解他們不凡的家世不可。正當公子哥儿們聊得意興風發之時,客棧的小角落里坐下兩名高壯男子,一名溫文儒雅,風流倜儻,一看便知是眾家姑娘們心中的如意郎君,而另一位的長相算是有棱有角,一看便知他不常笑。膽子小一點的姑娘家見著恐怕會嚇得暈厥過去,哪還會注意到他有一雙非常有神的黑眸,讓人見著這一生是再也無法忘怀。
  兩名男子臉上不見一絲笑意,若仔細看可瞧見他們均微蹙著眉、緊繃著臉,似有什么事正困扰著兩位風格迥然不同的偉岸男子。
  客棧里不少姑娘家借著飲茶的動作偷覷斯文的男子,心中遐想若他是她們的夫婿該有多好。
  “薄秋現今不知是否安好,若那狗王爺欺負了她,我一定會討回公道。”斯文的尹沛儒雙眼泛紅,恨不得痛揍慶親王一頓,對四周傳來愛慕的目光渾然不覺。
  “姑且不論討不討公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回薄秋。”冷然的慕容塵輕啜口鐵觀音不帶表情的說,他早已對天發誓非取慶親王的項上人頭不可。
  慕容塵在江湖上素有“劍俠”之稱,其劍術無人可与之比擬,對于朝廷腐敗、貪官污吏、夜盜宵小更是不恥,上述那些人遇上劍俠性命皆不保。
  尹沛儒則是有名的銀笛書生,手中的銀笛是他的兵器,因長相溫文儒雅,被冠為“銀笛書生”,他与慕容塵是生死至交,兩人向來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感情十分要好。
  不過他們之間卡了個女人——孫薄秋。孫薄秋乃慕容塵的師妹,卻不會武藝,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性子如溫柔月光,容貌似芙蓉,是那种會一生一世對丈夫忠實的女人,男人見著她,莫不被她的气質所吸引。不可避免的,慕容塵与尹沛儒都愛上她,但慕容塵的愛屬于隱性,他不善于表達,使得孫薄秋誤以為他責無旁貸的照顧全是父親臨終前的遺言,殊不知慕容塵對她的感情极為深厚,尹沛儒則坦白多了,一有机會便向孫薄秋示意,惹得孫薄秋嬌羞了臉,暗喜在心頭。
  慕容塵的師父——孫召人——臨終前遺留下一紙藏寶圖給孫薄秋,据說得到藏寶圖的人可以得到天下,孫薄秋手中握有藏寶圖的消息傳到慶親王那儿,野心勃勃的慶親王耐著性子等待時机,終于讓他等到慕容塵与尹沛儒兩人攜手出外鏟除毒王——歐陽城。便派遣官兵借口迎娶孫薄秋為妾,強行帶走了她,等慕容塵与尹沛儒獲知消息后,孫薄秋人早已進慶親王府,所以他們馬不停蹄赶到京城來救她。
  為了避免讓人認出是劍俠与銀笛書生,他們一反平日的穿著,与平常百姓穿著無异,劍与銀笛皆用布巾包裹起來,讓人窺視不得。
  “嗯!”尹沛儒點頭贊同慕容塵的話,俗話說長兄如父,慕容塵就像是孫薄秋的兄長,他本打算鏟除毒王后,向慕容塵提親,沒想到會突生枝節,讓他無法如愿。
  尹沛儒的心思慕容塵何嘗不知,他苦澀的和著茶水咽下滿腔的愛意,要他拱手讓出心愛的女人,簡直是心如刀割,他常會隱身于暗處看著師妹快樂的与尹沛儒在一塊儿。沒錯,他是個木頭人,面對心愛的人無法說出他的愛慕,若他肯坦白,或許還有點机會,是他親手把師妹推入尹沛儒的怀中,怨得了誰?
  “我說城南李家的女儿李婉婉,真是人間絕色,能娶到她是前輩子修來的福。”一名富家公子故作优雅的邊打開扇子邊說,他垂涎李婉婉多時,恨不得能抱得美人歸,無奈時不我予,李家拒絕了他的提親。
  “哈!王兄說的是,舉凡住在京城的人有誰不知李婉婉,据說上門提親的人已踩斷李家的門檻。”另一名富家公子開口附和,他也曾上門求親,同樣慘敗。
  他們談論的話題普遍引起客棧里其他人的注意,每個人莫不豎直耳朵想听個分明,只有慕容塵与尹沛儒兩人例外。
  “嘿!不知王兄听說了沒?”一名男子故意壓低聲浪問。
  “什么事?”故作优雅的男子揚眉問,很感興趣的樣子。
  “据說慶親王過些時日要納妾啊!”男子的語气活像得知天大的消息。
  他們的話題終于引起了慕容塵与尹沛儒的注意,他們倆交換了個眼色,佯裝不感興趣卻仔細听著兩名富家公子的談話,希望能獲得蛛絲馬跡。
  “是曾听聞,男人嘛!納几個小妾不算什么,不過听人說,王爺對納妾這事儿保密得很,沒人曉得那小妾是王爺從哪儿找來的,甚至連她長啥樣子都沒人知曉,依我猜,那小妾猶胜李婉婉十分。”“优雅”的男子對傳說中的女主角很好奇,但慶親王府不是尋常人家,不能讓他說來就來,說走便走。
  “有可能。”另一名男子听了朗聲大笑,他們平日最大的嗜好便是比較哪家的姑娘貌美,以打發時間。
  尹沛儒听著他們的笑聲很不是味道,高貴純洁的孫薄秋豈能任意讓人談笑?若不是為了大局著想,他真想割斷他們的舌,挖出他們的眼。
  相對于尹沛儒,慕容塵顯得沉穩多了,他一一把富家公子哥儿的訕笑記在心里,他會找机會討回來的。
  “噓!噓!別說了,慶親王府的雪凝格格來了。”一名靠窗的客人低嚷著,使得原本熱鬧非凡的客棧馬上陷入空前寂靜,每個人正襟危坐,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慕容塵好奇的往下望,看見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身后除了一名丫環外,一群家丁跟隨在后,活像天子出巡,看來她就是眾人口中的雪凝格格。
  渴了的雪凝格格領著家丁們准備進入獻瑞客棧時,忽地頭一抬,晶瑩的大眼正巧對上一雙非常有神的黑眸,她秀眉輕擰,白了黑眸一眼,她乃堂堂大清皇朝的格格,豈容尋常百姓張大眼看她?
  櫻唇一抿,不悅的想上樓去看看黑眸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慕容塵沒忽略她眼底的盛怒,一個被父親寵坏了的女孩,他嘴邊溢出一抹冷笑。
  盛气凌人的雪凝格格帶著家仆們上了獻瑞客棧二樓,樓上已坐滿了客人,根本容不下她,她傲然的指著慕容塵的桌子對小二哥道:“赶他們出去,本格格要坐那儿。”頗有瞧不起人之勢,掌柜的与小二哥兩人的笑臉僵住,原本打算下跪向格格請安的,此時僵住不知該如何是好,見著格格怒火中燒的模樣,能不從嗎?掌柜的推了推小二哥,派可怜的小二哥上場。
  小二哥為難的看了雪凝格格一眼,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從,他硬著頭皮走向慕容塵与尹沛儒歉然道:“兩位客倌,真是對不住……”他緊張的搓著手,不知如何啟齒才不會得罪兩方人馬。
  “得了!我了解。”慕容塵不囉嗦的站起身把位子讓給雪凝格格。
  小二哥如獲大赦笑逐顏開,“多謝客倌!客倌慢走!”多么明理的客人啊!唉!再不明理的人遇上惡霸的雪凝格格,都會成為最明理的人。
  慕容塵經過雪凝格格身旁時不瞧她一眼,他的神態仿佛是遇見不足入眼的小虫子般輕蔑,生來尊貴的雪凝格格哪容得了他人的不齒,俏臉沉怒斥:“站住!本格格有說你可以离開了嗎?”
  慕容塵与尹沛儒沒有理會她的怒斥,步伐依舊,他們的輕忽讓雪凝格格气极了,拉不下臉,皮鞭一揚往慕容塵的背抽去,她非抽得那人哭爹喊娘不可。
  客棧里的客人因她突來的舉動全倒抽一口气,小二哥甚至雙手捂上眼不敢看,要出人命啦!
  “砰!”一聲,沒有預期的慘叫聲,眾人偷偷的張開眼看,這一覷不得了,雪凝格格的皮鞭被一根竹筷釘在牆上,雪凝格格因突來的力道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狽。
  “給我拿下他!”雪凝格格不急著爬起來,她气紅了臉,下達命令,向來北京城里以她為首,她說一沒有人敢說二,她愛殺人便殺人,要放火便放火,誰敢說一句她的不是?又不是向天老爺借了膽,今日跌一跤,豈不是把她的威嚴給跌光了?這口气無論如何她都咽不下,非得要家丁拿下那人風干不可。
  “格格!”雪凝格格的丫環巧巧赶緊扶起猶坐在地上的格格,彎身為格格拍去身上的塵土。
  家丁們平日仗著雪凝格格的气勢到處欺壓百姓,今日有了格格的命令更可大開殺戒,眾人皆凶狠的揚著大刀預備剁下那人身上的每塊肉,不等他們的刀碰到慕容塵的衣角,一道光射出,家丁們無一不像皮鞭被釘在牆上。
  客棧里頭的客人均屏气凝神靜看這一幕,不得了的功夫!每人在心里贊歎道,不敢說出來讓雪凝格格与她的爪牙們听見,否則待會儿倒霉的便是他們。
  被釘在牆上的家丁們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簡直是班門弄斧,技不如人,每人渾身冒著冷汗,有的甚至嚇得尿濕褲子,平日囂張的气焰已不复見。
  “一群蠢才,我養你們是白吃米飯的嗎?”雪凝格格气炸了,是她太小看那名大漢,也過于看重家丁們的能耐。“狗奴才!”她忿忿的罵道。
  家丁們聞言,羞愧的垂著頭,不敢看向格格。
  “什么樣的人養什么樣的狗。”慕容塵淡淡丟下評語。
  “站住!本格格命令你站住!”他竟敢指責她,雪凝格格气得失去理智,沖上前去想拉住慕容塵不讓他逃脫,同樣的,連衣角她都沒碰著,慕容塵身影微微一偏,她失去了准頭,停不下來,整個人打滑要滾下樓。
  “格格!”巧巧惊聲尖叫,閉上眼不敢看,慘了!完了!假如格格有個三長兩短,所有的人等著提頭回去見王爺。
  慕容塵沒回頭,掌風一揚,推倒雪凝格格,不讓她跌下樓,然后瀟洒的与尹沛儒翩然离去。
  雪凝格格再次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呆滯,愣愣的直瞪著方才慕容塵站的地方,巧巧見她沒事,赶快上前扶起她。
  家丁們見威脅解除,自動恢复正常姿勢。
  較為狗腿的家丁討好的湊到雪凝格格身前彎腰鞠躬道:“格格,請讓奴才為你取下皮鞭。”
  雪凝回過神來看著笑眯眯的家丁,隨即想起她所遭受的羞辱,不留情一巴掌打上狗腿的家丁,“不用了!你們這群狗被釘在牆上乘涼,是嗎?我養你們有何用?見到主子被欺負不能護衛,回去我非要阿瑪砍了你們的手不可。”
  “格格饒命!格格饒命!”家丁們一听雙腿一軟全跪下求情,她真的好狠,沒了雙手,他們還活著干嘛?平日他們仗勢欺人,真被廢了雙手,往日被他們欺侮過的人一定會上門尋仇。
  “哼!”雪凝格格冷哼一聲,不理會家丁們的求情,負气的离去,家丁們見狀尾隨于后,企盼能打消她的念頭。
  客棧的人見他們一行人先后离去,終于吐出胸中的大气,除了慶親王府那些惡家丁外,每個人總算是保住了小命,他們确定慶親王的爪牙都离開后,才開始討論著那兩位武功高強的神秘人,他們的出現就像久旱逢甘霖,好好的整治了蠻橫的雪凝格格,大快人心啊!相信今晚大伙儿均有場好夢。
   
         ☆        ☆        ☆
   
  雪凝格格气急敗坏的回到了慶親王府,在外頭受夠了野人的气,回到府里竟听聞阿瑪要納妾,著實讓她气紅了眼,不顧長幼尊卑一腳踢開了慶親王書房的房門,正在里頭談話的兩人顯然被她嚇了一跳。
  慶親王抬頭想看看是誰那樣大的膽子敢闖入他的書房,要人拖下去砍了時,輕聲吩咐身邊的軍師,“你先退下,改日再談。”待軍師退下后,他立即變了臉笑逐顏開的看著她,“是哪個不長眼的人欺負了我的寶貝女儿?快告訴阿瑪,讓阿瑪教訓、教訓他。”
  “是您!”雪凝格格撇嘴道。
  “我?!”慶親王指著自個儿的鼻子惊道:“不會吧?你不是要啥東西阿瑪就弄來給你,怎會是阿瑪惹了你?”
  “對啦!就是您啦!阿瑪不好,您怎能納妾呢?您把額娘置于何處?”雪凝連珠炮似罵著,想來阿瑪整整十八年只有她額娘這么個妻子,未曾听聞過他有納妾的念頭,怎么突然想納妾,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哦!原來是這個啊!我說雪凝格格啊!是你誤會我了,瞧瞧你長到十七歲了,莫說琴棋書畫,連簡單的女紅都不通,阿瑪是想娶個与你年齡相仿的妾進門,或許她能讓你學點針黹功夫,阿瑪全是為了你,你錯怪阿瑪了。”慶親王心里打的主意只有他自個儿知道,可恨的孫薄秋嘴硬得很,硬是不肯說出藏寶圖在哪儿,若不是念在唯有她知道藏寶圖的下落,他真會下手。
  “我不要,阿瑪只能有額娘一人,況且我不認為額娘會比您帶回來的女人差。”她撇過臉去。
  “這是當然的,你額娘的好,這世間再也沒人能与她相比擬,可是你仔細的想想,你額娘身子虛,她哪管得動你?不被你的行為气昏才怪,多体諒阿瑪与額娘好嗎?”談到王妃慶親王便溫柔起來,他的妻子是世間少有的美人儿,溫柔婉約,只要她稍微皺個眉,他的心便會狠狠的隨之揪痛著,為了她,他可以做盡負天下人的事來,只為博得她一笑,可惜雪凝的容貌不似妻子,雪凝美得似一朵嬌艷的花朵,渾身帶刺,隨時會扎痛人。
  “阿瑪,您該不會是因額娘沒為您生個小貝勒,所以想納個妾來生吧?”雪凝不得不怀疑道。
  “不!放眼天下,能為阿瑪生子的只有你額娘一人。”慶親王不屑別的女人為他產下孩子,當年王妃好強生下雪凝造成日后的不孕,他沒有一句怨言,愛王妃如昔,他說過,他可以沒有孩子,就是不能沒有妻子,他愛王妃簡直是愛慘了。
  “那您還……”雪凝气得直跺腳,她知道額娘在阿瑪心中占有极大的份量,既然如此,說什么也不該納妾。
  “你不懂,阿瑪自有安排。”慶親王不打算告訴雪凝他要娶孫薄秋的真正原因,等他得到天下后,雪凝自然會了解。
  “哼!”
  “記住,這件事不許告訴你額娘,否則我會把你關起來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慶親王的語气忽轉嚴肅,眼神銳利的盯著女儿看。
  雪凝嘴嘟起來,不回話轉身跑出去。
  慶親王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离開,他得加快腳步,趁著事情尚未傳入妻子耳中逼孫薄秋道出藏寶圖的下落。
   
         ☆        ☆        ☆
   
  因得罪了雪凝格格,慕容塵不期望京城里有客棧敢讓他們投宿,他們便找了間破廟栖身,這樣也好,省下不少麻煩,讓他們得以順利救出孫薄秋。
  “向來我以為你的情緒絕不會受女人影響,怎么今日你對雪凝格格會有那樣大的情緒波動?”尹沛儒不解的望著慕容塵,他們到京城來想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救出孫薄秋,哪知慕容塵會与雪凝格格對上,想要城里的人不注意也難。
  “她的脾气太糟,需要有人給她點教訓,否則會不可一世下去,受難的可是無辜的百姓。”雪凝格格引起他心底對她的不屑,他向來不齒于富家千金驕縱的個性,雪凝格格与其他富家千金相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話是沒錯,就怕她不善罷甘休,會妨礙我們救薄秋。”說來說去,尹沛儒最在意的依然是愛人。
  “她理當不會知道我們是沖著薄秋而來。”言下之意,雪凝格格沒那個頭腦。
  尹沛儒微微頷首。“對了!方才你在客棧時不是要教訓她嗎?為何又救她上樓?”
  因慶親王暴虐無道,使得尹沛儒對雪凝格格的印象也不好。
  “我可不想人尚未救到,便因殺了格格而被通緝。”慕容塵神色自若,其實他自己也想不透為何會對她心軟,照理說他就算不殺雪凝格格,合該讓她跌個重傷,而不是只挫挫她的銳气。
  “你說得是,根据我對她的觀察,發覺她跟狗王爺真不愧是父女,同樣的目中無人、心狠手辣,光看她現在的聲勢已是不得了,假以時日,必定成為禍害。”尹沛儒的意思很簡單,必要時一同除掉慶親王与雪凝格格,以造福百姓。
  “嗯!”慕容塵點頭贊同,的确,他親眼見到雪凝格格的霸气,不早點除掉她將會有更多人受害。
  慕容塵無言的抽出泛著青光的寶劍,他的寶劍殺過許多十惡不赦的惡人,近期之內,它將會沾滿鮮血——狗王爺与狗格格的鮮血。
  尹沛儒看著皎洁的明月,心中想著、念著孫薄秋,他是自私的,明知道慕容塵也深愛著孫薄秋,卻佯裝不曾察覺,為的是保有薄秋,不讓三方陷入兩難的地步。
  “沛儒,今晚三更。”慕容塵打破寂靜,平視著寶劍,黑眸射出毅然決然的目光。
  “今晚三更。”是該行動了,再不救出薄秋,她恐怕會被慶親王折磨死,尹沛儒根本不敢奢想慶親王會善待孫薄秋。
   
         ☆        ☆        ☆
   
  慶親王陰狠的看著倒在地上抽搐的孫薄秋,手上的皮鞭毫不留情的高揚,重重的打在孫薄秋的雪白背上,“快說出藏寶圖放在何處,可以減少些皮肉之苦。”
  孫薄秋強忍住痛楚,咬著牙搖頭,她知道絕不能告訴慶親王藏寶圖的地點,若讓慶親王找到寶藏,將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為了百姓社稷,無論如何她都要忍下來。
  “不說!你的口風挺緊的,看來皮鞭對你無效,或許你想嘗嘗烙鐵的滋味。”慶親王重重的踹了孫薄秋一腳。
  孫薄秋听到“烙鐵”二字,渾身一顫,她被皮鞭打得快昏過去了,若再被施予烙刑一定會撐不下去,豆粒般大的淚珠隨之滾滾而出,她好怕啊!到底誰來救她逃脫這個地獄?
  尹大哥!尹大哥!快來救我!孫薄秋閉上眼在心底吶喊。
  “到底說是不說?像你這雪嫩的皮膚可是禁不起烙鐵的折磨,只要你說了,我會無條件釋放你。”在慶親王眼中,孫薄秋不是人,而是他達到目的的工具,為了得到天下,他不在乎會犧牲多少人的生命。
  孫薄秋遲疑了好半晌,想起父親情義并重,為了不讓臭名污染父親,孫薄秋視死如歸,吃力的說:“不!”
  慶親王因她的回答光火,他冷哼一聲,重重的把腳踩在孫薄秋的傷處,冷酷的對外頭命令:“准備烙鐵。”
  “喳!”有人應聲去准備。
  慶親王蹲下身抓住孫薄秋的下顎,“孫姑娘長得國色天香,人見人愛,不知當你的美貌被毀了時,還會有人喜歡你嗎?”自古以來女人最在意的便是容貌,就不信孫薄秋不屈服。
  “不!不要!”孫薄秋嚇得想縮回身子,無奈背部如火燒,使她動彈不得。
  慶親王冷笑看著孫薄秋,把她當耗子般耍弄。
  正當他等著侍衛扛烙刑器具進來時,外頭的嚷嚷聲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不禁皺眉站起身來看是誰闖入西廂房。
  雪凝格格不顧侍衛的阻止推開門沖進來,“阿瑪!”欣悅的笑顏在接触到地上那團触目惊心的紅色物体時,嚇得倒退了好几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很顯然的,可以看出趴在地上的那個女人被阿瑪抽花了背。
  “哦!沒什么,不過是她偷了府里的珠寶,想与外人私通,被阿瑪抓到。”慶親王輕蔑的看了孫薄秋一眼,諒她沒那個力气說出實情來,“對了!阿瑪不是命令你不許到西廂來嗎?你怎會硬闖進來?是存心要惹阿瑪生气嗎?”慶親王板著臉瞪著女儿,他不容許任何人向他的權威挑戰。
  “不是,是額娘她……”雪凝搖著頭赶忙澄清,她阿瑪的臉色很難看,幸好她有正當理由,否則真會讓阿瑪抓到地牢去關。
  “你額娘怎么了?”慶親王听到是愛妃的事,緊抓著女儿的手臂追問,臉上充滿了焦急,方才的無情已不复見。
  “額娘本來說想來找您,女儿說讓我來好了,可是額娘硬是要親自來,結果身子不舒服便昏了過去,我可沒告訴她您要納妾的事。”雪凝說完連忙補充她沒泄密,她阿瑪為了額娘是會亂了方寸的。
  “有無請太醫?”慶親王此刻管不了藏寶圖的事,他快速的往外奔去,他的愛妃可千万別出事。
  “有。”雪凝跟在后頭答道。
  “你回去看著孫薄秋,不許讓她逃走,不然唯你是問。”忽地憶及孫薄秋的重要性,慶親王阻止了女儿的跟隨。
  雪凝嘟著嘴,原是想反駁父親的決定,但思及每當額娘一有病痛,阿瑪總對身旁的人大發脾气,此時她若跟去,肯定第一個遭殃,她還是乖乖的看著那個女人好了,那女人不知死了沒?敢与外人私通,未免太小看慶親王府,活該挨鞭子,雪凝一點都不同情孫薄秋的遭遇,她慢慢踱回位于西廂最偏僻的小廂房。
  2兩名黑衣人無聲無息的潛入慶親王府,此刻的慶親王府因王妃昏厥亂成一團,警戒能力相對的減弱,慕容塵与尹沛儒兩人相視分頭進行搜索,在尋找的過程中,他們盡量躲藏著不与守衛起沖突。
  慕容塵施展輕功來到偏僻的西廂房時,發覺有間小廂房前站了兩名守衛,心想應該是這里,他非常确定找到孫薄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無聲的制伏了兩名守衛后,打開門奔進去,進去的剎那間,他無法呼吸,盯著渾身是血的薄秋看,究竟是怎樣的人能狠下心來傷害像薄秋那樣美好的女子?他的心為受重傷的薄秋而沸騰不已。
  彎身拾起地上皮鞭的雪凝見一名黑衣人闖入,想都沒多想,放聲大叫:“快來人啊!有刺客!來人啊!”
  她的呼喊聲叫醒了慕容塵的心痛,怨恨的雙眸在見到她手中的皮鞭時動了殺意。是她!他不該救她的,救了她反而害慘了薄秋,提起劍,他要一劍穿刺這惡毒女人的喉嚨。
  “刺客!有刺客!”雪凝被他眼中的怨恨嚇著了,止不住顫抖的身子不斷的往后退,那雙黑眸她好似見過。
  外頭巡夜的守衛听見她的呼喊聲全奔向西廂房來。
  “你會為此付出代价。”他可以馬上取了她的狗命,但為何他還不動手?是心軟嗎,當然不!她的惡行人人得而誅之,他豈會心軟。
  “慕容,大批的守衛正赶過來。”尹沛儒跳進房里,原本他像只無頭的蒼蠅四處亂竄,是雪凝的叫聲引他到來。當他的眼接触到地上的女人時,顫抖的手赶快抱起浴血的薄秋,是薄秋微弱的呼吸提醒了她還存活著,尹沛儒動容的擁她入怀,老天有眼!
  衛兵們赶到,包圍住小廂房,慕容塵快速的拉過雪凝格格,把劍架在她的脖子上當人質,長劍毫不留情的先在雪凝的脖子上頭划道血口,雪凝疼得倒抽口气,原本极力掙扎的身子停止蠢動。
  尹沛儒抱起薄秋,無畏的面對大批衛兵。
  “不想讓格格人頭落地的話,就讓出一條路來。”慕容塵眼中射出必殺的寒光,看得衛兵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為的是救出格格与保住小命。
  尹沛儒抱著薄秋走在前頭,慕容塵則是架著雪凝殿后,他們經過重重的守衛,守衛們冒著冷汗看著格格被帶走。
  他的聲音好熟,她一定听過,雪凝的腦子轉得快——兩個男人。啊!是客棧那兩名男子,是了,其中一名有雙非常有神的黑眸,她怎會忘記?原來阿瑪的小妾正是与他們私通,好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竟同兩個男人私通,莫怪阿瑪會气得施予鞭刑。
  “走!”慕容塵見遠离了衛兵十步遠后,對尹沛儒打了暗號,兩人立即施展輕功跳出慶親王府。
  后頭的衛兵不知該不該追,隊長馬上下達命令,“李王,你率著兩隊人馬追上去,務必讓格格全身而退。”
  “是!走!”李王領命后,赶忙追上去。
  隊長擔心的摸摸自個儿的脖子,是稟明王爺的時候了,希望王爺不會气得要了他的項上人頭。
   
         ☆        ☆        ☆
   
  在太醫向慶親王再三保證王妃沒事后,慶親王接獲守衛隊長的報告,他冷然的坐在書房,“你是說刺客擄走了格格与孫薄秋?”他的語气极為平淡,但認識他長久的人絕對知道,這代表王爺怒火中燒,隨時會有砍人的舉動。
  隊長雙腿打顫跪在地上。“是!”
  “你說本王養你們這群飯桶有何用?是養你們來眼睜睜看著格格被惡人擄走的嗎?”該死!他忘了要防劍俠与銀笛書生,他們的動作挺快的,他不過帶孫薄秋入府十日,劍俠与銀笛書生馬上追上,看來他絕不能低估劍俠与銀笛書生的能力。
  “屬下該死!”隊長重重的往地上磕頭。
  “知道該死就好,目前格格的情況是凶多吉少,切記!”慶親王背過身子,“若救不回格格,殺了兩名刺客后,活捉孫薄秋,不小心斷了她一兩條胳臂沒關系,可是記住!我要活的,若她不小心死了,你們也不用活了。”在藏寶圖与女儿之間,慶親王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藏寶圖,倘若雪凝真的不幸慘遭毒手,他會好好安葬雪凝甚至給她謚號,讓万民歌頌她。
  隊長的心一顫,王爺的意思難道是沒救回格格不要緊?天啊!王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格格是王爺的親生女儿,他竟可以不要,而要另一個女人,難不成王爺為那個女人著了魔?會嗎?王爺最為寵愛的人應是王妃啊!可是現今該如何去解釋王爺的心思?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此事絕不能讓王妃知道,否則本王必定誅連九族,絕不寬貸。”王妃畢竟是王爺最在乎的人,他不想傷王妃的心。
  “喳!”為了保有族人的性命,就算隊長對王爺的決定有何异議也不敢開口。
  “退下吧!”
  “喳!”隊長赶緊退下,大力搜查刺客的下落。
  慶親王若有所思的盯著牆上的字畫,他的決定無疑是斷了雪凝的生路,但又何妨?
  雪凝落在劍俠与銀笛書生手中一樣活不了,就算想救也救不回,唯今之計是努力保住孫薄秋最為重要。
   
         ☆        ☆        ☆
   
  在甩開追兵后,雪凝被帶到慕容塵与尹沛儒暫時藏身的破廟中,慕容塵粗魯的把她推倒在地上,當雪凝跌倒在地上時,皮膚細致的手肘撞上了堅硬的泥土地,她悶不吭聲低下頭來,小手顫抖的撫上仍淌著鮮血的頸子,好痛!她皺擰著眉,不敢再碰,眼眶中蓄滿了淚水,為了保有格格的尊嚴強咽下淚珠。
  尹沛儒先為薄秋點了周身大穴止血,慕容塵則關心的看著薄秋慘白的小臉。
  “她傷得很重。”尹沛儒說出他們已知的事實,眼中泛著淚光,天知道薄秋吃了多少苦。
  “我出去打水。”再不為薄秋療傷是不行的,慕容塵走到雪凝身前,她瞪大眼看著他,好怕慕容塵會一掌劈死她。他沒有,只點了雪凝的穴道不讓她有逃脫的机會,便出外打水。
  雪凝愣愣的看著他离去,那男人好恐怖,他眼中的仇恨令她全身發冷。不成!她不能懼怕,她是慶親王府的格格,身為格格有她應有的尊嚴,在敵人面前絕不能教人笑話,她不能失了阿瑪的面子,雪凝不斷的給自己勇气,她不會有事的,那男人不敢對她怎樣,阿瑪絕不會漠視她被抓走,一定會派遣大批人馬來救她,心中篤定,人跟著平靜下來。
  尹沛儒輕撫著薄秋的嬌顏,嘴里喃喃的喚著:“薄秋!薄秋!你醒醒,是我啊!你的尹大哥。”深情的呼喚聲仍唉不醒佳人。
  “薄秋,別傷我的心,不要狠下心來离開我,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醒來看看我好嗎?我要感受到你的存在啊!”悲傷的淚水滴到她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她仍是不動聲色。
  “沛儒,我把水帶回來了,你為薄秋清洗傷口吧。”這一幕讓慕容塵看在眼里,是該放手的時候了,把水遞給尹沛儒,他避嫌的背過身去,薄秋的身子只能給她未來的夫婿看,他不會故意侵犯她的。
  不能動的雪凝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深愛著那女人。究竟是怎樣的女人能讓兩個男人愛她至此?雪凝不解的想,擄她來的那男人眼中的悲傷連她都可深刻的感受到,相信他要放棄心愛的女人時一定痛心疾首,在雪凝的處世原則中,凡是喜歡的就拿,若拿不到便搶,她想不透那男人為何不把那女人搶過手?是他生性懦弱嗎?
  慕容塵接收到雪凝打量的目光,狠狠的回瞪她一眼,一字一字的說:“假如薄秋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要你償命。”他亮亮手中的長劍,表示他絕不是虛言恐嚇。
  “開玩笑,我乃堂堂大清格格,孫薄秋一條賤命豈值得本格格去償還,真要本格格還的話,那本格格可雙手奉上府里的狗。”雪凝以高傲的口吻道,天生的高貴使她目空一切,凡夫俗子在她眼中似螻蟻般不值。
  慕容塵聞言鐵著臉,“啪!”一聲用力的甩一巴掌給雪凝,然后捏著她的下巴冷著聲道:“在我眼中,薄秋的命比你要來得尊貴,你不過是狗王爺生下的狗格格,連乞丐都不如。”
  火辣的刺痛襲上雪凝的嫩頰,生平頭一次遭人掌摑,向來是她掌摑下人,何時輪到別人來教訓她?她愣愣的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受的待遇。
  他罵她阿瑪是狗!她也是狗!她气紅了眼抬出她的身份,“大膽刁民,本格格姑且不論你綁架了我,你竟敢打我,好!等我阿瑪來了,我非要他砍了你們這班賊子不可,不!我要先餓你們十天半個月,再將你們綁到市集上晒几日,不給水喝,我會好好折磨你們的。”雪凝的腦海里呈現出各种惡毒的折磨法,她絕不會寬容放過他們。
  “不愧是狗王爺的女儿,同樣陰險毒辣。”慕容塵搖頭歎道,他一點都不后悔抓了她,她的命他要定了。
  “呸!卑下小民,我們的作為豈是你們能評論?”雪凝不怕死的鄙視著慕容塵,体內高貴的因子開始作祟。
  尹沛儒趁著他們大罵對方時為薄秋療好了傷,他一言不發的走到雪凝面前賞她兩個耳刮子,“嘴巴放干淨點,否則我割了你的舌頭。”
  虧雪凝有副臭脾气,不然她鐵定會痛哭出聲,她被打得眼冒金星、頭昏腦脹,他們以為他們在做什么?她是能任人隨意毒打的嗎?!她倔強的怒視他們,這筆帳她是記下了。
  尹沛儒与慕容塵壓根儿不把她的怒視放在眼里,“慕容,薄秋的傷勢已穩定下來,此處并非久留之地,那群狗奴才勢必會找上門來。”談論到薄秋令尹沛儒放柔目光,說到令他痛恨的王府爪牙便又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一干小人碎尸万段。
  “薄秋此刻尚在昏迷中,帶著她走恐怕會加重傷勢。”慕容塵道出他的隱憂,關怀之情形于色。
  “兵分兩路。我帶著薄秋,你帶著她,咱們于朝霞山會合。”四個人一同前往太引人注目,傷重的薄秋更是顯著目標,他不能再讓薄秋身陷危境。
  慕容塵低頭考慮,精明的目光放在雪凝身上,雪凝被他看得全身發毛,等等!剛才他們在說什么?要帶她离開。這怎么成?她絕不离開京城。
  “人你們已救到了,我對你們來說不再有利用价值,放了我,你們可以逃得更快,何需帶著我這個累贅。”她想說服他們放人。
  她的話讓慕容塵靈机一動,“好!就由我帶她走,留著她便多了張王牌在手中,相信慶親王為了保她會收斂點。”
  尹沛儒得意洋洋的看著雪凝,仿佛在恥笑她的失策。
  “沛儒,在我見到薄秋時,她的手上拿著皮鞭。”慕容塵忽然憶及當時的情景。
  “什么?!你的意思是說薄秋背上的傷是她一手造成的?”尹沛儒气得大吼,他后悔了,方才不該只賞她兩個耳刮子,他該打得她皮綻肉開,為薄秋報仇,不過現在也不遲。
  雪凝懼怕的看著凶神惡煞的大男人逼近她,而她卻無法移動半步,孫薄秋受傷根本与她無關,雪凝本想解釋的,但思及若凶神惡煞不把气出在她身上,一定會找上她阿瑪,不如由她承擔下來,反正咬緊牙關、閉上眼,很快就過去了。
  “沛儒,先別沖動,目前最要緊的是平安离開北京城,屆時不管你要怎樣打她,我絕無二話。”慕容塵阻止了尹沛儒的行動,他可不想一路上帶個嬌生慣養且受了重傷的千金小姐,除了會令他作嘔外,更是拖累他。
  尹沛儒因慕容塵的話考量了情況,不由得不贊同,盡管恨得牙痒痒的。他板著臉,由包袱中拿出兩套平日村婦的衣裳,扔了一套在雪凝頭上,命令道:“換上。”
  慕容塵為雪凝解開穴道,好讓她換衣裳。
  雪凝拿下頭上的衣裳,皺眉看著手中的粗布,這种衣裳比她家中的抹布要來得糟,穿上它絕對會划傷她嬌嫩的肌膚,沒多想便扔下手中的衣裳,厭惡的別過臉去,“我不換。”她的語气恢复成雪凝格格慣有的高傲。
  尹沛儒尚未發飆,慕容塵已一箭步拾起衣裳遞到雪凝面前,“我要你換,馬上!”
  他痛恨她臉上的厭惡,要知道她之所以能生活优渥,全是慶親王收刮了民脂民膏、欺壓百姓得來的,她沒有資格瞧不起尋常百姓。
  “本格格的衣裳又沒破,憑什么要我穿那堆爛布。”雪凝不把慕容塵的怒意放在眼里,她可是很有骨气的,格格有所為有所不為。
  “刷!”一聲,慕容塵只手撕開了雪凝的前襟,雪凝尖叫一聲,反射性的雙手護住前胸。
  “現在它破了,你可以換上了。”看著雪凝眼中的懼意,他忍不住嘲諷:“就算你光著身子在我眼前晃,我也不會侵犯你,試問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喜歡抱著一個心如蛇蝎的女人。”他的話引來尹沛儒的朗笑。
  雪凝則是倒抽口气,他以為他在說什么?
  “怎么?還不想換,好!讓我幫你把衣裳撕得更碎,你就會想換了。”大手立即欺向雪凝的前襟,准備付諸行動。
  雪凝嚇得縮成一團,雙手推開魔爪,難得低頭道:“我換。”為了不想招來更多的侮辱,她唯有放棄自尊屈服了。
  “很好。”慕容塵滿意的點頭,背過身去讓雪凝換衣裳,他不會大意的讓她到隱密的地方換衣裳,難保她不會借机逃走,尹沛儒也背過身去。
  雪凝低著頭,偷偷覷了他們一眼,此時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們厭惡她到沒考慮她是姑娘家,不能在大庭廣眾下換衣裳,而她又能說什么?豆粒般大的淚珠迅速滾落,她赶忙以衣袖拭干,她不能讓人笑話,她是最堅強的雪凝格格,忍住滿腔的委屈,胡亂的套上衣裳,頭一回自個儿更衣,成果是差了點,与系帶奮戰了許久。
  當她穿好的那一剎那,慕容塵与尹沛儒也正好回過頭來,慕容塵眼神苛刻的雙眸在雪凝身上停留了許久,再度下達命令:“用炭把臉、頸与手部涂黑。”
  她白膚似雪,即使穿了最粗劣的衣裳,仍難掩風華,帶著她走在路上,鐵定會招人注目,她的气質本是名尊貴的格格。
  這回雪凝不敢再反抗,她怕一反抗,會讓人強壓著頭讓炭灰附著于她的頰上,纖纖玉指沾了些炭灰慢慢的涂抹在臉上,待“化妝”完成后,她儼然成了全身髒兮兮的村婦。
  慕容塵苛刻的黑眸往她臉上搜索著,發現了漏网之魚,自己動手,沾了炭灰粗魯的涂抹在雪凝的耳朵上。
  雪凝痛呼出聲,想閃躲,見慕容塵冷著眼瞪她,便乖乖的讓他涂抹。
  “跟了我之后,你不再是北京城的雪凝格格,而是我的啞妻阿棄,知道嗎?”慕容塵終于滿意的看著她零缺點的扮相。
  “誰是……”她又不是腦子不清楚,變成他的妻子,況且她會說話,不是啞子,沒必要當粗俗的阿棄。
  慕容塵不想听她說話,點了她的啞穴,“阿棄,現下你已是個啞子了,我也不用怕你會多嘴替我招來無謂的麻煩。”
  雪凝張口欲言,無奈發不出聲,他真讓她成了啞巴?!她恐懼的雙手捏著脖子,經他一弄,她會不會一生一世都不能開口了?
  “總算好多了。”看著雪凝的惊慌,尹沛儒像是報了仇般的快活許多。
  慕容塵輕笑,要雪凝變成啞巴丑婦,身穿粗布衣,准讓她渾身不自在,連帶的挫了她的銳气,讓她明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該目中無人。等等!有點不對勁,是她的頭發,她仍梳著姑娘家的頭,尤其是她的發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慕容塵動手為她拆了頭發,一頭飛瀑般黑溜溜的秀發立即披散下來,他抿著唇為她梳了簡單的髻,他根本不期望她會梳髻,梳好后,隨意拿根枯枝固定了事。
  雪凝愣住了,這陌生男人居然幫她梳髻?!好教人意外。
  顯然,尹沛儒同樣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慕容塵居然肯貶低自己,為那妖女梳髻。
   
         ☆        ☆        ☆
   
  配合著雪凝的裝扮,慕容塵改為蓄著大胡、身材微胖、身穿粗布衣的莽漢,同雪凝站在一塊儿,像對落魄夫妻。
  牽著雪凝的小手走向城門,之所以牽著她走非關愛護,而是怕她逃脫。
  雪凝雙眸渴望的盯著官兵瞧,可有人會認出她是雪凝格格?她滿怀期待,但沒有,一個也沒有。路人連瞧都不愿瞧她一眼,避她如避蛇蝎,她知道是她的裝扮讓人對她敬而遠之。該死的!難不成她真的就這樣被帶出城?
  慕容塵用力捏了下她的柔荑,示意她安分點。
  雪凝佯裝順從的小妻子,垂著首,幸好她身上帶有王府的令牌,足以說服官兵她的身份,美眸偷偷溜了几圈,今日便是那惡人的死期,想著,雪凝的唇邊悄悄的綻放出笑靨,幸好沒讓旁人撞見,否則會被一張丑丑黑黑露出白牙的笑臉給嚇坏。
  等官兵要檢查他們的通行證,也是雪凝行動的最好時机,她纖手一探,准備拿出王府的令牌,慕容塵突在她的手上施加壓力,讓她痛得想掙脫他的鉗制,無法分神拿令牌。
  官兵看了他們兩人,“她是你的妻子?”眼中帶著不屑看著百年難得一見的丑婦。
  “是的。小的回大老爺的話,她叫阿棄,天生是個啞子,還請官爺海涵。”慕容塵鞠躬哈腰的模樣活生生像個市井小民,在他彎腰時不忘以手壓低雪凝的身子。
  雪凝气惱得瞪了他一眼,平日這群小兵見著她,莫不下跪,憑什么要她降低身份向人鞠躬哈腰?
  “這丑啞子挺悍的。”官兵留意到她眼中的怒意,“有空時別忘了多教教她。”特地給慕容塵建議。
  “是!是!官爺說得是。”慕容塵陪著笑臉。
  “走吧!”小官兵喜愛人民對他逢迎奉承,見自個儿在平民百姓中形象偉大,便滿意的放行。
  “謝謝官爺。”慕容塵拉著雪凝要离開,雪凝的腳如生了根,不愿跟慕容塵离開,慕容塵气在心里,不動聲色使勁拉走雪凝。
  被強行帶走的雪凝依依不舍的看著城門,一雙手連忙探入衣襟想拿出令牌,或許有人會注意到她也說不定。
  “你敢拿出令牌來,我會廢了你的手。”慕容塵忿忿的吐出這句話來,雖然他沒看向雪凝,但她的動作絕逃不過他的法眼。
  雪凝的脾气跟著上火,憑什么要她怕慕容塵?!用力的甩開慕容塵的鉗制,轉身要跑回城內。
  跑沒兩步,慕容塵便抓住她,“想逃?!”他的臉逼近雪凝黑炭似的小臉,“我會讓你沒机會脫逃的。”說完便由怀中拿出一條麻繩綁住雪凝的小手,途中雪凝一直掙扎不讓他綁住,她甚至是拳打腳踢,也不愿像只畜牲被對待,她的力气對慕容塵构不成威脅,慕容塵一派輕松的綁死她的雙手。
  “這是你自己選的,怨不了別人。”他抓住雪凝的下巴向她宣稱他才是主人。
  雪凝气得熱血沸騰,抬起腳踢向他的胯下,准備施以致命的一擊,慕容塵拉著繩索微微側過身閃避,順道用力的拉了下繩索,讓雪凝失去重心重重的跌在黃土上。
  委屈的淚珠立即滾落在黃土地上,迅速被干硬的黃土所吸收,昨夜磨破的手肘再次遭受到撞擊,她可以感受到溫熱的鮮血流出,原先不甚干淨的衣裳沾滿一身黃土,想爬起來卻又爬不起來,最后她挫敗的把臉埋在黃土中,不肯抬頭見慕容塵譏笑的臉孔,她受夠了!
  慕容塵見她受挫不見嬌气后,才提著她的衣領拉她起身,黑黑的小臉經過淚珠的洗禮后,沾上了黃土,嘖!看起來簡直是瘋婆子,丑得像鬼,他并不同情雪凝的處境,“哭夠的話,該上路了。”
  雪凝揚起下巴,不承認自己曾流過淚,甩了甩散落的發絲,一副我沒哭的模樣。
  “走吧。”慕容塵的嘴角揚起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好個倔強的格格,他不打算拆穿她,拉著繩索,走在前頭唱著荒腔走板的曲儿。
  走在后頭的雪凝要開口叫慕容塵閉口,無奈她不能說話,想鎖上耳朵不听又不成,她唯有咬著下唇用眼神射出万支箭,想像著慕容塵已被她万箭穿心,死在路上,而不是大搖大擺把她當只狗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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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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